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兒子楚陌玉。
相比溫家的鬧騰,溫婉這家小破屋卻是溫馨。
吃過晚飯後,溫婉把其它幾間屋子也整拾了下,其實也沒多少東西,一共就三間屋,一間灶房,兩間睡人的屋子,一間她和玉兒住,而另一間,是楚亦回來時住的。
外人不知道,他們兩夫妻並不同榻睡,偶爾小玉兒要求和爹娘一起睡,他也沒碰過溫婉一次。
溫婉和小玉兒的屋子沒什麼東西,就一個炕,一個大木柜子,裡面放著僅有的幾套粗布麻衣,和一些鞋底針線的東西,都是很少,母子倆的所有東西,連一個柜子都放不滿。
把屋子收拾完,溫婉回頭看到小玉兒坐在小矮凳上,拿著本書在看。
「玉兒,你哪來的書?」
「娘親,是爹爹的書。」小玉兒抬頭。
「爹爹准你動他的東西嗎?」溫婉問道。
楚亦的屋子,原主從來沒進去過。
楚亦沒讓她進去過,她也沒敢要求,估計原主也看得出來,楚亦只是出於憐憫才收留的她和玉兒。
但這會看到玉兒拿了東西出來,溫婉便推開門看了看,這麼久沒回來,她所幸也幫著收拾下。
楚亦房裡的東西比她房裡還要多些,一個上了鎖的木柜子,旁邊還一個木箱,炕邊上一大一小兩張桌子,桌子上擱著幾本書,還鋪著幾張沒寫的紙,擱著支筆,石硯台里的墨幹了,旁邊擱著根墨條。
這些東西,和這個破舊的家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筆墨紙硯,在山野鄉村裡是很少見的。
但凡哪家裡有一個人讀書,那都是舉一家之力養著,就像她四叔溫有文,當年沒考上童生,就再也沒敢考了,讀書人的裝備,可都是燒錢的東西,不是家中有考取功名的年輕人,都不會備些這種東西在家裡。
但是溫婉對自家裡看到一套文房四寶並不驚訝。
記憶中那個便宜相公,雖然也只穿一身青布衣衫,但回憶他的儀態舉止,絕對不像小地方出來的人。
不然,也不會在遍是狗蛋、阿牛、鐵蛋的山村裡,給她兒字取名叫楚陌玉了。
「爹爹說,讓玉兒有空就多看書識字,這些都是留給玉兒識字寫字用的。」小玉兒認真道。
「這樣啊……」
溫婉其實也想過要小玉兒學些字的,但最近忙著改善處境,還沒有餘錢買書,這事也沒提上日程,沒想到小玉兒自已倒是積極上了。
看這矮桌子,估計是特意給小玉兒準備的。
筆墨紙硯估計也是留給小玉兒用的。
楚亦雖只是收留她們,但對小玉兒卻挺盡責,不知道還真以為是個親生的。
溫婉湊過去看了一眼,結果發現小玉兒翻得起勁的書,是本兵書。
拿錯書了呀…
結果溫婉拿了桌上幾本書一看,另外兩本也是兵書,還有的要麼是國之大事,要麼是前朝歷史,怎麼看也沒有給小孩看的書。
「玉兒識得多少字了?這些書能看懂嗎?」溫婉問。
「玉兒認識好多好多字了,凡興師十萬,出征千里,百姓之費,公家之奉,日費千金。」玉兒小手指著其中一段念得像模像樣,「爹爹說,他回來之後要看玉兒還能不能記住。」
溫婉詫異,同是三歲小孩,這古代的能甩現代的幾十條街啊!
小玉兒又邀功般地道:「娘親,玉兒還會寫自己的名字呢!」
溫婉覺著好笑,捏捏他鼻子,「那玉兒寫給娘親看看。」
小玉兒當即把大桌上的紙拿下來,鋪在他的矮桌上,又拿起那根墨條,往石硯台里滴了點水,開始研起墨來。
來來去去折騰,他竟然沒有半點叫溫婉幫忙的意思。
溫婉看小玉兒研墨得頭上出了密汗,問:「這些都是爹爹教玉兒的嗎?」
小玉兒磨了小一塊墨,乖巧地點點頭,「爹爹說要什麼事情都要學會自己做。」
準備好,小玉兒坐在桌前,提筆低頭寫字。
他寫字的時候脊背挺直,頭也不會太低,握筆的姿勢更是標準,這麼端坐著的背影,竟有幾分小公子哥的氣質,不算明亮的燭火下,看不清他略微蠟黃的膚色,這五官看起來倒是秀氣好看,眉眼有股認真勁。
不用想,溫婉也知道,這定然也是楚亦要求的。
三歲小孩,學干農活再正常不過,家裡有書的,學著識幾個字也還說得過去,但讓孩子看兵書,教孩子研墨,寫字,以及歸正孩子寫字姿勢,楚亦這是要把她兒子當國家棟樑來培養啊?
「娘親,我寫好了!」
小玉兒放下筆,舉起手裡的紙給溫婉看,「這是玉兒的名,這是玉兒的字,楚陌玉,字扶辰。」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小玉兒的名和字都取得很好,溫婉再次覺得,楚亦對小玉兒有培養之心。
他寫字很規整,還真不像是三歲孩子寫出來的字。
「玉兒寫得真好!」溫婉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又問:「玉兒有沒有爹爹寫的字?娘親想看看。」
「有。」小玉兒說著起了身,他從大木櫃旁邊的一個小木箱子里翻出了一沓紙,遞給溫婉。「這就是爹爹寫的字。」
溫婉小心打開,一卷白紙上,寫了兩個字:深淺。
筆墨飛揚,或淺或深,筆鋒頗為凌厲,出去的剎那似收不住的利箭,卻又恰到好處的一收。
鋒利而內斂。
都說字如其人,溫婉看著這字,只覺得,這字里映射出來的人,和她記憶中那個溫潤冷淡的楚亦有所不同。
「爹爹寫字可好看了!告訴玉兒,字可以慢慢練,但練字的時候一定要姿勢正,心也要正。認真一段時間,字就會越寫越好看了。」
「好,玉兒練一會,別太晚了。」溫婉沒去想太多,把衣服拿出來,給一些破了的做縫補。
等日子過好點了,空閑下來,她也得買些書回來看,玉兒學,她也要學,不管哪個時代,知識都是第一生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