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沉默的深淵（5）
這是一個狹窄到一輛車都得戰戰兢兢的駕駛才敢開進來的巷子，稍不注意你的愛車就要擦掛到兩邊的牆壁上。
巷子里人流稀少，也許就只得幾家住戶進出，巷子的道路又臟又亂，污水橫流遍地垃圾，哪怕是一個傻瓜恐怕也不會選擇租下這裡面的房子開一家雜貨店，更別說公司了。
前面的牆壁略微有些外凸，沈攀倒吸了一口涼氣，吉普的特點就是車體寬大，這個地方兩邊牆壁往內一夾，車子過去特定被卡在裡面進不得退不出：「得，麻煩二位下車去瞅瞅游山路七號是個什麼狀況，我先把車倒出去，免得待會兒誰往巷口一停把我們堵死出不去就麻煩了。」
走訪調查兩個人足夠，沈攀慢慢的倒著車，他一點都不擔心周珊和魏源的安全問題。不是萬不得已，哪怕是最窮凶極惡的罪犯也少有敢襲警的，而且這是死巷子，吉普就停在巷口，哪怕是斷頭案的真兇在這裡也必定是束手就擒的結局，沒有二話。
事實證明，蹲在吉普輪胎邊抽著煙的呃沈攀想多了，他想得太過美好。幾乎是煙才點著，他才蹲下去，吸進去的那口煙都還沒有來得及吐個煙圈出來，周珊和魏源就快步從巷子里往外走，兩人滿臉的晦氣。
「沒人，七號是空房子，據說鬧鬼房主想賣一直沒賣掉。現在房主一家移民去了加拿大，房子被扔給中介等著慢慢的賣掉。」魏源搖搖頭，雖然大家都知道這一趟希望不大，可如此乾脆的被折騰了一番，心中又怎麼可能沒點火氣呢。
「走吧，那就去看看一飛商貿的情況。」這是沈攀意料之中的情況，他扔下煙頭打開車門坐了進去，這有什麼值得好生氣的，兩個死黨看來還不怎麼適應刑偵大隊的工作，總是想著和派出所那樣，辦事簡單粗暴，可隊里這種態度是行不通的。
他打算找個恰當的時間提點提點兩個死黨，才進刑偵大隊的時候他也是個急性子，但被扔到冷板凳上三個月坐下來火氣自然就降了下去。而且無論是李振鐵還是陳倩和張玉強都再三的教過他，耐心是刑警生涯的第一職業素養。
一飛商貿也不在市中心，他們在開發區租賃了一套二層的小樓，還附帶一個院子，這應該是開發區農民的宅院。遠遠地沈攀就停下了車，這裡不必城市，吉普停到人家公司門口很不妥當，里案犯真的潛藏其中豈不是就打草驚蛇？
「這次就我去吧，這種地方人去多了反而不好，我先打個電話，就說自己是應聘的，嘿嘿。」兩個死黨心情不怎麼振作，沈攀也就順手抄起身邊車門雜物格裡面的一頂棒球帽，笑眯眯的用一種肯定的語氣說道。
他不是在徵求那二位的意見，而是在通知他們自己的決定。
被沈攀的「王八之氣」震了震，周珊和魏源面面相覷，兩人還沒想出怎麼回答，沈攀已經把帽子往頭頂一扣，長長的帽檐正好遮住半張臉，配合他身上不算乾淨的外套，活脫脫一個進城務工的裝束沒錯。
下車往後疾走幾步，沈攀繞過一棟彩鋼結構的廠區，然後才坐在馬路邊上掏出手機，那電話號碼他還記得，很順利就撥通了：「你好，我想問一下，你們那裡是不是有人招聘男陪伴，需要什麼樣的條件？」
為了演得更像，沈攀嘴裡蹦出的每個字都表現得不好意思和結結巴巴，他十足的演繹出一個初出社會不甘平淡想要掙到大錢的無知年輕人的角色。電話對面是一個溫柔淡然的女聲，很有感染力，說的話也頗具張力：「你好……嗯、嗯，我們的確還在招人……嗯、嗯，我們是代香港和台灣的一些寡居中年女性招聘男性貼身服務人員……」
「對，對，月薪不低於一萬……不用辦理出國的手續，你知道，那些中年寡居女性經濟條件都相當好，他們在商山也有房子……當然，需要你先去做個體檢，萬一你身體有著某種隱疾我們是不予推薦的……」
「好的，好的，你體檢完了再給我打電話，必須是市級醫院以上的醫療機構出具的體檢表才能通過審核……是的，你拿到體檢表再給我打電話……放心，我們公司是商山市的老公司了，市裡很有名氣的，市領導也多次到我們公司視察，等你體檢合格過來就能看到我們總經理和市領導的合影，我們是非常有信譽的職業介紹所……」
騙局不複雜，甚至可以說粗糙，但這些話還真的能讓不少人動心。想一想嘛，不需要幹活、好吃好喝伺候著，還有女人白睡……呵呵，這種好事恐怕上帝都要化身親自來應聘的，沈攀吹了聲口哨，別說，這家公司還真有貨！
小跑著回到吉普車上，沈攀二話不說打著火猛地掉過頭往市區奔去，周珊再次和魏源面面相覷，然後周珊不解的問道：「你跑得這麼快是幹嘛？隊里有急事在召喚？」
這已經是周珊能夠想得出最強大的理由，除此之外，沈攀也沒別的理由搞得屁股下面有把火在燒似的，把台老爺車開得像火車那樣嘛。
「嗨，說什麼呢。人家招聘要體檢表，我得去弄一個啊，不然怎麼光明正大的進去。」沈攀手腳齊動的掛擋、減檔，忙個不停，眼睛盯著前面隨時準備超超車，嘴裡沒好氣的回答道。
魏源嘆了口氣，他是真的恨鐵不成鋼啊。搖搖頭，魏源笑著對周珊說道：「我說他蠢你還不相信，現在知道了吧！你說現在的人誰不精明，一分錢沒掙到就要給體檢費，他以為這是招聘公務員吶。正常情況下，應聘的人一定要先去職業所落實一下情況，然後才談得上願意不願意去醫院體檢的事情嘛。」
咦，好像是這個道理，沈攀一打轉彎燈，一腳急剎，回過頭悻悻的給了魏源一個白眼，埋怨道：「你這傢伙為什麼不早說，非得讓哥跑上這幾百米，你以為汽油不要錢是嗎，下次讓你私人掏腰包加油信不信！」
「哎呦，哥，我錯了，我堅決錯了，這都怪珊子，是她說的，你讓她給油錢，兄弟我是窮人，兜里就幾個鋼鏰，可憐得很吶。」魏源雙手合十，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周珊「噗嗤」一下笑出聲來，車裡略微緊張的氣氛驀地輕鬆了許多。
「沈攀，我有一個建議也許更好。」魏源話頭一轉，提出他剛才忽然生起的想法：「我建議珊子和你前後分開進去應聘，說不定效果更好。」
「咦」，沈攀心裡一動，一打方向把吉普停在了路邊，他摩挲著下巴，還別說，小源子這個建議蠻有味道的……嘖嘖，看不出來啊，小源子這一次是拼了老命的，這傢伙一向仗著細密的心思懶得動腦子的，用他的話來說那就是：用智商碾壓別人不好，太欺負人了。
都是相處好幾年的死黨了，大家相互之間了解非常深。魏源的想法再鬼畜也很難騙過另外兩個人，周珊眼睛眨了眨，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沈攀，小源子說得不錯，死者是個女人，保不定我進去應聘查到的東西比你還多。行，這一次聽小源子的，你進去十來分鐘之後我給他們打電話，然後我在過去。」
………
對於電視機面前的觀眾來說，卧底是一個非常刺激和有激情的職業，他們因為了解正反雙方的每個舉動，所以看得是津津樂道。
可在現實生活中，卧底絕對不是一個好的選擇，這裡有幾個原因：第一，卧底的警察勢必為了深入到犯罪集團的內部而沾染某些惡習，這並不說卧底警察抵擋不住誘惑，而是說為了融入到一些特定的群體，很多時候卧底警察是沒得選擇的。
第二，卧底警察並不是像電視劇裡面那樣，逼不得已的時候甚至可以殺人以獲取犯罪集團的信任。現實生活中，卧底警察犯下的錯誤最後是要算總賬的，違反了法律一定是要承擔法律責任，沒有以功抵過的說法。
第三，卧底警察真的是一份相當危險的職業，犯罪集團並不如電視劇拍出來的那麼愚蠢。相反，犯罪始終是一項高智商的活計，特別是可以稱之為犯罪集團的存在，那真的需要聰明和智慧，所以卧底警察面臨的最大危機就是身份泄露之後被犯罪集團扔出去做替死鬼，那是動輒要丟掉性命。
當然，沈攀認為這一次的卧底只存在刺激，並沒有驚險，在這個問題上三個人是取得了共識的。
周珊和魏源也覺得區區一個職介所哪怕是斷頭案的真兇藏身其中又有什麼大不了，不管是沈攀還是周珊，在警校的體能訓練和格鬥技能的比武中都是名列前茅，而且他還守在外面隨時等著接應呢。
魏源把吉普停在十字路口，可以遠遠地瞅著一飛商貿公司的大門，而由於角度問題，那邊望過來是看不見他的……五分鐘以後，沈攀畏畏縮縮的敲開了一飛商貿的大門；二十分鐘之後，周珊挎著一個小包走了進去，兩人的證件和電擊槍都留在了吉普里由魏源看管，那玩意可是丟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