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除我之外，再無餘物（二）

撞上了，這樣堪稱千萬分之一的概率，的的確確地被銀弓之神給撞上了。

當阿波羅再次出現在神聖之頂上的時候，庫庫爾坎和拉跌坐在地上，一絲神力都不剩了。太陽船支離破碎，庫庫爾坎身上的眾多羽翼更是殘破不堪，看見渾身染滿神血的阿波羅走上來，兩個本源之神都掙扎著想要站起，但是還是跌坐了下去。

從穿過隔斷極樂之境位面，登上神聖之頂的時候，所有神和本源之海的聯繫，都會暫時被隔斷。要不然，本源之神的神力生生不息，一架能打到宇宙盡頭去。

「你是奧林匹斯的……。」拉的這句話沒說完，阿波羅已經拉開弓，一箭將其射穿，帶著其身體飛下了山頂。然後回首另一箭，庫庫爾坎也步了拉的後塵。當山頂上只剩下阿波羅一個神的時候，整個正能量位面轟然一震，還在攀登神聖之山的眾多神明都被彈出了這個位面。

淡金色的山體開始散發出蒙蒙的光明，無邊際的銀海開始波瀾微起，無數居住在神聖之國的居民，開始走出自己的住所，朝著神聖之山的山頂叩拜。

一輪金色的太陽猛然出現在這個恆久被光明和正義籠罩的世界中，然後慢慢地墜下銀海。就像是將顏料桶，扔進了一潭清水中。太陽緩慢而堅定地融化在了銀海中，但是金色的色澤也開始慢慢地侵染銀色的海洋。很快，銀色的海洋就變作了淡金色，或許現在稱之為銀海再也不合適，稱之為金海更恰當些。

與之相對的則是，淡金色的神聖之山上的金色，卻開始朝著山頂之上收縮而去，原本的山體化作了純白的銀色，一樣神聖，但是多了一些柔和。金色的光澤從阿波羅的腳底往上，將他整個身體化作了一尊純金的雕塑，當整座山都化作純銀的時候，阿波羅睜開了眼睛。

一輪淡金色的太陽忽然在多元宇宙中升起，順著魔網鋪設的眾多節點，照徹進了無數世界，和無數世界、星系、位面的太陽連接在了一起。

「我，阿波羅，是太陽、光明和美好的神！」這一聲響徹整個多元宇宙，甚至是傳到了多元下層界的最深處，讓那條重傷到不能動彈的大蛇都發出了一聲嗤之以鼻的聲音。無數的邪惡生物嘲笑咒罵，無數的正義之士歡欣鼓舞，慶祝著多元宇宙再次在正義的一側加上了一枚極重的砝碼。

充滿生命力的馬嘶聲響起，四匹渾身籠罩著光明和力量的駿馬，拉著一架淡金色的馬車，從虛無中躍了出來。阿波羅將已經徹底化作淡金色的弓背在背上，摸了摸幾匹馬的腦袋，然後輕輕一躍，落在了馬車上，然後一抖韁繩，馬車便順著山體直直地沖了下去。

……

銀色的火焰一經燃起，便不斷地將蘇雲的知識、認知、思考、甚至是心力本身，都吞噬了過去，化作了支撐火焰燃燒的養料。人形的蘇雲坍塌了下去，銀色的火焰取代了他原本的形象，漂浮在虛無中。

這朵銀色的火焰跟蘇雲本身擁有的銀火不一樣，這是純粹誕生於心靈的火焰，而非是奧術能量本源匯聚而成。這樣的銀色火焰，能將蘇雲的一切都化作純粹的心靈之力，能極大的地延長他在虛無中支撐的時間，將他化作岩石的時間往後推。雖然說時間在這裡毫無意義，但是存在本身就有流逝的尺度。

銀色的火焰在虛無中穿梭，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個大約米許方圓的深藍色石頭。火焰一下子落到石頭上，試圖吸取其中的知識，但是就在火焰剛剛落到石頭表面，整個石頭忽然展開、變形，一個透明的牢籠將沒有防備的蘇雲囚禁在其中，然後形似工業熔爐的設備出現在了石頭原本所在的地方。

霎時間，這台機器運轉開來，絲絲銀色的火線被扯出火焰，落入到了這台熔爐之上，被其吸收了進去。一個冷冰冰的思想接觸到蘇雲，「發現可利用資源，分析來源，魔法側神明，回收，重利用，可產生能源，計算中……。」

「我*。」蘇雲哪裡還不明白自己被人坑了，頑石不光是那些神明堅持不住虛無，心力耗盡而化成的，更有像是現在這種主動等人來投的「獵人」。

「亂吃東西，小心崩壞牙齒。」銀色的火焰倏然大盛，一輪銀色的月亮從火焰中一躍而出，發出了璀璨逼人的銀色光輝，這光既是知識，又是力量。這台應該是來自科技側的神明，明顯無法消化蘇雲主動發散出來的光輝，囚禁蘇雲的囚牢猛然間一炸，銀色的火焰大盛，反過來將這台充滿了科技氣息的機器完全包裹在內，將其當做自身的養料一樣燒化著。

「錯誤，錯誤，錯誤，錯誤……。」警報的信息不斷地在蘇雲的心裡響起，但是始終無法逃開蘇雲銀色火焰的禁錮，慢慢地，那些堅固的金屬完全軟化，化作了科技側的知識，成為了銀色火焰的燃料。

在吞併了這台機器之後，蘇雲了解了這台機器的來歷，竟然是一個文明的最高科技結晶，在一次實驗中，撕裂了時空，落到了這裡。

銀色的火焰變大了一些，但是顏色卻染上了金屬機器的一抹白，顯得有些駁雜。這主要是那些知識沒有融會貫通的緣故，只有徹底將知識變成自己的，才能將這抹白抹去。

虛無的確很難進入，但是根據這台機器的記憶，好像以元初之神的身份進入這裡的，就只有蘇雲和涅墨西斯。在這台機器的記憶里，竟然還有對於復仇女神的記憶。

這個擁有著強大力量的女神，在自我分裂為無限寶石之後，全憑著一股念頭闖入了虛無的領域。祂當初造成的動靜，可比蘇雲要大得多了。祂竟然完全依靠自己的心靈，在虛無的領域之內開闢出了一片大陸，許許多多化作頑石的存在，都投到祂的麾下，求祂庇佑，當時聲勢一時無兩。

虛無對這一切都冷眼旁觀，絲毫不加干涉，甚至眼看著自己的領域內誕生了完全不屬於這裡的東西，存在和生命。這台機器，當初也是涅墨西斯麾下的一員，是那片大陸上，一座科技之城的控制中心，和無數生命的一切息息相關。

只是好景不長，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一個嚴重的問題產生了，涅墨西斯的心靈開始枯萎。龐大的大陸一點點地向著中心萎縮。無數的神明和生命朝著中間位置遷移，但是每天都有無數的神和生命被虛無好整以暇地接住，危急關頭，這位女神直接拋棄了所有，化作了一顆寶石離去。再不知道多久之後，虛無的領域微微震動，一顆寶石飛出了此地。

這台機器自然也是被拋棄的一員，他們本身根本無法抵禦虛無的力量，於是紛紛各出奇招，盡量延續自己支撐的時間。但祂們也清楚，如果不能出去，就是支撐得再久，也不過是多受一些折磨罷了。

正在翻閱這台機器的記憶時，一種心靈上的震動感忽然產生，然後一輪紫色的太陽從上方落進了虛無。

「涅墨西斯！」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這顆不就是那位才脫離了虛無不久的復仇女神嗎？還是說外界已經過去了非常久的時間？

紫色的太陽大放光明，發出了像是要照徹整個虛無的光芒，蘇雲能感覺到一絲絲紫色的光線對著自己糾纏上來，要把自己拉過去，化作對方道理認知的一部分。

「想屁吃呢你在！」銀色的火焰一個旋轉，化作一輪巨大的銀色月亮，使勁一躍，便離開了涅墨西斯的光芒範圍。也許比起涅墨西斯，蘇雲差了一些力量和火候，但是到底也是元初之神主動進入的虛無，不像是周圍這些頑石，像是受到了太陽巨大的引力，開始朝著對方所在的位置墜落。

蘇雲看見一個個石頭，在紫色的太陽光中，逐漸吸收了紫色的光明，剝落身上的灰塵和僵硬石塊，化作了一個個氣象怪狀的神明，欣喜若狂地朝著涅墨西斯所在的方向飛奔。這其中，當然也夾雜了一些驚怒掙扎的面孔，但是明顯掙不脫太陽的束縛。

一道海藍色的光芒對著蘇雲的銀色火焰衝來，蘇雲一看，發現那些在太陽中恢復了原貌的神明，竟然有一些把主意達到了自己的頭上，一邊抗衡著太陽的吸引，一邊則是朝著自己攻擊而來。在這裡，什麼招式都是想象出來的，也就是說腦洞出來的，並且想得越逼真，威力越大。

像是現在，這道海藍色的光芒忽然化作一場海嘯，朝著銀色的火焰撲來，似乎就要把火焰撲滅。

「跟我比腦洞，找死。」蘇雲嗤之以鼻，真當我那麼多小說白看的不成。你說我是想想誅仙四劍好呢？還是想想二向箔好呢？

但是考慮到這兩樣東西自己都沒見過，真的全靠想象的話，容易出現錯漏。於是他想起了自己曾經看見過的一幕。

嘩啦啦的水聲忽然在這絕不該出現聲音的地方響起，一道淡黑色的河流忽然蜿蜒而至，攔在了蘇雲的跟前。一片深沉的黑色海洋，忽然從下方出現，將一切托起。黑色的海水寧靜而又深邃，帶著讓萬事萬物陷入寧靜沉睡的最終歸宿的意味，正是蘇雲曾經親眼見過的地方————死亡女神的領域，安息之海。

這一片地方的太陽光芒忽然徹底地消失，落進了海洋中。那一個個恢復了人形的神明則是叫都沒叫一聲，直接沉進了海洋，消失在了其中。

黑色的海洋消失，銀火朝著虛無的深處遁走，這裡的動靜有點大，只怕涅墨西斯很快就會趕來。

蘇雲剛消失，一顆蔚藍色的星球忽然就出現在了此地，正是地球的樣子。大小環境看上去和在宇宙中的地球一模一樣，不管是大氣層還是海陸比例，都是如此。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此刻懸浮在地球大氣層中，密密麻麻的各個神明了。紫色膚色的復仇女神被祂們擁簇在最中央，無數的神明對祂歌功頌德。

復仇女神冷冷一笑，忽然打了個響指，周圍所有的神明忽然之間爆碎，化作了無數的光雨和知識，朝著腳下的星球落去。本來空空蕩蕩的星球，忽然之間就變得生機勃勃，生命誕生，各種天象地理一一出現，就像是將地球從外界搬到了此處。

「我已經提醒過你很多次了，除了自己，這裡你誰都不能依靠。」一個聲音在涅墨西斯的面前響起。

「等我徹底地消化了祂們，祂們自然就是我的一部分，不算是外物了。」復仇女神不為所動，再次散發出紫色的光芒，朝著周圍照射而去，吸引來了無數歌功頌德的神明，然後被祂化為粉碎。

「隨你吧，但是這次你只能靠你自己的力量出去，便是死亡再次求情，我也絕對不會放你離開了。」虛無的聲音有些無奈地說道。

「要是此次還不能成功，我出去也只是當祂們三個的下手，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就化作頑石，飄蕩在你的領域之內也好。」涅墨西斯說道，伸手一點，一個渾身銀光的神明崩散，化作了地球旁邊的月亮，圍繞著地球進行運轉。

「你會不會告訴我，諾維安格斯在什麼地方呢？」死亡女神對面前的虛無說道。

「你覺得呢？」虛無反問，帶著一些不明顯的怒意和嘲笑。

「無所謂，只要能徹底地消化所有的神明，祂自然也無處可逃。」涅墨西斯說道，「用一個強大的元初之神作為補充，我一定能衝破你的封鎖，離開這裡。」

「那就預祝你一切順利了！」

蘇雲學著先前暗算他的那台機器的做法，將自己化作了一塊成人拳頭大小的石頭，漂浮在虛無中，其上有一抹不顯眼的白色，顯得略有瑕疵。

他自己的核心則是再次開始梳理起了自己的一切，試圖從自己的內心中提取力量。這個方法是正確的，也是切實有效的，光從心靈碰撞誕生銀色的火焰就知道，這不是沒有前路的路。

在他思考著前路的時候，涅墨西斯也沒有停下自己的步伐。不斷地有各個神明或是自願、或是被動地加入了祂的陣營，幫助完善祂的世界。但是絕大多數神明都只是成為了世界演變的肥料，只有少數兼具力量和幸運的神，才成為了這個世界的運行者。

太陽系誕生在了虛無的領域之內，和多元宇宙絕大多數的太陽系最大的不同就是，這個太陽是紫色的，而非黃色。當涅墨西斯化作太陽的那一刻，星系成形，散發空前絕後的引力，將虛無中的存在都吸引了過來，這其中有一顆漂亮的銀色石頭，混在流星群中，落到了地球上。

……

「黛安娜小姐，注意腳下。」女僕焦急的聲音在後面響起，兩個女孩充耳不聞，在小溪邊嬉笑著打鬧追逐。

「哎喲！」金髮的女孩兒一下子跌在了地上，膝蓋狠狠地磕在一顆河邊的石頭上，血一下子涌了出來。本來追逐她的紅頭髮女孩兒，看到這一幕，立刻就被嚇呆了。女僕們衝上前來，連忙抱起女孩兒，朝著城堡跑去。

那個紅頭髮的女孩兒咬了咬嘴唇，眼中出現了一絲害怕，蹲下身來，將那塊絆倒黛安娜的石頭撿了起來，跟在女僕們的身後向著城堡跑去。

「快快快，將小姐放到床上。」大夫在她們回來之前就得到了通知，指揮女僕將黛安娜放到床上躺平，然後仔細地清洗查看傷口。

「還好，問題不大，不到半個月就能恢復如初。」醫生鬆了口氣，周圍的僕人們也都鬆了口氣。紅頭髮的女孩兒看著這一幕，握緊了手裡的石頭，眼中的神色也輕鬆了一些。

「我的女兒怎麼樣了？」一個焦急的女聲從門外傳來，穿著繁瑣長裙，帶著珠寶首飾的女人衝進來，撲到了床邊，握著黛安娜的手，不住地詢問。

跟在她身後的一個穿著正裝的紳士，快步走進來，比起慌張的女人，他帶著一種沉著的氣度，「問題嚴重嗎？」

「回男爵大人，問題不大，傷口也不深，只要注意休息和飲食，很快就會好的。」醫生回答道。

「怎麼回事，怎麼會跌倒？」男爵夫人問道，周圍女僕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紅頭髮的女孩兒身上。

「又是你，又是因為你。」男爵夫人氣得臉都有些扭曲，猛然站起身來，不顧洛汗男爵的阻攔，衝過來一把抓住紅頭髮女孩兒的頭髮，讓她發出了一聲哀哀的喊叫。

「媽媽，放開露娜！」本來一言不發，努力忍受著疼痛的黛安娜，看到這一幕，猛然坐了起來，對著自己母親喊道。

「翠茜。」男爵不贊同的聲音也跟著傳了過來，男爵夫人使勁扯了一下露娜的頭髮，放開了手，轉過身對著黛安娜說道，「以後不准你再和這個沒有父親的野種來往，不然我就把她賣到海外的島上去。」

紅頭髮的露娜眼神一下子變得憤怒，充滿了攻擊性，但是很快又軟化下來，變成了哀傷，男爵的聲音簡直震耳欲聾，幾乎是對著自己的夫人吼道，「我說過不準再說這樣的話。」

男爵夫人冷哼一聲，在女孩兒的胳膊上狠狠一掐，然後回到了床邊，溫聲關心自己的女兒。露娜握緊手中的石頭，眼圈泛紅，卻還是對著男爵一禮之後，在對方關心的目光下轉身離去，跑下了城堡的階梯，來到城堡底層的一處房間中，撲在床上大哭。

哭了一陣，看見手中的石頭，猛然扔出去，打在牆壁上，反彈回來，落到了地面不斷地旋轉，最後停了下來。

好半天之後，哭聲漸歇，露娜起身，將石頭拿到水盆里清洗乾淨，發現了一塊渾圓銀白的石頭，形狀天成，極為美麗。這樣的收穫，顯然讓女孩兒的心高興了些，露出個不明顯的笑容。

此時此刻的蘇雲，依舊在不斷地推算自己心靈的瑕疵之處，儘可能地強大著自我的心靈，他封閉了一切的感官，所以並不知道自己落到了涅墨西斯的地盤上。

當晚，露娜做夢了，夢見一朵銀色的火焰，不斷地燃燒著。清晨夢醒，卻並不記得任何夢境的內容。

日子一天天過去，露娜總是趁著男爵夫人不在的時候，偷溜進黛安娜的房間看她。偶爾還給她帶些從廚房偷的雞腿什麼的，為了促進傷口癒合，這種太油膩的食物她好幾天都沒有吃到了。

小孩子家很容易受傷，但是痊癒得也是極快，半個月功夫不到，就徹底痊癒了，總算是能夠下地。兩人熟門熟路地出了城堡，跑上了鎮子的主街道，混進了熱鬧的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