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想聽,不能聽,聽不得
()「沒有。」青偃回答的異常乾脆,「我同你一樣,該試的都試過。」「你說……」翎突然想起了個莫名其妙的原因,「朱雀有沒有可能突然變成了玄武?」她看那書上寫的,玄武可是一到十五月圓就睡覺。「呵……」青偃突然失笑,歪頭看著翎,眉眼一挑,「鳥怎麼變成烏龜?」翎很自然的白了青偃一眼,不這麼直白不行?朱雀玄武多好聽?鳥和烏龜……一句輕笑,打破了兩人之間重逢的陌生感,或許,只有這個時候,才適合敘舊。「你一直都知道?」翎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知道。但是我沒有將它與詛咒想在一起。」「那為什麼不告訴我?」「諸多煩心事纏身,我以為,不告訴你,解了詛咒安然一世,也無不可。」青偃毫不遮掩,答得坦坦蕩蕩。但是,看似沒有什麼異樣的談話,卻讓翎不由得重新打量青偃。長發隨風,順滑如綢緞,柳葉眉眼,其中眸光純澈,微抿薄唇,一切都與當日的青偃沒什麼兩樣。但是翎知道,不一樣了。往日的青偃,沒有此刻這般從容,他僅是由著性子淡然處世,但是,一旦稍有波動,他不會這麼淡然。如今,他能夠輕鬆面對自己的問話,輕鬆說出他在為她好,坦坦蕩蕩,沒有絲毫局促,更沒有了昔日那般小心翼翼,患得患失。她從今日初見就感覺到了青偃的不同,如今,她只覺得,青偃,比之昔日更加沉穩了。純凈雖好,但是,人,總是會成長。終有一天,她不能再把青偃當成個孩子了。「好像有人來找你了。」青偃輕聲一句,作勢就要起身。「不用迴避。」翎伸手拽了青偃,看著輕巧落在屋頂的黑衣人,雖然沒驚動了府邸中的侍衛,翎還是向著下方報備了一聲,免得兩人談話變三人,再被人發現鬧出什麼亂子。「青偃,他是上官懷瑾,千機閣……額,我們經常去的酒也是他的。」翎僅是向青偃介紹了上官懷瑾,畢竟,對於上官懷瑾來說,青偃不算陌生人。「千機閣閣主北堂翎,副閣主,上官懷瑾。」青偃倒是不見外,只是說出來的話,駭人聽聞。「我就知道,不打算瞞你了就什麼都瞞不住,懷瑾是能信任的人,無須顧忌。」翎倒是驚訝了一下青偃能夠猜到她的身份,但是她說過,青偃單純,但也聰明。「懷瑾,坐,一同賞月。」翎輕快招呼著。故人重逢,朗朗明月,她的心情,終於好了些。「翎,周圍沒有重兵把守。」上官懷瑾摘下蒙面向著青偃示意,繼而也坐在一旁。翎枕著雙臂點了點頭,「宮千聿不會做小人。」「你要的消息我已經匯總了。」上官懷瑾一向做事利索,一離開翎,便將所有的資料匯總一起,他也是忙人,不會只是前來告訴翎周圍沒有埋伏就跑一趟。「北列受襲最嚴重是東南一側,因東麓國位於西南方,且全力幫助禦敵,北列東南邊境被開了三個口。北堂珏位於中央死守,帶著宸穆和宸風,據說宸燼和宸曜也在軍中,且所率軍隊中死神也在,故而雖受襲最多,傷亡不算重。」「北列被攻下多少?」翎嚴肅問道。「不到三分之一,且均是在外圍交戰,並未禍及過多城鎮,攻伐的軍隊也還未進入北列腹地。」翎突然嚴肅一掃,笑了出來,「懷瑾啊,你何時開始,報喜不報憂了?」被拆穿了隱瞞,上官懷瑾臉上顯露幾分不自在,「雖然現如今能夠僵持,但絕非長遠。九天大陸各國的兵馬仍舊陸陸續續集結前往北列,北列的防守也步步回防,怕的是有一天僵持不住,恐怕一觸即發。」翎的眼眸越來越深沉,突然轉頭,看著一旁青偃,問道:「對了,宸淖和宸淵哪裡去了?今天沒見到他們跟著你。」「他們不會遭人覬覦,囚禁在山谷中對他們來說極為不公,當他們一路護送我們到了山谷,我便讓他們離去了。」翎點了點頭,她也猜出了幾分,以青偃的善良,怎麼可能任由宮千聿廢了他們的武功,留在山谷里吃喝等死呢。「極北陸這邊,諸國……」「我不是要求你將極北陸這邊的勢力撤回么?這裡的情形我不想聽。」翎毫不客氣打斷了上官懷瑾的話。不想聽,聽了無能為力,聽了徒生急躁。不能聽,她怕聽了……「翎,你知道極北陸有多大么?」「懷瑾啊,我不想聽。」翎強壓著火兒,說出類似耍賴一般的話,上官懷瑾今天這是怎麼了?沒聽出她在岔開話題嗎?她連宸淵宸淖去哪裡這等爛問題都拿出來問了,他還聽不出來?「極北陸甚至比九天大陸還要大些……」翎噌的起身,一把拽了青偃,「走青偃,咱們換個地方賞月。」「翎……」上官懷瑾急切喚道。「懷瑾啊,你曾經說過,就算我一個人回了北列,我可能也做不了扭轉乾坤的事。那麼,在這裡更是一樣,這裡是神仙打仗,我區區一個凡人,要是硬去沖英雄,我就是個實實在在的炮灰。」「可是……」「沒有可是,這叫有自知之明。你恐怕比我更清楚實力的差距,如果硬是要讓我去送死,我寧可死在自己的國土。」說完,翎不管上官懷瑾作何反應,拉著青偃,輕功一躍,便跳過了數個屋頂,重新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翎,如若離殤肯出兵幫助北列,倒是最穩妥的法子。」青偃看著隱有愁容的翎,想著開解的辦法。「這一點我想過,可是,北列對於極北陸的國家來說,已經算是不毛之地了。我想不出給宮千聿開什麼條件。」翎知道青偃擔心她的安危,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自古以來,求他國相助,無非許以金銀財物,甚至割地。但是,北列能有多少金銀財富?恐怕北列傾盡國庫,宮千聿也看不上,財物就更別說了。割地?隔著一個千里雪原,宮千聿更不稀罕。」「如果說,論你與他的交情……」青偃有些遲疑,下意識的,他覺得這個提議天真了些。「交情?」翎嗤笑了一聲,「我與他什麼交情?就算是有幾分交。但是,他也是一國君王,無利可圖的事,你覺得他會去做嗎?」「北堂公主,我君王絕非你口中那般唯利是圖。」清風朗月之下,一個飽含正氣的聲音自下方傳來。翎騰地坐起,望著下方院內負手而立的君非,臉上略沉了沉,「君非,聽人私語,就是你君王待客之道?」君非微彎腰拱了拱手,朗聲道:「公主深夜在我卧室屋頂上私語,君非未能及時迴避,還望公主恕罪。」翎頓時木了,這個府邸她自然不熟,之前君非交代過,府邸中大半空著。她只是帶著青偃隨意掠過幾處房頂,誰能想得到巧不巧落在君非卧室的屋頂上。尷尬鬧大了,是她自己誤入別人的地盤,肆無忌憚的議論人家君王,她還有什麼好說?好在翎極快想了想,自己似乎也沒說什麼過於詆毀宮千聿的話,瞬間調整了表情,飄然在院中落下。「你了解你家君王?」翎純屬隨意找了個話頭,轉頭背著君非,看著一臉忍笑的青偃,偷偷撇了撇嘴。「了解與否暫且不論。方才君王急召我入宮,卻是為了公主的事。」君非一派不卑不亢,也著實替宮千聿據理力爭,「君王吩咐我儘快準備糧草武器軍馬,以供公主帶兵回國。數量之多,不僅夠一萬兵馬跨過千里雪原,就算是再征戰半年也足矣。第一批軍備齊全之後,公主便可上路,其後供給,君王已全權交與我,公主大可放心。」打仗缺的是什麼?不僅僅是良將,不僅僅是驍勇善戰的士兵,最重要的,還是補給軍需。沒有糧草,再出眾的良將,再驍勇善戰的士兵,都是空紙一談。在北列面臨戰火之時,縱然國力強盛,物資也是越多越好,更何況,還有武器,軍馬……一聽這話,翎本已經掩去的尷尬又浮上了臉,若硬說沒交情,人家一國之君連夜吩咐準備物資,若硬說無利可圖,宮千聿從未對她提過隻言片語的回報,這可不就是白送?「宮千聿……還說了什麼?」翎試圖想象著自己的臉皮能夠厚一些,不然真的該落荒而逃了。「命我七日內,必須備齊第一批物資,公主大可放心,七日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