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寧靜的廂房裡,思雨雙目緊閉,臉青唇白。最觸目驚心的是她左腰側那鮮紅的一大片。匕首深陷在她腰上,血還在緩緩地淌流。
濯拓坐在床沿上,雙手緊緊握著她冰冷的小手,俊顏滿是驚慌與焦急之色。
李太醫早已火速趕來,他正在謹慎地觀察著思雨的情況,老臉閃現出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
「殿下,幸虧匕首沒有傷及心部,這是不幸中之萬幸。但娘娘身上的匕首必須儘快拔出,否則,血會流個不停。」他抬臉,慎重地對濯拓說。
「那還不趕緊動手?」看著那越來越鮮紅的血,濯拓心驚肉跳。雨兒,你一定很疼吧,你一定要挺住。
「可是……娘娘身體虛弱,再加上有孕在身,拔刀的時候,如果她屏不住氣,恐怕會……會有生命危險。」
這也危險,那也危險,六神無主的濯拓不禁滿腔怒火,「你不是宮裡醫術最高明的太醫嗎?這麼點事都辦不好,還當什麼院判。」
李太醫有苦說不出,心裡明白濯拓的心情,只好低下頭,一邊默默接受他的批判,一邊認真思索著怎樣才能成功拔刀。
四皇子濯敖正好趕來,他理智地安慰著濯拓,「皇兄請別生氣,李太醫這樣說,自然有他的難處。皇嫂洪福齊天,肯定沒事的。」見到濯拓被血染紅的衣袍,他繼續說,「皇兄,您不如先把衣服換了。」
濯拓沒有理會,「不用!」接著又轉向李太醫,「李太醫,想到方法沒有?再這樣耗下去,雨兒身上的血都流光了。」
李太醫深吸一口氣,終於做出決定,「準備拔刀吧。殿下,微臣向您保證,即使賠上這條老命,也要讓娘娘安全度過。」
接著,下人們都慌亂張羅起來,有的端熱水,有的拿乾淨毛巾。最後,房裡只剩下李太醫、劉太醫、濯敖、濯拓與思雨。其他人都退到門外等候。
根據指示,濯拓把思雨扶起來,讓她斜靠在自己懷中。
李太醫屏息凝神,準備動手的時候,卻發現思雨身子輕微顫抖。他大吃一驚,以為她身體產生突髮狀況,仔細一看,才發覺原來是濯拓雙手在發抖而導致懷裡的思雨也跟著抖動起來。
他遲疑了一下,說:「殿下,不如讓劉太醫扶著娘娘吧,您這樣震動,微臣惶恐,很難準確把刀安全拔出來的。」
站在旁邊的濯敖也立刻出聲,「皇兄,就讓臣弟來吧。」
濯拓揮揮手,深深呼吸一口氣,忐忑不安的心得到稍微鎮定,「李太醫,繼續!」
李太醫點了點頭,給他一個肯定的承諾,「殿下請放心,臣有把握,應該沒事的。」直到濯拓完全平復穩定,他才聚中精神,緊緊握住匕首把柄,稍微用力,往上一拔!
伴隨著匕首的抽離,一股鮮血噴涌而出,射向濯拓與李太醫的臉上與身上。由於疼痛,昏睡的思雨也大聲哀叫出來。
見她蒼白的小臉痛苦地皺成一團,還有那一聲聲凄厲的哀喊聲,濯拓心如刀割,不斷輕吻著她的額頭,「雨兒,我的雨兒!」
血終於止住,很快地思雨又陷入昏迷。
李太醫大呼一口氣,略微欣喜,「殿下,娘娘總算平安度過一關,血也止了。」
「娘娘幾時醒來?」濯拓高高懸起的心終於放下一些。
「這……微臣惶恐,暫時還不能確定。」
「什麼叫做不能確定?刀不是已經拔了嗎?」
「刀雖然拔了,但娘娘由於失血過多,又懷了身孕,至於幾時醒來,完全靠娘娘自己的意志力。但臣保證,一定會盡全力,協助娘娘早日清醒。」李太醫額頭直冒細汗,哎,這份厚祿的職務並非想象中那麼容易,估計他的白頭髮又要長出一些了。
見他戰戰兢兢、誠惶誠恐的樣子,濯拓意識到自己剛才太過兇狠,於是緩緩語氣,「那胎兒呢?沒受到影響吧?」
「小皇子萬福,他依附能力很強,並沒什麼大礙。但為了安全起見,微臣也會開些安胎藥給娘娘一起服用。」
「娘娘現在能否移動,本殿下想帶她回宮。」
「殿下,萬萬不可。娘娘身上的刀才剛拔出,傷口剛止了血,微臣建議過兩天再回宮。」
為了給思雨一個完全幽靜的養傷環境,濯敖便吩咐夥計停止酒樓廂房的營業,不再接任何住客。
李太醫端著剛剛煎好的葯湯,來到床前,在濯拓的協助下,準備喂思雨喝下。可是,葯剛到她口中,便又自嘴角流了出來。大家都束手無擒的時候,濯拓從太醫手中接過葯,親自喝了一口,低嘴覆蓋在思雨嘴唇上,吐了進去,直到確定她已吞下,他的嘴唇才離開。接著又喂第二口。
這樣嘴對嘴的喂藥方法,果然有效,她終於把整碗葯湯滴點不漏地喝進去了。
兩天一過,濯拓便帶著思雨回到皇宮。他把所有事務都交給濯翱代辦,然後寸步不離地守在寢宮,親力親為地照顧著依然昏迷不醒的思雨。
暖玉得到消息,第一時間跑進宮來,看著靜靜躺在床上了無生氣的人,她黯然淚下。
濯拓其他側妃一收到消息,也紛紛趁機過來探訪,想藉此機會給濯拓留個好印象,也希望思雨醒後知道她們曾經來過。
五天後,濯碩與若舞也風塵僕僕地趕回皇宮。
肚裡孩子三個多月,正是成長的時期,絕對不能缺少營養。故李太醫開始命人熬粥給思雨吃。粥不比葯湯,不用咀嚼也能吞下去;因此還是要靠思雨本人親自吃進去。
看著不斷湧出來的小米粥,濯拓心急如焚,苦苦冥思,最後在思雨耳邊輕聲說:「雨兒乖,把粥吃進去,寶寶餓了,你如果再吐出來,寶寶不夠營養,會不健康的。」
真是神奇,昏迷中的思雨彷彿聽到他的話似的,竟然乖乖地張開嘴巴。李太醫見狀,驚喜地勺起一匙粥,送到她嘴裡。見她終於把粥吃了進去,眾人皆感欣慰。
日子就這樣過了一個余月,思雨還是處於昏迷狀態,但她的生理機能都發展自然、良好;肚子越來越大,腰部的傷口已逐漸康復,甚至慢慢脫痂。以免將來留下疤痕,濯拓根據李太醫的指示,每天幫她搽著去疤藥膏。
按道理,她早已應該醒來。但卻還是如此,就連醫術高明的李太醫也找不出具體原因。
濯拓依然大門不出地守在太子殿,日夜的期待與思念使他面容憔悴,身心疲憊。
漸漸地,太子殿的那些女人們也開始蠢蠢欲動了。她們總是打著探望思雨的名堂,在濯拓面前擺首弄姿,企圖引起他的注意。
濯拓對思雨的獨寵,讓她們既羨慕又妒忌,還有強烈的不滿。起初,她們努力討好思雨,希望日後她能好好對待她們。但思雨不同其他女人,面對她們,她沒有刻意懲罰或者收攏,她堅守的準則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即使她們想發難,也只能唱獨角戲;即使她們想巴結,也無從做起。
目前,難得這個好機會,為了將來著想,她們只好出手一搏。她們深知,濯拓性慾極強,如今一個多月沒有女人,他肯定會有需要的,於是個個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性感妖媚,在濯拓面前,每每表現出****與媚惑。
可惜,面對這些甚稱人間尤物的女人,濯拓視而不見,他整個心思只擺在昏迷於床的人兒身上,他在心疼她,要受這樣的痛苦;他在氣惱她,為何這麼久還不醒來;他在埋怨她,竟然讓自己苦苦等候多時。
熱衷性愛的濯拓,想不到竟然能清心寡欲一個多月。每天晚上,他靜靜躺在她身邊,心中只有對她的思念,卻沒有絲毫的慾火。
今天,濯拓又呆坐在大椅上,陷入沉思。那些不罷休的女人又來了。
先是蕭語環,整個人大膽地靠在他懷裡,用自以為很有殺傷力的豐滿胸脯在他懷裡磨蹭著,妖艷地喚著:「殿下!」
李飛燕也不甘示弱,拉起濯拓厚實的大手,環在自己纖細的水蠻腰上,嗲聲輕喚,「殿下,燕兒好想念您!」
趙洛施也拚命擠了過來,優美的嗓子猶如黃鶯歌唱,「殿下,施兒昨天練了一首好曲,請殿下隨施兒到洛雅閣欣賞。」
此時,濯拓正回憶到六年前他與思雨在聖清高中散步談情的美好日子,突然被打擾,他怒髮衝冠,毫不猶豫地手腳並用,大力推/踢開她們,頓時,房裡傳來幾聲哀叫,「四大美妾」皆跌倒在地。
濯拓滿眼陰沉地瞪著她們,大聲叱喝,「滾出去!」
那些女人被他臉上驚駭的神情嚇得幾乎要屁滾尿流,她們急忙慌恐地退出房外,特別是「四大美妾」,連滾帶爬地沖了出去。
心情的焦急加不安,讓濯拓這次沒那麼容易放過她們。他吩咐太監,當場把她們逐出太子殿。她們都死命哀求著,最後,這場鬧劇在若舞的到來之下才停止。
看著眼前一臉陰霾的兒子,若舞暗自嘆息一聲。這個兒子,想不到去了現代幾年,倒把身為皇室人的責任都忘記了。貴為太子,盛濯皇朝未來的皇帝,朝中某些大臣對於他獨寵思雨已略有微詞,如今真要全部把她們驅逐出宮的話,朝堂肯定也會發生大變,最起碼,他這個太子之位會坐不安穩。
「拓兒,母後知道你現在的心情很差,但你要理智一點,她們沒有犯到任何宮規,也沒有違反婦德,不能隨便逐出宮的。」
濯拓心煩意亂,「母后,真的沒有其他辦法趕走她們?見到她們我就頭疼。目前雨兒又這個樣子,母后,我好痛苦,真的很痛苦。」
若舞走近他,輕輕揉著他凌亂的頭髮,安慰道:「暫時來說,還不可以。不過你放心,我已命令她們禁足,短期之內,她們都不能踏出各自的庭院。」
濯拓順勢靠在她懷裡,這個溫暖的懷抱,從小到大,他不知依靠了多少回。每當他手足無措、茫然無助的時候,這裡便是他最好的休息港灣。
若舞靜靜站著,再轉眼看向床上依然沉睡的人兒,暗暗祈禱老天讓她儘快醒來。
日復一日,思雨昏迷整整三個月了。她傷口已完全復原,皮膚也恢復了原本的光滑細嫩,一點瑕疵都沒有。每天到用膳的時候都乖乖地進食,然後又繼續沉睡,雙眼從沒睜開過,也沒說過一句話。
這天,李太醫對她一番檢查后,帶給大家一個好消息,「恭喜殿下,恭喜貴妃娘娘,太子妃娘娘肚子里懷有兩個小孩。」
這個消息,確實給沉悶的他們帶來無比的振奮。原本還覺得奇怪,雨兒才懷孕六個月,肚子卻大得出奇,想不到是懷了兩個。
濯拓看著床上的人,欣喜地說:「雨兒,聽到了嗎?你肚裡有兩個小寶寶呢。所以,你要趕緊醒來,好好孕育他們。你再這樣下去,我怕他們吃不飽。」
可惜,眼前的人依然一臉平靜,沒有反應。濯拓稍微明亮的臉不禁又黯淡了下來。
同一天,又有另外一個更好的消息!中午的時候,一位紅顏鶴髮的老人突然出現於太子寢宮,若舞見到他,不禁驚呼出聲,他……他不就是當年那個硬塞給她玉佩、使她穿越來古代的老伯嗎?他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難道是為了思雨?
想到這裡,若舞驚喜地迎向他:「老伯,您好!大駕光臨,請問有何貴幹?」
老人把捏一下手中的鬍鬚,精明的雙眼橫掃一下床上的人,悠然地說:「貧道接到一個任務,要喚醒一個人。」
若舞更加肯定心中猜想,濯拓也聽出他話中意思,欣喜若狂,「老伯,您是來喚醒雨兒的嗎?是嗎?」
老人沒有答話,意味深長地打量著濯拓,嘴角含笑,眼中儘是複雜神情,仔細一看,不難發現算計之意。
接著,他越過濯拓,緩緩來到床前,對著床上的人呢喃幾句,然後又走回濯拓面前,遞給他一小包東西,「這個,給她喂下。切記,此葯不能用水來送,只能用……用你的唾液。」
濯拓急忙接了過來,又驚又喜地看著手中的藥包。
老人又走到若舞面前,猶豫了一下,幽聲說,「她肚裡的孩子,不屬於這裡。所以,即使她醒了,孩子還是保不住。」
若舞一聽,猶如五雷轟頂,往後倒退一步,驚嚇地說不出話來。
濯拓則雷電般衝到老人面前,拉住他的胳膊,急聲直嚷,「您說什麼?孩子不是好好的嗎?怎會保不住?」
老人輕輕甩開他,嘆息一聲,「對,他們現在一切正常,但絕對不會平安誕生。」
濯拓深受打擊,憂心如焚。不,不能這樣,孩子是自己與雨兒的結晶,他與雨兒是如此熱切期盼著他們的到來,「老天爺怎能如此狠心,為何每次都要剝奪他們的權利。不行,我不允許這樣,我要投訴。老伯,你是得道高人,你帶我上天堂,我要去玉皇大帝面前評理。」
見他瘋狂、悲慟的樣子,老人臉上湧出一絲同情,「沒用的,即使去到天堂,也無補於事。除非……」
「除非什麼?」絕望的濯拓又燃起一絲希冀。
老人支吾、拒絕繼續說下去。
早已回過神來的若舞也快速衝到老人跟前,苦苦哀求著,「老伯,您行行好,就告訴我們吧,這對孩子,對他們來說真的來之不易啊。思雨她善良慈悲,受的苦已經太多了,為何上天還要折磨她。」
「放心吧,她命中帶子,雖然這次沒了,但以後還會有的。」
「不,我不要以後,我就要這次!」濯拓咆哮著,撲通一聲跪在老人面前,「求求您,幫我,只要孩子平安生下,做什麼我都願意!」老人被他眼中的堅決與誠懇震了一下,惻隱之心油然而生,「為了他們,將來你要吃很多苦頭的。」
「我不怕,只要他們能順利誕生,健康成長,即使要我的命也寧願。」
老人低笑,「沒有那麼嚴重。哎……生下他們不是不可以,但他們原本屬於另一個時空,他們必須得在二十一世紀出世與生活。」
若舞悲喜交集,喜的是思雨可以保住孩子,悲的是自己將要失去兒子。
濯拓歡天喜地,激動流涕。老天有眼,終於可以保住孩子,不說是二十一世紀,即使到其他地方,只要孩子能健康成長,只要雨兒開心,他都願意追隨。
看著沉浸於無比喜悅中的一老一小,老人滿懷欣慰,提醒他們最後一件事,「六月初一卯辰正刻,乾坤轉移,麒麟山將會出現一束光芒,它可以把你們帶往其他時空。請切記,你們一定要意志堅定,默默念著想去的地方,千萬不能分心留神,否則會墜入時空極端隧道,你們將會出現於不同時空。」說完,不待他們反應,老人一個轉身,伴隨著一道閃光,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