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沉默的深淵（6）
這是一幢兩層的小樓，前後都有一個小小的院子兼停車場。遠遠地看到時，沈攀以為是開發區農民的自建住宅，可走到近處沈攀才發現自己著實是看走了眼。
非常精美的歐式小樓，樓頂是仿古式的大側面，上面是一片挨著一片排列整齊的太陽能光伏板組件，甚至連二樓的陽台窗戶都是用光伏組件做的替代品，看起來倒是蠻新穎美觀。
院子里的地平非常規整，一扇鏤空雕花鐵門緊閉著只留下一扇小門進出，在靠近鐵門的牆上掛著兩塊牌子：一飛商貿有限公司、商山市一飛新能源有限責任公司。
咦，這都是以「一飛」為命的第三家公司了，而且這家所謂的新能源公司甚至可能都沒有註冊的，至少魏源在市民服務大廳是沒有查到這家公司的任何資料，沈攀在心裡猜測著。
在院子里，一個穿著保安服裝的男人牽著兩條大狼狗散著步，沈攀不敢妄自推門，大狼狗這種生物攻擊性相當強，沒有武器在手他可不敢說自己一定能打得過這兩隻半個人高的兇猛肉食獸。
事實上已經不需要沈攀敲門或者按響門鈴，那兩條大狼狗驀地停下腳步扭過頭兇狠而興奮的朝著大門狂吠並且努力的想要掙脫那保安手中的鐵鏈，它們的前肢已經因為過於用力掙扎而高高蹬起在半空，連那肥胖的保安都用足了勁連拉帶怒罵的才勉強制止住兩條狼狗的舉動。
「你是幹什麼的，啊？」保安馴服手裡的猛獸，終於有時間抬起頭呵斥站在門口萎縮成一團的沈攀。沈攀趕緊諂笑，舉了舉手裡的手機，喊道：「大哥，我是來應聘的，剛才我打過電話，你們人事部門的人同意我過來的。」
「哦。」保安恍然大悟般的答應了一聲，滿臉的橫肉里擠出一兩道可怖的笑容，他驅趕著兩條大狼狗進了鐵門旁的保安室，轉身笑眯眯好像看著一盤鮮嫩的新鮮切片的牛肉卷似的招呼道：「既然是這樣你趕緊進來吧，人事部在二樓，你進去就知道了。」
肥胖保安的態度轉變太過迅速，沈攀都禁不住微微眯了眯眼，瞳孔中閃過一道精芒，這是看著肉豬上門，又有收入的開心嗎？嗯，估計是的，否則你試試去機關大院，看那裡保安的死人臉會不會輕易改變嘛，除非是他們看到處長、局長出入才會笑得像花朵那樣燦爛。
心裡再一次提高了警戒程度，一種身為刑警的直覺在腦海里不停的報著警，沈攀甩開手腳露出一種意外的歡喜走了進去，他還趁勢摸出被自己事先捏得皺巴巴的煙盒抽出一支遞過去：「大哥，來，抽煙。兄弟想打聽一下，那個，那個，嗯，香港和台灣招聘那個是真的還是假的？」
沈攀的演技是成功的，他裝扮出來的那種雙眼放光想要天降大錢卻又膽小怕事的角色騙得肥胖保安團團轉。不過很明顯，那肥胖保安也不是沒水準的角色，人家冷冷一笑，眼皮搭下瞅了瞅煙的牌子……還算滿意，肥胖保安鄙夷的橫了面前這個失地農民一眼，不屑的說道：「當然是真的，公司已經送了好幾批人過去，時間稍微長點的都有人拿著錢回家修了別墅買了車的，也就是老子長得太胖、太丑，不然老子早就應聘去了，哪裡輪得上你。」
「而且，老子告訴你啊，昨天已經來了七八個應聘的年輕小夥子，比你高大身體好的多得是，這一次可是只招聘五個人，你再不動作麻利點趕不上趟可別回去躲在廁所里哭啊！」
在肥胖保安的一番誘導加恐嚇以及現身說法下，沈攀露出忍不住的竊喜和竭盡全力剋制出心中的狂歡之色，然後唯唯諾諾的又遞給肥胖保安一支煙之後幾乎是小跑著衝進樓里。
在沈攀身後，肥胖保安眼角的狡詐和狠毒一閃而過，轉眼又回到那笑眯眯好似彌勒佛的模樣背著雙手在院子里慢慢的踱起了步。不知何時，那兩條兇猛的大狼狗又回到了他身邊，好似哼哈二將候立在一左一右。
小樓的底樓是一個大廳，大廳應該是改建過，在大廳左邊被分隔成兩個房間，靠外面的房間門上掛著一塊「辦公室」的小牌子，另一間則是掛著「新能源展示廳」的鎏金銘牌。
正對大廳大門的是樓梯，沈攀左右看了看，大廳里一個人沒有，右邊牆上有許多的錦旗，上書著「良心職介所」、「最佳職介所」等之類的內容。錦旗沿著牆壁一直延伸到樓梯兩邊，讓人一看就肅然起敬。
既然大廳沒人，沈攀也就老實不客氣的攀上稍嫌陡峭和狹窄的樓梯往二樓去，肥胖保安不是說了人事部在二樓嘛。要了解並且深入了解任何一家企業公司的構成狀況，人事部是第一選擇，比財務室都重要。
數了數，二樓六個房間，只有兩間虛掩著，其他的都是房門禁閉，沈攀試著推了推拐過樓梯口的第一個房間門，防盜門紋絲不動，也聽不見裡面的任何動靜。
算了，沈攀收回手，反正人事部就在前面幾步遠，緊鄰人事部的就是副總經理室，虛掩著房門的就是這兩個房間。
敲了敲人事部的門，沈攀還沒吭聲，裡面就傳來一個慵懶到讓男人一聽到就忍不住心中躁動的誘惑聲音：「嗯，進來吧。」
行為當然是要和身份相符合，這才是一個合格的演員，沈攀對警校教授們的諄諄教誨不敢或忘。他推門進去，先是抬眼打量了一下，然後迅速的漲紅了臉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過了兩秒，他又急速的抬了抬頭，站在他跟前屁股斜靠在辦公桌上的這個女人極具成熟魅力……以這個女人的風采，的確不是一個才進城的小民工敢正眼直視的，可年輕男人旺盛的氣血卻又讓小民工難以克制的欲要偷窺不已……
「咯咯咯……小弟弟，怕什麼呢，想看就大膽的抬起頭來看，姐姐又不會怪你的。再說了，你不抬起頭來，姐姐怎麼知道你符不符合招聘要求呢。」女人輕抬腳步，兩人間距離本就不遠，這下頓時成了非常接近，那如蘭的吐氣甚至直撲沈攀的臉龐，要不是沈攀心性堅定，換成其他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忍不住心中的那份蕩漾。
「那個，大姐，那個什麼招聘是，呃，是個什麼要求。」小民工嘛，看到風華正茂的成熟女性自然是結結巴巴半天說話不流暢的，不過呢，正眼不敢打量，偷窺幾眼身著半透明波西尼亞長裙的兩條長腿還是敢做的，沈攀把這個角色演得活靈活現。
這女人顯然是相信了她自己的眼光，面前的就是那麼一個小年輕，血氣方剛，正是動輒激情四溢，最好的上當受騙的不二人選。
又是連聲的嬌笑，女人竟然伸手在沈攀胸前輕輕的摸了一把，然後轉身扭動著丰韻的肥臀回到辦公桌後面的大班椅上，拖著一種軟綿綿的腔調說道：「小弟弟吶，看你的體格和身高都是符合要求的，你剛才打了電話，對吧，我聽出你的聲音了。這樣吧，你還是得交一份體檢表，我們要拿給客戶的，不過我可以先給你留一個名額，但名額不是白留著的，你也應該知道我們的名額有多搶手，所以你要交上一萬塊的押金姐姐我才好照顧你。」
嘖嘖，沈攀在心裡讚歎道，果真是出手不凡吶，張嘴就是一萬元人民幣，真的是欺負小民工沒見過世面。其實，就在進門打量這女人的那個剎那，沈攀已經認出來這就是那照片上的女人，他們一直苦苦尋覓的袁菲，刑偵大隊原本以為的斷頭案死者！
和照片有區別的是，或者說本人比照片漂亮了許多，女人味十足。
討價還價才符合小民工的英雄本色，沈攀一邊吞吞吐吐的磨蹭著，一邊耐心的等待著第二個角色的進入。剛才他想過是不是直接把袁菲拿下，可真的沒有證據，就算是職介所註冊了又銷毀，那也是違反的工商行政管理法規，沒有被欺騙的人報案，不要說刑偵大隊，就連派出所都不會立案。
進門就遇到正角，沈攀反而有些為難，這和自己的計劃有了衝突，一旦雙方談崩，他還真的沒有了退路和挽轉的餘地，只能打道回府，卧底計劃當然也就失敗了。
袁菲是越談越冒火，一張俏臉慢慢的陰沉下來，人事部辦公室里已是陰雲密布、風雨欲來的架勢，沈攀已經偷偷的看了一次時間，半個小時了，周珊那小混蛋在搞什麼，為什麼還沒進來？
………
早在一刻鐘之前周珊就進了院子，不過她遇到了麻煩，麻煩她的也只能是看守大門的那位肥胖保安。
在兩條大狼狗的虎視眈眈下，周珊和沈攀一樣不敢妄動，她勉力的保持著驚恐和嬌滴滴的模樣嬌嗔道：「大哥，你趕緊把狗牽走好不好，人家最怕大狗了……嗯，大哥，人家是來找工作的嘛，你趕緊讓人家進去，等找到工作了人家請大哥喝酒，好不好嘛……」
沈攀要在這裡聽到著嗲到全身起雞皮疙瘩的賣乖保不定一頭栽到，魏源要在旁邊一定會捂著嘴蹲在地上狂吐，可肥胖保安顯然是深深地喜歡這嬌滴滴的賣俏，他猥瑣的笑得整個臉上的肥肉都在顫抖：「唔，乖妹兒，不就是找個工作嘛，多簡單的事，包在大哥身上了。告訴你，這裡的老闆和我是兄弟，保證都不收你一分錢。不過大哥有個條件，待會兒大哥請你吃飯，你敬大哥我幾杯酒就行了，怎麼樣啊，答應了的話我馬上把狗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