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如何偽裝自己

「找我？」羅弋頗意外。

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已被關注了。

「你認識我嗎？」他問楚信。

楚信點頭，緩緩說：「我早就留意你了……有好幾次，你在公司加班回去的路上，我遠遠看著你，可惜你對同類似乎沒那麼敏感。」

聽他這麼說，羅弋尷尬地笑：「不好意思，我有點遲鈍。」

楚信告訴他：「我們這種異類，對附近的同類應該有感知的。」

聽到這句話，羅弋有些羞愧。

隨即楚信一改沉悶的語氣：「能發現你這個同類，我覺得很慶幸。」

此時此刻，兩人竟有種故人相逢的感覺。

「你多大了？」羅弋問他。

「你問我死的時候，還是從出生到現在？」

兩人突然相視，微微而笑。

「我做人那時候還在戰爭，和父母逃亡去投靠親戚，途中莫名被咬了，後來親戚找到我，我怕他們知道真相，就悄悄離開了……」

楚信大致描述了自己的情況，轉臉問羅弋：「你是怎麼回事呢？」

羅弋猶豫著，「……我」

他突然覺得自己不厚道，因為此前發過誓，無論如何不會說出自己變成吸血鬼的原因。

現在楚信突然這麼「坦誠」，令羅弋不知所措。

「算了……」

楚信看出他為難，理解的對他說：「以後再告訴我吧。」

羅弋感激的看他：「不好意思。」

兩人坐在電腦旁，從飲食和生活習慣，到怎樣避免近距離的人發現自己不妥，等很多方面分享了經驗秘訣。

像多年不見的朋友一樣打開了話匣子。

「你平日怎麼解決的食物？」楚信問。

「買的生豬血，凍在冰箱里。」羅弋答。

「挺方便的……」楚信對他笑了笑。

羅弋想起，曾經有次飢餓難耐追著鄰居家的貓跑，被從天而降的小盆友一磚頭蓋臉，牙齒打落了幾顆，清醒后雖然牙齒很快長了出來，但是心裡有了陰影，自這個教訓之後，他才不得不重視餐飽問題。

「你呢？」

「我住的旁邊是個屠宰場......」

羅弋讚賞的看了眼他，心中佩服，自己的血袋都是花錢的。

「我剛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就注意到你了。」楚信說。

「那個時候我一直想找機會和你見面，但你總被一個叫建國的人跟著。」

「那是我朋友。」

「你還有人類朋友？」楚信眼神中帶著意外，問：「那個建國，沒有懷疑過什麼嗎？」

「他啊……相當粗心。」羅弋慶幸地解釋。

之所以至今沒被察覺，很大程度歸功於建國的大大咧咧，建國的心簡直就是榔頭做的，對一些細節粗枝大葉到離譜。

羅弋借著月光看清楚信的臉，大概也就20-25歲之間的長相，臉上五官精緻透出稚嫩，但是眼神平靜如水，明顯是經歷了一些世事之後的淡定。

楚信臉上的表情逐漸嚴肅，看著羅弋的眼睛，問出了他的疑問。

「你，是不是……在尋找變回人的方法？」

聽到這個問題，羅弋整個人愣住。

這想法他一直深埋在心中。

楚信和自己素未謀面，竟然會知道？

羅弋睜大眼睛看著他，不知要不要承認。

楚信淡淡的解釋，「不要詫異，我是通過這些日子的觀察看出來。因為我……也想變回人。」

羅弋更加覺得不可思議。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妖怪中的泥石流，或者說是妖怪中的傻冒。放著永生不老不死不要，偏偏要當普通的人類。

沒想到楚信竟也有這種想法！

楚信看著窗外的月光，散發著幾分抑鬱，「雖然這個想法聽起來很可笑，但我們都有別人不能理解的原因。」

這句話，說到了羅弋心裡，他的確有一個不能說出口的原因。

「我聽說，過幾天會有個大師來這邊，是一位得道高僧，或許能幫我們。」楚信說。

羅弋猶如看到了曙光。問他：「他真的有這個能力嗎？」

楚信點頭：「有，只是不知道會不會幫我們。」

羅弋難掩激動的心情，不假思索說「那個大師如果真的來了，我定會想辦法去求他幫忙，到時候我們說不定就解脫了！」

楚信突然苦笑了一下。

羅弋意識到，自己說的未免過於輕鬆。

腦中出現畫面：一得道高僧手持佛珠表情嚴厲：孽畜！看老衲收了你們！

一道符飛來，羅弋楚信雙雙被滅.....

羅弋趕緊打斷自己不著邊際的想象。

楚信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嘴裡慘白的牙齒隱隱透著光。

一轉臉，他看到牆上碩大的電子錶顯示4點鐘，楚信快速站起身，「我得回去了。」

羅弋詫異：「不是還早嗎？」

不知不覺時間竟然過了好幾個小時。

楚信露出歉意：「我必須這個時間回去，不好意思。」

羅弋雖然不舍，也只得點頭。

楚信微笑著拉脖子上衣服的拉鏈，將臉裹住，恢復了來時的樣子，一個漂亮小夥子，臉一遮畫風就變了。

他緩緩走出門去，幾步之後突然轉身柔和的說道：「羅先生謝謝你，希望我們還能見面。」

羅弋說：「我也是，希望再見面」

看著那個黑色影子消失。羅弋悵然若失。雖然他裝束真的有點滑稽，但是楚信不卑不亢的性格，他很欣賞。

羅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喜悅湧上心頭，今晚真沒有白留下來！

楚信的出現就像黑暗隧道里出現的燈火，讓他覺得自己的「人生」有方向可循，他興奮的做在椅子上轉了好幾圈。

上天對他真是友好！

興奮了一陣之後，一絲怪異緩緩從心中騰起。

回想了下楚信的言談舉止，他的確是溫良的吸血鬼，可就是有哪裡覺得不對勁。

楚信說，他在戰爭時期跟隨父母逃亡，可他的名字「楚信」很文藝，完全不具有那個時代的特點。

不過這個也能解釋，建國明明是新時代的年輕人還不是起了一個60年代的名字。羅弋自己的名字也是後來自己取的。

咦，哪裡不對勁？

羅弋腦中猜想著，突然一股困意襲來，他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睛……

當再次睜開眼睛，陽光已經透過窗戶照在了他的臉上身上。

他終於反應過來那個讓他一直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楚信怕光！

羅弋疑竇大起。

明明自己也是吸血鬼為什麼可以接觸陽光，而楚信一點都不能？

他完全就是影視劇形象的翻版.

難道楚信是是吸血鬼中的病秧子？

還是說......

羅弋聯想到自己的身上，一個大膽的想法湧現出來:自己並不屬於吸血鬼。是像港劇里那樣，是個不怕光的殭屍。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嚇了他自己一跳。

這麼多年莫非自己一直站錯了隊？

他趕緊壓住自己的狂奔的思緒，人和人之間還有生活習性不一樣，更何況是年代不一樣的異類！

正出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咚咚咚地由遠及近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