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顧甜在清晨醒來，白色的床單，白色的牆壁，滿眼空白的乾淨，開著的窗戶外面有鳥鳴聲，掛著綠葉的樹枝伸展著枝椏，佔據著窗戶一覺的視線，昨夜一夜的雨水，天亮後天空又放晴了，雨後的晴天陽光格外溫暖明媚。
顧甜的腿邊埋著一個黑黑的腦袋，她知道那是顧城言，身體還疼著，喘氣都虛弱，她默默的看著那顆腦袋，很久后伸出手輕輕碰了碰他的發梢，她對他恨的模模糊糊，而那麼份不一樣的感情卻清清楚楚。
顧甜說不上自己是什麼心情，不心疼他，卻依賴著他，她把手掌插入他濃密的黑髮里，用力的纂緊，狠狠的撕拉，然後又慢慢的放開，輕輕的撫摸，眼淚滑下她的眼眶。
一隻手掌伸到頭頂拉過顧甜的手，埋在自己的臉下，顧甜想起昨晚顧城言對自己的那股狠勁，想起自己身上那一處有一處的淤青，她恨他，怨他，轉過身去背對他，但最後還是被他擁進懷裡。
「我怎麼了？」顧甜氣息微弱的問顧城言。
顧城言的手緩緩的伸向她平緩小腹，眼神極具複雜的看著顧甜。
顧甜想起自己昨晚洗澡時，小腹傳來的疼痛，再加上顧城言的表情，她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是流產了嗎？」
顧城言愣住了，沉默了很久以後悶悶道：「不是。」
居然不是，看來是她多想了。
顧甜扭頭看向窗外，心情說不出是失落還是什麼，就覺得特別彆扭。
「你懷孕了，一個月……」他的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在顧甜的耳里卻聽出了幾分磁性與喜悅。
她不可思議的看著顧城言：「什麼，你說什麼？」
「你懷孕了，已經一個月了。」
不知道為什麼顧甜覺得顧城言在重複這句話時，她能從他的眼中看到一絲欣喜，和期盼……
她不確定自己是否很好的領略出了他的心情，但此時的她卻選擇沉默了。
懷孕……
她居然懷孕了，這對顧甜來說無意是五雷轟頂，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懷孕，這孩子該怎麼辦，生下來嗎？生下來以後了？和她一樣從小沒有父親？
無數個問題在她腦海里開始閃過，她想起自己的童年，想起她母親的悲哀。
她下意識的要緊嘴唇，搖了搖頭：「你騙我的吧。」
相反對於顧甜此時表露出的情緒，顧城言有些詫異，對於她的質疑顧城言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看顧城言的表情，顧甜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那這孩子我們要嗎？」顧甜緊張而又期許的望著他，她剛剛說的是我們，我們要嗎的意思再清楚不過，她需要顧城言明確的態度，她才知道她接下來該怎麼辦。
一夜未睡的顧城言，今天顯得有些憔悴，鄒巴巴的襯衣，凌亂的頭髮，他有些愣愣的看著顧甜，抹了一把臉：「當然要。」
「我們怎麼要？」
顧城言有些好笑的望著顧甜，好脾氣的給她掖好被子，聲音前所未有的溫和道：「嗤，你還怕我能餓著你們嗎？你先睡會，想吃什麼我去買。」
顧甜知道顧城言沒有領悟她話里的意思，她當然知道顧城言餓不到她，她想說的是是，以哪種名義要？
是光明正大的要，還是私生子的那種要……
她抿著嘴角凝視他，顧城言真的難得好脾氣的哄著她：「乖，閉上眼睛，再睡一會兒。」
顧甜終於妥協的閉上眼睛，黑暗最終奪走了她的意識。
醫院是一個無論什麼時候都難以讓人覺得溫暖的地方，初秋的季節，下午的時光，日光透過走廊的窗戶斜斜的投射進來，半室的陰影，半室的陽光。
這裡是全國最權威的醫院，很多患了重病的中國人都把這裡當成了最後的希望，走廊里冷冷清清，來來往往的走過幾個人，家屬攙扶著病人，行動的緩慢，臉上除了痛苦就是愁苦，這是一個少有歡樂的地方。
顧甜躺在床上，日光隔著玻璃投射到她的身上一點點的溫暖。
這一覺顧甜睡得相當黑甜，從早上睡到了下午。
當她醒來時看到顧城言正在門外與醫生談話，她靜靜的躺在在這裡，低頭擺弄著風衣上的一顆紐扣，無意識的行為，恬靜的神色，不知在想著什麼。
顧城言進來的時候腳步很輕，所以她沒有發現他，他就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她。
昨晚的一切依舊曆歷在目，當醫生告訴他，顧甜即將流產時，顧城言的心裡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他無法想象那個弱小的她，肚子里居然會懷了他的孩子，在顧城言的印象中她還如第一天進入顧家時那般天真無邪。
他也沒有想到居然真的就讓她懷了他的孩子。
這個消息對他來說既是意外又在意料之中……
許多次他都故意沒有做任何的安全措施，他就想看看她因為害怕和焦急上火的模樣。
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有一種惡作劇得逞的喜悅感，特別的幼稚。
對於顧甜的生理期顧城言是了解的，什麼時候該來，什麼時候走，什麼時候是安全期，什麼時候是危險期，顧城言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所以，他雖然有故意不做措施，但是看準了日子，挑准了時間。
不過，這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這種事情也不是萬無一失的，就像醫生告訴他，顧甜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保不住時，他感覺自己好像得到了一件自己還算滿意的禮物，卻在下一秒又突然失去，雖然說不上多麼難受，但總覺得心裡特別彆扭。
為了保住這個孩子，他連夜給把全省最好的專家請到了這裡，好在這孩子還算爭氣，居然在這種情況下保住了。
想起昨夜自己粗暴的行為，顧城言心裡說不出的自責，要是知道她懷了孩子，他一定不會那樣對她。
而當醫生告訴她，她除了先兆流產的現象外，居然還有輕微胃出血時，他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
所以，當助理打來電話，報告了昨日顧甜的行蹤，以及通話記錄時，顧城言忽然就明白了過來。
昨晚她的變扭是有原因的。
至於那個他未接到的電話，他想他大概知道是誰接了。
他冷冷的盯著醫院大廳的地板：「吩咐下去，封殺沈心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