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走水
哪怕倒下她都妥妥地保持著餵食的動作，所以人是趴下了，食卻是穩穩地送到蘇凝語嘴邊，拍了蘇凝語一臉的點心渣子。
「小、小姐……」
「啊啊啊啊啊~」
蘇凝語長這麼大都沒受過這種罪，滿嘴滿鼻子滿臉的點心渣子，噁心得她猛地一個翻身就從小榻上爬了起來。
身後恰巧是一個花幾，花幾下放著植物，上面頂著一盞油燈。
她身子這般猛烈地撞過去，花幾毫無懸念地倒了，屋內瞬間暗下來，下一秒，油燈打翻在地上，恰巧點燃了落地的床幔。
屋內頃刻間又燃起暖暖地火光。
「啊，走、走水了！救火啊！救火啊！」
水綠最先反應過來，扯著嗓子就叫開了。
蘇凝雪一聽，這可來勁了啊。走水好啊，她就怕自己辛辛苦苦地摔了，卻不走水呢。
只見她麻利地爬起來，幫著曼禾一邊將蘇凝語扶起來，一邊還振振有詞道：「放心放心，有我在，我絕不會讓妹妹出事的。
走，我們趕緊走。我以前在鄉下，對走水這事兒有經驗。」
「哎，你-」曼禾拉著蘇凝語，她其實很想說，這也就一點小火，沒多大事兒不用緊張啊。
奈何力氣抵不過蘇凝雪，蘇凝語幾乎是被拖著，帶出了二樓房間。
幾人停在二樓走廊里，曼禾鬆開蘇凝語緩了口氣，不管怎麼說，大小姐將她們帶到走廊里，空氣好了很多，這也沒毛病。
但沒想到，她也就多喘這兩口氣的功夫。
蘇凝雪將蘇凝語包得扎紮實實地，推到二樓圍欄邊，瞄準著下方池水，穩穩地就是一腳踹在蘇凝語屁股上。
「啊~~~」
「咚！」
人落聲響，曼禾盯著那水花大起的水面，傻了。
一旁蘇凝雪拍了怕手，攔著曼禾的肩膀道：「看，我就說我有經驗吧，這樣准沒事了，火燒不著，嘿嘿。」
是，是燒不著，但是會溺水吧？
曼禾獃滯地看向蘇凝雪，愣了兩秒，緊接著水綠後面又大叫起來。
「來人啊！落水了，大小姐落水了！大小姐落水了！」
蘇凝雪回身問素錦。
「我落水了嗎？我是不是該配合她的話，先跳下去呀？」
素錦搖頭，隨即在她臉上抹了一把灰，拖著人往樓下去。
小姐確實不是來看笑話的，她是來鬧笑話的。
正廳里，此時在府里能有些話語權的人都到齊了。
蘇老太君坐在最上方，一隻手無力地揉著太陽穴，顯然被氣得不輕，正廳下方，自是跪著今晚的當事兒，蘇凝雪和蘇凝語兩姐妹。
蘇凝雪一身的灰，頭髮亂糟糟地，樣子有些狼狽。
蘇凝語一身的水，頭髮濕噠噠的，身子還不停地發顫，樣子真是無比狼狽。
從她身上流下的水，不停的往蘇凝雪那邊蔓延，沾濕了蘇凝雪的裙擺，蘇凝雪悄悄動了動身子，靠近蘇凝語道：
「妹妹，你是不是嚇尿了？我瞅著這水的顏色有點不對啊。」
「你—」蘇凝語那一張小臉本就是凍得發白，再被蘇凝雪這麼一說直接氣成了豬肝色。
「好了！還沒鬧夠嗎？你們自己說說，這一天下來，你們鬧得瘋事兒還少嗎！怎麼了？武兒不在家，你們拿我這個老太婆當擺設是不是！」
「祖母，您可要為凝語做主，凝語、凝語真的什麼都沒做，她跑來找我麻煩不說，您看看，她都將凝語折磨成什麼樣了。」
蘇凝語說著，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蘇凝雪瞅著，這肯定不是裝的。蘇凝語無憂無慮地成長這麼多年，今兒絕壁是她人生第一大恥。但作為施恥者，蘇凝雪覺得她也很委屈的。
「祖母~嗚嗚嗚，您、您也要為雪兒做主啊。雪兒真的只是心疼妹妹，想給妹妹送些點心。怎料自己笨手笨腳，答應喂妹妹吃點心卻將自己絆倒了。嗚嗚嗚~」
「祖母，您是不知道當時的情況，妹妹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吃了一臉的點心特別開心，跳起來就將花幾撞到了，然後—」
蘇凝雪一頓，哭聲也戛然而止。
蘇老太君擰著眉頭正等著她繼續表演呢，她忽而改口道：「不，祖母，祖母是我的錯，若不是我喂妹妹吃點心，她也不會開心的打翻花幾，不打翻花幾就不會失火了。
不失火，我就不會想救火，從而為了保全妹妹，將妹妹丟進河裡。」
「祖母都是我的錯，雪兒甘願受罰。」
蘇凝雪這一股腦地說完，蘇凝語傻眼了。
她讓嫡長女做丫鬟做的事兒，在老太君眼裡，那叫不懂規矩。
她吃東西吃了一臉，在老太君眼裡，那又是沒個分寸。
再說她激動到跳起來，在老太君眼裡，那就是不穩重啊。
蘇凝雪說來說去，這是攬責任嗎？這是怕她死得不明不白吧？
「祖母，您別聽她胡言亂語，凝語在您身邊生活這麼些年，凝語的性格您還不了解么？姐姐雖是剛剛回來，我豈會因為她出身卑微就讓她做丫鬟的活兒。」
「她出身卑微？」蘇老太君眉頭一挑，蘇凝語這才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
蘇凝雪眼下是蘇府嫡女，這身份哪是卑微啊。
而蘇凝雪似乎是真心喜歡蘇凝語，見蘇凝語被蘇老太君反問，她特別好心地提醒道：「妹妹，我這叫家境貧寒，你看你，沒啥知識就別亂用成語，惹祖母不開心的。」
沒、沒啥知識？她？
蘇凝語倒指著自己鼻子，氣得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一個連成語都不知道為何物的人居然說她沒知識？！
「祖母，凝語不敢妄言，只求您公平擇判。」
話落，得到消息的大夫人也急急地來了，跨進門檻一見蘇凝語這般落魄的模樣，那整顆心就跟揪緊了似的，抱著蘇凝語便是痛哭起來。
蘇老太君也不阻止，默默地看她們演戲。
蘇凝雪抬眸看了一會兒，許是覺得無趣了，低下頭，也沒人看得到她臉上到底是什麼神色。
大夫人嚎了會兒，許是累了，又或者覺得氣氛到位了，指著蘇老太君便要她主持公道，蘇老太君能如何？
你閨女屋子失火是事實，被丟下水是救她也是事實。如今只能等調查一番再說了。
這樣的結果，大夫人豈能允許，哭著爬到蘇老太君面前道：「老太君可是見老爺不在家，我們母女沒有依靠便欺負我們？
我們孤兒寡母的，您打從一開始就不看好我們留在府里，如今嫡女回來了，您更是巴不得藉機會除去我們是不是？您別忘了，若我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