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何如回首覓靈光
「什麼?」竇五眯著眼睛細瞧,在燭火照映下,果然瞧出傅靈光的眉眼來,確實是個女娃子,可她眼中的熊熊怒火和滿臉的冰冷,讓他們吃了一驚。
「你個臭丫頭?想幹什麼?怎麼著?我讓你爹刷恭桶,你不樂意了?哈哈哈,他如今可是個閑差,一個從九品的芝麻小吏,甭管什麼差事,我吩咐他他就得干知道嗎?」似是看到了傅靈光眼中的憤恨和惱怒,竇五愈發的得意洋洋起來。
傅修儀的活計本也不是非要刷恭桶,只不過是他是因罪到此,便是不管當年多大的官,到了這兒都得老老實實地聽他的話,能使喚曾經高高在上的官大人,竇五心中的惡趣味得到強烈的滿足,是以便更加狠勁地欺負傅修儀。
刷恭桶、擦門前的青石板,去牢獄裡頭給犯人送飯,被犯人嘲弄和嬉笑都當做視而不見,任由他被打罵折辱,更甚一次是因了鬥毆打死了人,現場血流成河,便是人的腦漿都被打了出來,可怖至極,就是那常年經手死人的仵作都忍不住嘔吐噁心。
原本是不用他去的,可他正好在旁邊路過,便叫他去將那犯人給拖到義莊裡頭,看著傅修儀的臉色都變了,他們更是高興的哈哈大笑。
他將這些事情一一說出來,看著傅靈光眼中的怒火更加高漲,更加得意的緊,猖狂地大笑著,拿著刀鞘漫不經心地敲著一旁的桌子,「怎麼樣?我比你爹官大,官大一級壓死人,你沒聽說過嗎?」
傅靈光渾身燥熱難當,適才喝下去的酒也開始漸漸泛勁了,她緩緩地從背後抽出一條圓實的木棍來,冷冷地道:「聽說過,但你也應該聽說過,刀劍不長眼,打死莫還口!」
「就憑你!哈哈哈哈——」竇五得意地大笑著,將手中的刀丟到了一旁,擺出架勢來,「小姑娘,我要是打傷了你,你說你爹會不會哭鼻子?」
傅靈光眼眸一凜,再也懶得再說什麼,提起棍棒便揮舞了過去,不過幾招之後,適才還看熱鬧的胡姬臉色漸漸發白,不自在地緊緊地握住了一旁的柱子,口中用胡語嘰哩哇啦地大叫著。
而一旁的金六緩過來臉上的疼,瞧著自己的老大被傅靈光踩著胸口,拳頭虎虎生風地往他臉上招呼,而竇五已是渾身脫力一般地癱軟在地上,臉上鼻青臉腫,而傅靈光為什麼要用拳頭,那是因為適才的棍子已經被她打斷了。
瞧著這般情形金六怎能坐視不理,當即大叫一聲,便抽出刀來往傅靈光身上看去,傅靈光並沒有習過武,卻有著驚人的反應能力,當即頭一偏便躲了過去,而金六的刀不偏不倚地就砍在了竇五的肩膀上。
一陣殺豬似的尖叫聲傳來,金六慌裡慌張地鬆開手,所幸他的力氣不足,只是砍中了他的肩膀,卻並沒有砍的多深,不過饒是如此,也濺出鮮血來。
傅靈光臉上都被濺了血跡,她冷冷一笑,隨手抹了一把臉,血跡洇染開來,更顯得她的面容嚇人的緊,像是索命的惡鬼一般。
竇五本疼的五臟俱裂,瞧見這般模樣,當即從喉嚨中發出一道詭異而破音的尖叫聲,腦袋一歪,便暈了過去。
傅靈光皺了皺眉,臉上露出幾抹譏誚來,站起身來看著嚇得面如土色的胡姬,冷冷地道:「拿一碗烈酒來!」
胡姬嚇得魂不附體,不知道如何是好,傅靈光眼眸一冷,「還不快去?」
胡姬渾身一哆嗦,這才急急忙忙地往一旁走去,而金六則是哆哆嗦嗦,顫抖著雙手,「我可不是故意的,我可不是故意的啊,大哥!」
傅靈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帶著幾分譏誚,「他沒死,包紮一下就好了!蠢貨!」
不知為何,阿娘向來都教她讀書識禮,從不曾教過她說過一句粗話,可她這會兒說出來,只覺得渾身舒暢的緊,也像是她原本就會那般自然。
金六目瞪口呆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已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待那胡姬送過一碗酒來,傅靈光舒了一口氣,抿了一口潤潤喉嚨,隨即便將一整碗烈酒倒在了竇五的傷口上。
原本昏死的過去的竇五疼的臉色都白了,怪叫一聲醒了過來,看著傅靈光大馬金刀地坐在面前的椅子上,早已沒了先前的氣焰,「你、你想幹什麼?你要殺了我,你爹也活不了!」
傅靈光眼風一掃,他登時噎住了,隨後才見她淡淡地道:「我不想殺你,你,去給他包紮好傷口!」
金六剛要表示遲疑,傅靈光看了他一眼,他便覺得渾身像是沒了力氣一般,只能老老實實地走到自己老大身邊,替他包紮傷口。
傅靈光看著兩人的模樣,淡淡地道:「我來只是想告訴你們,如果我再看到我爹爹身上有傷,衣上有土,我就來打你們一次!這是第一次,我來練練手,我殺過豬解過牛,自然知道怎樣打人一點痕迹都不露,你們總會在這敕樂關吧,我就一定能找到你們!不信的話,你們可以試試!」
聽見這話,竇五和金六渾身顫慄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著她的模樣像是在看一個惡鬼,傅靈光抬頭看了看天色,時候已經不早了,若是再不回去爹娘要擔心了。
她緩緩地站起身來,看了兩人一眼,「如果今晚上的事被別人知道,我也不怕,反正我都已經是這樣了,還能更差嗎?」
說完之後,她像是自嘲般的淡淡一笑,隨後轉過身來,看了看滿地狼藉,在地上撿起兩根和自己帶來的差不多的兩根木頭,這才滿意一笑,隨後看著縮在一旁話都說不出來的胡姬,淡淡地道:「我說了,酒錢他們兩個付,別來找我要了。」
胡姬滿眼驚懼地看著她,只恨不得自己縮到樓梯的木縫之中,哪裡還敢問她要酒錢,哆哆嗦嗦地答應了。
傅靈光這才滿意一笑,緩緩地走出了門,抬頭看去,忍不住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敕樂關的月亮真大呀,又白又亮,可卻怎麼也照不出她心上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