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亂禍之兆

第12章 亂禍之兆

第12章亂禍之兆

歸晚啞言,以為自己聽錯了,蹙起眉,聲音都有些低沉:「什麼時候的事,螢妃和皇後去敬香?」話音里滿是不確定,為什麼?為什麼她一點都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其中有什麼誤會,還是

管修文見她反應有些奇怪,徐徐解釋:「三天前,螢妃和皇後去敬香,還願,平息『護國寺』事件的餘波。這件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大家還有些好奇,怎麼這兩個死對頭會一起去敬香呢。」

歸晚徹底楞住,一股寒意往上冒,已經完全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了。皇后一定是想動手了,所以才會和螢妃一起離開京城去上香,因為只有那個時候,可以下手。這一切,樓澈全知道了吧,所以管家隱瞞了事實,每天的彙報都是哄騙她的。問題嚴重的是,樓澈既然知道了皇后的打算,那皇后豈不是必輸無疑。越想越嚴重,兩方必有一方會失敗,而且極有可能是皇后,從古至今,皇權鬥爭失敗者通常只有一條路想到這,歸晚心都涼了。

身子倏地站起,聲音冷冷的,失去平時那種動人的悠閑:「她們去了幾天了?是三天前去的?」

管修文被她突然的動作嚇一了跳,慌忙答道:「是的,三天前去的,預計明天清晨會回來。」不明白歸晚突然間臉色蒼白的原因,但是也聞出了其中事態嚴重的味道。

不行歸晚一個轉身向門外跑去,這種事決不能發生。

一把抓住歸晚的手,管修文也有點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剛才想也沒想就抓了,沒有想過這個動作多麼唐突,只是自己決不能這麼看她倉皇跑出去,他帶了些焦急得問她:「怎麼了?」

被猛然抓住的手臂有略微的疼痛,讓她頓時清醒不少,聽到少年這麼問,她提醒自己不能慌,要鎮靜,事情一定還有轉機。勾起一抹笑,她吩咐少年:「修文,你快出去幫我叫輛馬車,不要相府的,也不要驚動管家他們。我現在要出去。」

也許是那聲修文,叫得他心微微一顫,也許是她眼神里流露出一絲無助,讓他無法再追問下去,看到歸晚依稀已經恢復了冷靜,他立刻向門外跑去。

一刻鐘后,一輛飛奔的馬車從相府前的大街上駛過,揚起滾滾黃塵,帶著車輪瘋狂轉動的聲音絕塵而去。

馬車顛得歸晚很不舒服,但是她必須忍耐,一手撐住車轅,半低下身子,她苦苦思索,皇後會用什麼法子,她隱約可以猜到,很早之前就聽說過,國丈府有一批厲害的死士,這次用的辦法一定是半路劫殺吧。這樣的話,就可以把責任推掉,保住國丈的命,那麼皇后呢?她自己又打算怎麼辦呢?她早就存著必死的決心.難道

心隨著顛簸的車一起上下,歸晚感到心焦不已,樓澈上次答應自己饒過皇后,已經兌現了。這一次,他不會再手下留情了吧。

好冷酷的心啊。現在該怎麼辦呢?這樣趕得及阻止皇后嗎?難道沒有人可以幫自己了嗎?

正這麼想著,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心裡暗惱,她沉聲問馬夫:「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停下來?」她現在不能再耽誤時間了。

馬夫惶恐的聲音傳來:「到了北門,正在驗關。」

這麼快就到了城門嗎?一撩帘子,她往外看去,城門士兵正在一一檢查,轉眸看去,城門邊站著好幾人,像是將領的樣子,熱烈地不知討論什麼。其中一個.是林瑞恩將軍。

那個外冷內熱的少年將軍,朝廷第一將領,是唯一可以在朝堂和樓澈抗衡的人。看到他,歸晚心一跳,喜悅湧上來,有救了。

「哇,這麼漂亮的女人,我頭一次看見.」站在北城門口的一個士兵驚嘆地低語,正想再看仔細點,眼一瞥,看到林將軍冷若冰霜的眼神,一陣戰慄,不敢再言語。

旁邊的士兵都在偷笑,在林將軍布置工作的時候心不在焉,還竊竊私語,膽子也太大了。這小子準是沒見過美女,在這偏僻的北門,能有什麼美女出現?幾個士兵都向著剛才被罵士兵看的方向望去,瞬時一起發出驚艷的抽氣聲。

林瑞恩心裡頗為不快,離開戰場的士兵特別容易懶散,而京城的士兵更是散漫得過分,臉色一正,正想斥責他們,突然看到先前那個低語的士兵用手指向著自己身後的方向拚命地指,林瑞恩不解,轉過身去,一道娉婷的身影映進眼裡,他內心微微一悸。

她帶著那種舒心的笑容,有些焦急得走來,以為自己看錯了,林瑞恩移開眼光,再次望去,果然是她,她怎麼會在這裡?疑惑間,注意到她的笑意沒有傳達到眼裡,眼底充滿了彷徨.

歸晚走到林瑞恩面前,盈盈一行禮,淡淡苦笑了一下,啟口道:「將軍,能幫我嗎?」滿是誠懇的話語因為焦急而顯的優柔無比。

林瑞恩楞住,這句話的意思沒有完全融進腦海,他詫異道:「.樓夫人.」聽到她帶著無助的語氣,開始覺得事情不簡單,沉吟一下,又看到歸晚臉上顯出一點無奈和為難,林瑞恩把身邊士兵全部遣走,北城門的城門角下只剩下兩人。

在城樓下,寒風凜冽,歸晚覺得耳朵都有點生痛,忽然注意到林瑞恩轉過身,站到另一邊,風頓時被擋去不少,心下一怔,難道他是故意這麼做?微微有點暖意浮上心頭。看到身邊已經沒有閑雜的人,歸晚挑重要的幾點說明了情況。

聽完歸晚的敘述,林瑞恩覺得有點訝意,同時注意到歸晚故意省略了很多情節沒說,也不深究,意識到事情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林瑞恩召來士兵,吩咐道:「把我的馬牽來。」

聽到這句話,歸晚有點定下心來,只要林瑞恩趕去,情況應該有所不同才對,可是心還是很慌,總覺得要發生什麼大事了

林瑞恩低聲對著士兵吩咐了一些事,回過頭來對歸晚說道;「這裡距離護國寺途中有一個鳳棲坡,天險之地,如果動手,極有可能選擇在那裡,我已經傳了命令,派了禁軍過去。我現在也立刻趕過去。你就放心吧。」聲音平穩有力,有種鎮定人心的力量。

歸晚輕點頭,因為他的保證讓她有了一絲安心,輕點一下頭,輕語道:「鳳棲坡?」心裡驟然竄起不祥的感覺,看到士兵牽了馬走過來,林瑞恩翻身上馬,急步上前,歸晚伸出手拉住馬鞍,對上林瑞恩有點驚訝的眸子,她說道:「將軍,能帶我去嗎?」

這個女子總是能讓他震驚,看著她如花容顏上縈繞著憂慮,眼神間卻有一份不為所動的堅定,林瑞恩沉默一刻,輕逸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身子半低下來,對上歸晚的眼眸,輕聲道:「樓夫人,失禮了。」

歸晚聞言,微抬頭,對上那雙漂亮的眼睛,發現那冷漠的表面下蘊涵著看不懂的情潮,還沒完全消化他話中的含義,身子驟然一輕,腰部一緊,整個人已經被林瑞恩抱上馬,驚詫間,歸晚一時不能做任何反應。

一手把歸晚固定在身前,一手拉起韁繩,有力的一揮,馬立刻像離開弦的弓箭一般射出去。

還來不及說任何話,馬已經飛奔起來,林瑞恩的馬本就是最好的戰馬,比一般的馬更高更快,在馬揚蹄的一瞬間,歸晚的頭一陣暈眩,比起剛才馬車的顛簸,戰馬要平穩一些,但是速度迅速得多,從沒有坐過戰馬的歸晚腦子一片空白,眼睛閉起,只有耳邊呼嘯聲,本來就是初春時節,冷風刮進歸晚的衣領中,凍得她瑟瑟發抖。

注意到歸晚的不適,林瑞恩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減慢了馬速,忽然聽到歸晚說了些什麼,風聲太大,模糊了她的聲音,林瑞恩湊近傾聽,明顯虛弱的聲音說道:「不要慢下來……」

這麼柔弱的身子怎麼會有這麼堅強的意志呢,林瑞恩疑惑,手一箍,把她更加緊緊的摟在胸前,明知不合禮數,他還是在慢速的短短一瞬,脫下自己的披風,罩在歸晚的身上,整個裹起來,順便也將自己躁動不安的心遮了起來。

戰馬流星一般拚命趕速,歸晚的心在呼嘯的風中暫時得到安寧,從剛才起緊繃的精神也慢慢放鬆下來,只有心中的憂慮不減,手不自覺地緊抓著林瑞恩的衣襟,把臉埋進披風裡,意識漸漸模糊……

一陣嘈雜聲傳進耳里,把她從朦朧中震醒,頭腦立刻清醒,她倏地睜開眼,不敢置信得看著眼前的情景,這是靠著山谷的山坡,坡度有點陡峭,此刻的山坡一半沉淪在火海之中,遠遠的,竟有熱氣撲面而來,坡上,官兵和盜賊打成一團,高處看來,還是盜賊佔了上風,心裡明白,那些盜賊一定是國丈府的死士裝扮的,不然不會有這麼高的武功和組織性。

皇后啊,我還是晚來一步嗎?歸晚神傷,失望之情油然而生。

林瑞恩也看到這一幕,心下怔然,兩個時辰的急趕,還是來不及,從沒有想過,局面會變成這樣,那個溫婉的皇后居然會做出這樣激烈極端的事,真讓人有種匪夷所思之感,難道女人都是這樣表裡不一嗎?就如同懷中的女子一樣,明明是弱柳之姿,卻有著超乎尋常的堅強。

手一緊抓,腳夾緊,對著已經醒來的歸晚道:「小心了。」一聲長嘯,馬蹄高高揚起,一馬當先地沖了過去,轉眼間衝進火圈。不急著和死士打鬥,林瑞恩東張西望地在混戰中尋找皇后和螢妃的蹤影。

刀聲,人聲,哭喊聲,都像咒語般往歸晚的耳朵里鑽進去,震得歸晚頭痛不已,明明做好了心理準備,面對如此的殘忍,還是有種不能接受的感覺,歸晚沉沉氣,打足精神四望,一片火海中,沒有看到螢妃和皇后的身影,熱氣拂到面上,胸口悶悶的,歸晚難受不已。

死士的打法非常可怕,不顧自身安危地拚命,一副以命搏命的氣勢,而官兵亂成一團,有點不成章法,混亂之中,誰也顧不了誰,鮮血淋漓,死傷一片。

已經看不清周圍的局勢了,林瑞恩一拉馬韁,準備回頭,實在無法辨別情況,又沒有皇后和螢妃的影子,不能再涉險了,自己倒沒關係,可是懷中的人是如此的柔弱啊。

正當馬兒轉頭,往回跑的時候,一個死士注意到歸晚露出披風的臉,一震之下,大喊大叫:「螢妃,是螢妃,在這裡。」聲音刻板沒有起伏,但是傳出很遠,僅僅一瞬,周圍已經圍過來一群死士。

歸晚從沒有這麼心慌過,心跳到嗓子眼,聽到對方一聲大喊,她怔住半餉,怎麼會把她認錯成螢妃呢,轉而一想,這些死士並沒有見過螢妃,現在錯把自己當成螢妃了。可是這種時候也不能開口反駁,根本沒有人會聽。心緊緊收縮了一下,身體的痛苦和心理的痛苦一起襲來,無意識地伸手一抓,竟然抓到帶著暖意的衣服,抬首看,一張冷漠,線條分明的側臉映入眼帘,心裡安定不少,緊抓他的衣服,希望藉此帶給自己勇氣和力量。

感覺到歸晚的緊張和慌亂,林瑞恩輕皺眉,來的時候並沒有帶刀,此刻後悔都來不及了,右手在腰間一抽,銀光一閃而過,手裡已經多了一柄軟劍,手腕轉動,銀光一片,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馬前已經倒下四個死士,歸晚仔細看去,軟劍造成的傷口極細,血都不易流出來,僅顯一條紅絲,心裡暗驚。

很難形容當時的情形,俊朗的少年將軍臉色冷漠,手裡銀光閃閃,光所到之處,讓出一條路,有的人甚至連他手中的武器也沒看清楚,就已經倒下了。變幻莫測的角度,天馬行空的招式。如霜的容顏和凌厲無雙的劍法拼湊在一起,顯得異常詭異,在場的人莫不膽寒。

死士也開始慌亂,其中有一個頭領樣子的,注意到林瑞恩只用一隻手,很明顯在護著馬上的女人,大聲喝止屬下慌亂的情緒,打了幾個手勢,讓他們從左邊包抄,朝著歸晚下手。

林瑞恩頓時有點吃緊,左邊有點不勝負荷,越來越多的死士包圍過來,顧及著歸晚,無法突圍,眉頭深皺,他手上幅度加大,手上銀光從點點閃成一片,頓時有種開屏的感覺,歸晚眼前一花,借著這個時機,林瑞恩腳一夾馬腹,向外衝去。

就在快要衝出去的時候,電光火石一瞬間,馬突然受驚,狂奔起來,林瑞恩拉緊韁繩,低頭一看,才發現馬腿上中了一支箭,來不及顧馬,緊緊抓住韁繩,手上劍頓時停下來,死士趁機靠近,一刀刀往歸晚身上而來,林瑞恩抱緊歸晚,往旁邊一挪,刀落在馬身上,馬兒吃痛,不顧一切地亂蹦亂跳,不受控制,發瘋地亂跑。

歸晚摒住呼吸,緊緊抱住林瑞恩,腦海已經來不及反應當時的情況,只能任刀光劍影在眼前亂晃,呼吸急促,生命懸於一線。

馬轉眼跑到山坡邊,下面就是深不見底的山谷,跑到這裡,林瑞恩也不禁臉色一變,想要回頭,死士已經逼近,沒有辦法再退,馬早不受控制,林瑞恩提起一口起,想往後轉,一道刀光從左邊閃過來,這樣迴轉,歸晚必定受傷,哀嘆一聲,躲過這致命一刀,馬蹄一揚,踩空了山崖。

林瑞恩抱緊歸晚,兩人一馬,來不及驚呼,就往山谷中掉了下去……

傍晚時分,鳳棲坡十裡外的長亭,一隊禁軍紮營著,一道挺拔玉立的身影站在亭中,隨手翻動手中的書冊,顯得一派瀟洒自如,臉上掛著三月春風般微笑。

一道人影快步跑到亭中,單膝跪下,朗聲報告:「丞相,鳳棲坡那已經快要結束了,準備好了火箭,等命令一下,就可以向坡里齊射。」

樓澈溫和一笑:「後宮女眷沒有受驚吧?」聲音懶懶的,不像很在意似的。

士兵頭也不抬,恭敬無比地答道:「沒有受驚,她們在距離此處兩里路的地方休息。」

「皇后呢?」樓澈低問。

士兵略一停頓,不知如何回答才好,面有難色開口道:「皇后已經被雷將軍看守起來了。」

樓澈微微笑了一下,眼睛看向鳳棲坡的方向,遠遠看去,竟也能看到隱隱火光。

看著他的笑容,士兵困惑不已,面前這個讓人如沐春風的溫潤男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今天早晨突然帶著禁軍攔截下皇后和螢妃,把皇后軟禁起來,明知前面有死士等待,還是讓一批宮女和太監去做誘餌送死。難怪朝堂之上沒人敢與他為敵。

「如果沒有什麼差錯,就按計劃進行,再過一會,就可以放箭,把亂黨一舉殲滅。」雅然的聲音把士兵的胡思亂想打斷。

士兵點了點頭,正想領命退下,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開口。樓澈見狀,問道:「怎麼了?還有事?」

士兵臉一正,回答道:「剛才在鳳棲坡發生一件怪事。」

「怪事?」樓澈聞言,低低笑了兩聲,似乎有點好奇,「什麼怪事?」

「剛才有一男一女闖進鳳棲坡,被亂黨圍攻。」

樓澈依然笑著,沉吟一下,問道:「他們什麼人,為什麼會被圍攻?」

「亂黨誤把那個女子當成了螢妃。」士兵老實地回答。

眉輕輕蹙起,樓澈喃道:「誤認為是螢妃?」到底是什麼人?

士兵聽到樓澈的低語,似乎明白他的想法,又接著說道:「據在場的人說,那女子美如天仙,比螢妃絲毫不差。」剛開始士兵還以為這又是樓相的計謀,後來看來不像。士兵微抬頭,看到春風溫和的樓相臉色一變。

「那女子是什麼模樣?有什麼特徵?」聲音里含著緊張,不祥之感突然竄上心頭。

暗想,美得像天仙還不是特徵嗎,可惜這話不能宣之於口,忽然想到什麼,士兵答道:「那女子的頭上帶著一條銀色髮帶。」

樓澈頓時震住,心微微一痛,開口問:「她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話音失去了平時的冷靜,帶著顫抖。

士兵驚訝不已,從沒有看到樓相這樣過,不知道如何開口,只能實話實說:「那一男一女已經掉下山谷。」生死不明四個字楞是被他咬牙吞下,做士兵這麼多年,早就懂得察言觀色,眼看樓相臉色越來越差,風雲突變,再說下去,只怕生死不明的就會變成自己了。

心越來越痛,不知名的心慌籠罩住他,樓澈一瞬間不知如何反應,驟然站起身,他揚高了聲音:「去鳳棲坡,全部去鳳棲坡,一定要把落下谷的女子給我找到。要毫髮無傷的給我找回來。」說完,大踏步地向外走去,臉上滿是陰鬱,大聲吩咐:「馬上備馬。」

士兵傻住,立刻跟上去,追問道:「那亂黨的事呢?」

回頭冷冷得瞪著士兵,聲音像是結了冰一般:「先找到歸晚,」腳步不停地向前走去,想起歸晚被亂黨圍攻,落下山谷,他就有一股怒火從胸口燃燒開來,決不會饒了那些人。

寒霜不減的聲音對著士兵補充道:「把那些亂黨給我通通殺了。」

頭好痛,一陣像針刺一般的疼痛感從四肢傳到腦海,緩緩睜開眼帘,一片盎然的春意映入眼瞳,淡淡的綠,薄薄的春意,沁入心肺的自然味道。這裡是山谷嗎?歸晚疑惑,張眼四處張望,尋找林瑞恩的蹤影。

眼光在周圍轉了好幾圈,還是沒有看到林瑞恩的影子,歸晚有點心慌,只手撐起身子,一陣頭昏眼花,手腳發軟,竟然站不起來,無處著力,她只能倚在石上,漫漫調整呼吸,閉上眼,平復自己慌亂的心。

「你醒了嗎?」冷冰冰的聲音裡帶著絲不易察覺的關心,傳進歸晚的耳里。

偏過頭,林瑞恩走近,當仔細看清對方時,歸晚忍不住笑出聲來,衣服大概是因為順著山坡滾下來的原因,破爛不堪,平時冷漠的將軍穿著這樣的衣服,說不出的怪異和落魄。

注意到林瑞恩面有異色,歸晚斂去笑容,定定地看著他。

臉上顯出為難的表情,林瑞恩一手把剛切來的馬肉放在一塊大石上,在旁邊坐下來,對著歸晚,淡淡說道:「你睡了一天了,我在周圍看了一圈……」忽然停頓下來,眉頭微皺,似乎不知道如何措辭,「…以現在的情況,我們爬不上去。」

聞言,歸晚臉色黯然,想起自己剛才站不起來,心一顫,問道:「我剛才怎麼站不起來,難道是摔下山谷的時候,受了傷嗎?」想到這裡,就是再洒脫,也笑不出來了。

明白她在想什麼,林瑞恩露出安慰笑容,嘴邊划起一道淺淺的線條,稍嫌冷硬的面部頓時柔和幾分:「不用擔心,你是摔下山谷時輕微撞傷,加上躺了一天,血氣不順,等會就會好的。」

他的聲音自有種讓人信服的力量,歸晚揉揉手臂,緩緩坐起身,果然比剛才好多了,力氣恢復不少。心安定下來,抬首看看林瑞恩,他正在把柴堆在一起,搭起架子,似乎打算烤馬肉的樣子,突然間,歸晚臉色一變,聲音略揚,詫異地問道:「你為什麼不用左手?」

林瑞恩用右手堆著柴堆,聽到歸晚的話,手下沒有停止,平靜地說道:「摔下來的時候,受了點傷。」語氣始終是平靜無波的。

很容易讓他騙過去呢,歸晚暗道,如果沒有看到他左邊袖子出隱隱透著暗紅的污漬,她也會相信那只是輕傷而已。想起掉下來的時候,是他緊緊護著她,愧疚之感湧上心頭,現在也總算明白,他們爬不上山谷的原因了。

注意到歸晚不再說話,林瑞恩專心地堆柴,打算把馬肉烤來吃了,這本來是陪他決戰沙場的戰馬,現如今居然拿來裹腹正想著,一轉頭,對上歸晚含著擔憂的瞳眸,林瑞恩小驚了一下,是思考得太沉,居然沒有注意到她的靠近,正疑惑著,一雙他見過最美的手,輕輕地觸碰他的左手,本能想要躲開,可不知道為何,他最後還是一動不動地站著任她拉開左衣袖。

拉開林瑞恩的衣袖,歸晚眉深皺,左手上拉開一道長約半臂長的口子,傷口最深的地方几可見骨,上面塗了一層藥膏,血也止住了,但是傷口的恐怖樣子還是把她嚇了一跳,心裡暗想,這個傷口,她也許要付上一半的責任。

抬頭露出一個笑容,歸晚幽然問:「這傷,會好嗎?」

聽到她話語中有著真切的擔心和自責,林瑞恩拉下衣袖,遮住那醜陋的傷口,朗聲道:「骨頭已經接上了,沒有大礙,回去修養兩天就行了。」

驀地睜大眼,歸晚有點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斷骨,他居然能如此輕易講出口,沉吟了一下,她走到柴邊,從柴堆抽出兩根平整的,在林瑞恩錯愕的眼光下,把柴枝夾在他的左手上,林瑞恩恍然,她是想給他的左手做個固位,防止骨頭的錯位,心裡微微一震,一股暖流慢慢流出,蔓延到全身。

注意到沒有任何的布條可以綁住柴枝,歸晚有些為難,林將軍的衣服已經很破了,不能撕他的,可是自己的衣服也不能撕,一轉念,她伸手把自己頭上一直戴著的銀色絲帶抽了下來。

銀色的淡光一閃,一頭如綢般的黑髮瞬間散了開來,林瑞恩覺得自己的心也隨著滑落一般,受到迷惑似的,他伸出能活動的右手,輕輕掬過几絲靠前的散發,突然間,左手因為受到柴枝的夾力,隱隱有點疼痛,他一驚,右手立刻鬆開,心不受控制地急跳。

沒有注意到任何異樣,歸晚綁完,顯出欣慰的笑意,伸手把頭髮隨手一攏,眼角瞥到山谷旁,居然有一個小小的池塘,心裡雀躍一聲,匆匆走過去,林瑞恩見狀,頗為不解,想起她身體柔弱,正想喊她注意,只見她在小池塘邊跪坐下來,對著水鏡,梳起頭髮,整理儀容,林瑞恩一陣啞然,忍不住淡笑出聲。

轉身繼續堆柴,把馬肉放在架子上,他打開火摺子,點起火,想起歸晚昏睡一天沒吃任何東西,他轉過身,開口想喚她,卻在轉眸的一瞬間,無法開口說話。

山谷因為地勢特殊,溫度較高,春意濃烈,風景美如詩畫,可是如此美麗的景色在她的身邊只成了陪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脂粉不沾,越顯得她清艷無雙。

思緒沉沉地,情不自禁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樣子,他因為要捉拿弩族的王子,便服在「來福樓」布網,正在吃飯時,同桌來了一個少年,頭一次見到這麼俊美的少年,動作幽雅自如,隨便的一個動作在「他」身上表現出來就帶著一種獨特魅力。

這些還不足以迷惑他,但是席間那個笑容卻著實打動了他,在戰場數年,沒有見過如此透明的,自然的笑容,見到「他」因為付不出錢而顯出的尷尬和窘迫,他心下一軟,居然幫「他」解困。原以為這只是一件小事,可是三天後,他居然又遇到了「他」,打開門,那個俊美無雙的少年笑盈盈地站在門邊,當時的他真的迷惑了,發現「他」是女兒身,情不自禁有些歡喜。

第三次見到她,又給了他震驚,她居然是樓相的妻子,看她儀態萬千地從馬車裡走下來,當時的心情複雜得連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你在想什麼?」鶯聲入耳,把他從沉思中驚醒,看向歸晚,她已把頭髮編成一條長辮,清麗自然地好象從山中走來的精靈似的。

注意到她從掉進山谷后精神似乎很高揚很開心,比起趕往鳳棲坡時的慌亂和無助,簡直是天淵之別,似乎不再擔心外面發生的大事。暗暗稱奇,忍不住開口問道:「你不擔心嗎?」說完,就有點後悔,難得她精神這麼好,自己何必要提醒她傷神的事呢,想要彌補,也不知如何說。

稍稍黯然,她轉而宛然一笑:「已經沒有什麼要我擔心的了,事情都成定局了不是嗎?」笑容雖然燦爛,但隱隱透出失落。

林瑞恩輕點頭,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忽然聞到一股馬肉的氣味,轉開話題:「看來馬肉快熟了。」

不一會兒,馬肉烤熟了。

馬肉粗燥,難以入口,這也許是歸晚此生吃過最難吃的一頓,但是飢腸淋漓,也顧不得滋味,硬是吃了一些下去。林瑞恩看她吃得難受,心有不忍,開口說道:「再等兩天,我們就能回去了。」

「一天。」不在意林瑞恩有些質疑的眼光,歸晚自信地說道,「不到一天,上面就會有人來這裡找我們。」顧盼之間,因自信的笑容而光彩照人。

林瑞恩不語,眼不經意掃過四周,這個讓人忘俗的谷底,竟然讓他生出一種留戀的感覺。

歸晚吃著馬肉,食不知味,臉上神采熠熠,笑意盈然,垂下眼帘,掩去眼底深深的失落和憂鬱,餘光瞥過山谷,有些失意,這麼脫俗自然的風景,連她都對這裡生出依戀的情懷。

可惜上面的世界太多的事等著她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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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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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亂禍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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