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糾纏

第二天，蘇凝雪起了個大早，雲褶南說不喜歡女人晃悠，她就換了套男裝，頭上一個髮飾沒帶，只用髮帶綁了個高高的髮髻，厚著臉皮到雲褶南的逸仙居當差。

墨蕭見她走過來時，稍稍有些驚訝，但想著雲褶南似乎覺得這女人有趣，他腳步稍頓，又迎了上去。

「蘇小姐留步，王爺的住處從來不喜女人進入。」

墨蕭上下掃了蘇凝雪一眼，可見王爺的話這女人聽進去了。

「嘿嘿，墨侍衛是吧，您看我也是奉皇命來的，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昨日蘇凝雪聽雲褶南叫了墨蕭幾次，記住了他的名字。又見墨蕭衣著不凡，說話帶著一股不可違抗的氣勢，不難猜到他在雲褶南面前位置不淺。

墨蕭淡淡一笑，客氣又疏離，「蘇小姐抬舉了，墨蕭不敢擅自做主，王爺說不許就是不許，您若覺得為難，可以去找皇上再商量一下。」

「呵，呵呵。」

這事兒能找雲褶鵠商量，她也不會去的，反正賴定這兒了。

墨蕭不讓蘇凝雪進去，蘇凝雪索性學著守衛，站在門口當差。

偶爾有人路過，她高興地揚揚手，還跟人熱情地打個招呼，「嘿大哥，好走啊，有空過來坐坐哈。」

逸仙居原本是人人艷羨卻不敢擅自靠近的地方，經蘇凝雪這麼一呦呵，像極了勾欄院那類急等著客人上門的庸俗之處。

雲褶鵠那邊聽到消息，只淡淡一笑，手上批摺子的動作不停，嘴角含著笑道：「果然，蘇凝雪適合小十七，一定能給小十七的生活帶去不少樂子啊，哈哈哈，有趣有趣！」

雲褶南聽到消息，反應卻不大一樣，他喜靜不喜喧鬧。黑著臉走到大門口，沒讓守衛出聲，朝著蘇凝雪大腿側面，便是輕輕一腳踹上去。

「哎呦！」蘇凝雪被踢得一個趔趄，回過頭瞧見來人，有些委屈地拍拍身上的灰，抬手學起男人的模樣。

「屬下參見王爺。」

「你是誰的屬下？」雲褶南反問。蘇凝雪挑眉，自然道：「當然是王爺您的啊。王爺，昨天可是您親口問皇上討的。」

「本王還記得本王親口說了，不許你來！」

「是嗎？」蘇凝雪摸了摸下巴，裝傻，回頭又道：「可是王爺，您與皇上到底誰大啊？我聽您的，不聽皇上的會不會有點不好？」

廢話！

這個問題昨晚他不是說過了，而且只是讓她不來而已，誰讓她這麼高調地說不聽皇命了？

雲褶南拳頭握緊，受不了女人的死纏難打，恨不得現在將她一巴掌揮出去。

蘇凝雪瞥見他的小拳頭，下意識警惕得往後退了一步，「王爺，動手打女人不好吧？」

「呵」雲褶南見她這副模樣，忽然氣笑了，拳頭鬆開，配合道：「是不好，本王確實不適合動手。」

頭微微扭向一側，他道：「墨蕭，你來。」

墨蕭……

他動手就很適合嗎？他不是男人啊？！

礙於是主子的命令。「是。」他點頭應下，抬腳走向蘇凝雪，蘇凝雪嚇得拔腿就跑，真要是雲褶南動手，她覺得她還能有線生機，畢竟雲褶南看著文雅。

可墨蕭是貨真價實的侍衛，他動起手來能有分寸？

蘇凝雪跑得快，嘴上也沒閑著。

「王爺，屬下明天會再來的，我是奉皇命，皇命難為啊！」

「王爺。」

雲褶南無語地搖搖頭，「隨她去吧，明天再來你就動手，打到她不敢來為止。她不是要當差嘛，她的任務就是給你當陪打。」

「是。」墨蕭應下。

蘇凝雪跑了一段距離，見墨蕭沒追上來，放心了。四周瞧了瞧，見這裡離梧桐苑不遠，決定先回去換身衣服，快走到梧桐苑正門時，老遠就看到雲逸弘在門外打轉，她下意識地轉身。

「小雪！」雲逸弘眼尖，看到她，趕緊快步飛奔過來，停在離她兩三步之外的距離。「你還是不願見我？當真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嗎？小雪，我們最初不是這樣的，你心裡對我也有感覺的是不是？」

雲逸弘的目光近乎奢求，蘇凝雪不敢回視他。

是啊，最初的她是對他有感覺的，誰能受得了這麼溫柔的人。可她變了，她已經不是當初的她了。

她被溫柔相待的那些年，那份愛，早隨著上一世她的死而消失殆盡。

「你回去吧，我們之間不可能的，你給的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你也給不了。」

「不要！小雪，你怎麼不能替我想想，我…我在這個位置上，也有我的無奈。」

蘇凝雪錯開身，想回去，雲逸弘一急，衝上來拉住她，話緊跟著說出口，蘇凝雪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忽然忍不住笑了。

他的無奈。

上一世，為了他的無奈，她承受了多少？她一步步退讓了多少？她以為她守護的是愛情，到頭來才明白，她守護的不過是個軟弱無能的男人。

「你的無奈？你是說蘇大將軍，蘇府對蘇凝語的維護吧？你怕當晚將蘇凝語趕出來，蘇凝語不開心引起蘇大將軍不滿，進而影響你在朝廷的位置，影響你在你父皇心目中的形象？」

雲逸弘一愣，他沒想到蘇凝雪一個鄉下姑娘，看得如此通透。臉上隨即浮現一抹欣喜的笑容，「小雪，你能明白就好，我，我還擔心無法跟你解釋呢。」

「明白。」蘇凝雪嗤笑一聲，「我有什麼不明白的。但正因為我明白，我才說我們不可能。雲逸弘，我永遠不可能為了你心中的目的，再一次拋頭顱灑熱血，也絕不會為了你的夢想，委屈自己一次次成全。」

「小雪，你在說什麼……」雲逸弘不解，蘇凝雪說的『再一次』是什麼意思。

蘇凝雪不想解釋，掙脫他的手，再一次與他拉開距離。

「今天既然開頭了，那有些話我們就一次性說清楚吧。雲逸弘，我很感激你，即便經歷了許許多多，我心裡對你都是感激的。你給我的溫暖，維護，我一直深藏心底，但是。

有些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就像很多人，你錯過了就再也找不回了。」

「小雪，我只是…我保證以後不這樣了，好嗎？」內心裡，雲逸弘覺得蘇凝雪說得太嚴重了，他們之間還不曾發生什麼，哪裡來的錯過，可見蘇凝雪生氣，他依舊好聲好氣地勸解。

蘇凝雪搖搖頭。

若是第一次見雲逸弘這樣，她怕是會心軟吧。可她見多了，往後每一次犯錯，他都會如今天這般認錯。

「沒有以後了。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以後。今天該說的我都說了，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罷。我希望以後不要再在這裡看到你。」

「小雪！」雲逸弘伸手去抓，蘇凝雪快速地閃身避開。

那天利用他來麗山行宮果然不應該，他們之間不該有任何交集。

踏進梧桐苑。

蘇凝語就站在正廳外等著，剛剛外面發生的一切，她顯然都看到了，一見蘇凝雪，衝過來就開打，蘇凝雪手腳並用，輕而易舉將她擋回去。

「看在你親爹的份上，本姑娘勸你少不自量力，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小姐！」曼禾水綠忙扶著蘇凝語，瞪著蘇凝雪道：「你才不自量力！老爺心疼二小姐，你心裡嫉妒，你就想方設法勾引大皇子，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給大皇子提鞋都—」

「啪！啪！」

曼禾沒說話，蘇凝雪走過去，甩手兩巴掌。

「妹妹，你這丫鬟沒教訓好呀，蘇府規矩何時允許下人對主子這麼橫眉瞪眼的了？」

「你！」蘇凝語見曼禾被打也心疼，站穩了抬手想打蘇凝雪，蘇凝雪眸光冷冷地看著她，她到底沒勇氣打下去。「你等著！父親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你不可能嫁給大皇子！」

「那你有可能？」蘇凝雪不屑地問了一句，蘇凝語臉色一瞬有些難看，昨天皇后對她不喜，她豈能感覺不到。

「哦，對了。」蘇凝雪突然又轉了話鋒，「你有親爹護著，你爹為了你要是給大皇子下跪磕頭，說不準大皇子會心軟的。」

「放肆！」蘇凝雪話落，身後傳來一聲怒吼，不用看她都知道誰回來了。

蘇劍武氣得走過來又要打她，她身子稍動，巧妙地避開了，蘇劍武一愣，他怎麼不知道蘇凝雪還會這些？

蘇凝雪將他眼底的疑慮瞧在眼裡，無所謂地道：「父親，打人也不是每次都能打到的，主要還看對方願不願意給你打。以前我願意，那是看在你是父親的份上，如今咱們關係鬧僵了，我覺得您還是少動手好，畢竟我不能保證我某天心情不好，會還手。」

「你敢！」

蘇劍武這點自信還是有的，他馳騁沙場多年，豈是一女子能教訓的。蘇凝雪淺淺一笑，沒多做解釋。悠然離去的模樣，反而讓蘇劍武心中打鼓，他對這個女兒實在了解得太少了，若有一天……

蘇劍武搖搖頭，不敢往深處想。

夜裡，蘇凝雪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想起白天玲攏說行宮內有一處幽幽泉，泉水溫熱，特別適合泡澡，她抓了套衣服，按照玲攏說的大致位置摸索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