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記憶里的湯霖
湯雯可以負責的說，她對半世界沒有絲毫男女之情。除了她本身對感情忠貞外，半世界的性格也確實讓她愛不起來，甚至有時候想親手手刃這傢伙。但半世界確實是她全心全意、掏心掏肺付出過的一個人，她的心血、熬的夜、受的委屈都為了半世界能有更好的發展。
事情發展成今天，湯雯比誰都要難過。但凡半世界有一點點把她的好放在心裡，他都不會這樣做。甚至毫不誇張的說，半世界在心理上對湯雯的傷害，超過了劉明輝。
「我沒有揭發你，第一，不是我揭發不了；第二，不是我對你有感情，捨不得你掉流水；第三，不是覺得你的事業比我的重要，所以犧牲自己。」湯雯喝乾最後一口咖啡，站起身，「如果你想知道原因，我只能告訴你這三點。」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半世界心慌意亂，攔住湯雯，「你是不是覺得在青蛙搞垮我不過癮，所以跑到大熊來等著我，徹底斷送我的事業，你才過癮？！還是你要錢？要多少？我給你兩萬，五萬？五萬夠彌補你這段時間的損失了吧！」
「我可沒你思想那麼齷齪。」湯雯嗤之以鼻，半世界還沒重要到她需要花時間精力來專門狙擊的地步。
「你不要忘了。」半世界冷笑，「你影子貓的身份爆出來，即便能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公司也不可能再容得下你。到時候，你的飯碗也得砸！」
湯雯仔細的欣賞著半世界那張扭曲的帥臉。
「你丟的是你的全部生活，我丟的不過是一份普通飯碗罷了。」她複述著半世界的話，「這是你剛才自己說的，可千萬別忘了。」
說完，她不理會僵在原地的半世界，徑直離去。
在這件事上，不是沒人說過湯雯傻。
說好聽點，半世界是湯雯的工作，是平台的資源，她需要負責。但即便人氣再高、流水再大的主播，對平台來說，也就是一兩年的合約，對超管來說更不算什麼。湯雯對半世界的付出，早已遠遠超過她的工作職責，剪視頻、組織活動、打理微博、做直播計劃……這都不是超管份內的工作。
想到這裡，湯雯又覺得半世界誤以為自己對他有意，也是正常的了。
如果沒有感情，為什麼一個人會對另一個人付出這麼多呢？
恍惚間，她想起了湯霖。
湯霖比她小六歲，從小就長得俊秀可愛，很得爸爸媽媽親戚朋友的喜愛。湯雯記得有幾年她還因為爸爸媽媽偏愛弟弟而吃醋，弟弟也經常恃寵而驕，欺負她這個姐姐。
後來又大了些，姐弟兩都懂事了，關係好了許多。爸爸媽媽帶姐弟倆去郊遊，車禍來臨時，爸爸當場去世，弟弟截肢了雙腿，而湯雯在媽媽的捨命相護下，幾乎沒有受傷。
父母去世留下的遺產和保險讓湯雯和湯霖並沒有多少經濟上的壓力，可這讓一直生活在爸媽保護傘下的姐弟很難面對。
讀高中的湯雯沒法兼顧學業和照顧弟弟，在親戚的建議下，將10歲出頭的弟弟送到了特殊教育學校住讀，只在每個月的大休時買些好吃的去探望弟弟。
高考結束后，湯雯將弟弟接回家，才發現他已經患上了中度抑鬱症。一個從小在全家人關愛中長大的男孩，失去雙腿、行動不便，獨自被困於一方天地，連學校的大門都出不去，患上抑鬱症，似乎也不算奇怪。
這讓湯雯陷入徹徹底底的自責與後悔。即使現在想起來，也覺得五臟六腑的絞痛。
那段時間，看著弟弟要麼整夜的呆坐，要麼焦慮的坐立不安，湯雯只恨不得自己沒有讀這個高中，都要好好照顧弟弟。只是一切為時已晚，儘管湯雯傾盡家財、耗費心思的治療、陪伴弟弟，他還是趁一個湯雯出門買葯的下午，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再度失去至親的痛苦湯雯已經不願再回憶起。
但她常常記起與湯霖相伴的最後一段時光。
她知道湯霖和很多男孩子一樣，喜歡玩遊戲，就為他配齊了最新款的手機、電腦和PS4，希望他能將注意力轉移到遊戲上。湯霖玩的不多，卻很愛看別人玩。清醒的時候，湯霖會拉著湯雯一起看直播，會滔滔不絕的說這個主播操作多麼犀利，意識多麼超前。
那時候對於直播，湯雯是真的覺得沒意思，比起看別人玩，她更喜歡自己玩。但她永遠記得湯霖看直播時，眼裡散發的光。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能感覺弟弟是真正快樂的，也讓她深入泥沼的負罪感稍稍減輕。
湯霖喜歡的主播，就是半世界。
後來，湯霖離開后，湯雯還會經常去看半世界直播。那時候的半世界沒有人氣、沒有觀眾、沒有禮物，但遊戲打得確實好，為了維持生計，他甚至直播代練，一連播十幾個小時。
大三大四那會，湯雯就開始著手研究主播的經營和人氣。畢業后，她放棄了高薪和導師讀研的邀請，令親戚朋友們大跌眼鏡的到了青蛙直播平台，成為了半世界的超管。
或許是為了感謝半世界在湯霖最後的時光里給他帶來過快樂，或許是把對湯霖的愧疚彌補在半世界身上……湯雯自己也分不清道不明這種感情，她全心全力的幫助半世界，助他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她的付出不需要回報，卻遭到了反噬。
湯雯從相冊里調出了弟弟的照片。
「到此為止了，現在我和他扯平了。」她輕輕撫過弟弟的臉龐，輕聲說。
為了守住湯霖曾經的快樂，從前的過往種種，湯雯都可以不在意，都可以化塵埃去。
但她回饋半世界的，已經足夠償還這份快樂了。從今往後，半世界對於她來說，和其他陌生人不再有區別。
……
正當湯雯發獃出神時，一條新QQ消息彈出。
十年九夏：「兄弟，打排位嗎？我帶你雙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