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黃鶯出谷

第二天晚上，班恩之前所說的聯絡人員並沒有來找他，而卡爾也沒有出門，他獨自在家躺著，思考了一整天。

前幾日驚心動魄的遭遇固然叫人難以忘懷，但是昨夜鄰居對他的這一份善意，卻使得卡爾從某種狀態脫離出來。

那是因為兩份交織在一起的記憶的緣故，從那晚開始卡爾下意識的對這個世界有了一種疏離感，這種感覺甚至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放在過去，卡爾遇到劇院里那種情況是絕對沒法做到冷靜思考，並且對自己的行動有那種執行力的。這都是因為他的這種疏離感讓卡爾對自己所遭遇的事物帶上了一種第三方的視角，就像是一個人在玩電子遊戲一樣，沒有百分百的把自己代入進去，對事物抱有一種旁觀者的態度。

卡爾的這種情緒，雖然微弱但確實是存在的，他下意識地把自己帶入了自己看過的故事裡的主角，所以才敢鋌而走險，才會面對瑪麗安時那樣奮力反抗。

可是就在昨晚，勞恩太太伸手遞過來的一籃子食物，一把將卡爾從這種狀態里拽了回來。

也讓他終於明白自己哪裡不不對勁，卡爾不知道自己這種狀態到底是好還是不好，這整整一天下來，他想明白的只有一點，那就是自己確確實實要在這裡，在19世紀生活下去，並且馬上就要邁入20世紀了。以後面對各種情況自己都需要做到慎重對待，不能像昨天應付班恩時那樣隨意，導致自己被捲入這種事態里。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在7月5日上午，卡爾醒來之後飢餓的肚子提醒著他該去找點東西吃。

之前勞恩太太送來的食物大多數都是生的，他可不想直接吃生食，家裡現在也沒法做飯，好在有之前班恩給的一英鎊，出去買點東西也是承擔的起的。

在去集市的路上，卡爾專門繞了遠路去招工市場看了一眼。

和前天一樣，有不少舉著牌子的傢伙在這裡等待被召走，似乎沒什麼動靜的樣子。卡爾本以為班恩那伙人可能會在這裡召集一些人手幫忙，沒想到在這並沒有什麼發現。

悠閑的渡過一日之後，在晚上太陽即將落山之時，終於有人敲響了卡爾家的大門。

同時他也清楚地聽到門外有一個低沉的男聲說了一句：「黃鶯出谷。」

走過去拉開門，不等卡爾招呼。

一個身穿黑色斗篷，看不清面容神神秘秘的傢伙就擠了進來。

「你就是卡爾？」

進來的傢伙在卡爾屋子裡左顧右盼，打量他的房間同時摘下了自己的兜帽。

一張消瘦的臉出現在卡爾眼前。他有著一頭刻意修剪過的紅髮，臉上一雙藍色的眼睛盯著卡爾，等待著他的回答。

「沒錯，我就是卡爾，你就是班恩說的聯絡人？」

「你可以叫我約翰。」

10多分鐘以前倫敦的上空剛剛下過一場雨，這個名叫約翰的傢伙斗篷上還有未乾的雨水，在自我介紹完以後，就自顧自的一屁股坐在卡爾的椅子上，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行為會弄髒別人的傢具。

「所以有什麼要說的就趕緊吧。」

卡爾皺著眉頭，這種沒禮貌的傢伙實在叫人喜歡不了。

「今夜11點以後，你跟著我一起走。」自稱約翰的男人倒是一臉淡定，對於卡爾難看的表情像是沒看見一樣。

「我們在泰晤士河邊和同伴們匯合，藉助夜色潛入進去，到地方以後你負責帶路就好，別的你不用管。」

接著約翰繼續問道：「有吃的嗎，我今天還沒吃晚餐？」

臉皮真是夠厚的。

卡爾一臉不爽的轉過身，去廚房拿了兩個生雞蛋放在約翰面前。

「我家裡就剩這個了。」

看著卡爾放在桌上的雞蛋，約翰倒一點都不在意。

用桌角敲開雞蛋之後，在卡爾一臉彆扭的注視下痛快的生飲下去。

「味道不錯，還有嗎？」

吃完以後他甚至還咂了咂嘴，似乎挺喜歡這東西的。

「沒了。」生硬的扔下兩個字，卡爾走到另一把椅子前坐下。

「為什麼是今天，有這麼急嗎？」

「這種事當然是越快越好。」

「所以我就只帶路，不用幫忙干點別的？」

約翰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卡爾。

「你這小胳膊小腿的還能幫我們去砸機器不成？」

「我就問問而已，今晚一共多少人參加行動？」

「你問這個幹什麼？」

對於這個問題，約翰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帶著懷疑的色彩看著卡爾。

「我們可不是去做好人好事，這種事情當然要問清楚，要是去送死我可不會跟著你們去的。」

為了打消卡爾的疑慮，約翰解釋道。

「放心好了，進入內部的除了負責帶路的你一共5人，另外還有20多人會在公司外面鬧事，我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聚集起來，現在估計已經在公司門口乾活了。這群人會吸引走大部分安保力量，安全得很。」

計劃簡單，分工明確，目標鮮明。這絕對不是普通工人會想出來的。

卡爾非常了解自己的工友們，要是叫他們來策劃，絕對就是：代表協商——示威抗議——暴力衝擊的一條龍服務，然後最終被警察所鎮壓。

這種事規模或大或小，最近兩年卡爾已經見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那在到時間之前我們就在這等著，什麼也不用做？」卡爾問道。

「你和我在這等時間就行，到時候我帶你走，就這麼簡單。」

「可我家裡的鐘錶壞了，我們該怎麼確認時間？」

卡爾家裡的鐘錶是他今早故意弄壞的，因為必然會來的聯絡人，所以他提前做好準備打算用來試探可能到來的傢伙。

「這個你放心，我們對過時間，絕對不會有耽擱。」

說著約翰從斗篷里取出一個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的懷錶，炫耀似的給卡爾看了看。

呵！

真是不打自招，卡爾原本準備套話的東西都不用說了，這樣的懷錶哪裡是這種一臉消瘦，還喜歡生飲雞蛋的人負擔得起的。

而能給這種人配備一個這樣的懷錶，也足以看得出他們背後的人是真的有錢。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卡爾裝出一副很滿意的樣子。

「不知道事成以後我能拿到多少好處？」

「我來的時候就聽大人說了你是個聰明人，果然沒相信那個說辭啊。」

約翰回答著，一副你的反應在我預料之中的樣子。

「只要這事成了，你會得到等於你之前一整年的工資的金錢作為酬勞，如果表現的好，把你吸收進來加入我們也不是不能考慮。」

「我覺得這次計劃一定會成功的。」卡爾臉上掛著虛假的笑容回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