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沉默的深淵（3）
看到這張是個精明點的人都知道是騙子的小廣告，沈攀啞然失笑，現在各種各樣的騙子太多了，他們針對的就是那些二十來歲左右的年輕人，特別是那些整天幻想著掙大錢而又怕累怕辛苦的年輕人，這個廣告裡面的內容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憑自己的能力是沒法子杜絕這些小廣告的，沈攀微微搖了搖頭，抬手把小廣告撕扯下來，哥能做的就是這麼多，希望能少一個上當也是好吧。
隨手把小廣告揉成一團捏在手裡，沈攀沒有隨地亂扔垃圾的習慣，他打算走出去到門口的垃圾桶再扔。
走了幾步，沈攀皺了皺眉停下腳步，他小心翼翼的把那張小廣告的紙理平順了認真的看了一遍，視線久久的落在最後的落款和那個章子上。
不會那麼巧吧，沈攀撓了撓下巴，摸出手機打給了魏源：「小源子，我發個信息給你，你去查一下……嗯，隨便查查就行，沒有目的，沒有針對，查完給我回個話，我開車過來接你。」
交待完，沈攀把傳單上的公司名字發了條簡訊過去。這是一種感覺，沒有任何實證可以支持，沈攀也是想到在警校的時候學校請了幾個部里的刑偵專家過來講課，其中一個專家就曾經提到：對於搞刑偵的人來說，很多時候直覺比證據還重要，要學會培養你們的直覺，更要學會去相信你們的直覺！
魏源有事忙活，那今天原本的走訪調查就只能縮減成兩個人，沈攀倒是無所謂，他擔心的是周珊能不能吃得消。
「我當然沒問題，要因為這個原因錯過調進刑偵大隊的機會那才找不著地方哭呢。」兩人碰頭之後，周珊對沈攀的關於減少今天的排查範圍很不以為然，她可從來不認為自己比任何一個男人差。
既然這樣，那就開始吧，沈攀當然希望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取得更大的進展，也不辜負了自己發現的那條撬動冷凍案的線索。
找了個停車場停好吉普，兩人甩開步子開始踏上這條漫長的排查詢問之路。
排查並不是某些電視劇裡面拍攝的那樣拿上一張照片在街上攔下人就問，這玩意還是講技巧的，不懂得技巧和方法的話，你累得要死要活的也問不出來自己需要尋覓的信息，只能是白白的耽誤時間和消耗人員精力。
關於這一點學校里交過許多，周珊在派出所算是有點經驗，沈攀更多是入職之後從辦公室隊友們平日的交流、閑談中學到不少，所以昨晚散夥之前三個人就細緻的商量了方案。
以案發現場的御園小區為圓心，直徑暫且設定為三條街道，實在不行也是可以考慮擴大範圍，但那基本就不是沈攀三個人能夠應付的了，那非得是整個刑偵大隊出動不可。
周珊是女人，她主要負責的就是這幾條街道的街心花園和所有能看到的廣場舞的聚集點。
廣場舞大多是五十歲以上的太婆和老頭們熱衷，而這個年齡的太婆和老頭對自己熟悉的區域有著一種異乎尋常的控制欲，他們會對每一個闖入領地的陌生人用各種方式打聽、盤查，他們熟悉領地內大部分的居民和居民們的家事，找他們錯不了。
需要沈攀跑的地方就要零散得多，雖然他是男人呢。街邊的小商鋪、小區門口的早餐店，小區附近的美容院理髮店，包括幾條街道內大大小小的商住樓的門衛都是必須問詢的範圍。
在這幾條街道的範圍中還有好些個大型超市和購物廣場，說實話這種地方在不到萬不得已是不需要拿著照片去找人的，雖然這些頂的安保措施更嚴格，監控系統更完美……要說原因並不複雜，一個大型購物廣場，每天進進出出的人流量巨大，那些保安哪裡會對其中的某個陌生人有影響啊，再漂亮的女人從他們身邊走過也只是幾分鐘的話題，之後就忘到了九霄雲外，沈攀去也白搭。
拿著照片一家一家的店鋪進進出出，沈攀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中午十二點的午餐時間。他站在街邊，頭髮好似水洗過一般，十月的天氣在商山還是比較悶熱，他覺得自己的雙腿就如同灌了才攪拌出來的水泥，沉重得每走一步都聽得見鞋子裡面的「嘰咕」聲。
擰開礦泉水的蓋子，沈攀先是一骨碌灌下去半瓶，剩下半瓶他高舉過頭頂，慢慢的傾斜從頭上淋了下來。
冰涼的礦泉水順著頸窩流淌到前胸後背，沈攀哆嗦了一下，終於是稍稍的退了一點火氣。這樣做並不好，很容易感冒，可沈攀是顧不上那麼多了，自己的身體棒棒的，這點刺激扛得住，年輕嘛，怕什麼。
周珊那邊一直沒有好消息傳來，中途沈攀還給魏源打了個電話，魏源不耐煩的給他掛斷了，他那邊忙得不可開交，沒出結果打電話也沒話說不是。
還有半條街，堅持跑完再聯繫珊子一起吃飯吧，沈攀一把抹掉頭上多餘的水珠，胸口和後背上的就暫且不處理了，否則豈不是白白的浪費半瓶水呢。
街道上有些時候走上十多分鐘都看不到一家商店，有時候小商店又密密麻麻的一家挨著一家擠在一起，沈攀在心裡感嘆了下自己的運氣不好，他現在遇到的就是後面的這種情況。
轉身進了一家理髮店，沈攀都不再像之前那樣滿懷希望。目前的位置距離御園小區有兩三公里了，按說袁菲應該少有出現在這一片。
得，再累也要詢問完了這幾條街，大家一起商量安排的任務，千萬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沈攀長長的吐了口氣，想要把心中的鬱悶和體內的火氣吐去一些，這是他第一次切身體驗刑偵隊的排查過程，印象相當的深刻！
從最後一家日雜店出來，沈攀不顧形象的蹲在路邊大口的喘著粗氣，這是他買的第五瓶礦泉水。燥熱口渴是主要因素，而且沈攀發現如果在這些小商鋪里買點東西再問話，店主的態度都要好上許多……就是不知道隊里會不會報銷？要是每次查案走自掏腰包誰能受得了，沈攀在心裡吐著槽，怪不得派出所的警察很多都要胖一些或者腆著個大肚子，而刑偵大隊的人大大抵要消瘦許多，這不是沒有原因的。
「珊子，我這邊搞完了，你呢？」歇息了幾分鐘，眼前的金星轉得沒那麼快之後，沈攀開始給周珊打電話：「那先找個地方吃飯，晚一點登門去拜訪吧……嗯，你等著，我過來接你。」
周珊在電話里說打聽到一個消息最靈通的太婆今兒沒出門，她正在打算上門去找人。這也算好消息嘛，沈攀是覺得不需要著急，太婆們不會輕易走長途，沒出門大概就在家裡休息，也許是感冒、也許是單純的身體不舒服或者是家裡有事。
當然，還得給魏源去個電話，免得那傢伙埋怨說他又被拋棄了。這樣想著，沈攀又劃開手機屏幕，這一次卻沒輪到他撥號，魏源先打了過來。
「沈攀，我剛從市民服務大廳出來，你來接我，我查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魏源的高音差點震聾沈攀的耳朵，可聽清這句話的沈攀哪裡捨得把手機離得遠一些吶，不僅如此，他興奮的一下站了起來，嗓門也是提得高高的：「真的！好、好，我馬上給過來，你就在市民服務大廳門口等著，別亂走啊！」
魏源沒說究竟查到的是什麼，但沈攀心裡有數，他安排魏源這一趟沒有白跑，直覺果真是靠得住的，冷不防就又撿漏。
沉悶了一上午，他終於咧嘴笑著接上周珊，周珊奇怪的看了他幾眼，忍不住嘲諷道：「找到女朋友了？看你嘴都合不上了，說來聽聽。」
「嘿，待會兒你就知道了，魏源那邊查到東西了，敲，哥是有先見之明的，崇拜哥不？」對沈攀的洋洋自得，周珊嘴角抽了抽，不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有什麼了不起的，等哪天這傢伙撞暈頭了看不嘲笑死他。
心裡不爽快自然是要表露在臉上，吉普剛開過御園小區門口，周珊說話了：「停車，我要找的馬老太就住在這裡，你先去接上魏源再給我來電話。」
沒等減速的吉普完全停下來周珊已經推開門跳了下去，跟著吉普前進的方向踉蹌了兩步，周珊站直了身體，一個右拐進了緊挨著御園小區的商山市第一安置小區。對此，沈攀愕然苦笑，這女人太強勢了，一點也不服輸，聽到說魏源那邊有了消息竟然就連飯都不吃也要去查案，有必要拼成這個程度嗎……
安置小區其實就是以前的城中村，只是後來城區改擴建全部被徵用了土地的農民的住宅小區。第一安置小區不僅是商山市，也是全國的第一個大型農民社區，當時很多省市電視台、報紙都派了記者來做過專訪。
換成老警察遇到周珊這種急性子大多是要把車停下人跟著進去，沈攀三人畢竟沒有多少經驗，他眼睜睜的看著周珊的背影消失在小區大門裡面，努努嘴，糾結了三秒鐘，最終卻是選擇駕車離開。
中午下班高峰期堵車厲害，商山市雖然不是省會城市但也算得上一線城市，特別是最近十來年經濟發展速度非常驚人，冠絕全省，相應的城市裡買房買車的人也就高速增長。
等沈攀焦急的拉響警笛橫穿豎行的開到市民服務大廳前面的時候，服務大廳已經人去樓空，只剩下魏源一個人坐在服務大廳的階梯上可憐巴巴的叼著一隻沒有點燃的煙。
「你敢不敢再開得快點啊，沈攀！」看到吉普停在台階下，沈攀推開車門可著勁的招手，魏源終是忍不住心中的怒氣，他「騰騰」的下著台階，一步一個跺腳，嘴裡大吼大叫著：「我給你打電話才十二點零一分，現在呢，你自己看看，一點半了，人家服務大廳的人都走完了，上班的辦事的都走了，就剩下我一個人傻不拉幾的坐在這裡…….要不是我還有個警官證，人家保安非得把我送到派出所去不可，你知不知道啊，沈攀！」
死黨的理由充分而有力，沈攀一時語塞，拿堵車做借口太沒有誠意，雖然堵車是事實。他諂媚的笑著迎上去，掏出打火機打著火遞到魏源嘴邊：「抽煙，老魏，我給你點煙。那啥，你也知道事情棘手，多理解啊。都是兄弟就不多解釋了，你拿到了什麼東西，拿出來看看？」
實際上魏源也奔波了一個上午。沈攀給他的僅僅是一個名字，他認真思考之後，首先去的是商山市人才市場，那是商山市最大的流動人孔找工作的地方，大部分的職業介紹所都會派人去那裡蹲點打廣告。
而且人才市場還有管理機構，要想進場招人的就必須在管理辦公室登記繳費，所以魏源一頭就扎進了人才市場的辦公室。
要說魏源的想法是沒錯，人才市場那邊配合也算過得去，態度上不冷不熱，但所有魏源需要的登記資料包括繳費收據都是拿給他翻閱過，魏源沒有找到任何一個符合自己手機簡訊里名字的職業介紹所。
從人才市場出來，魏源當時是有些迷糊的……那又該去什麼地方呢？想了許久，魏源回了一趟派出所，其實他的事情刑偵大隊可能辦理起來更快，但沒有沈攀和周珊陪同，魏源竟然有些心悸，不怎麼敢獨自踏進刑偵大隊的辦公室……如果以後真的調動過去了那是另一回事，名不正言不順嘛，而且這不才開始一天多時間。
回到派出所的魏源受到了熱情的接待，對於派出所所長來說，能與刑偵大隊的人拉扯上一點關係不是壞事，誰的轄區都可能發生緊急惡性案件，遇到那種倒霉事派出所所長一般都是背鍋匠，想要洗清就得依靠刑偵大隊。
各種因素的作用下，魏源和自己的老領導一拍即合，對方利用自己的渠道四處打聽了一通，給魏源指出一條明路：「如果這家公司是正規的，它必定有註冊登記，如果是假的職業所，城管那裡多半有記錄，這兩家單位都在市民服務大廳設點，你跑一趟就可以完全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