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回來了
姜景奕律師事務所位於D市繁華路段的一棟大廈里。律所的創始人姜景奕在D市的律師界頗有地位，尤其擅長打刑事案件和經濟案件。
他本科就讀於國內知名的政法大學，畢業後去美國進修三年，十年前憑藉一樁備受關注的集體訴訟案而一戰成名，成為D市最年輕的名律師。
很多法律系學生都想在他的律所實習，甚至工作。
然而姜景奕向來以嚴苛出名，不少實習律師還未熬不過實習期就主動離開了。
左瀾大三的時候憑藉著在一場模擬法庭上的精彩表現得到在姜景奕律所兼職學習的機會。
雖然左瀾自己的父親也是名律師，但左瀾不想自己的努力蒙上哪怕一點點父親的蔭蔽，加上姜景奕在D市法律界的盛名，左瀾抓住難得的機會，最終成為被姜景奕留下的極少數實習律師之一。
左瀾走進大廈的大堂，刷了門禁卡，進入電梯，按下15樓的按鈕。
自從畢業後到律所上班，左瀾每天早上都提前一個小時到律所。收拾下辦公桌，給自己沖一杯黑咖啡，然後開始一天的工作。
左瀾知道光有天賦還不夠，只有夠勤奮夠努力，她才能完成自己制定的目標。
電梯到了，左瀾走出電梯，來到律所的玻璃門前，輸入密碼。
門開了，左瀾走進去，身後的玻璃門自動關上。
平日里她幾乎都是第一個到達律所的，所以每次進門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根據需要打開牆上的開關，電燈開關或是空調開關。
今天天氣有些暗，左瀾進門后剛要打開電燈開關，卻發現昏暗的辦公區有一間辦公室的燈亮著。
是姜景奕的辦公室。
姜景奕已經近兩個月沒有出現在律所里了。
起初左瀾和其他同事一樣，以為老闆出差去了，畢竟姜景奕的名氣在國內的律師界也是叫得響的，不少人慕名來請他打官司。
只是這次時間有些久，大家就有些議論紛紛。
一次下班后的同事小聚，姜景奕的秘書趙萌喝多了幾杯無意中說漏了嘴，大家才知道原來姜景奕是去美國和太太辦理離婚事宜。
姜景奕和他的太太是在美國認識的，她太太的家族在當地華人圈裡很有名望。兩人結婚後沒多久，姜景奕就決定回國發展，他太太也跟他一起回了國。
可能是姜太太從小在美國長大，回國后覺得處處都不習慣，況且姜景奕回國后忙於工作，很少有時間顧及家庭，所以姜太太時常飛回美國住一段時間。
長時間的分居讓兩個人的感情慢慢變淡，但是誰也沒有先提出離婚。
姜景奕的婚姻雖然名存實亡，但他的私生活卻非常檢點。
四十歲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齡，不少女人都對他這個富有魅力的男人流露出興趣，可他從不給任何人機會。
他一不抽煙二不喝酒，平日里能推掉的應酬他都盡量推掉，即使是推不掉的應酬他也只是小酌，從未在酒桌上失態過。
他的生活很有規律，不需要加班的時候就去健身房，出一身汗之後就回家。
做他的秘書很容易就能找到他。
他回來了？左瀾輕輕地向姜景奕的辦公室走過去。
辦公室的門半開著，燈光從裡面透出來。
左瀾輕輕地敲了敲門，沒有人應聲。她推開門，走了進去。
是姜景奕回來了。
他坐在辦公椅上，背靠著椅背，睡著了，面前的桌子上是攤開的文件夾，還有一杯喝了一多半的咖啡。
左瀾躡手躡腳地走上前，把肩上的背包輕輕放在姜景奕的辦公桌上，然後又慢慢挪到角落的衣帽架處，將姜景奕掛在衣架上的外套取下來，小心翼翼地蓋在他身上。
姜景奕睡得很熟，絲毫沒有覺察到左瀾的存在。他的頭側靠在椅背上，雙目緊閉，呼吸均勻。
姜景奕有一張頗為耐看的臉，眉宇之間鐫刻的儘是這些年來他豐富的閱歷。
中年男人往往容易大腹便便，但姜景奕的身材卻保持得很好，不但沒有中年男人的肥膩，反而身材結實勻稱，而且他很有衣品，穿著很講究。
不誇張地說，姜景奕的外形和氣質絕不遜色於雜誌上的型男模特。
左瀾注意到姜景奕放在椅子兩側扶手上的雙手，其中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已經不見了蹤影，只留下與他略微黝黑的膚色對比極為明顯的一圈泛白的戒痕。
看來，他的婚姻已經徹底結束了。
除了自己的父親，左瀾一直把姜景奕當做自己的精神偶像。
大三那年，得知自己得到在姜景奕律所兼職學習的機會，左瀾興奮得睡不著覺。
後來的兩年裡，除了在學校上課、參加考試，左瀾把幾乎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律所里，一有機會就會向姜景奕偷師。
姜景奕每次代理的案子，左瀾一定會到庭學習，就算去不了，她也會用心翻看案子相關的文件。
姜景奕不太忙的時候偶爾也給左瀾一些指點。
在左瀾還是實習律師的時候，姜景奕就安排了律所里業務能力最強、經驗最豐富的張律師帶左瀾。
平日里，無論多忙，左瀾看到的姜景奕任都是神采奕奕，精力充沛的，再棘手的案子，再複雜的局面，都會被姜景奕四兩撥千斤。
十年前那場轟動全國耗時近一年的EX假藥案受害者集體訴訟案中，姜景奕作為受害者的代理律師為假藥的受害者們打贏了官司，更是爭取到了最大限度的賠償。
這個案子贏得實在是漂亮，連一向不輕易夸人的左榮佰都嘖嘖稱讚當時剛剛三十齣頭的姜景奕「後生可畏」。律師界和法學系更是將這個案子奉為經典案例。左瀾上大學的時候，她的老師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在課堂上詳細分析了這個案件，那時候姜景奕就成為了左瀾心中僅次於她父親的第二偶像。
大三那年，當左瀾知道姜景奕作為特邀嘉賓出席模擬法庭現場時，左瀾興奮極了。她熬了好幾個通宵研究模擬案情的案卷，辯護詞一改再改，就是想在偶像面前展現出自己最優秀的一面。
最後，左瀾的努力為她換來了在姜景奕的事務所兼職學習的機會。
從此，姜景奕不再是書上油墨印刷的姓名，而是她常常可以見到的有血有肉的真人。
左瀾怕再待下去會有吵醒姜景奕的可能，正要轉身，悄悄地離開，一陣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左瀾嚇了一跳，條件反射般以為是自己的手機，她用一個近乎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抓起桌上的包，從中抓起自己的手機。
然而，並不是她的手機在響。
「是我的。」姜景奕醒了。他從蓋在他身上的外套口袋裡拿出手機。
「喂，是，我半夜剛下飛機。你稍等一下。」姜景奕放下手機，看著站在面前的左瀾，「不好意思，是私人電話。」
呆若木雞的左瀾這才反應過來，「對不起，姜律師，我這就出去。」
左瀾拿起包快步往外走。
「左律師？」姜景奕又叫住了左瀾。
左瀾轉過頭，不明白姜景奕是什麼意思。
「謝謝。」姜景奕說。原來他是因為外套的事向她表示感謝。
左瀾對姜景奕報以微笑，退出了辦公室。
左瀾有一點高興，又有一絲失落。
高興的是姜景奕終於回來了，失落的是他始終對她都像剛才那樣客客氣氣，就如同對所有人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