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李太醫不愧是御醫院的院判,他研製的藥水,效用非常好。經過十來天的療程,濯拓手腳的傷口都已結枷,再配上思雨堅持不懈的按摩,筋骨逐漸恢復靈活。
以免將來有後患,李太醫說雙腳暫時還不能著地,建議濯拓繼續卧床休養一個月。
已經呆在房裡一個月了,如今還要多呆一個月,這可真把濯拓給悶壞。況且,為了多點時間陪他,思雨也幾乎足不出戶,與他形影相隨。見她由於缺少陽光而略顯蒼白的臉,濯拓心疼不已,經常勸她多出去走走。思雨明白他的「口是心非」,每次總是佯裝無所謂地拒絕:「我不悶啊,你看,我可以畫畫呢。」
濯拓看著畫紙上的自己,千姿萬態,有坐的,躺的;有笑的,皺眉頭的;有耍賴的,有認真的;每一幅都栩栩如生,他心底不覺地漾起一股滿足與幸福。但仔細一看,總覺得畫中缺少點東西,不禁說:「雨兒,如果在室外,你的畫會作得更完美。」
思雨怔了一下,他說得沒錯,畫畫與心態有著非常重要的關聯,整天呆在屋裡,她心中自然有股壓抑,故作出來的畫便也缺少一種靈活度。最後,在濯拓的堅持下,經過大家的商議,終於想出一個既可讓濯拓出外、又不用雙腳著地的方法,那就是製作一架輪椅。
經過若舞與思雨的共同努力,再加上皇宮著名木匠的巧手,一架紅木製成的大輪椅水到渠成。
此時,濯拓坐著輪椅,欣賞著院子里的迷人景色,思雨緊跟在他身邊。
他深吸了一口氣,感嘆著:「從來不知道,空氣是如此的清新,吸入一口,彷彿一股清泉沁過心肺,使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
見他誇張的陶醉模樣,思雨不禁打趣著:「呵呵,一口空氣而已,竟然讓你產生這麼深厚的感慨,親愛的太子殿下,要不要奴婢為您準備筆墨,來一篇『吸后感』,題目嘛……就起:深呼吸!」
濯拓竟然也跟著瘋癲起來,「好!我的深呼吸,難能可貴。早晨的空氣,清新爽意,沁人心肺,驅散我內心積壓的沉悶;穹蒼大地,萬物蘇醒,使我告別黑暗的幕照,一切又開始變得明媚而美好……」
思雨靜靜聆聽,心思也跟著他的言語,飄進一個朝氣逢勃的歡躍境界。
看她迷離夢幻的樣子,濯拓不禁興起作弄她的念頭,「我那嬌美溫柔的愛人啊,令我想入非非,神魂顛倒,可力不從心的我,幾時才能享受那美妙的人生……」
聽到這裡,思雨早已回過神來,滿面紅暈,嬌聲怒叱道:「你這個不正經的混蛋,說得好好的,幹嗎轉到我身上,離題了啦。」
濯拓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啞聲說:「雨兒,這也是我的感想,真情實感!」
他眼中赤裸裸的情慾令思雨更是羞紅了臉,緩緩低下頭,不再出聲。
若舞的到來,終於打破了這曖昧旖旎的畫面。
由於若舞給過特許,除非出席重要宴會,否則都不用對她行禮。因此,思雨見到她,像往常那樣點頭招呼,「舞姨早上好!」
跟在若舞身邊的幾個人,齊齊對濯拓行禮,「殿下早安!」
濯拓驚喜地看著他們,久久才出聲,「好久不見!」
「是啊,足足六年,終於能再次見到殿下,真是微臣的福氣。」六十歲的塵韻,依然十分健壯,沒有一絲老態龍鐘的感覺。
「每次經過蹴鞠場,微臣都深感惆悵與不舍,好懷念以前與殿下揮灑騰飛的日子。殿下,您要儘快好起來,微臣等著領教您超人的技術。」另外一名年輕男子心馳神往,大約二十齣頭,相貌堂堂,身材魁梧健碩。
濯拓輕笑出聲:「塵槐,你可曾記得那記『圓月彎刀』,很久沒試過,不知現在是否還能使出。」
這時,一直站在塵韻旁邊的那名安靜婉約的中年婦女也緩緩出聲,「殿下永遠都是那麼英勇能幹,只要身體一康復,絕對可以!」
「謝謝佟阿姨的誇獎。」
「好了,你們不要總是一見面就表揚他,這孩子,不能稱讚。大家是否記得他六歲那年,塵大叔一句無心的讚揚,讓他囂張了足足一個禮拜,如果不是他父皇發威,他還真不知天高地厚。」若舞話語中雖然帶有責備,美麗的雙眸卻寵溺地看著濯拓。
她一話畢,大家都低聲笑了出來。
濯拓俊顏微紅,小聲直嚷:「母后!」
塵韻首先停止笑,看到濯拓身後一直默不出聲的思雨,驚訝地問:「若舞,這位姑娘是?」
若舞猛然憶起被冷落一邊的思雨,急忙指著塵韻一家,說:「噢,我都忘記給你們介紹了。思雨,這是塵韻大叔與他妻子佟阿姨,這是他們的兒子塵槐。塵大叔是我們皇朝的一品大學士,他……也是中國人;塵槐現任刑部侍郎。」她停了一下,走到思雨身邊,拉起她,看向塵韻他們,「思雨她是……是……」突然,她不知如何介紹思雨。
「雨兒是我的妻子!」濯拓接著說下去,一本正經。
大家都暗暗吃驚,這是他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如此認真的表情!
若舞早已見慣不怪,提醒眾人,「塵大叔,中午都留在宮裡用膳吧。」
塵韻並沒推辭,「也好!關於鄢城重修學堂的事情,我也要詳細向皇上稟報。」
「拓兒,思雨,你們中午也一起過去乾清宮,順便與其他皇弟敘敘。」說完,帶著塵韻他們離開。
看著慢慢走遠的一伙人,思雨轉回臉,依然難以置信,「拓,那個塵大叔真的也是現代人?」
濯拓點點頭,「聽說他是九十年代穿越過來的。」
天啊,先是歐陽若舞,現在又有塵韻,再加上自己,這也太神奇了吧。說不定民間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同胞」呢,看來,可以成立一個「同鄉會」了。
見她驚奇不已的樣子,拓不以為然,「雨兒,覺得很奇異嗎?宇宙就是這麼詭異,像我,無端端跑到二十一世紀,如今又跑了回來,以後……還不知會怎樣呢。但不管怎樣,讓我最值得慶幸的是遇見你!」
看著眼前這張充滿真誠與深情的俊臉,思雨不禁想起另外一張粗獷英挺的臉,腦子閃過一絲念頭,「拓,那個塵槐,他結婚了嗎?」
「還沒有。前幾天還聽母后提起,父皇準備給他賜婚。」濯拓稍感納悶,「雨兒,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思雨心中一喜,「記得暖玉嗎?想想,如果暖玉與塵槐……」
濯拓恍然大悟,「塵槐年少有為,居官二品,他父親又是一品大學士,母親是一品誥命夫人。這樣的家世,確實不錯。況且,塵槐自小與我一起長大,他品行端莊,為人正直。又長得相貌堂堂。不錯,確實不錯。」
「恩。暖玉是和親而來,既然我們不能接納她,那就要給她一個交代。」
「對。那你想到撮合他們的辦法了嗎?」
「有點頭緒,不過暖玉對你先入為主,一時半刻很難讓她改變主意。因此,我們要給他們製造機會。而且,我們也要了解塵槐對暖玉的感覺!」說完,俯頭在他耳邊低語幾聲。
濯拓聽到,點頭贊同,「這個辦法不錯。雨兒果然聰明!我先吩咐小李子去通知暖玉,等下我們提早過去乾清宮,跟母后講明。」
接下來,兩人都沉醉在愉快當中。
由於大家的到來,乾清宮更加增添一番熱鬧。膳廳的大飯桌上擺滿各種美味菜肴,希奇的、普通的,應有盡有。在濯碩的帶領下,大家陸續走了進來,到各自的位子上坐下。
濯碩自然坐在正中那個位置,若舞坐在他旁邊,依次過去是濯拓,思雨,暖玉,塵槐,還有塵韻夫婦。對面那排,坐著其他皇子與他們的正妃。這樣排位,是若舞事先設計的。
其他皇子的正妃,都是經過千挑萬選,故內外兼備,她們已知道思雨的特殊身份,因此對她皆以妯娌看待。思雨也客氣地回應她們。
只有暖玉,顯得格格不入。自從那天與思雨交談過後,她便一直呆在自己的屋裡,除非必要,否則不出門。乍一聽到濯拓宣她過來乾清宮用膳,她只有驚訝,並沒歡喜,因為她明白,只要有思雨姐姐在,她便不該也不能心存任何僥倖與期盼。
稍作打扮,她便帶著平靜的心境,來到這個象徵著至高無上的地方——金碧輝煌的乾清宮。
見她依舊一副落寞的樣子,思雨便又感到一陣愧疚,默默祈禱自己的目的能達到。
若舞先開腔,「暖玉,最近還好吧?」
暖玉受寵若驚,「多謝娘娘關心,托娘娘的福,暖玉一切尚可。」
若舞面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再看向眾人,說:「大家起筷吧。」
話畢,大家都愉快地啟動碗筷,一邊吃飯一邊閑談。
看著一直低頭默默吃飯的暖玉,若舞朝濯碩打了一個眼色。濯碩俊顏閃過一絲不自在,想他堂堂一個皇帝,如今卻要對一名小女娃使用暗器。這傳出去,他顏面何在?可是,如果他不照做,今晚別指意能入房就寢。碰上若舞,他也只能認栽。於是,他不動聲色地環顧一下周圍眾人,接著暗暗運轉內力,手掌稍微豎起,一股暗力朝暖玉的方向掃去。
心不在焉的暖玉,驀然感到一陣疾風掃來,她一不留神,碗便從她手中滑了出來,往地上倒。正當她花容失色,以為要出糗與冒犯婦德的時候,只見另外一隻黝黑結實的大手,及時接住那隻精緻的小碗,溫柔地塞回她的小手上。
暖玉驚魂未定地重新拿好碗,抬臉沖塵槐感激一笑。塵槐先是一愣,接著也回她溫柔一笑。
一切看起來很平靜,很小心,其實,這些微小的細節,早已落入有心人眼中,這些「有心人」包括濯碩、若舞、濯拓與思雨。
這餐飯,終於在大家的歡愉欣喜中結束。其他皇子皆攜著正妃回去;塵韻夫婦則留下向濯碩與若舞稟報這次出外的遊記。思雨也在太監的協助下,推著濯拓去「遊玩」皇宮;只有暖玉,是獨自一人。若舞便很「體貼地」吩咐塵槐送她回去。塵槐雖感納悶,但也歡喜地領旨。一路上,兩人默默向前走著,中間的距離足以容納三五個人。塵槐不時地看向她,終於說:「公主來這裡,一切還習慣吧。」
暖玉先是一怔,接著點點頭,低聲回答:「還可以。」
塵槐也曾聽過關於她的事,見她無精打採的樣子,心裡不禁湧上一絲憐惜,情不自禁地說:「殿下他……他與思雨姑娘出生入死,感情自然很深厚,你……不要放在心上。」
暖玉嬌臉閃過一絲異樣神色,不禁轉眼看了他一下,接著又轉回來,繼續默默往前走著。
大家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塵槐又忍不住,繼續發言,「公主,你……很喜歡殿下吧?那也是,殿下那麼優秀,值得每個女孩喜愛。」
見他臉上露出欽佩與羨慕,不知為何,暖玉竟然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是嗎?優秀又如何,還不是別人的?喜歡又如何,能得到嗎?」
「那你呢?你會繼續喜歡下去嗎?」塵槐迫不及待地問。
「我……」暖玉一時啞塞,然後逃避著說:「塵大人,暖玉想獨自走走,多謝您剛才的好意相送。」
塵槐還想說什麼,但見她這樣,便也只好點頭,「既然如此,那塵某也不便打擾。公主多多保重。」臨走前,他還大膽地說了一句,「如果公主不嫌棄,可以交了塵某這個朋友!」
暖玉大吃一驚,獃獃地看著他,沒有作答,接著轉身離開。
直到那抹綠色身影慢慢消失於眼線之外,塵槐才依依不捨地收回目光。二十二個年頭,一直平靜的心似乎漾起某樣東西,他無法相信,一見鍾情竟然也會出現在自己身上。可是,她的身份如此獨特,他是否應該任由這份情愫繼續萌牙,或者應該立刻斬斷?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濯拓終於完全康復。現在,他雙手能動,雙腳也能正常走路。每天晚上,思雨都命人準備好生薑片,在他的疤痕上輕輕揉搓,如今,疤痕越來越淡,再加上皇宮的獨靈藥膏,相信不用多久,便可恢復以往的皮膚。
黃昏時分,濯拓攜她遊覽皇宮各處。香汗淋淋,他們終於抵達九層塔——皇宮裡最高的建築物。伏靠在欄杆上,思雨鳥瞰下去,眾覽整個皇宮,甚至整個盛都。接著仰頭迎接徐徐而來的晚風,舒服的感覺讓她不由得閉上眼睛。
濯拓站在她身後,伸手摟住她的纖腰,貪婪地看著她絕美的側面,低聲在她耳邊喚出:「雨兒!」
思雨睜開眼睛,看向他,「拓,這個九層塔是幾時建造的?想不到盛濯皇朝這麼厲害,這個時候竟然也能建造出這麼雄偉堅固的高塔,而且,構造獨特。」
「恩,我也不是很清楚,據說是皇爺爺為了博皇奶奶的歡心,派人建造的。」突然,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仰頭呼喚著她,「雨兒——」
思雨見狀,一陣愕然,「拓,你怎麼了?」
「雨兒,嫁給我,好嗎?」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深情款款。
「我……」想不到他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其實,與他一起,她真的已不在意這個形式上的東西了。
「雨兒,請你答應做我的妻子,唯一的妻子。我發誓,會愛你一輩子!」深邃的眼眸充滿期盼。
聽到他說唯一,思雨心中的感動馬上慢慢消退,嗤笑著說,「唯一?會嗎?你殿里那些女人又是什麼?暖玉呢,她又是什麼角色?」雖然她已刻意去忽略那些女人,但她們每天的到來與奉承,都時刻顯示著她們的存在。
「雨兒……」濯拓不禁後悔以前的貪歡,早知如此,他當初就該聽母后的話,不要接納那些女人,哎,都怪性慾害死人。
「拓,我們目前這樣挺好啊。在二十一世紀,沒有結婚;在這裡,也不必要了。這樣不明不白的關係,也有它的好處。
濯拓以為她還在記恨以前的事,不禁急聲澄清,「之前我誤會了你,才那樣對你。如今,一切真相大白,我們應該結婚。」早知當初就應該把她邦在身邊,否則也就不會出現那麼多窺視者。如今,雖說一切風平浪靜,但誰能保證將來不會出現其他男人?況且,他發覺,她變了,不再像現代那樣一心一意對自己。他經常見到她發獃,每次問她什麼事,她總是沉默不語,然後用別的事情來岔開話題。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讓他每每睡不安穩。確實,每晚她躺在身邊,但他再也看不透她的心了。
「拓,不要再搞那麼多事了,現在這樣挺好的,我們……就這樣下去,好嗎?」
「可是雨兒……」
「對了,那座高塔又是什麼?」
哎,看!她又岔開話題了,濯拓俊顏往下一拉,劍眉微皺,沿著她的手指方向看過去,無精打采地回答,「那是母後派人修建的,類似現代指南針之類的東西。」
「哦。舞姨真的好聰明。那個呢?又是什麼?」她又指向另外一棟紅色的建築物。
「鐘樓!」
「那個呢……」她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這也表明,某拓此次的求婚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