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狐狸尾巴要露了
()「宮千聿,多謝你。【]這裡很美,這樣的景色,也是我曾經嚮往的隱居之所,但是如今,我不能屬於這裡。」翎不用多想,真誠的對宮千聿說道。
「無妨。」宮千聿回答的隨意且淡然,絲毫沒有因為翎枉費他一番苦心而惱怒。
「對了,青偃到底是怎麼回事?」翎總算是想起了別的事,既然她選擇不會留在這裡,也不再詢問這裡的狀況。
「數月前,他突然說你身受重傷,便要出谷。」說著,宮千聿深深看了翎一眼,「谷中的規矩,進得出不得。昔日放他的族人前去接他,已是破例,他要出谷,已是不可能。否則,谷內百餘人,隨心隨遇,何談保護?」
翎一愣,怪不得青偃囑咐她,不要答應宮千聿的任何說辭,他早就知道,這個山谷出不去,他也早知道,她不會想要留在這裡。也怪不得,青偃說這裡是囚禁。
而宮千聿帶她來,向青偃證明她完好,青偃……便不會再屢屢襲擊他,試圖挾持他了?
想到來時見到青偃武功大進,不由微感酸楚,這般神速的長進,她很難想象青偃如何苦練而成。
「那……」翎想問,今後該如何對待青偃。此次的事算了了,但是,她如若離開,定是要回北列領兵上戰場,戰場上哪有不受傷?怕只怕,她一受傷,青偃又該拚命要出谷了。
而現如今……翎不由得苦笑一聲,她自身難保,人人覬覦,哪裡還能帶著青偃?
「翎,青偃本是無心,但隱世便有隱世的規矩,如此隨心,恐怕終有一天谷內的人也要被他牽連。」
翎點了點頭,這話倒是不假。山谷內百餘人,如若不是走投無路,有幾人會安於這裡永遠避世?但如若某一天青偃再衝動起來,真的挾持了宮千聿出谷,怕的是有心人效仿,也怕的是泄露了山谷的秘密,或許,宮千聿也不想青偃再次被擄去,畢竟是他承諾了要保護的人。
承諾了要保護的人卻不領情,苦練武功,屢屢襲擊,就連她,就算知道青偃的苦衷,也難免替宮千聿感到寒心。
深深嘆了口氣,青偃……總是讓她覺得為難。【]
正在翎苦惱思索的時候,宮千聿居然從袖中掏出了一隻蘋果,伸手遞給她。
翎一愣。
「宸羽告訴我的。」
翎伸手接過蘋果,看著紅燦燦的果皮映著亮光,心中一時又不知作何感想。
她的習慣,她那抓什麼就要吃什麼的破習慣,其實,她自己都要忘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習慣已經不在了呢?
自從她到了極北陸之後……
她在雪原隨口吃下了不明的草藥,落得渾身滾燙,如若不是玄承燁碰巧救了她,恐怕她就在糊裡糊塗之中死於非命了。
從那一刻起,她就不敢再亂吃東西,久而久之……
沒有人知道她曾經的習慣,也沒有人再會替她準備點心,而她自己,也不再信手而為。因為她知道,吃錯了東西,她身邊沒有像宸穆那樣一心關注她的人,就算是涅天……他是君王。
原來她骨子裡,一直懼怕孤獨么?
翎也不再客氣,咬了一口蘋果,含糊問道:「你帶我來,應該不僅僅只有這些,想要我做什麼,但說無妨。」
宮千聿眼眸中劃過一線讚賞,點了點頭,「一路走來,你也見了谷中大半人,有沒有發現什麼?」
「發現?」翎一臉詫異,細想了想剛才見過的情形,唯一讓她有所疑問的……「他們都沒有武功。」
這是她疑惑的不同之處,按理說,極北陸人天資極好,就連普通的販夫走卒也難免有幾下子身手。而谷內的人,恐怕都大有來頭,卻偏偏一個有武功的都沒有,著實讓人不免疑惑。但是她原以為是那些人的私事,沒想到宮千聿卻提了出來。
「要求入谷避世,首一條,自廢武功。」
「為什麼?」翎一驚之下便脫口問出。當她看到那些人生活得其樂融融,悠閑悠哉,她怎麼也不願相信,這些的代價,居然是自廢武功?
習武之人最怕的是什麼?就是失了那一身武功。能不能再與人相搏另說,就連平日里早已習慣的走路方式都會有所不便。
她不願相信,這樣被人保護,無憂無慮度過餘生,所要付出的,卻如此慘烈。
宮千聿甚為難得的淺淺一笑,卻並未讓人覺得他愉快,「避世之人也不見得能夠看破紅塵。初要求庇護,大都是事態所迫走投無路罷了。待危機消散,又有多少能安然自得於這無味的生活?
更何況,四神與獵神者,本就相互為敵。獵物多了,獵人就會淪為獵物。」
「但是,不是說只有兩情相悅……」翎問得有些遲疑,宮千聿的話沒錯,堂堂君王,願出力保護這些人已經是難得,為了防著人心思變,這樣的手段看似殘忍,卻也是沒辦法的事。
宮千聿聽言隱隱有些嗤笑道:「當耐不住寂寞,誰還在意那些?」
翎沉默了,是啊,人心叵測,當被寂寞逼瘋,就算是理論上無濟於事,恐怕也要放手一搏。
想到這,忍不住看宮千聿的眼神微微有變,明明是做了天大的好事,到頭來卻也要防著人如青偃那樣……
翎瞬間睜大了眼睛,「宮千聿,你不會是想……」
「別無他法。」
「絕對不行。」翎拒絕的乾乾脆脆,「青偃一身武藝……我開不了口,也不能開口,想也別想。」
「當初離殤不穩,恐日後無人照應此處,故沒有廢去青偃的武功。可是如今,青偃屢屢不死心。翎,人情事理你也明白,只是,我一人安危牽連甚大,逼不得已之處……」宮千聿絲毫沒有把翎的果斷拒絕放在眼裡,繼續曉以大義。
「總之,不管你怎麼說,我不可能說服青偃自廢武功,也絕不可能下手。」一說起宮千聿居然想讓她迫害青偃,翎頓時變得急躁,也不再跟宮千聿繞圈子,生生掐死宮千聿所有的念頭,「我沒有理由能夠說服你,手頭也沒有什麼可以用來交換的條件,更沒有什麼能夠威脅你……」
說著自己的一切劣勢,翎不由得說著說著嘆了口氣,煩躁的抓了抓頭髮,「但是,青偃對我來說很重要,我不可能任由他受傷害,雖然,我什麼也做不了。」
「那就是說,此事你只是不出面,但是如若事以釀成,你也無可奈何?」宮千聿順著翎的話問道。
「不。」翎果斷搖了搖頭,「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的存在,就不可能任由他發生。但是,我又不知道怎麼才能妥善解決。我只是抱著一個念頭,我不想讓青偃受到傷害,也不想讓你為難,畢竟你所做的一切,也不無道理。」
宮千聿眼中略有讚賞的微微點頭,看著太陽已經快落到山谷一側,也知天色已晚,山谷中並非能過夜之地。
「世間事,有的是辦法兩全其美。」
翎終於妥協了,一身風塵僕僕,身心俱疲,她終於妥協了。懶懶的索性躺在大石上,仰望著上方方寸一般窄小的天空,如若不是抬頭看,這裡真是個世外桃源。但是,一旦仰頭,卻有了一種井底之蛙的感覺。人活著,豈能一生都不抬頭看呢?
「宮千聿,求你了。有什麼話,直說可好?一口氣說完可好?你最終的目的究竟是想做什麼?拜託你了,不要像個洋蔥一樣非要我一層層的剝。」翎的聲音已經成了苦苦哀求狀。這個宮千聿,絕對有別樣的目的,但是,整整一個下午,彎來繞去,看似句句正題,其實句句鋪墊。
誘敵深入,循序漸進,這招翎也不是不懂,但是,她挂念北列戰況,如今青偃的事又亂了心境,她實在是沒有那個心思陪著宮千聿拐那些彎。
就算是宮千聿看似是想讓她說服青偃自廢武功,在她細想下來也全然不成立。
宮千聿是什麼人?堂堂離殤君王,必須搬救兵才能制服一個心思單純卻武功高強的人?他作為君王,真的好意思去找她,就為了告訴她,青偃要殺他,讓她來說服青偃?她不覺得宮千聿拉的下這個臉面。
就憑宮千聿的武功,擋了青偃不在話下,就憑宮千聿的身份勢力,真要永絕後患,根本不用找她來。直接找幾個大內高手一起圍攻青偃,暴力廢了他的武功也是輕而易舉,或者說使點計謀,青偃那點心思絕對比不上足智多謀的宮千聿。
當然,當翎不經意瞥眼,看見宮千聿眼眸中那一絲不太明顯的笑意,不禁暗暗磨牙。
一直以為宮千聿是個冷冰冰的淡然君子,看看,狐狸尾巴要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