第35章 病危

第35章 病危

大留的婚事尚未有定數,施二妹家卻再添堵心事兒。

距離小娟婚後半年左右的時間,那天是個周末,正在家中午睡的楊慧突然接到施大妹打來的電話,詢問紅房子婦科醫院的事。

楊慧見施大妹巴巴地打電話來詢問紅房子婦科醫院,便疑心施家是不是又出了什麼事,想著旁敲側擊一下。

「怎麼?巧兒這是又有了?」

「不是,不是我們家的事。」施大妹矢口否認道,「我這是替二妹來打聽的。」

「難倒是小娟有了?」

果然是施家人的事。但楊慧話一出口后便覺著不對勁,如果是小娟有喜了,難道不能在當地醫院做檢查嗎?為什麼非得找市區的紅房子醫院?這世人都知道紅房子醫院除了是產科醫院外,還是專治婦科疾病的婦科醫院。若只是單純的懷孕生產這種事,犯不著大老遠地跑市區來。這除非是一般醫院看不了的婦科疾病,不得已才千里迢迢找到紅房子去。

果然,施大妹又說了:「這不就是因為還沒懷上,才想找家好點的醫院做個檢查,看看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嘛!」

施大妹這套欲蓋彌彰的說辭,自以為掩飾得很好,反倒坐實了楊慧的想法。

「既然是小娟看病,怎麼二妹不來問我,倒是又勞煩上了你?」

這也是楊慧一直覺得奇怪的地方。這施大國上心施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各種雜事,楊慧知道那是他「長兄如父」的使命,但施二妹家的事總拉扯上施大妹,倒是讓人挺看不懂的。雖說這施大妹是三個姐妹中年齡最長的一個,也是施家的第二個孩子,可是依照楊慧對她的了解,她和施大國還不太一樣。施大國是事無巨細,但凡事涉施家人的,他多少都要出上一份力,而且是只講付出不求回報的那種。但施大妹的脾氣個性和施大國全然不同,一般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輕易插手的。尤其是那種對己無益,又會招致非議的事,施大妹向來是要掂量掂量,權衡利弊再出手的。

施大妹似乎從楊慧的言語中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趕緊解釋道:「你也知道二妹和順發兩個都是笨手笨腳的人,能辦成什麼事?少不得還得我們幫襯著。只是這女兒家的事,大哥不好插手,就只能我來了。」

楊慧見她說的在理,也沒繼續追問,便將自己知道的關於紅房子醫院的一些情況逐一地細細說了一番。此事便再沒下文,至於施大妹有沒有帶小娟去做檢查?兩人又是什麼時候去的?檢查結果到底如何?楊慧一概不得而知,施家人閉口不提,她也沒處打聽去。

距離施大妹給楊慧打電話的事又過去近兩個月。那是個工作日的傍晚,施大國突然接到施大妹的電話,說是小娟病危了,現正在鎮上的一家醫院裡搶救,讓他趕緊過來看看。楊慧乍聽到這則消息時整個人都傻了,旋即她便想到一個多月前施大妹打到家裡來的那通電話。這事果然另有隱情。

夫妻二人簡單收拾了一下,便趕奔醫院而去。路上,施大國提議給在校的蕾蕾打個電話,只會她一聲,這萬一有個什麼突髮狀況,也好讓她能有個應對的時間。但楊慧否決了施大國的提議。

「蕾蕾現在正處在期末考試的複習階段,緊張得要命,分心不得。小娟的事到底是個什麼情形,我們只是聽大妹在電話里提了一提,也沒親眼看到,還不好說。現在的醫院,動不動就開病危通知書的,是不是真的到了生死關頭也說不準。現在還沒弄清楚情況就冒然打電話給女兒,要是擾亂了她複習的節奏,導致她考試考砸了,她可是會怨我們的。」

施大國聽到楊慧說得有道理,也就沒再堅持。

兩人趕到醫院后,看到施家的大多數人都集中在重症監護室門口。阿傑和他的母親也在。眾人臉色都比較鬱郁。尤其是阿傑的母親,一臉的沉痛悲憤。身為婆婆,看著兒媳病危,這失態些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一旁的施大妹也是一張紫脹著的臉,便有些耐人尋味了。

施大國環視了一下眾人,走到施二妹和順發麵前,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這人怎麼突然就不好了呢?」

見兩人低頭不語,施大國又看了看施大妹,她也是低著頭,一言不發的樣子,於是又向施小妹所在的方向望去。

施小妹和施大國的眼神對上后,知道自己沒法像其他人那樣裝聾作啞,只得開口解釋道:「小娟這是腎炎發作了。」

「腎炎?她怎麼會得腎炎的?」施大國急切地問道。

「她之前就總說自己身子不大好,老覺得乏力沒勁,還有低燒。後來婚檢時,查出她的腰子不太好,醫生讓她要注意保養,不能幹重活累活。還有就是……」

施小妹停下來,拿眼覷了覷一旁的施大妹和小娟婆婆,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施大國沒有察覺出施小妹的異樣,只管出聲催促她說下去:「就是什麼?你倒是說下去呀!把人給急死了。」

施小妹一看大哥急了,想了想,又繼續說道:「醫生叮囑說腰子不好的話,結婚是可以,但最好別要孩子,但小娟不懂事,不當心懷上了……」

「什麼?她怎麼這麼糊塗?」施大國一聽,氣得直跺腳。一回頭,看到小娟的婆婆,又問道,「她這是為了保孩子,連命都不要了?」

「不是的。大哥你別急,我慢慢跟你說。」施小妹一邊耐心安撫著施大國的情緒,一邊繼續解釋,「大姐知道后,立即關照她要把孩子拿掉,還親自帶她去了醫院。可鎮上的醫院說她的病很嚴重,他們生怕出事不敢收治,讓她去市裡的紅房子醫院看病。大姐上個月帶她去了一趟,那裡的醫生也說她這病兇險得很,弄不好就是一屍兩命。好在最後有驚無險,孩子順利拿掉,大人也沒事。」

「既然已經沒事了,現在怎麼又病危了呢?」施大國不解。

「這一折騰畢竟是很傷身體的,尤其是對腎的損害。之前腰子已經不好了,這又是懷孕又是人流的便更傷了。再加上這孩子心野,玩心又重,平日里不懂得保養,便病上添病,越發的往壞處發展。」

施大國聽完直搖頭。小娟躺在搶救室里已然那樣,他是沒法再教訓了,一轉頭看見施二妹,一腔怒火全沖她去了:「孩子不懂事亂來,你這個做娘的難道就這麼由著她嗎?」

施二妹尚未答話,小娟的婆婆卻冷不丁地開口了:「孩子不懂事,為娘的蠢笨,所以只得由著性子胡來。可我倒是想問問你,施大妹,你為什麼由著她們胡來?這事你還沒給我一個交代呢?」

施大國不解其意:「親家,這事怨不到大妹頭上吧?」

「怎麼怨不到?她是小娟的姨媽,這媒是她保的,病是她帶著去看的,如今鬧成這樣,她難道不用負責嗎?」小娟的婆婆義憤填膺,「當初她明知道小娟檢查出了毛病,卻瞞著不告訴我們。而她這病會妨礙到懷孕生子,我們更是一點都不知道。她這是覺得我們孤兒寡母的,無依無靠好欺負嗎?親家大哥,事情的經過你已經知道了,你倒是給我評評這個理,她需不需要給我們母子一個交代?」

施大國望著施大妹,心知她這事的確做得有些不地道,但胳膊肘不好往外拐,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沉默不語了。

正在這時,重症監護室的門開了,護士拿了張藥費清單出來,大叫著尋找小娟的親屬。施二妹上前應道。護士將清單往她手裡一塞,告知她立即去結賬,他們好繼續對小娟採取施救措施。

施二妹一看這清單上的費用,頓時傻眼了。她戰戰兢兢地來到阿傑母子面前,將清單遞上。

「親家,你看這費用還是得你去結一下。」

阿傑剛想伸手接過清單,被自己的母親一把攔住。

「結什麼結?剛才叫救護車的錢,先期支付的押金,我們都付過了,現在我身上是一分錢都沒有了。」小娟的婆婆拿眼瞪著施二妹,「這小娟雖說現在是我們家的兒媳,可她也是你的女兒,從頭到尾你怎麼就跟個沒事人似的?這藥費難倒不該你去結嗎?」

「我出來時身上一分錢都沒帶。」施二妹辯解道。

小娟婆婆氣到無語:「你出門竟然不帶錢?你明知道女兒病危被送進了醫院,居然一分錢都不帶就過來了?」

阿傑母子無語,可施家人卻都是一臉的平靜,他們早就習以為常。施二妹出門從不帶錢,尤其是施家兄妹集體外出時,她更是分文不出。像車費、飯錢之類的都是施家其他幾個兄妹輪流替她支付的。

這施大妹被人戳脊梁骨的事兒還沒過去,這施二妹又出了這丟人現眼的事兒,施大國的臉上便有些掛不住了。

他從施二妹手裡一把奪下清單,看了一眼上面的金額后,說道:「這個我先替你交了。」

楊慧一聽,立即不樂意了,趕緊勸阻道:「這醫藥費憑什麼是我們出啊?」

施大國立即怒目而視,瞪得楊慧不敢再說下去了。她知道自己的丈夫現在正在氣頭上,有氣無處撒,她不想這個時候做他的出氣筒。

施小妹走到施大國跟前,小聲勸道:「大哥,這醫藥費是不該你出。小娟已經嫁給了阿傑,那就是他們家的人了,他們母子斷沒有不出醫藥費的理。小娟的婆婆今天指桑罵槐這一通鬧,明擺著就是不想拿錢出來,你要是替她付了,這往後的醫藥費她都得賴咱們頭上。我瞧這小娟的病來勢洶洶,怕還得花上好大一筆醫藥費,難倒這錢都由你來出嗎?」

施大國先前在氣頭上,腦子一熱便不管不顧起來,眼前的事情都不及細想,現在聽施小妹這麼一勸,冷靜下來想了想,的確是這麼回事兒。

施小妹一轉頭,又沖著順發:「姐夫,難道你就這麼一直干看著?這事你不說兩句嗎?」

順發冷冷地回了一句:「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別人家的事,我不插嘴。」

「這人命關天。眼下要是不把這醫藥費結了,怕是會耽誤小娟的救治。」施大國到底不忍心就這麼在一旁不聞不問地當個袖手旁觀者。

小娟的婆婆聽到施大國這般說,又拿眼打量了一下施大妹,不忘添油加醋一番:「這小娟的娘沒錢給女兒治病,她的娘家人是該出面幫襯一下。反正我這個做婆婆的已經儘力了,該支付的醫藥費我都支付了。他們兩個的婚事才辦完沒多久,我這兒還欠著一屁股債沒還清呢!我是再拿不出多餘的錢給她治病了,你們要是想救她,就自己看著辦吧!」說完這番話后,她拉上自己的兒子,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人了。

「太不像話了。」施小妹對著她的背影「啐」了一口,憤然說道。

待阿傑母子離開后,施大妹才走上前來,從自己隨身攜帶著的包里掏出一個皮夾子,從裡面取出幾張百元面額的大鈔遞到施大國的面前,說道:「大哥,我也就帶了這麼些錢,你先拿去看夠不夠支付藥費,要是不夠我再到附近的銀行網點去取些來。」

「唉!」施大國嘆了口氣,接過錢,數了數,「這點夠了。我先去把錢付了。」

說完,他轉身離去了。

事後,楊慧在和蕾蕾說起這件事時,雖然她對小娟婆婆當天的言行也是頗為不齒,但也不免替她抱屈。

「畢竟小娟是自家的外甥女,這胳膊肘沒法向外拐。可我還是得說,若換作我是她婆婆,這樣的兒媳婦一開始就看不上眼,這門婚事更是萬不會答應的!這樣的兒媳婦怎麼可能娶進門呢?平日里只知貪玩,也不工作貼補家用,也不懂得侍奉長輩,反過來還要讓長輩外出打工賺錢來養著她。如今更是不堪,生了這種病,連傳宗接代都不能了,簡直就是個廢物嘛!他們家這不是娶媳婦,簡直就是在家供了一尊活菩薩呀!這事擱誰身上誰能樂意呢?」

蕾蕾聽完后,也是唏噓不已:「他們家一開始不也是被蒙在鼓裡了嗎?要是知道小娟身體有恙,估計這婚事就吹了。大姑姑這事的確做的不地道,明知道小娟有腎病不適合結婚,不該強人所難,做出這般損人不利己的事來。」

「她不厚道又不是這一天兩天了……」楊慧又是不滿地小聲咕噥了一句。

小娟最後總算是被搶救了回來,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脫離了生命危險。只是,她的病情較之先前已然加重了不少,以後只能依靠藥物治療和做透析來延緩病情的惡化。

後來,施大妹通過自己的關係,為她申請到了鎮里的低保補助和大病保險,除了減免掉絕大部分的醫療費外,每個月還可以有額外的幾百元補貼。

蕾蕾知道后,又和楊慧就這事討論了一番。蕾蕾認為施大妹並沒有楊慧想象的那麼不堪,至少這番舉動可以看作是施大妹對自己之前所犯錯誤的一種彌補。楊慧撇了撇嘴,未置可否。

施家人先前為小娟墊付的醫藥費,最終施二妹也都一一還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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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背後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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