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204章
200(一)
遠在千里之外的大同和楚國的邊境地.肩上包紮著繃帶的墨良身著鎧甲.汗身浴血。
看著被攻下的誠池.墨良的狹長雙眸閃過暗沉.同樣是一身鎧甲的青峰.少了平日里的溫潤.多了幾分深沉和冷意。
「皇上,雁翎關算是楚國的要地,我們是否要和張將軍他們會合?」看了看正在收拾戰場的士兵們,青峰問道。
此次夜襲算是大捷.唯一遺憾的就是皇上受傷了。
「攻城容易守城難,先把這雁翎關守住吧,不用多久,鬼面將軍自然會帶兵前來,到時候將會是一場硬仗。」墨良看著這親率軍隊打下的城池.眼中沒有該有的歡喜.有的是下一個更為嚴峻的考驗。
「皇上想要和他正面交鋒?」青峰的話語中有著凝重.畢竟關於鬼面將軍的傳說在於軍隊里可是影響甚遠的,別說楚國將士把他當成了一個不敗的戰神.就是大同的士兵中也對這位將軍有著敬畏。
「青峰是擔心我沒有那個能力嗎?」墨良對於青峰的擔憂並不覺得是看輕自己的體現,反而表現出了他們對對手的重視和謹慎.輕敵是戰場大忌.而他們是不會犯下這過錯的。
「鬼面將軍實力不俗。」一同看著城門下逐漸收拾好的城池.青峰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但是卻也點明了心中的擔憂。
「我會打沒把握的仗嗎?」墨良不怒反笑.眼中閃過意味不明的光芒。
這位鬼面將軍.關於他的消息.他又怎麼會錯失。
只不過.可惜了.這麼一位英勇的將軍並非自己的手下.想要讓他為己所用那也是不可能的。
這樣的人.在戰場上.一旦遇到了.唯一的辦法就是打敗他.讓他再也站不起來。
「把我率兵出戰的消息放出去。」就在審視戰果的同時.墨良卻說出了讓青峰震驚的話語。
雖然已經有人才想到大同皇帝會帶兵親征.可是那也不過是猜想.沒人能證實。
一旦消息走漏,那麼墨良的安危將會成為最大的因擾。
畢竟,墨良不止是帶兵統領,更是大同的一國之君.一旦墨良有了不測.那麼不止難完成統一.大同也將會面臨滅頂之災。
「請皇上三思。」青峰雖然已經想到了墨良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可是他還是希望墨良慎重.這也算是有史以來,他第一次對墨良的命令有了遲疑。
「放出去吧。」看著青峰.墨良並沒有收回命令.只不過眼中有些凝重,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已經沒有了回頭路.不能陪在她的身邊.最少他能讓她少些擔憂,或者是說,最起碼讓她有關於自己的信息.也讓她有心理準備。
「是。」青峰似乎在墨良的眼裡讀懂了什麼,不在勸阻.只知道.從這一刻開始.他不會再離開墨良半步。
「張將軍哪裡,一旦有了消息.立即稟報於我。」轉身走下城樓.往臨時布置好的帥樓而去.他得對之後的部署再加思索。
「是。」青峰躬身領命,尚武將軍作為先鋒率領大同將士早就潛入到了另一個誠池中,化整為零,等待墨良一聲令下.裡應外合.一舉拿下楚國最為堅固的平鄉誠,一旦拿下了,那麼周邊幾個誠池也就自然失去了抵抗力。
「將軍大人哪裡?」青峰擔心的還是現在已經身為將軍夫人的楚國「公主」文若鳶.她是否會成為一個讓他們放心的人。
畢竟,她的到來.以及她的緣由,讓大同失去了大片的土地.也讓大同的君臣之間經歷了艱巨的考臉。
「只要她安分守己.不用動她。」墨良眉頭微皺.雖然他信任自己的臣子.可是這個女人……
只希望她不要讓自己失望,否則,因為一個女人,他有可能會失去最為器重的臣子。
「是。」青峰明白墨良的心思,只希望皇上對將軍的尊重能讓將軍大人感受到,只希望她能謹記皇上成全他們的恩情。
脫去了鎧甲.換上了草藥.墨良一直看著楚國的地圖.帥樓里整夜通明。
然大同境內.已為人婦的文若鳶看著摺疊整齊的張武的衣服.臉上有著幸福,也有著滿足。
只不過,張武這一去,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只知道奉旨出京,卻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只希望他能早日回來,就算是跟著他一道離開繁華的京誠.去到邊界,駐守邊境,只要跟他在一起,她的心就會很安定。
這也許就是生死相許的感覺吧,排除了一切的外在因素.心中只有彼此。
「夫人.夜深了.歇息吧。」丫鬟小聲的提醒著看著衣服發獃的文若鳶.現在的文若鳶少了幾分少女的純真.多了幾分少婦的柔媚.依舊美貌.可是卻更有吸引力。
「將軍走了幾天了?」文若鳶溫柔的把衣服放好.有些惆悵的問道。
「都快大半月了.夫人放心吧.將軍很快就會回來了。」丫鬟看文若鳶這有些幽怨的神情.貼心的安慰道。
再說,將軍疼愛將軍夫人,這可不止是將軍府的人看在眼裡,就是這大同上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將軍若是完事了.那肯定是會馬不停蹄回到夫人身邊的。
「都快半月了……」.文若鳶由著侍女脫去外衫.躺倒了因為少了一個人而顯得有些空的床上.心情莫名的沉重起來。
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會讓張武出去了將近大半月.卻音訊全無。
不想還好.一想,文若鳶似乎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麼?
就在輾轉反側間,文若鳶迷迷糊糊睡去。
一覺醒來.帶上了丫鬟侍衛.文若鳶走出了將軍府.然而,府外的景象卻讓文若鳶敏感的意識到,好像發生了什麼,她卻不知道。
「怎麼回事?」看著依舊熙熙攘攘的街道.來往的行人.可是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文若鳶臉上儘是疑惑.但是卻沒有把問題吐出。
「備車.我們去普陀寺上香吧。」心思輾轉間.文若鳶的心越來越不安定了。
「是。」侍衛領命備車而去.而文若鳶抬頭看著依舊明媚的天空.為何.她的眼裡好似有著陰霾。
上了馬車,直撲普陀寺而去,看著零星的香客,文若鳶接過了丫鬟遞來的香燭.看著莊嚴神聖的如來佛祖.文若鳶虔誠的叩頭請願,只希望張武能夠平安歸來。
「夫人.小心。」就聽得耳邊傳來一聲叮嚀.淡淡的體香撲入文若鳶鼻中,文若鳶不由把視線轉向了身邊的來人。
一個素裝美人正在虔誠的祈禱著,一身素色衣裙卻難掩那與生懼來的雍容。
沒有少女的天真,更沒有少婦的嫵媚.有的是一種高貴中有著淡雅.恬靜中有著愁緒的女子。
似乎察覺到了身邊的視線.女子睜開眼.看向了文若鳶。
「將軍夫人。」恬淡的笑容出現在了女子的唇角.輕柔的語言卻點明了文若鳶的身份。
「不知夫人?」文若鳶對此有些微楞.畢竟在她的印象中.好像從未見過這位女子.對方又怎會就知她是將軍夫人?
「將軍夫人不必詫異,夫人的容貌就已經是最好的標識了。」女子看出了文若鳶臉上的疑感.輕柔的解釋道。
恬靜的雙眸已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距離文若鳶不遠的侍女和侍衛.這樣的排場,在這京城裡或許不少,但是看那侍衛筆挺的身姿,以及迥異於尋常侍衛的氣韻.對於有著一定閱歷的女子來說.即使不認識文若鳶但是卻也能猜測出她的身份來。
「不知夫人是?」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文若鳶的腦中不自覺的就有了別的聯想。
雖然女子的神態已經很明確的表示.對方知道她的身份完全是由於自己這卓絕的容顏,以及身後的侍女侍衛,但是她的腦海中就是不自覺的浮現出了,女子和張武認識的場景。
「墨氏沒想到有幸見到夫人。」.曾經的雲蝶公主.此刻剩下更多的是樸實。
「夫人客氣了,只是和夫人素未平生.失禮之處還請見諒。」文若鳶看著眼前這個女子.柔和的應對著.可是她的神態還是有著掩飾不去的困惑。
「是我太過唐突,打擾到夫人,還請見諒.我就不打擾夫人了.告辭。」墨雲蝶看著文若鳶雙眸中的探尋.毅然告辭。
這個聽聞已久的將軍大人.好像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麼……
文若鳶看著離開的背影,心中在默念,墨氏?
墨這個姓可以算是大同的國姓,畢竟大同天子的姓氏就是墨,但是在大同,好似除了當今天子姓墨之外.墨姓之人大多是之前的雲壤國的國姓.這女子究竟是什麼身份?
好似在大同的這些時日以來,她也沒有聽說過這麼一個女子啊。
可是.看她的樣子.雖然衣著樸素.可是卻也有著她所熟悉的一類人身上所具備的感覺.那就是皇族。
「她是誰?」這個疑問一直充斥著她的腦子.也佔據了她所有的思緒。
從普陀寺回到將軍府,她的腦子裡似乎已經想到了什麼.但是卻又覺得有些荒唐。
正文200(二)
「屬下參見小姐。」就在這渾渾噩噩的思緒中.文若鳶又迎來了一個寂寞的夜晚,似曾相識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怎麼進來的?」恍惚中看向聲音來源處.文若鳶怔忡的神情一驚.這不是文若斌的副將嗎?
「小姐,這是少爺讓屬下交給小姐的.屬下會再來拜見小姐的.屬下告辭。」不等文若鳶再度發出疑問,來人從懷中取出一封信,直接放到了文若鳶的面前.隨後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文若鳶看著手中的信,雖然沒有什麼分量,可是為何感覺那麼沉重。
楚國的來人,為何不直接從大門進來?為何要這半夜潛入?
難道將軍的離去真的和這有關係嗎?
想到之前自己所見的似乎都有些不同,難道真的發生了什麼是她所不知道的嗎?
小姐.這個稱呼自從成為了楚國皇帝的一顆棋子之後再無人叫過.而現在卻再度有人以此標呼.有些熟悉,也有些親切.但是更多的是茫然以及忐忑。
看著手中的信箋,文若鳶遲遲沒有打開.雙眸盯著這蠟封的信箋.兀自出神。
「夫人,夜深了.還請夫人早些歇息。」當蠟燭快要燃盡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侍女的聲音,文若鳶這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緩緩打開了手中的信。
當她看到那熟悉的字跡.還來不及反應.眼淚就出來了。
她都多久沒有見到父母兄長.又有多久沒有來自他們的消息了.看著這熟悉的字體,讓她一瞬間淚濕眼眶。
可是.當她淚眼朦朧的看完這封信的時候.凝聚的淚所所散去.心中的惶恐不安.以及逐日來的猜測全都得到了驗證。
為何將軍離去這麼就久音訊全無.為何街上的氣氛有些怪異.為何府里的侍衛侍女們都比尋常要安靜。
原來.當她還在府里安然起居的時候,大同和楚國已經兵戎相接.她的丈夫將要和她的父兄敵對而立。
可是,她的丈夫現在在哪裡?
他是否已經把劍對準了自己的父兄?想到這裡.文若鳶不寒而柔.嬌顏一剎那間血色全無。
「夫人……」看著屋裡的燭光一直亮著.侍女再一次的出聲了。
而這也讓文若鳶的神情更加的惶恐,顫抖著燒了手中的信箋,她該怎麼做?
吹滅了蠟燭.文若鳶蜷縮在空蕩蕩的床上.無助和恐慎籠罩了她.她該怎麼做?
一個是她摯愛的丈夫.一個用生命和忠誠對她付出的男子。
一個是她的兄長.從小呵護她成長的骨肉血親。
她該怎麼做?
為什麼老天要如此的對待她.這樣的幸福為何就要剝奪?
「夫人,丞相府里的夫人前來拜會夫人。」就在一夜輾轉間.剛睡得迷迷糊糊的文若鳶就迎來了她沒有想到的一位客人。
「丞相府.夫人?」文若鳶感覺整個人都是迷糊的.她可沒聽說過青峰丞相什麼時候成婚了?
如果不是丞相夫人,可是為何又是夫人的稱謂?並且是用丞相的名頭。
「請夫人大廳稍候.準備更衣。」文若鳶雖然困惑.但還是知道待客之道。
更何況,這個夫人為何會在此時此刻前來拜訪,難道她知道了什麼?
「是。」在侍女們的服侍下.文若鳶更衣梳洗.卻發現頭腦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
在侍女的帶領下.文若鳶走進大廳看到的就是端坐著的女子,那個在普陀寺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子。
沒想到她是丞相府的夫人.難怪她會認識自己。
想到這裡,之前的疑惑也就少了些。
「讓夫人久候,我來遲了。」文若鳶看著那端坐的墨雲蝶.迎上前去。
「將軍夫人無需介意.是我來的太過唐突.還請將軍夫人莫要見怪才是。」墨雲蝶起身.看向走來的文若鳶.即使有脂粉的掩蓋.但是卻也掩飾不了那夜不能寐的痕迹。
「哪裡話.不知夫人此次前來.所為何事?」這也算是她們之間的第二次見面,文若鳶想講什麼卻也無從說起.只不過.對方的到來該別有用意才是。
「將軍夫人快人快語,我也放心了,只是聽聞將軍出了京誠,想到這將軍府里只剩下了夫人.正好我也想找個人聊聊.所以就冒昧來打擾夫人了.唐突之處.還請夫人海涵。」墨雲蝶看著眼前的文若鳶.似乎也能感受到她此時心中感受,畢竟.這種滋味.她曾經經歷過.因而她更能了解文若鳶此刻的心境。
「夫人有此心,讓我倍感榮幸,又怎會有唐突冒犯之意,只是將軍這一走就音訊全無.不滿夫人.也不怕夫人笑話.我這心理總不踏實.也不知此行是否會有危險?」文若鳶這惆悵的一嘆.卻讓墨雲蝶心中暗沉。
沒想到,文若鳶還是逃不過宿命的安排。
「夫人應該相信將軍才是.尚武將軍跟隨皇上南征北戰.浴血奮戰多年,又怎會輕易出事.更何況,如真有危險,將軍應該會告知夫人才是.所以夫人請放心吧,將軍不會有事的。」
墨雲蝶順著話題說道.對於大同王朝的得力臣子們.她也算是瞭然於胸。
「是啊.將軍怎麼會有事呢.可是……」文若鳶相信張武的實力.可是卻也有著一種對夫君的牽挂。
「呵呵,將軍能有將軍夫人如此記掛,真是將軍的福氣。」墨雲蝶看著文若鳶那惦念的情懷.笑著打趣道。
「如果丞相大人也離開多日.夫人自然也會記掛的。」文若鳶看著眼前的女子,看似無意的反侃。
「呵呵.那是。」墨雲蝶並沒有推脫.也沒有辯解。
確實.她也同樣為青峰擔憂牽挂.只不過……
微微低斂的眼中卻閃過一絲黯然。
住進了丞相府.享受著丞相夫人的榮耀.如果不是事發有變.或許.他們已經成親了。
可是那樣的話,她會有猶豫。
而今.雖然青峰來不及給她名分.但是她卻出奇的感到心安。
不用為怎麼拒絕青峰而苦惱糾結.也能留在青峰的身邊.享受那一份純摯的呵護和情意。
可是.這一去.何時歸來?
想到這裡,胸口一陣心悸。
「讓夫人笑話了,丞相大人未曾離開夫人身邊,夫人又怎會?」文若鳶似乎想到.張武的離開並不意味著丞相也離開了。
丞相大人作為大同的重臣.他有怎麼會那麼輕易的離開大同。
「聽聞將軍夫人在楚國的時候可是才藝雙絕.今兒個不知是否有幸.能夠一睹夫人風采?」墨雲蝶話題一轉.帶離了那個讓她們感觸頗多的話題。
「真是汗顏.如果夫人不嫌棄的話.請夫人移駕。」文若鳶看著眼前的女子,雖然不是很了解,但是能有個人說說話,確實讓她的情緒輕鬆了些許。
「今兒個就叨擾將軍夫人了。」墨雲蝶起身隨著文若鳶走向了後院.而侍女已經準備好了古琴.一壺散發著玫瑰花香味的香茶也及時的放到了兩人的面前。
「夫人,這是蓮子羹,還請兩位夫人品嘗。」侍女也貼心的端上了熱濃的蓮子羹.這一大早的,墨雲蝶前來.肯定也還沒有吃東西.這蓮子羹既能裹腹又能養顏,算是最為適宜的東西了。
「夫人,請。」文若鳶從侍女手中接過瓷碗,雙手送到了墨雲蝶面前。
「有勞了。」墨雲蝶接過蓮子羹.同時也自然的品嘗著蓮子羹。
很快.蓮子羹就被享用一光.看著彼此.相視一笑.她們確實有些餓了。
「那我獻醜了。」文若鳶坐到了琴前.雙手調試.熟悉的旋律自然的就在將軍府中傳開。
墨雲蝶喝著玫瑰香茶,聽著這技藝高絕的琴藝,思緒也飛了很遠很遠。
同為異鄉人,同為紅顏.她們前方的路該何去何從?
她們只不過是芊芊弱女子.可是.現實卻逼得她們不得不面臨殘酷嚴峻的現實,最大的不同就在於.她是自願.而文若鳶卻是被迫。
可相同的卻是.她們都是棋子.都是帝王手裡一個若有似無的棋子。
但是,若是現在問她,如果再給她一次選擇機會的話.她依然會走同樣的路,作出同樣的抉擇。
只因為.這一切她都覺得值得.更何況.她還遇到了一個在這世上無比偉岸的男子,青峰。
只是,那麼一個優秀卓絕的男子,她又怎能匹配?
思緒間.頭隱隱作痛.回神.想要轉移注意力.可是疼痛卻蔓延到了全身,原本悠揚的琴聲好似也有了凝滯.抬頭看去.文若鳶也正疑惑的看向她。
「不好.我們中毒了。」墨雲蝶忍住疼痛.給文若鳶最直接的判斷。
「來人。」隨著文若鳶的高呼,以便給兩位夫人空間的侍女們速速前來.自然發現了兩人的異樣.頓時.整個將軍府都亂了。
但是.關於兩位夫人中毒的事情.卻並未傳出將軍府去。
只是一封急信卻直接奔出了京誠.直往戰場而去。
另一邊,一道身影也竄出了大同都誠。
兩位夫人中毒.這並不是小事.可是自始至終都未見丞相以及將軍露面,這似乎已經表明了什麼。
200(三)
「青峰,你看看。」被緊急召來的青峰,還來不及見禮,就已經接到了墨良手中的信箋。
打開信箋,看著寥寥幾行墨跡,青峰的眼中閃過了冷冽,也出現了殺意。
「回去吧,有你在,我也能放心。」沒等青峰開口,墨良已經說話了。
這次外出,大同帝都真可以算是弄了一個空城計了,但是這畢竟不是長遠之計,怎麼也得有個人能掌控大局。
而青峰就是最好的人選,從之前的良庄到後來的良國,再到現在的大同,他相信青峰一定能夠繼續穩妥的為他固守後方。
「皇上,這個時候,臣怎麼能?」青峰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墨良身邊,大同皇帝親征的事情很快就會傳遍天下,如果他離開了,皇上身邊的堡壘相當於又少了一層,他怎能離開?
「回去吧,有你看著,我放心。」墨良淡淡的話語卻阻斷了青峰所有的理由,到此,已經表示他心意已決。
「皇上保重。」青峰牙一咬,單膝跪地之後,轉身離去。
「保護好皇上,一步不得離開皇上身邊。」站在墨良的門外,青峰沉穩的命令嚴峻的傳開。
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但是青峰知道,他們已經接受了他的命令。
他擔心墨雲碟,更擔心,如果尚武將軍一旦得知這個消息,會做出何等反應。
只有他在,只有他儘快的把問題解決了,那麼潛入楚國的張武才能毫無後顧之憂的繼續堅持,否則……
想到這裡,青峰雙腿狠狠一夾,胯下的坐騎更加迅速的往大同而去。
這次對於張武來說,將又是一次嚴峻的考驗,如果這次,他還罔顧兒女私情的話,那麼皇上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就不值了。
隨即,大同天子率兵親征的消息猶如那秋風一樣,瞬間刮遍了整個蒼茫大地。
大同上下,無不為此消息鼓舞振奮,但是卻也為此忐忑不安。
當年的少年天子,在一舉拿下齊國之後,有一次的進行了他的統一大業。
之前是因為大齊國皇帝荒淫無道,致使民不聊生,為此,墨良以一個小小的附屬國成為了勇於承擔天下重擔的泱泱大國。
而今,大同天子為了尚武將軍,曾割地求親,作為姻親的大同和楚國本不應兵刃相接才是,可是卻在一片和樂的境況下,卻發現了大同百姓慘遭楚國邊境將士殘殺的大規模舉動。
大同天子本想查明情況,送書楚國,可是卻不想,接二連三的出現了此等暴行,本想安定的大同天子一怒之下,舉兵討伐,一鼓作氣拿下了楚國和大同交界處至關重要的雁翎關。
大同士氣高漲,而楚國卻節節敗退,如果大同此時乘勢追擊,這天下,還不知將會是何等光景?
就在這個振奮人心的時刻,卻傳來了尚武將軍夫人中毒的消息,謠言四起,青峰丞相及時的返回了大同帝都,而尚武將軍卻至始至終沒有見到人影。
這不由讓人猜測,尚武將軍人在何方,難道是和大同皇帝在一起?還是……
經過太醫們的極力救治,兩位夫人雖然脫離了危險,但是毒卻沒有清楚乾淨,這隻有遭到解藥,才能徹底清楚。
至於怎麼會中毒,這案情一直在徹查,可是卻一直沒有線索。
整個將軍府里,陷入了一片沉寂中。
清者自清,不愧是將軍府的人,但是卻依舊揮不去隱憂。
「將軍回來了嗎?」昏昏沉沉的將軍夫人每次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這個,而每次得到的都是讓她失望的答覆。
將軍沒有回來。
充滿了期待和希望的雙眸漸漸變得黯然無光,原本嬌嫩的容顏,也迅速的凋零。
「夫人,將軍很快就會回來了,請夫人保重身邊。」看著陷入了絕望中的文若鳶,貼身侍女小聲的安慰道。
戰亂時期,將軍作為一軍統帥又豈能隨意脫離隊伍,更何況,皇上都還在戰場上呢?
一旦將軍為了兒女私情,置大同軍士於不顧,那麼將軍也就不是讓人敬畏的將軍了,可是看著生命逐漸流失的將軍夫人,她們又希望將軍能回來看上一樣,也好讓夫人安心。
對於侍女的安慰,文若鳶恍若未聞,黯然的雙眸里看不到任何希冀。
此刻的她就好像一個被遺忘的女人,一個被拋棄的女子,而她卻還活在對他的憧憬幻想當中。
「給我家人傳個信吧,我想回家。」這是文若鳶沉默許久之後的一句話,如果是死,她也想死在親人的身邊。
文若鳶的心愿無疑的第一個就傳到了青峰耳中,遣退了議事的大人們,沉重的回到後院,看著同樣中了毒的墨雲碟,青峰的眼中閃現了欣慰。
同為女人,同樣的經歷,可是卻不同的選擇,青峰看著眼前這個身體虛弱,但是卻在看到他的時候露出了恬淡笑容的女子,她的美才是無聲無息的。
「怎麼又來了,都忙完了嗎?」看著走進的青峰,墨雲碟有些莞爾,她又不是得了不治之症,只要解藥找到了,很快就能好了,他從回來后就一直這樣,一天幾趟的,就怕她轉眼就沒了似的。
「今天好些嗎?」看著眼前的女子,想到文若鳶的心愿,更加感嘆眼前女子的堅強和勇敢。
「好多了,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看著青峰,感受到了青峰的異樣,墨雲碟自然的問道。
雖然有些時候,她不會多問關於他的事情,只因她不想再聽到任何關於政務的事情,但是看到青峰這有些凝重的神情,她難免還是有些關心。
很矛盾,但是她還是順從了自己的心意。
「民族大義和兒女私情,究竟該從何取捨?」伸出手為墨雲碟攏了攏披風,青峰想聽聽墨雲碟的想法。
「怎麼將軍夫人有什麼事嗎?」聞言,墨雲碟已經明白了怎麼一回事?
只不過,她能理解文若鳶此時的感受,卻無法給以幫助畢竟她們的立場不同,她無從給出建議。
「心結難解,想要會楚國。」青峰毫不隱瞞的說出了關於文若鳶的事情,這個時候,他又怎麼能把文若鳶送回去,這麼一會去,吉凶難料,誰又能保證她回到楚國就能安然無恙,最大的可能就是,她會成為楚國的最有利的一顆棋子,用來威脅張武,這對於大同來說將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尚武將軍哪裡還沒有消息嗎?」墨雲碟淡然開口詢問道。
想當初,墨良給了張武一個機會,也成全了他們的姻緣,即使因為張武而折損了大同皇帝的尊嚴和國威。
如果張武還不懂得墨良的心意的話,那麼這樣的臣子要來何用。
雲壤雖然只是一個附屬國,但是卻也是一個國家,她自小貴為公主,自然少不了帝王之術的熏陶,仁君只能對於百姓來說,對於臣子,一味的容忍並不是好事。
「應該有了吧,這消息應該有人放出去了。」青峰的眉宇間有著凝重,對於這位有著功績的尚武將軍,他們真的很珍惜。
「皇上該會怎麼處理?」墨雲碟關心的是墨良,離開了青峰的保護,他的身份以及處境會讓他身處險境。
「不知。」青峰有些疑惑於墨雲碟的淡然以及冷漠。
「尚武將軍會背叛皇上嗎?」墨雲碟靜靜的轉開視線,看著後院中有些蕭索的景色,淡淡問道。
雖然言語輕柔,但是青峰卻還是聽出了話語中的冷意。
這又是墨雲碟的另一面吧,不似她一貫的淡然和恬靜,有的是一種不怒而威的儀態。
「希望不會。」這是青峰的回答,也是他真心希望的。
但是因為前車之鑒,他們無法絕對信任張武會不會因為文若鳶而亂了心智,讓他做出什麼失去理智的事情來。
一旦他的行蹤暴露,一旦計劃失敗,那麼關乎的不止是戰役的勝負定論,更攸關著皇上的安危。
畢竟,此刻的皇上深處楚國境內,雖然雁翎關已然拿下,但是畢竟還未安定下來。
「把將軍夫人接到丞相府吧,或許我能陪陪她。」墨雲碟這不是徵求青峰的意見,也不是給青峰提意見,而是告知。
中毒一事,至今還沒有查到任何線索,可是卻讓青峰離開了墨良,身邊,趕回了大同,尚武將軍不在帝都的消息也瞞不住了。
毒並沒有那麼致命,就說明了下毒之人根本就沒有想要她們的命,只不過是借她們來牽制青峰和張武,當然自己的身份很是隱秘,即使有人知道,那也不過是前塵往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下毒之人利用的是文若鳶,利用她來牽制尚武將軍。
畢竟尚武將軍對文若鳶情意拳拳可是普天之下,人盡皆知的事實。
送文若鳶回楚國,那無疑是讓棋子回到楚國。
在此關頭,如果處理不好的話,墨良的計劃都將功虧一簣,而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也好,這樣你也有個伴。」對於墨雲碟的決定,青峰感到有些意外,但是卻也明白,這種決定或許是最好的。
一來也「保護」了文若鳶的安全,二來也讓天下人知道,文若鳶在大同並沒有因為張武的不再而受到冷遇,再者,也可更好的解決張武的後顧之憂。
青峰不由對眼前的女人又有了另外的認知,她並不像所表現出來的那樣無害。
只不過,墨雲碟的強悍卻讓青峰對她的身份有了另一層的猜想。
她真的只是雲壤國的公主嗎?
她之前那麼自願的踏入齊國,為的是什麼?
究竟是什麼讓一個如花般的妙齡少女,甘願陷入這政變漩渦中?
這背後似乎還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將軍夫人在昏沉中,被丞相直親自接近了丞相府,和墨雲碟相鄰而居,也算是有個照應。
看著憔悴的文若鳶,墨雲碟的眼中出奇的沒有憐憫,有的只是審視。
一直靜默的看著床上的人兒,直到床上昏睡的人兒忍受不了這專註的視線,緩緩睜開了雙眸。
「很醜嗎?」勉強的撐起笑容,文若鳶對上墨雲碟瞭然的視線有些閃避。
「將軍夫人此時猶如那西子般,讓人望而生憐,要是將軍看到了,不知道會多心疼。」墨雲碟微微笑言。
「還有機會看到嗎?」文若鳶自嘲的笑了笑,此時的她不知道此時的她哪還有之前的私募之情,有的都是對張武的怨懟。
「夫人是想讓將軍看到呢?還是想讓將軍見不到呢?」墨雲碟沒有回答,反而問到。
照理說,這毒她們兩是同時中的,可是她都能走動了,可文若鳶還如此虛弱的躺在穿上,就算體質差異,但是卻也太過蹊蹺。
「夫人此話何解?」文若鳶就算再遲鈍,也聽出了墨雲碟的弦外之音,勉強的笑容僵在臉上,眸子中有著欲蓋彌彰的怒意。
「將軍夫人多慮了,我只是希望夫人能夠為將軍想想,不要讓將軍做出什麼背信棄義的事情來,若是那樣,唾棄他的不止有大同的君臣,還有大同的百姓,更甚者將軍將永遠難以在天下挺胸行走。」墨雲碟沒有轉彎抹角,直截了當的把話說了出來。
一旦張武真的為了兒女私情背棄了君臣道義,那麼他得到的就不會是認可和幸福,而是永無止境的自我折磨和愧疚。
他的人生將從此終結。
「夫人難道是懷疑這毒是我下嗎?我會拿自己的聲名開玩笑?」文若鳶不是笨蛋,既然是楚國的才女,怎麼會聽不出墨雲碟的言下之意,只不過他的人生經歷局限了她的思維。
「將軍為了夫人從大同遠赴楚國負荊請罪,吾皇為了成全將軍和夫人,割地三千丈,還請夫人不要忘了吾皇的隆恩,更不要忘了,天下間還會有那個男子如同將軍這般稀罕夫人!」墨雲碟的一席話讓文若鳶怒視的雙眸中出現了動容。
「時勢造英雄,勝者為王敗者寇,夫人的苦衷我了解,可是該怎麼做,一切都還在夫人自己掌控中,不管夫人做什麼決定,還請夫人三思而後行,以免將來追悔莫及,誤人誤己,夫人歇息吧,我先走了。」說完這一番話,墨雲碟離開了文若鳶的時限內,留給文若鳶的只是一個背影,一個堅毅的背影。
201(一)
就在大同皇帝親自帶兵宣戰的消息傳遍天下的時候,奉天卻也接到了來自楚國的聯盟書,軒轅皇自從接到這封聯盟書之後就獨自留在了御書房,不許任何人打擾。
看著手中的加急聯盟書,獨孤韻的心沉了又沉,他沒有想到,墨良會動手那麼快,那麼的勢不可擋。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蕭一寒不會發出聯盟書,這麼說來,楚國已經岌岌可危,一旦楚國被大同攻下,那麼這天下,豈會會有奉天的立足之地?
可是,如果和楚國左右夾擊,那麼大同必然是腹背受敵,到時候,大同帝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斷然難以取勝,再加上齊國餘孽趁勢揭竿,大同就算不會被覆滅,但是卻也會元氣大傷,如果他們乘勢追擊的話,這天下將會一分為二,奉天將會有更廣闊的前景。
可是……
這消息想要瞞住皇后,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一旦皇後知道了大同皇帝此刻的處境,必然會猜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事情,他又怎麼面對?
最主要的是皇后將會如何看待這事,又該如何應對?
畢竟那個人在皇后的心目中,是無人可以取代的,這個認知他不會愚蠢的以為那隻不過是從前。
「擺駕棲鳳宮。」就在夜色降臨的時候,軒轅皇終於踏出了御書房,一貫溫和的容顏上有著不加掩飾的凝重。
深秋的晚風已經有著冷峭的寒意,棲鳳宮內溫暖如春,原本纖細的身影卻有著不大相稱的肚子。
站在窗邊,看著窗外已經模糊的景象,平靜的臉盤上看不出異樣。
微微拂過的寒風,掠起幾縷髮絲,平添了幾分索然。
阻止了太監宮女的通報,獨孤韻悄然的走到了窗邊的人兒身後,猶豫片刻,伸出雙臂環抱住了眼前的人兒。
沒有掙扎,沒有反抗,沒有抵觸,就那麼任由他抱住,雙眼依舊看著遠方。
他在戰場上,不惜以這種方式告訴自己,他的方位,他該是有話要告訴她,戰場上沒有長勝的將軍,更不會有永生的戰士。
他想告訴自己什麼?
不言而喻,青青心中已然明了。
他在為他們的將來在努力,在戰鬥,可是這場戰鬥,他卻沒有完勝的把握,更沒有全身而退的篤定,他只是告訴她,他在戰場上,生死難以定奪,她該為自己考慮。
她該怎麼做?
一個朝代的掘起和滅亡都有一定的過程,而楚國雖然已經經歷了幾代人的統治,即使有詬病,但是其根基依舊牢固,想要拿下這樣一個國家,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更何況,楚國和奉天還是聯姻關係,楚國干戈,勢必會聯合奉天,這對於奉天來說可以算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可以藉由戰爭轉移現階段的矛盾,軒轅皇也能趁機重整朝綱,重塑綱紀。
這種機會,軒轅皇又怎麼會放棄,更何況,天下三分是最為穩固的,一旦格局打破,那麼天下一統將會是最終的結果。
一旦楚國破了,那麼奉天必然會成為下一個楚國,更何況,墨良想要征討奉天,將更會名正言順,他畢竟是奉天的太子。
獨孤韻又怎麼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呢?
「皇后在想什麼?」抱著肖想已久的人兒,獨孤韻發出了滿足的嘆息,可是這不動聲響的反應卻也讓他感到有些詭異。
「不自覺就出神了,皇上怎麼過來了?」青青聞言轉身,不留痕迹的退出了獨孤韻的懷抱,淡淡的笑容掛在唇角。
「今天孩子有沒有折騰?」獨孤韻的視線轉移到了青青隆起的肚子上,他可是聽太醫說,這孩子的精力很旺盛,皇后都被折騰的坐卧不安。
「還好,皇上用晚膳了沒?」青青聞言,微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到孩子,唇角的笑容不自覺的甜了很多。
一種為人母的慈愛之情自然流露。
雖說之前的青青,已經有了為人母的經歷,可是孕育孩子,畢竟還是第一次,也是親身經歷的一次。
「還沒。」看著青青這自然流露的神情,獨孤韻也不由的收到了感染,臉上的表情都緩和了很多。
「皇上就在這裡用膳吧,我也還沒用呢。」青青緩緩坐下身子,一旁服侍的宮女已經領命前去傳膳去了。
「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嗎?」看清青青坐下,卻露出了微微的不適表情,獨孤韻關懷的看著她,不過卻問了另外的問題。
雖說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當父親了,可是,對於青青肚子里的孩子,這個並不是他的孩子的降臨,他卻有著更多的更加特殊的期許。
如果這孩子是他的,他或許能后自然的為孩子取名,可是就因為孩子的父親不是他,他反而有些避諱。
「正在想,不急。」青青剛坐下的身子,又站了起來,答道。
她現在真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不管怎麼樣,都不舒服,相對來說,站著還舒服些,不過站久了,她的雙腳就開始有些發麻,又得換個坐姿或者是稍微躺一下,才行。
「怎麼了?不舒服嗎?」看著青青起身,獨孤韻也隨著起身,近身詢問。
「是有些,無礙。」青青無奈,她現在好像明白了為何之前看過孕婦都是手叉腰的姿勢了,原來,孕育孩子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朕陪皇後走走吧。」看到這裡,獨孤韻開口了,雙手也自己的攙上了青青的雙臂。
「也好。」青青並沒有拒絕,順著獨孤韻一同踏出了棲鳳宮的宮門,一股寒風撲面而來,獨孤韻停下了腳步,已經有宮女遞上了薄厚適中的披風。
這溫馨的一幕,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奉天的軒轅皇和皇后,相敬如賓,恩愛情深。
徐徐走在宮道上,依舊沒有人提及現目前最為關注的話題,作為奉天的皇帝和皇后,他們的相處,讓宮中的人感受到了平和的氣氛。
可是這一分平和卻讓一些人失去了平靜,嬌艷冰霜的容顏上儘是焦慮和不安。
楚國皇帝的聯盟書已經下達了,大同皇帝已經攻下了至關重要的雁翎關,大同軍士一律不許傷害到楚國的百姓,原有百姓,盡可安居樂業,只要不參與兵亂,那麼他們會同隨即遷至的大同百姓一樣,享有大同百姓所享有的一切政策。
雁翎關很快就成為了大同皇帝腳下的領土,眼看大同皇帝親征再起,楚國境內已經恐慌一片,奉天軒轅皇在不派兵牽制大同,那麼楚國將岌岌可危。
先不論這會讓楚國皇帝焦頭爛額,她們的家人也都在楚國,一旦國破,那麼他們的身家性命又該如何?
想到這裡,怡妃冷千雪更坐不住了。
可是,她這麼冒然前去面聖,不知道會不會適得其反?
可是,讓她這麼無止境的等,她真的按耐不住心中的惶恐不安,她的親人可都還在楚國,她的父兄都是楚國的臣子,一旦戰亂,他們……
想到這裡,再也坐不住了,也不管她的行動能產生什麼影響,人已經走到了去往御書房的宮道上。
當她趕到御書房,卻聽到軒轅皇已經擺駕棲鳳宮的消息,腦海中打了一個盹,但是啊hi是繼續找來了。
還沒到棲鳳宮,就看到了信步而來的兩人,看著軒轅皇小心翼翼的攙扶著青青的樣子,在看著兩人溫馨的笑容,心中的焦急和恐慌全被嫉妒給填滿了。
「臣妾參見吾皇陛下,皇後娘娘。」整理儀容,從容的來到獨孤韻和青青的面前,冰封的嬌艷依舊那麼的炫目。
「愛妃平身。」看到怡妃的到來,獨孤韻的神情閃過沉重,但是卻也是一瞬即逝。
「謝皇上,皇後娘娘。」雖然青青沒有開口,但是宜妃卻也不能無視皇後娘娘的存在,畢竟身份在哪兒,想避也避不開啊。
「臣妾唐突拜見皇上,只因臣妾心繫父兄,如今大同和楚國已經戰火紛紛,還請皇上念在臣妾為父為兄的情分上,施以援手,皇上隆恩,臣妾定當永世不忘。」沒有假借之詞,怡妃冷千雪直奔主題,如果不是這樣,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皇后的面前把想說的話說出來,雖然她不完全明了一些東西,可是,她卻知道,皇上或許不想讓皇後知道更多的東西。
可是一旦皇上離開了皇后這裡,她想要求見皇上,那又談何容易。
「大膽,國事豈是爾等能提及的。」聞言,並不感到意外的獨孤韻還是擺出了一副怒容,視線並沒有看向身邊的青青,只因他知道,此事已是人盡皆知,青青理當也知道了,只不過他害怕的是,他不知道怎麼去理會青青那雙眸中會流露的東西,他不敢去猜也不敢去想。
「請皇上贖罪,眼下楚同戰火連連,百姓苦不堪言,臣妾沒有憂國憂民之心,可是卻也惦記家中父兄,楚國若破,家中父母必遭牽連,臣妾不想看見家破人亡的景象,更不想聽到父兄顛沛流離,身首異處的噩耗,還請皇上念在臣妾一片思親之心上,助楚皇一臂之力,保臣妾家人安康,臣妾求皇上。」冷千雪聽聞皇上詞嚴厲色,撲通就跪倒了軒轅皇的跟前,不為春融的冷峻容顏已是梨花帶雨,言辭哀泣。
「皇上,我先回宮了。」青青看著眼前的冷千雪,青青自然明白怎麼一回事,沒有去看獨孤韻那有些可以閃躲的深情,也不想去揣測他會怎麼答覆?
只因為冷千雪的出現,並不會改變什麼?
最多也就是給了獨孤韻一個更好的,更能跟她解釋的出兵大同,援助楚國的理由。
「皇后,朕送你回去。」阻止了青青離開的步伐,獨孤韻如同來之前一樣,攙扶著青青的手臂,意欲同歸。
「怡妃回去吧,出兵援助一事非同小可,朕會考慮的。」丟下一句話,不去管淚眼婆娑的冷千雪依舊跪在地上,獨孤韻扶著青青往回棲鳳宮的方向走去。
看向徐徐回走的青青,獨孤韻想要說什麼,卻感覺無從說起。
「皇上,我這身子越來越重了,我想出去住上一段時間,不知可否?」青青的提議,讓獨孤韻一愣,他沒有想到,等來的卻是能解決這一切困擾的花語。
如果青青出了宮,那麼他就可以毫無阻礙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不用顧慮到她的感受。
可是,一旦她離開了,她還會回來嗎?
「皇后想要去哪裡?」獨孤韻神情有些複雜的看著青青,問道。
青青這樣的身子,就算她想去看墨良,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從奉天到兩國交戰的地方,何止千里,最主要的是她此刻的身體並不容許她長途跋涉。
她很在乎這個孩子,她又怎麼會拿自己的生命,和這個孩子的性命來作為代價呢?
「皇上看看吧,這奉天還有什麼安靜的地方,只要無人打擾就行,我就圖個安靜。」青青不答反問,由獨孤韻安排去處,這相當於去除了獨孤韻的後顧之憂。
「朕下旨未經皇后召見,任何人不得進入棲鳳宮,這樣可好?」獨孤韻試探的問道,只要一道聖旨,棲鳳宮同樣可以成為一個安靜的地方。
「一切遵從皇上旨意。」青青莞爾一笑,淡淡說道。
可是這分溫和卻讓獨孤韻無來由的感到一陣心虛,臉上泛出訕訕的笑容。
「皇后安心休息,讓朕想想,哪個地方適合皇后安生修養,朕就讓人準備,可好?」默默的走了一會,獨孤韻開口了。
「嗯,皇上看著辦就好。」青青自然的說道,對於獨孤韻的妥協,她也有預料,畢竟,這可是一舉幾得的事情啊。
「啟稟皇上,皇後娘娘,晚膳準備好了。」看到踏進了棲鳳宮的兩人,富貴疾步上前稟到。
「好好服侍皇后。」
「朕就不陪皇後用膳了,皇后早些歇息。」獨孤韻對著一旁的富貴吩咐之後,有了離開的意思。
「恭送皇上,皇上慢走。」青青小心翼翼的坐到了桌旁,看著桌上的美味佳肴,目送獨孤韻的離開。
201(二)
就在奉天舉棋不定的時候,楚國和大同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的境地,楚國赫赫有名的鬼面戰將臨危受命迎戰大同國君,青面獠牙的面具下有著不為人知的容顏。
位於鬼面將軍身後的將士們,雖然並未有著同樣神秘的裝扮,但是卻因為有了鬼面將軍的存在而顯得意氣風發,氣壯雲霄。
另一面的大同國君,一頭銀髮在風中飛舞,狹長的雙眸定定的看著站在城牆之下的鬼面將軍,冷肅的容顏讓人看不出神情,但是卻也讓人不敢大意惘然。
「文將軍絕代容顏,為何戴上這麼一個面具,你我也算是故交相逢,又何必相見不相識呢?」低沉中有著清冷的嗓音在寂靜的空中劃過,沒有人看到面具下的人兒雙眸一凝,他早就知道,墨良早猜出了他的身份,卻不想,他會在這種場合直接挑明。
不用磚頭,他已經感受到了身旁的將士們驚疑的注視在這一剎那間轉到了他的身上,畢竟文若斌這個人,在楚國也不過是一個徒有虛名的玉面官員罷了。
被墨良這麼一挑明,他在軍中的威信瞬間被動搖了,即便知道他就是鬼面戰將,或者是鬼面戰將就是他,可是,二者合二為一的同時,信仰的衝擊和動搖,那將會是不可小估的力量。
「沒想到大同皇帝雙眼如炬,戴著這面具,卻還是瞞不過大同帝的雙眼。」這種時候,文若斌只能揭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了那冷峻的絕代容顏。
脫去了往日的朝服,身著盔甲的文若斌,身上的寒意更濃,煞氣更重。
身後一直以來跟隨著他,生死相隨的將士們在驚愣過後,迅速恢復了肅穆的神態,對於鬼面戰將的身份,在楚國可以算是覺得的機密,或許除了楚國的朝陽帝,無人能知,更甚者,有人傳說就連當今的朝陽帝都沒有見過鬼面將軍的真容,卻不想在楚國一直是一個戰無不勝的神話的鬼面將軍赫然就是平素被楚國官員蔑視的文若斌。
此刻,他們似乎也知曉了,為何鬼面將軍會戴著這麼一個醜陋的面具,只因為他的容顏帶給他的並非是榮耀,而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坎。
而這面具恰好讓這一道坎沒了,他也最大可能的發揮了自己的才能,成為了楚國神一般的人物。
「文將軍率兵前來,莫非是想給我大同一個交代,為何楚士一再屠殺我大同子民?」墨良的花語清冷無怒,可是卻讓嚴陣以待的大同將士們怒焰高漲,怒目瞪向楚士。
「還是覺得我大同的聘禮還不夠?」墨良這溫婉的花語,無疑是一具軟鞭鞭打在了文若斌的心上,誰都知道這雁翎關之外的突然可都是大同贈與楚國的聘禮,而今,不止領土被大同收了回去,就連楚國的邊界重地都成了大同的囊中之物。
這一切似乎都因為大同和楚國聯姻而起,可真正的氣音還是他的妹妹——文若鳶,如今的大同將軍夫人。
朝陽帝利用文若鳶,雖然沒有達成和大同皇帝的聯姻關係,但是卻也讓大同的開國戰將尚武將軍親赴楚國,負荊請罪的同時也讓大同帝割地為聘,這無疑狠狠的給了大同國君一記響亮的耳光,也讓楚國在大同的面請長足了臉。
只可惜,這一切卻造成了一個假象,那就是大同畏懼於楚國的勢力,委曲求全,以至於楚士在邊界處,氣焰囂張,導致了禍端。
大同師出有名,而楚國卻在接連的輕敵之下,接連戰敗。
事實證明了,大同的天子並非浪得虛名。
楚國本就是地廣人稀的國家,雖說隨著這些年以來的擴建,楚國的建築已經形成規模,可是畢竟不及中原地區的集中,楚國的最大優勢就在於他的兵力以及戰鬥力。
可是,這些優勢和大同比較之下,就失去了絕對優勢。
雁翎關一被拿下的同時,也就相當於楚國的大門已經向大同軍隊敞開了,大同國君遲遲未動,不知為何,但是卻也給了楚國一個還擊的機會。
今日一戰,楚國勢在必得,若是收復不了雁翎關,那麼楚國將猶如破竹之地,在無還擊之力了。
但凡是戰果碩碩的將軍,都不會打沒把握的仗,文若斌今日帶兵出戰,自然有把握。
但是看著城牆上站立的銀髮男子,之前的信心和篤定卻在動搖。
文若鳶的毒並未清除,也並沒有傳來痊癒的消息,可是尚武將軍卻依舊杳無蹤跡,張武的行蹤成了楚國最大的疑慮。
如果他潛入到了楚國境內,如果……
可是,楚國上下,密密麻麻的搜查已經搞的民不聊生,卻依舊找不到張武的蹤影。
作為轟動一時的楚國夫婿,大同的尚武將軍,這個男子,楚國的民眾或多或少並不感到陌生,可是卻依舊找不到他的蹤跡。
這個曾經聞名遐邇的痴情男子,難道他在這個時刻,他忘卻了在苦苦等他的妻子了嗎?
難道他的心中,他還是選擇了忠於大同,忠於君王?
雖然這個選擇是每個將士都會面臨也都會毫無疑問做出抉擇的,但是,文若斌的心中卻很矛盾。
對於這位妹婿,他很滿意,也很欣賞。
同為武將,張武的才能讓他欣賞;作為男人,張武的擔當讓他滿意;作為妹婿,張武的表現讓他欣慰。
設身處地的想想,如果是他處在張武的立場上,他會做出何種選擇?
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報效朝廷,為國效力。
可是出於私心,他卻也希望張武能夠顧及自己的妹妹,但是那樣的話,他會覺得張武有愧於尚武將軍的稱謂和榮譽。
「大同帝所說之事,吾皇已經在極力查處,一定會給大同帝一個滿意的答覆,可是大同帝卻大舉進兵,殺我將士,占我城池,還請大同皇帝給個說法。」文若斌也不示弱,直言到。
「說法……」墨良的唇角勾起嘲諷的笑容,狹長的雙眸中閃爍的是冷漠的光芒。
「那麼將軍又給了朕一個什麼樣的說法呢?」半響,墨良這才把視線轉到了文若斌身上,話題又丟回給了文若斌。
就在這兩軍對壘的時刻,一朵紅色的煙霧在上空接連升起,炸開。
站在城牆上的墨良終於綻出了欣慰的笑容,狹長的雙眸不在掩藏征服一切的野心和霸氣。
城下大同軍士已經齊聲歡呼,緊握手中兵刃,只等皇上一聲令下,只撲敵人而去。
而位於馬背上的文若斌卻在看到煙霧的時候,心頭一顫,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張武,這個明知道是心腹大患的人,還是成為了插入楚國的一把利刃。
「男兒們,聽令,保我家國,收我山河,殺。」不能再等,文若斌率先發出了進攻的命令,而這也讓墨良揚起的手臂一揮,頓時,喊殺聲震天,肅清的城池瞬間又成為了殺戮之地,地獄之門。
只見那銀髮從城牆之上躍入了戰場上,一直在暗中保護的人們也在此刻加入了戰鬥中。
殺到最後,已經不知道受傷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只知道,殺,殺光一切的敵人。
銀色的髮絲上也沾染了鮮紅的血跡,為那銀色平添了幾分妖冶。
殺到最後,當耳邊的喊殺聲肅靜的時候,眼前站著的是同樣一身鮮血的文若斌。
「鬼面將軍,果然名不虛傳。」墨良抬手,用袖口直接拭去了唇角的血跡,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發出了一聲讚歎。
「這一生,文某的眼前只走過一個人,不希望再出現第二個。」文若斌看著眼前的墨良,眸子中有著全力以赴的堅毅。
自己的身手自己了解,可是墨良,這個貴為天子的男子,他的身手卻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就象當初他看到那個女子時一般的詫異。
乾淨、利索的招式,幾乎都是斃命的殺招,不同於一般的無功路數,卻讓人難以躲閃。
無論如何,如果沒有經歷過生死的歷練,那是不可能會有這麼決絕的手段的,想到這裡,文若斌不由再次看向對面的男子,那一頭的銀髮讓眼前的男子少了幾分年少氣息,多了幾分滄桑。
「如果沒有意外,我會是第二個,也將會是第二個,只因為第一個在等我。」墨良的話讓文若斌心頭一震,此時此刻,他似乎感受到了什麼。
一種他不曾體會過的,看似雲淡風輕,卻生死相許的感動。
「是嗎?」文若斌仗劍直上,此刻的他們有著對彼此的欣賞,卻也有著義無反顧的決絕,只因他們已經沒有了退路。
「勝者為王敗者寇。」一句話,墨良並未對自己的行為作出辯解,但是卻也讓文若斌領悟到了墨良的雄心和霸氣。
同時還有對英雄的惺惺相惜的坦誠。
兵刃交鋒的錯落,鮮血從劍尖飛出,不知是誰的,卻也無暇顧及是誰的。
傷痕纍纍的幾位男子,雙眼眨也不眨的注視著決戰中的兩人,垂放的雙手緊握成拳,因為用力而泛白。
正文201(三)
當一切平息的時候,兩道身影面對面的矗立著,一同身著盔甲的修長身軀一直挺立著,可是鮮血卻一滴滴的低落腳下的土壤中。
狹長的雙眸讚賞的看著對面的男子,銀色的髮絲因為沾染了血漬而垂於臉頰邊,俊逸的容顏因為血跡已經看不出真容。
對面本該絕色的容顏卻也同樣失去了往日的傾城風華,有的是身為戰士的剛毅和軍人的不屈。
只不過漆黑的雙眸卻漸漸的失去光澤,慢慢的變得獃滯。
哐當……
隨著手中長劍的掉落地上,文若斌的身軀怦然到底,楚國的一代戰神以身殉國,他的對手赫然是大同的天子,從此,大同的天子更是名震天下。
「殺……」隨著文若斌的倒地,大同的將士們不失時機的齊吼出聲,楚國的殘餘兵將即使奮力廝殺,卻也是難當大同將士的洶湧之勢,隨著文若斌的戰敗,楚士再無還擊之力。
「皇上……」也就在大同將士們勇猛殺敵的時候,挺立的身軀也砰然倒下,拼殺赫赫有名的鬼面戰將可以算是墨良醫生以來最強勁的對手,也是墨良此生以來闖過的最為艱巨的關卡。
「保護皇上,生擒朝陽帝,為我大同子民報仇雪恨。」身著鎧甲的尚武將軍猶如天將神兵一樣從楚國將士的背後衝到了墨良的跟前,隨行的將士把墨良團團圍住,看著大同的帝王不畏生死的拼搏精神,看著天子這與將士們並肩作戰的風采,大同的將士們感受不到生死的畏懼,感受到的就是勇往直前的熱血澎湃,以及為國為君的悲壯。
「生擒朝陽帝,為吾皇雪恥,為我大同子民報仇雪恨。」隨著氣勢如虹的呼聲,大同將士一鼓作氣,一連攻向相鄰的城池,楚士雖然奮力抵抗,卻也如同螳螂擋車,不堪一擊。
「皇上怎麼樣?」而被留下的墨良卻在層層的保護下,氣若遊絲。
「皇上傷勢過重,臣等儘力,但是還請將軍做好……準備。」軍醫的話,沉重卻也悲痛,婉轉但是卻也標明了墨良的真實狀況。
「一定要救活皇上,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救回皇上。」張武看著眼前的軍醫,雖然悲痛,但是理智告訴他,他不能亂了分寸,兩國之戰已經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唯一能做的就是乘勢追擊,一舉拿下楚國。
「臣儘力。」軍醫凝重的神情卻並沒有干擾他的頭腦,雖然事態嚴重,但是卻也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保護好皇上,如果皇上醒了,轉告皇上,臣定不負皇上重望,一定會在楚國的皇宮門口恭迎吾皇的聖駕。」張武肅穆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墨良,對著化暗為明的暗衛說道。
一身戎裝,不曾卸下,轉身出了皇上的範圍內,直奔最前沿的戰場上。
此時此刻,兒女私情,俠骨柔情都被拋到了一邊,他能做的就是化悲痛為力量,勇往直前,為皇上打下這楚國江山,算是對皇上的信任和包容最大最好的回報。
「稟報丞相達人,大同國務一切由丞相達人全權處理。」就在張武離開不久,另一道身影往著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
隨之而來的,卻是大同天子敗鬼面將軍的英勇事迹瞬間傳遍天下,隨著大同將士的節節進逼,楚國卻是節節敗退。
朝陽帝盛怒之下,決定親征,卻被大臣們橫加阻撓,無奈之下,隨著一幹部眾遠走西山。
皇帝的撤逃,卻也讓楚國的將士士氣銳減,本就潰不成軍的隊伍更是猶如那竄逃的匪類,不堪入目。
看到這樣的場景,朝陽帝蕭一寒堅毅的雙眸也凝聚了不甘的血淚。
「皇上,青山不倒總有東山再起之時,還請皇上暫忍一時屈辱,共謀復國大計。」同樣狼狽的冷千羽沉痛的勸慰著蕭一寒。
時至如今,再多的追悔已經為時已晚,他們能做的就只有保存實力,從長計議。
如今的他們就算傾盡全力,和大同的軍士決一死戰,那也不過是以卵擊石,逞一時之勇,得不償失。
然而他卻忽略了,他們的隱忍,卻也給了大同軍士緩衝的機會,也失去了最有利的先機。
「皇上,還請皇上三思,只要皇上一日不倒,總有我大楚重見天日之時。」一干老臣匍匐於朝陽帝的腳下,淚水縱橫。
「罷了,罷了。」看著眼前的一幕,蕭一寒百感交集,卻又舉步難邁,不忍看向跟前的臣子們,更不想讓自己的狼狽顯現,蕭一寒轉身說出了只有這蕭索而又沉痛的兩個字。
在尚武將軍的一路進逼下,諾大的一個楚國,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就由大同的軍士佔領了。
就在大同將士攻佔楚國邊境的同時,大同邊境卻也迎來了預料中的來客,作為楚國的同盟軍,奉天也毫不猶豫的出兵相向。
率兵的不是為國王獨孤雲崢,而是同樣為將門之子的陸暮雲,昔日的少年同樣已經成為了一個偉岸的男兒。
自小的軍營生活,讓他的身上自然有著非同尋常的軍人氣質。
雖然沒有父親威遠將軍的盛名在外,卻也是不可或缺的一位青年將才。
身奉聖旨,舉兵征討的陸暮雲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征討的對象會是一個他怎麼也無法想到的人物。
只知道,君命不可違,而他作為奉天的軍人,理當為國效命,為君分憂。
迎戰的不是久負盛名的丞相達人,更不是名滿天下的尚武將軍,反而是一些名不見經傳,卻訓練有素的將士。
才交鋒,就遇到了從未想過的障礙,一批批的將士,看似將士,卻更象是死士。
每一場戰爭都是無聲的,卻也是慘烈的,奉天的將士想要踏入大同半步,都如同登天一般的艱難。
兩敗俱傷的同時,奉天也被成功的擋在了大同境外。
隨著戰況的開展,前方已經傳來了大同將士的歡呼,大同的尚武將軍已經攻進了楚國的皇宮,而朝陽帝率眾逃離。
大同天子也已經班師回朝,並沒有如預期的那樣,趁勢立足於楚國皇宮之中。
一切國務皆由丞相達人青峰主持,關於大同天子傷重未愈已然薨逝的傳聞卻也不脛而走。
就在這謠言四起的同時,大同境內,卻一切如常,丞相達人忙碌卻有序,尚武將軍卻依舊沒有回到將軍府探望將軍夫人,盡職盡責的清理著剩下的楚國余軍。
對於楚國百姓,只要不試圖叛亂者,都將繼續之前的生活,不受干擾。
更有甚者,之前沒有土地者,或多或少都能分到一分田地,而這是作為勞苦大眾的百姓想都不敢想的。
可是當他們拿到那一紙地契的時候,當他們的種子在那充滿了希冀和夢幻的土壤中生根發芽的時候,他們才相信,這是真的。
奉天對於大同的征討也戰而無果,就在這兩軍對峙的過程中,比鄰而居的兩國百姓,卻已經在戰亂之後,開始了過冬的準備。
大同天子的蹤跡卻依舊沒有音訊,大同國務一直由丞相大人執掌。
這對於其他的朝廷或許稀罕,但是對於大同,卻已經司空見慣。
每當皇上不在的時候,丞相就是這大同的主宰。
丞相真可謂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可是這樣的權力卻並沒有讓他產生權力膨脹的慾望,他依舊是丞相,依舊保持著身為人臣該具備的本份。
然而就在這看似平靜的表面下,青峰卻承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巨大壓力。
看著青玥宮裡,依舊昏迷不醒的墨良,青峰沉穩的雙眸也露出了憂慮和無奈。
和鬼面將軍的一戰,墨良盡了全力,雖然搏殺了楚國的戰神,取得了戰爭的勝利,可是卻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鬼面將軍文若斌的長劍險險的從墨良的後腦劈下,只要在進一分,墨良的頭就會被劈成兩半,可就是這一分的差距,讓墨良死裡逃生,卻也徘徊在生死的邊緣。
要不是墨良的頭髮是銀色對,要不是血跡順著髮絲往下滴落,或許沒有會發現那細如髮絲的傷口。
可是,傷口已經結疤,為何墨良卻依舊沒有清醒。
「別擔心,皇上不會有事的。」在青峰來的同時,抽空去梳洗了一下的墨雲碟踏進宮裡看到就是青峰那嚴峻的神情,以及擔憂的雙眸。
「皇上再不醒來,這暫定的天下又要大亂了。」青峰把視線轉到了從皇上受傷以後,就義無反顧承擔起了照顧皇上的墨雲碟身上。
墨雲碟和墨良之間,算是君臣,可卻有著一種讓人猜不透的朦朧的關係,究竟是什麼?
為何墨雲碟會甘願出使齊國,擔負起紅顏禍水的千古罵名?
為何,在墨雲碟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之後,皇上會如此的照顧墨雲碟?
為何,在言行舉止間,但凡有危害到墨良的事情發生,墨雲碟的反應都是那麼的決絕,一反往日的恬靜和淡然,表現出來的完全就是一國公主最高貴的威儀。
「亂又如何?」墨雲碟輕輕的攏了攏墨良身上的被子,淡淡的說道。
「皇上的努力不就白費了。」青峰看著如此的墨雲碟,本來很是熟悉的人,卻讓他越來越感到陌生。
「難道青峰沒有那個能力嗎?」墨雲碟轉頭看向青峰,淡淡的問道。
墨良出征的時候,交代過,一旦他……,那麼大同將會交由青峰,這不是戲言,更不是試探,而是真正的權力移交。
青峰是墨良最為信任的臣子,也是墨良最為得力的幹將,他會背叛墨良嗎?
在墨良岌岌可危,在朝中勢力波濤暗涌,在權力慾望的衝擊下,青峰會抵抗得住這分誘惑,忠於墨良嗎?
雖然是自己所愛的男人,雖然是墨良最為信賴的臣子,可是墨雲碟卻也有了防備。
「青峰就這麼不只得信任嗎?」青峰是何許人物?雖然墨雲碟的神態一如往常,可是微不可見得異樣感受卻讓他捕捉到了其中的涵義。
「我只看事實和結果。」墨雲碟的花語無疑是一句重鎚重重的敲打在了青峰的心上,雖然心中早有預料,墨雲碟對他的信任慢慢動搖,可是當他親耳聽聞的時候,卻還是受傷了。
可是……
「皇上留有遺詔,一旦……駕崩,那麼青峰就會成為大同的第二代帝王,這是事實,也是眾望所歸,我不會阻攔,因為我相信皇上的眼光,但是,現在皇上還沒死,他還活著,那麼他就永遠是大同的天子,你的主人,還請青峰不要忘了。」墨雲碟知道,此話一出,他們之間的情分將煙消雲散,可是,此時此刻,她必須得說。
青峰的衝程她有目共睹,可是,在面對帝王的權力,這麼巨大的誘惑的時候,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的抵抗得住這權力的蠱惑。
更何況,他原本就是一個同樣有著帝王之才的男人。
雖然,她一直在宮裡照顧皇上,可是,自古帝王之爭她聽說的還少嗎?她見得還少嗎?
兄弟手足都能兵刃相見,更何況是這君臣情分。
朝中大臣,絕大部分已經猜到墨良的狀況,越來越多的人已經開始蠢蠢欲動,慫恿青峰取而代之,好安定天下。
這些,她又豈會不知。
在墨良昏睡的期間里,青峰確實把政務處理得井井有條,里裡外外滴水不漏。
如此雄才之輩,長期浸染在權力的漩渦中,又怎麼會對唾手可得的權力無動於衷呢。
「為什麼?」青峰忍住心中的晦澀,看著墨雲碟問出了心中長久以來的疑惑。
到了這個時候,她為何袒護的是沒有生氣的皇上,而非自己。
難道她之前對自己的情意是假的嗎?
難道她的情意也是出於利用嗎?
「因為在這皇宮裡,我是他僅有的親人。」墨雲碟回首看著床上的墨良,溫涼的手指輕捋著那失去了光澤的銀絲,眼神中浮現的是讓人心悸的憐愛。
第202(一)章
「皇上,該醒了,再睡下去,她會擔心的。」不去理會青峰複雜的眼神,墨雲碟輕柔的呼喚著沉睡中的墨良,明明輕柔的話語,可是卻讓青峰的心頭一震。
他怎麼會忘了,忘了那個視皇上比自己生命還要珍貴的女子,那個讓皇上甘願一生相系的女子。
那個一手培養出了自己的女子,那個讓他們到了如今卻依舊無法從內心深處剔除敬畏的女子。
默默的看著墨雲碟,這個一度和自己同床共枕,望著自己整夜未眠,就怕這幸福猶如夢境一般破碎的女子,此刻的她是那麼的淡然,卻也讓他感到好遠好遠,就在心傷的同時,卻也體會到了一種心痛。
一種掐斷自己幸福的狠辣,一種無欲則剛的無奈。
看著床上的墨良,這個他今生的主人,此生的守護者,本就瘦削的臉頰因為長久的沉睡已經深深凹陷,讓人望而生畏。
還記得多少個背對背的搏殺場景,他們是那麼的信任彼此,從未懷疑過彼此,後背,這個最為脆弱的地方,永遠都是留給彼此。
這次,也不例外,當他整裝出發的時候,留給他的依然是毫不設防的後背,更有著讓他感到意外卻也覺得情理之中的囑託。
一旦他發生了意外,那麼他將會是大同的下一個帝王,將會是這兩分天下的一代霸王,他的手中將掌握著天下多少梟雄期許的權力和尊貴。
可是,這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有朝一日,當他做到了那萬人朝拜的龍椅之上,他就幸福了嗎?
那個時候的他,還會有人和他一起並肩作戰嗎?
「照顧好皇上。」留下一句話語,青峰走出了青玥宮,來的有些迷茫,可是走的時候,他的心卻出奇的平靜,他的腳步是那麼的沉穩有力。
他需要做的事情還很多,他希望等皇上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片樣和安然。
然而,這一等,半月的時間又過了,窗外已經是冬雪漫天飛舞,床上的墨良僅靠湯藥的維繫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了。
自然醒來已然成了奢望,還不如放手一搏,墨雲碟命太醫院孤注一擲,一旦失敗,那麼也該準備新皇登基大典。
當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青玥宮的空氣好似凝滯了,而青玥宮之外,卻一切如常。
「動手吧。」看到太醫投來的詢問目光,墨雲碟果斷的說道,事到如今,她也只能這樣了。
在這麼拖下去,墨良將再也不會醒來,只因他的體魄已經嚴重受損。
「動手吧。」同樣陪在身邊的青峰也給出了命令。
雖然在這大同皇宮中,眾人都知道墨雲碟的身份特殊,但是卻也知道,他們該聽從的人是誰?
為了喚醒沉睡的帝王,太醫們大膽的利用針灸分割墨良腦後滯留的血塊,只希望,這樣能讓墨良醒來。
密密麻麻閃著冷芒的銀針一根根的扎進了墨良的後腦,隨著每一個動作的實施,酷寒季節,施針的太醫卻已是大汗淋漓。
寥寥幾根針,可是卻整整耗去了一個晝夜的時間,墨良原本蠟黃的臉色開始出現了潮紅,而這是太醫所想到,卻又害怕見到的。
「怎麼回事?」守了一整夜的墨雲蝶看著太醫凝重的臉色,啞聲問道。
靜默了整夜的喉嚨已經有些沙啞,墨雲蝶淡然的臉上也有了厲色。
「皇上會持續高燒,如果燒退不下去……但是只要燒退了,那麼皇上清醒就有望了。」太醫的話,無疑給了在場的人一線希望,卻也給了一把戒尺。
墨良的生死就在一線之間,最主要的就是看接下來的時間了。
本就體質虛弱的墨良能否經受得住這熱浪的考驗,這成了他能否活下去的關鍵。
「難道就沒有什麼退熱的辦法嗎?」青峰的健美皺起,既然知道病因,總該有解決的辦法才是。
「皇上脾胃陰虛,一旦服用退熱湯藥,必然會引起腹瀉,到時候,熱退了,可是命也……」太醫的回答算是完全的斷絕了任何的希望,現在能做的,只有祈禱蒼天,能夠讓墨良安然的度過危險期,平安醒來。
「好好守著吧,希望聖倉庇佑我皇,逢凶化吉。」墨雲蝶沉穩的話語算是為診治告一段落,卻也宣告了另一個開始。
一盆盆的溫水準備就緒,一個個宮女有條不紊的把擰得半乾的濕巾遞到墨雲蝶手中,由墨雲蝶親手為墨良擦拭身子。
屋外已經是飛雪堆積,可是,屋內卻因為凝滯的氣氛而顯得有些憋悶。
墨雲蝶的雙手已經酸軟,可是,她還是堅持著小心的擦拭著墨良的身體,只為讓那火熱的溫度能降下來。
「歇一會,我來吧。」看著墨雲蝶鬢角的汗漬,看著墨雲蝶不經意間因為不適而皺起的眉頭,青峰接過了墨雲蝶手中的濕巾,說道。
「也好。」墨雲蝶並沒有反對,反而起身,自己捏了捏酸痛不已的雙肩和雙臂,走到了拜訪卷宗的桌案旁。
攤開桌上的空白聖卷,提筆,落下,一揮而就,最終蓋上了大同皇帝的玉璽。
都已經過了大半夜,墨良的溫度不但沒有降下來,反而有著越來越高的趨勢,雖然期許墨良能夠安然無恙,可是她畢竟是墨雲蝶,她不會掩耳盜鈴的以為墨良真有神靈庇佑。
該做的打算,該鋪的路,她會替墨良做好。
她唯一不能為墨良所作的就是她該怎麼通知那個女子,怎麼告訴她,墨良走了?
她該怎麼去面對那個女子?
那個一度視墨良為生命的女子,那個代替了穆輕煙,撫養墨良長大成人的女子。
重新審視手中的詔書,看向正細心為墨良擦拭身體的青峰,墨雲蝶的心出奇的靜。
「我來吧。」接過了另一塊濕巾,墨雲蝶替換了青峰,如果這真是墨良最後的一程,那麼她希望由她來完成。
默默地讓開了位子,青峰看著墨雲蝶輕柔的舉動,卻也並沒有說什麼,只因這個時候,說什麼也都顯得多餘。
溫良的濕巾,片刻之後,卻有了燙,蠟黃的肌膚,被一層赤紅取代。
沒有悲泣,更沒有慌亂,有的只是平和的寧靜。
然而就是這種沉穩和淡然,卻讓人感到一股難以言喻,難以闡明的悲哀,瀰漫在整個空中,讓人隱隱作痛。
只要墨良還有一口氣在,墨雲蝶都不會放棄的。
就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遠在千里之外的碧雲寺里,本不信奉神佛的青青,卻出現在了碧雲寺,這個香火併不鼎盛,卻地勢獨持的地方,青青享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寧靜和祥和,心情不自然的也舒坦了許多。
刻意的斷絕了與外界的所有聯繫,封閉了所有的信息,青青卻還是感到了一種似曾相識的心顫。
因為這心顫,肚裡的孩子也顯得有些煩躁,搞得青青是坐立不安」
「難道你也知道爹爹出事了嗎?」沒有過於親昵的話語,有的只是讓人心酸的淡淡問話。
可這卻讓一直隱身於附近,保護於她的暗衛心頭一顫,他們本以為夫人不會知道的,可是卻不想,夫人還是知道了。
看著那越來越大的肚子,在看看那除了肚子之外,依舊誚瘦的身影,素來不信神佛的夫人,之所以來這個地方,為的是什麼?
真的只是圖個安靜嗎?
在看看整個碧雲寺里,里裡外外,明的暗的哨衛,他們的目光再次投向了佛壇下的身影。
「皇後娘娘,回吧,外面風寒,還請娘娘保重鳳體。」侯了半晌,沒見青青走出的富貴,悄然的來到了青青的面前,輕聲提醒。
雖說這佛門境地本是神聖的,可是皇後娘娘這麼待下去,那焚香吸入多了,對身體也不好,更何況,皇後娘娘的肚子里還有著奉天的皇嗣呢。
「恩。」轉身,木然的看了一眼富貴,青青毅然舉步踏出了聖殿,往後院的齋房而去。
腳踩在厚厚積雪的地面上,發出哧哧的聲音,不大,卻讓人無來由的趕到蕭索。
沒風,可是卻依舊讓人感到一股寒意順著衣服的領。處襲入。
「皇後娘娘,賢王求見。」還未走到齋房,只見一個小沙彌已經小步跑到了青青的跟前。
「宣。」青青的臉上並沒有因為聽聞賢王的到來而展顏,反而因為賢王的突然造訪,心頭一滯,隨之一種如同中箭之後,撥箭而出的刺痛襲來。
「臣弟見過嫂嫂,嫂嫂近來可好?」踏雪而來的獨孤鑫源雖然盡量擺出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但還是掩飾不了初見面那一瞬即逝的擔憂。
看著眼前的獨孤鑫源,他叫自己嫂嫂,還記得之前的他一口一個母后叫的那個親切,可是現在卻也改變了,習慣難改,但是卻也不是改不了的。
習慣只能用習慣來更改。
「山下應該封山了吧?」沒有回答獨孤鑫源的問候,青青意外的問道。
「近兩月內,想進入這碧雲山很難。」獨孤鑫源雖然有些意外,但是卻還是據實回答。
「是嗎?」青青微微扯動嘴角,給了獨孤鑫源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可是卻讓獨孤鑫源恍然間意識到了什麼,臉上的從容也漸漸斂去。
「嫂嫂,雪大了,回房吧。」看著越來越大的雪花,獨孤鑫源動了動唇瓣,卻吐不出想說的半個字,只是扶著青青,往裡走去。
「什麼時候走?」青青有著獨孤鑫源的力道,舉步往回走,好似沒有看到獨孤鑫源的欲言又止,可是卻沒人知道,此刻的她,藏在袖中的雙手已然冰涼。
「我向皇兄告過假了,說來這裡陪嫂嫂幾天。」獨孤鑫源掃去青青披風上漸漸堆積的雪花,說道。
「那就好好休息幾天吧。」青青好似不疑有他的說道,可是心中的痛卻更劇了。
能讓獨孤鑫源冒著風雪,冒著冰雪封山的危險都要來到,並且還要陪伴的事情,她真的想不到會是什麼好事。
更何況,就算獨孤鑫源長大了,就算獨孤鑫源已經懂得隱藏真實的情緒,可是他畢竟是她看著長大的,她又怎麼會看不出隱藏在那若無其事的臉龐下的,欲言又止卻又難以出口的為難和悵然。
「嫂嫂……」看著青青淡漠的神情,獨孤鑫源再次鼓起勇氣,想要開口,卻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吐不出來。
停住了腳步,沒有開口,只是定定的看著獨孤鑫源,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個勇氣去接受即將到來的事實,可是,逃避卻不是她做人的原則,她會選擇面對,可是卻也會害怕,害怕即將聽到的是讓她喪失信心和勇氣的真相。
「沒事,只是好久沒見到嫂嫂了,所以……」獨孤鑫源不知道,當他這麼自圓其說的時候,他的臉上的表情是那麼的僵硬和忐忑。
「嫂嫂,為了趕路,我都好幾天沒有好好吃上一頓飯了,嫂嫂可得好好讓人給我準備一頓豐盛的晚飯。」獨孤鑫源索性轉移了話題,他實在開不了口,說不出那個殘酷的事實。
或許在過些時候,等機會成熟了,他在說也不遲。
「好。」青青看著獨孤鑫源,唇角也漾起了一抹怪異的笑容,沒有聽到讓她害怕的答案,她不知該放心還是能夠就此自欺欺人。
可是她的心卻告訴她,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個假象,一個欲蓋彌彰的假象罷了。
結果是什麼,她或許比誰都清楚。
「謝謝嫂嫂,我就知道,這天地間,就嫂嫂對我最好。」獨孤鑫源放開了攙扶的雙手,改成了相擁。
「先下去梳洗梳洗吧。」在臨近齋房門口的時候,青青停住了腳步,對獨孤鑫源說道。
「恩,嫂嫂先休息一會。」獨孤鑫源看了看自己雖然整齊,但是卻透著一股寒意的衣服,會意的離開了。
「娘娘。」進了齋房,一股暖意撲面而來,富貴已經送上了暖裘鞋子,讓青青更換。
「我想一個人待會。」在富貴的服侍下,換下了微微有些濕意的靴子,青青疲倦的坐到了床頭,背靠著牆壁,獃獃發愣。
第202(二)章
「嫂嫂,別睜眼。」就在青青的意識逐漸恢復的時候,還沒睜開眼就聽到了獨孤鑫源阻止的聲音,這時的青青才發現,她的雙眼已經被包裹上了,她的手也被牢牢的抓住了。
「怎麼回事?」好似忘了之前發生了什麼,青青開口,才發現喉嚨一陣乾澀。
「沒什麼大事,只是嫂嫂的眼睛好像被什麼傷到了,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反正現在外面也是大雪紛飛,出去也做不了什麼,嫂嫂也能在這裡安心養胎。」好似已經經過歷練了數遍的話語順。而出,聽似輕鬆的口吻卻掩蓋不了獨孤鑫源那沉痛的表情。
「孩子沒事吧?」聽到這裡,之前的記憶已經全然浮上心頭,青青最先想到的就是孩子,掙脫了獨孤鑫源的雙手,放到了隆起的肚子上,在感受到了那生命跡象的時候,懸起的心也放下了。
「沒事,嫂嫂放心吧。」獨孤鑫源趕緊答道,心中卻也為此感到欣慰。
「我睡了多久了?」撐著床鋪,青青邊問,邊試圖起身。
「嫂嫂睡了整整兩天,我還真沒想到嫂嫂這麼能睡呢」獨孤鑫源扶著青青挪動身子,讓青青很好的靠在了床頭,故作輕鬆的打趣道。
「肚子有些餓了。」嘴角扯出淡淡的笑容,青青說道。
包裹住眼前一片黑暗,可是青青卻並沒有因為此而感到恐慌或者是悲痛,反而接受的那麼的自然和快捷。
要不是眼睛上的布條,一切看起來都那麼平常。
可是,就因為這太過平靜的反應,卻讓整個碧雲寺的人感受到了一種宣洩不了,卻又隱隱作痛的傷。
「娘娘請稍後,奴才馬上為娘娘準備膳食。」富貴生生咽下了喉嚨處的嗚咽,疾步離開了。
雖然不知道皇後娘娘為何會如此,可是皇後娘娘昏迷前的那一幕,卻成為了他記憶中最刻骨的回憶。
兩行血淚,順著臉腮一直往下,可是皇後娘娘的眸子卻還是那麼的黑白分明。
那一幕,那麼的詭異,也是那麼的讓人恐懼。
「嫂嫂,我扶你。」由著侍女為青青穿上鞋襪,獨孤鑫源攙扶著青青坐到了齋房中的桌旁,還為青青倒了一杯溫水,遞到了青青的手中。
「大雪封山,我的事就先不用稟報皇上了。」喝了口水,青青這才開口說道。
雖說這個消息可能早就傳到了皇宮,但是她還是想提一下,此時此刻,她只想自己呆著。
「恩,嫂嫂放心吧,就算是想要稟報皇兄,這大雪天,也很難有人下得了山去。」獨孤鑫源慶幸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在看到青青倒下的那一刻,他有想過馬上稟報皇上,可是,他最終還是忍下來了,他要等青青醒來自己告訴他,她想怎麼做?
「皇後娘娘,賢王殿下,膳食已經準備好了。」隨著富貴的稟報,屬於素菜的香味已經傳進了青青的鼻端。
「嫂嫂,這麼長時間,你都是吃這些素菜嗎?」卻不想,當獨孤鑫源看到一桌子的素菜時,眉頭一皺,神情很是不滿。
「這裡可是寺廟。」青青聞言,淺淺解釋。
雖然她並不信佛,但是,從她醒來之後,她突然間有了感悟,就算她不信佛,她也不會在這佛門境地,褻瀆佛祖。
「嫂嫂,你現在的身體只吃這些東西怎麼能行,難怪老是不長肉,一會我去給嫂嫂獵只野味去,也好讓小傢伙好好補補。」獨孤鑫源雖然這麼說,卻也有著勢在必行的決定,雙手也利落的為青青盛了飯菜。
「好。」沒有拒絕,青青拿著放到手中的筷子,摸索著往嘴裡進食。
對於看不到,在醒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想到會有很多的不便,可是當真正的面對的時候,她才體會到這種不便,即使是小小的也能讓人有種無奈甚至於崩潰的絕望。
想到記憶中很多殘疾人做到了正常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情,受到的大眾輿論的讚譽和高度評價,之前不以為然,在此刻卻才真正的體會到了那份榮耀背後,付出了多少的艱辛。
看著青青那摸索進行的動作,獨孤鑫源想說什麼,卻也無從開口,只是緊緊握住手中的筷子,沉痛的看著青青。
青青該是已經知道了大同皇帝病危的消息,現在,他或許已經……
想到這裡,獨孤鑫源不由感到黯然,自小一直跟隨的兄弟就這麼走了,到死,他們卻也不能兄弟相認。
而青青,若不是肚子里還有孩子,或許,這碧雲寺乃至整個奉天都無法困住她的腳步,她又怎會自甘寄身於這清冷的寺廟裡。
「怎麼不吃,是不是我這動作很醜?」感受到了獨孤鑫源那複雜的注視,青青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自嘲的問道。
「嫂嫂胡說什麼呢!」自然的,獨孤鑫源嗔怪的話語就出了口,語畢,才發現自己的語氣已經失去了該有的平靜和自然。
這一句話讓粉飾的平靜徹底的打破了,獨孤鑫源看著眼前的青青,鼻子發酸。
青青微微一嘆,或許當這鏡中水月沒有被打破的時候,還可以自我欺騙,可是當假想幻滅的時候,剩下的就只有滿目瘡痍的真相,她也失去了偽裝的力量,面前的菜色也慢慢的變得冰冷。
「嫂嫂,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再也忍不住了,獨孤鑫源還是問出了來到碧雲寺就想問出的問題。
「知道什麼?」青青不答反問,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那骨瘦如柴的沉睡男子,他真的沒在了嗎?
「嫂嫂……」獨孤鑫源看著臉上一片漠然的青青,後面的話語自動隱去,這殘酷的消息,他真的說不出來。
「今天這飯菜真是沒味,源兒不是要為我獵野味嗎?」起身,青青的臉轉向獨孤鑫源的方位,漠然的臉龐讓獨孤鑫源心痛。
青青該是坐不住了,看不到她的雙眸,看不清她的情緒,但是卻能感受到她的異常。
這小小的齋房讓青青有種窒息的感覺,她需要空氣,需要更廣闊的天地。
「皇後娘娘,還請三思,外面雪深風寒,娘娘鳳體抱恙,萬萬不可外出,一旦受了涼,後果不堪設想啊。」在門外聽到青青話語的富貴,此刻也顧不上什麼尊卑貴賤了,匆匆踏進了齋房,跪倒了青青的跟前,誠惶誠恐的勸說到。
皇後娘娘出事的事情,他都無法向皇上稟報了,如果皇後娘娘在在這碧雲寺里,再出什麼意外,他就是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啊。
「我都忘了,我現在不方便出去。」莞爾,青青的話語無非是給了富貴一個特赦令,可是卻也讓獨孤鑫源感到一股子的透心寒。
這樣的青青,他感受不到一點生活的熱度,她就真的想隨著墨良一塊走了嗎?
難道這人世間,除了墨良,就再無任何人值得她繼續存活下去?
「嫂嫂,吃飯吧。」起身,扶著青青重新坐下,獨孤鑫源示意跪著的富貴趕緊換上熱乎的飯菜。
不管心情如何,青青都必須吃東西,只有吃下了東西,她才能保證體力,才能保證母子平安。
重新拿起筷子,青青如同爵蜻一般的吃著獨孤鑫源為她布的菜,她是該吃飯啊,就算自己不吃,孩子也得吃啊。
自此,吃飯睡覺,一切都只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包裹著青青雙眸的布條也拿走了。
原本黑白分明的雙眸一如往常。
「嫂嫂,怎麼樣?」一旁的獨孤鑫源緊張的看著沒有表情的青青,在看到青青的雙眸沒有之前那恐怖的血紅時,懸著的心算是放下了大半。
「還好。」淡淡兩個字,隨著青青轉向獨孤鑫源的動作,獨孤鑫源卻發現了他怎麼也不想見到的場景。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根本就沒有自己的身影。
憋住呼吸的抬起手,在青青的雙眸前晃動,卻得不到任何的關注。
「太醫,怎麼回事?」至此,獨孤鑫源想要掩飾卻來不及心中的憤怒和悲切。
「賢王殿下息怒,賢王殿下息怒,臣等已經儘力了,還請賢王殿下奏請皇上,及早為皇後娘娘找尋名醫。」隨行的太醫已經跪在了當場,他們明明診斷皇後娘娘的眼疾能夠好的,可是為何皇後娘娘還是看不到,他們已經儘力了。
事已至此,他們也不能拖延時間,一面貽誤病情,故而壯著膽子,承認自己的無能。
「我瞎了嗎?」愣愣的話語,彷彿不是出自青青自己的口中,青青雖然已經有這個認知,可是卻還是覺得這個事實來的太過震撼。
「讓人速速回宮,奏請皇上,為皇後娘娘徵詢名醫。」至此,獨孤鑫源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他現在想的只是,儘快的找到名醫,儘快的治好青青的雙眼。
他無法想象,青青這一輩子都看不到會是什麼樣的場景,他也無法去接受。
「嫂嫂,放心吧,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眼睛的。」獨孤鑫源看著還處在楞然中的青青,堅定的說道。
第202(三)章
似乎是感受到了青青的心情,漫天飛舞的雪花漸漸消停,可是冷冽的細雨卻淅淅瀝瀝的下著,讓整個碧雲寺酷寒中增添了壓抑沉悶的氣氛,更讓足不出戶的青青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蕭索和落寞。
幸好,雙手撫上隆起的肚子,這個世界里,她還有親人,至親至近之人。
來來去去,進入這齋房的人除了隨行的太醫,就是獨孤鑫源。
賢王的到來,也不似之前的那麼的頻繁了,可是每一次,她都能聽到門外有他的嘆息。
天下間最為折磨的莫過於想見卻又不敢見,只因回宮報信的人一直沒有迴音,看著滿眼寂然的青青,獨孤鑫源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依舊無法剋制自己的情感,多少次裂開的嘴角,在看到青青的雙眸時,再一次的僵硬。
每一次來到了齋房門口,看著屋裡悄然而坐或者侍窗而立的身影,他的心就被揪得難受,這樣的青青讓他無奈,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青青敞開心扉?怎麼做,才能真正的讓青青打開心結?怎麼做,才能讓青青重新綻放熟悉的有著溫度的笑顏?
他能做的就是默默的守著她,看著她。
可是就是這種無奈,讓他隨著時光的流逝更加的無奈,青青好似很快的適應了雙眸不適的生活,好似不適應的一直都是他,可是他卻知道,如果上天讓他選擇的話,他寧願瞎的是自己而不是青青。
青青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隨行太醫的診斷也越來越久,而本該熱鬧喜慶的年夜也在這寂寥的日子裡無聲而逝。
「還沒想出法子嗎?」在相隔不遠的齋房裡,獨孤鑫源正申請嚴峻的問著隨行的太醫們,他無法想象,在這簡陋的碧雲寺里,青青怎麼生產?
「賢王殿下,臣等只有儘力為之,恕臣直言,皇後娘娘的身體就是生一個都困難,可是現在卻凸顯雙懷,如若能趕回皇宮,或許……可是在這裡,臣等所帶藥材以及工具實在有限,還請賢王殿下明斷。」言下之意已然明了,皇后是命懸一線,如果繼續呆在這碧雲寺里,那麼簡陋的環境以及皇後娘娘自身的情況都會讓皇後娘娘不負重荷;如果下了這碧雲寺,趕回皇宮,或許還有母子平安的可能性,但是看著這連綿的寒雨,沒有融化的雪花都成了滑濘的冰峭,舉步維艱。
就是單身壯年男子也難下了這碧雲寺,更何況是身懷六甲,臨盆在即的皇後娘娘。
總的說來,皇後娘娘面前就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危在旦夕。
「你們是怎麼當的太醫,皇後娘娘凸顯雙懷,要是你們之前就診斷出來,皇後娘娘還會冒險出宮嗎?」聞言,獨孤鑫源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厲聲斥青。
此刻的碧雲寺完全就是與世隔絕了,他該怎麼做,怎麼才能把青青平安的送下山去。
為何皇宮至今依舊沒有信息,難道皇兄都忘了接回青青了嗎?
青青都出來四個多月了,難道皇兄之前對青青的呵護都是假的嗎?
「臣等無能,還請賢王息怒。」事已至此,太醫們也只能叩頭認罪,沒想到一趟隨行,讓他們如履薄冰。
皇後娘娘先是無辜失明,現在好了,又出了這等紕漏,看來,此行他們是難逃一死了。
「本王要的不是爾等的命,但是皇後娘娘有什麼差池的話,不止你們性命不保,就是爾等宗族也難辭其咎。」看著跪地的太醫們,獨孤鑫源一反之前的盛怒,沉穩的話語中卻有著讓人不寒而慄的陰冷。
「賢王殿下,請開恩。」聞言,早就視死如歸的太醫們紛紛有了懼色,他們死不要緊,怕的就是連累家世,連累同宗。
「盡你們所能,準備好一切,若是需要什麼,儘管提出來,本王會儘可能的滿足你們的。」獨孤鑫源狒袖而起,不在看向地上的太醫,他現在想要看到的是那抹孤寂的身影。
「源兒,來了,為何不進來?」走到門口,腳步卻沉重的提不進去,看著窗前站立的身影,獨孤鑫源又不自覺的發出了一聲嘆息。
「嫂嫂,窗子邊風寒。」聞言,獨孤鑫源穩住呼吸,踏進了齋房,關懷的說話的同時,關上了窗戶,也阻斷了那寒潮的冷風。
「太醫怎麼說?」突然的問話讓獨孤鑫源有些怔忡,可是看著那平靜的容顏,他卻做不到知情不報。
「源兒要恭喜嫂嫂,嫂嫂懷的可是雙胎。」獨孤鑫源只是講了喜譏,卻並沒有說出,這樣所帶來的後果。
「雙胎!」聞言,青青平靜的容顏也不由的露出了意外的神情,沒有焦距的雙眸也露出了許久不見的光亮。
「就不知是兩個小公主還是兩個小皇子,還是一個小皇子,一個小公主?」獨孤鑫源扶著青青坐下,這才充滿了期待的說道。
「外面雨應該停了吧?」青青的耳邊聽不到細雨的瀝瀝聲,偏頭問道。
「停了。」雖然不明了青青為何這麼問,但是獨孤鑫源還是回答道。
「陪我出去走走吧,多活動活動,對生產有幫助。」起身,把手伸給了獨孤鑫源,等著獨孤鑫源的帶路。
「好,嫂嫂也都好久沒有出去走走了。」雖然外面依舊寒冷,雖然道路依舊濕滑,可是難得青青有興緻,獨孤鑫源又怎麼會拂了青青的意思呢。
從這一刻起,即使他們走出齋房也不可能走多遠,但是,每天卻成了必定的環節,獨孤鑫源一起床就會來到青青的齋房外等候著,然後陪青青一同用膳,一同散步,一同閑聊。
雖然很多時候是獨孤鑫源講話,但是卻也不減他的興緻。
特別是當他講到他自己的糗事的時候,更是不遺餘力,如此的賣力,卻也不負所望的換來了青青淡淡的愉悅的笑容。
外界已然隔絕,獨守一方夭地的他們,就在這看似平靜的環境里安然的生活著。
卻不知,他們以為已經離世的人兒,卻奇迹般的醒了過來,利用亦假亦真的消息,肅清了一大批的意圖不軌之輩。
青峰依舊是丞相,他的步伐依舊沉穩,他的神情依舊肅穆,可是,轉動的雙眸中卻多了一抹幽暗。
丞相府中,又回復了之前的冷清。
將軍夫人早被尚武將軍接回了將軍府,而被尊稱為夫人的女子,卻再也在沒有踏進過丞相府。
自從墨良醒來,墨雲碟就成了墨良身邊不可或缺的人選。
墨良依舊信任他,並沒有因為之前所發生的騷動而懷疑於他,但是,墨良的神態中有著他所陌生的情緒。
一種好似茫然,又或是無知的情緒。
可是,轉眼間,那種感受卻又被衝散了,只因為他面前的墨良,即便是瘦骨嶙峋,形如枯槁,墨良的身上依舊有著一代帝王的天威。
隨著墨良的康復,大同帝王薨逝的傳聞也不攻自破,原本人心惶惶的朝堂也瞬間平息。
看著正逐漸恢復體力的墨良,墨雲碟的眼中有欣慰,卻也有著一抹決絕。
「你真打算離開?」看完了桌案上堆積如山的奏章,墨良抽空問道。
「是。」墨雲碟的唇角漾起的是一抹堅定的笑容,這是她早就做好的決定,能這樣沒有破綻的離開也是好事。
「你真捨得他?或仵他不會計較呢?」看著眼前這個堅強的女子,墨良的眼前似乎浮現了另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孔,可是當他深想的時候,那個模糊的影子卻變得虛無。
「我心意已決。」看著眼前的男子,今生她能為他做的,她都已經了無遺憾了。
「帶上青霜,這是我唯一的要求。」知道墨雲碟心意已決,墨良不在試圖去勸說,只不過看著眼前的女子,讓她一個人走,他又怎會放心。
給她一個得力又值得信任的屬下,這也算是對墨雲碟這些年來的付出的一個回報。
「多謝皇上。」墨雲碟盈盈一拜,寬鬆的衣裙明顯的沒有系著衣帶。」要是哪天想通了,那就回來。」看著眼前的女子,墨良給出了承諾。
「多謝皇上。」墨雲碟轉身走出了清玥宮,也走出了大同皇宮,茫茫夜色中,紛飛的雪花掩去了曾經離去的痕迹。
而目送墨雲碟離開的墨良,再度把精力集中到了面前的奏摺上,用心的批閱著。
對於青峰,他從未懷疑過他會背叛,更諉不上他會取而代之。
畢竟,這天下,如果是青峰接管的話,那也是理所應當的。
大同的天下,若說五分功勞,那麼青峰一定佔了兩分。
不知不覺,蠟燭已經燒到盡頭,墨良椽捏著酸脹的眼角,心中閃過一絲急切,好似他忘了有什麼是事情是他必須去做的,可是當他去想的時候,卻又發現什麼痕迹都沒有。
這種狀況,只有墨雲碟知道,醒來的這段時間裡,也是墨雲碟幫他掩飾了諸多的異常,也是墨雲碟儘力的幫他掌握目前的狀況,故而,從他醒來的時候,墨雲碟就一直寸步不離的守在他的身邊。
猶記得,唇際那炙熱而又愛戀的親吻;額頭那溫馨卻又甜蜜的烙印。
究竟是誰?
為何他想破了腦袋,卻想不出那個人是誰?
只是覺得那種感覺很熟悉,熟悉到他一碰觸就知道是誰?
可是為何每當他深想的時候,這一切反而變得那麼的陌生,那麼的無跡可尋。
難道他的記憶出了問題,可是為何他又記得墨雲碟,記得青峰,記得身邊的一切人兒。
如果說沒有問題,那為何他的記憶總是出現片段,總是連接不上呢?
難道是因為腦受傷的緣故嗎?
「皇上,該上早朝了。」看著天際微亮,本想勸皇上休息一會的來喜,卻只能提醒坐在龍椅上,閉目假寐的皇上。
這畢竟是皇上清醒以後第一次上朝,可容不得半點閃失。還有多少亡國之臣在翹首以待大同天子的罹難呢。
雖然皇上無恙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大同,並且處決了一大批的意圖逆反者,可是這一切出面的還是青峰丞相。
只有龍顏真顯,方能威懾天下啊。
「更衣。」墨良睜開了雙眼,疲憊瞬間斂去,剩下的就是胸懷若谷的沉穩和內斂。
當一襲龍袍加身的墨良站在了久違的龍椅上,俯瞰群臣,受群臣膜拜時,再無人敢於懷疑皇上的安危,更無人在敢提出對皇位的覬覦。
曾經想慫恿丞相,卻沒有出口的大臣們暗自慶章,他們的忍算是忍對了,要不,現在那還有他們在這朝堂之上的立足之地。
畢竟青峰丞相對皇上的忠貞可是有目共睹的,從良庄到良國,再到大同,青峰丞相一直都是皇上的左臂右膀,乃至於相當於皇上的眼睛,那有身體會背叛主人的道理。
至於曾經罔顧聖恩的尚武將軍,經過了血與情的考驗,此刻的他更像一位將軍,臉上的剛毅無不顯示出他的不屈和威武,只有雙眸中不時閃過的一絲滄桑,讓人感嘆,他真的成熟了,只不過這個代價對於他來說,太大,太沉重。
身著龍袍的墨良,長長的銀髮被紮成一束垂於身後,狹長的雙眸慵懶流轉間,卻讓多少臣子汗流浹背,心驚肉跳。
「朕負傷期間,讓各位臣工掛牽了,聯在這裡向各位臣工以示謝意,愛卿們沒有辜負朕的厚望,沒有把這大同江山葬送於朕的手裡。」一句話,卻已經讓在場的人感受到了鼓舞、警告、欣慰各種不同的情緒。
「吾皇乃天之真龍,自有天神護佑,還請吾皇保重龍體,望我朝萬年昌隆。」好似是編排過的說辭一般,大殿之上的臣子們紛紛跪地高呼,氣勢可不亞於在陣地上衝鋒陷陣的將士們。
「大同有爾等良臣,自會幹秋萬代。」墨良好爽一笑,狹長的雙眸展現的是邪佞天下的霸氣和威儀。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又是一句傳誦了千百年的話語,可是自古至今,可真有哪朝哪代能夠千秋萬代。
「尚武將軍接旨。」就在群臣謝主平身的時候,墨良身側的來喜卻捧上了聖旨,站在了御前天階之上。
「臣接旨。」尚武將軍張武從朝臣中,踏步而出,跪在了大殿中央。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尚武將軍一身肝膽,破城門,攻楚宮,為我大同統一大業立下了赫赫戰功,特封尚武將軍為尚武侯,賜良田千頃,家僕三千,欽此。」來喜高亢的念完聖旨,這才合起聖旨,走到尚武將軍,不尚武侯爺跟前。
「請侯爺領旨謝恩。」雙手奉上聖旨,這已經算是尚武將軍此生最大的榮耀。
「臣叩謝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尚武侯張武雙手從來喜公公手中接過聖旨,叩首謝恩。
可是,臉上卻沒有多少喜氣。
他只是做了他應該做的,當年的領土是因為他失去的,現在的他也不過是把失去的重新找回來罷了。
「侯爺之下,一幹將領逐一升級,命戶部撥款銀兩三萬,犒賞全軍。「墨良的話一出,群臣振奮,雖然知道這是避免不了的,但是如此大規模的提拔和犒賞卻是前所未有的。
「臣帥部下叩謝皇上隆恩。」張武再次跪地,叩首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震驚的群臣卻也尾隨其後,連聲高呼。
「青峰。」墨良看著一直站在一旁的青峰,喚道。
「臣在。」青峰躬身應答,心中卻在想,今天為何沒有看見墨雲碟的身影,難道她還沒有起身嗎?
「前朝余臣,擇賢任用,若是不願入朝為官者,也可歸隱,但若是意圖逆反者,殺無赦。」墨良的聖旨一出,讓在場的臣子們體會到了什麼叫帝王。
喜怒不顯間,獎懲分明,這就是帝王。
「臣遵旨。」青峰神情一凜,欣然領命,心中的疑惑深深的埋在了心底。
本想早朝之後,借故去探望一下,卻不想,當他手中事務有了停頓的時候,他得到的卻是墨雲碟早已出宮雲遊的消息。
看著墨良,青峰的臉上有著難以置信,也有著不甘和悲痛。她就那麼想要離開自己的身邊嗎?
「青峰,朕鄭重的問你一句,她對你所做的一切,你可會記恨於心?」
墨良看著眼前的青峰,或許別的人不了解青峰,但是作為男人,也可以說作為生死相依多年的夥伴,他不相信青峰會看不出墨雲碟這麼做的目的何在。
「臣只想請問皇上,她去哪裡了?」面對當今的天子,青峰並沒有為此而隱忍,他現在想要知道的就是墨雲碟的去處,他要把那個愚蠢的女人牢牢的抓回來禁錮在自己的懷裡,讓她永生無法逃脫。
「朕不知,可是如果相信朕的話,青峰不妨好好冷靜冷靜,等想好了怎麼辦之後,再來見朕。」墨良淡淡的說道,垂下的眼帘卻遮住了眸子中的滿意。
看著青峰那為情所困的樣子,墨良的心中不由有種感同身受的感覺,可是,那感覺從何而來?
墨良卻再次有了那種抓不住,卻又總是不經意間冒出的悸動。
第203章
「皇上,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皇上請以大同社稷為重,充容後宮,冊立皇后,為大同江山社稷留下血脈。」卻不想這麼一起變故之後,大同的朝臣對於墨良立后納妃一事更為關注,若是這大同有個一兒半女,這大同朝堂也不會有之前的動亂。
更讓人驚奇的就是,這大同皇帝的來歷至今依舊是個謎,是個讓多少人急欲探尋,卻又無跡可尋的秘密。
沒有家族背景,沒有宗親,沒有姻親,有的只是這一手建立的王朝,有的只是青峰這個自始至終跟隨的忠實臣僕。
「立后……」看著跪在地上的若干臣子,墨良的心中並沒有排斥,好似心中早有人選,但是卻又無法想到是誰?
后……
母后……
想到這裡,墨良的後腦開始隱隱作痛,但是為了讓失去的記憶重新回歸,墨良並沒有停止思考。
母后,心中重複著這讓他倍感熟悉的稱謂,墨良剛恢復了些血色的瘦削臉龐逐漸變得蒼白,汗漬也漸漸滲出肌膚。
一個個破碎的片段像皮影一樣在他的腦海中閃現,一張稚嫩的但是卻顯得老成的臉龐漸漸在腦海中清晰浮現。
曾經如雲如霧一般的記憶,逐漸形成塊狀,但是卻依舊無法連貫起來。
「請皇上為大同社稷著想,為大同子民所想,還請皇上早日冊立妃子,為大同誕下皇嗣。」沒等到墨良的回應,跪在地上的臣子們再次苦口婆心的勸說到。
皇上的婚姻大事成了他們此刻最為關注也最為關切的問題。
「此事就此作罷,再有異議者,罷朝一月,都退下吧。」看著跟前的臣子們,墨良只是淡淡說道,在他還沒有弄清楚自己的情況之前,他不會輕易的做出任何的決定。
更何況,想到充容後宮,他就不覺的皺起了眉頭。
他的身邊,豈容那些虛有其表的女人存在。
他的身邊,只有……
想到這裡,為何卻又出現了停頓,原本清晰的感知為何又出現了茫然。
母后……
映像中那麼小的女孩子,卻是他的母后,想到那原本稚嫩,卻偏偏做出一副大人態的模樣,墨良不由莞爾。
真是個倔強的小丫頭。
可是,她居然是自己的母后,他可不會忽略了,零星片段的記憶中那心甘情願卻又讓他眷戀的充沛感情。
為何面前的人和物他都有記憶,為何偏偏遺忘了關於母后的信息?
這其中是否有什麼隱情?
這個念頭已經不止一次的浮現在了墨良的腦海中,或許,找到了這個母后,他就能找到答案了。
當年的小女孩也該長大成人了吧?就不知,此刻的「母后」是否還同記憶中那般可愛。
記憶的擱淺,卻也讓他錯過了一個讓他終生遺憾的人生片段,當他順著那讓他倍感溫馨和感動的記憶慢慢過去的時候,他似乎已經知道了,他心中那個若隱若現,心魂相依的女子是誰了?
沒想到,當他以此刻的男人的心態來追憶過往,來審視那個女子,他發現了她的可愛,固執以及讓人憐惜的堅強。
本該是活潑無忌的年齡,她卻一臉肅穆,小身板挺得直直的,面對著腳下的一干朝臣。
可是,仔細觀察之下,卻不難發現,那藏在寬大的袖中的雙手正緊緊握成拳,她還是有緊張和忐忑的,只不過她那肅穆端莊的神情把這一切都給掩蓋了。
正是因為看到了這別人看不到的一幕,小小年紀的他,不在纏著她撤嬌,不在在她的面前哭訴委屈和恐懼,努力的面對因為環境改變而帶來的孤獨和無助,倨傲的小臉同樣俯瞰著眼前的一切,只有這樣,他才能和她齊頭並進,一起面對。
唇角翹起,有對過往的追憶,更有對當時的心境的無限感慨。
「皇上,葯已經煎好了。」看著兀自笑開的墨良,來喜雖然不明白帝王之喜,喜從何來,但是只要皇上笑了,就表示皇上的心情不錯啊。
「呈上來吧。」墨良並沒有收斂唇角的笑意,只要想到腦海中那故作堅強的小臉蛋,以及那小大人樣的女孩子的神情,他就忍不住的想笑。
不是嘲笑,而是一種恰惜的會心的微笑。
「皇上,請。」看著眼前濃稠的湯藥,大多是浴血化瘀的藥方,只要血氣通暢,這所有的問題都該迎刃而解了。
「皇上心情很好啊,看著墨良二話不說就喝了這苦澀的湯藥,來喜忍不住的開口了。
恭敬的臉上也有著掩飾不去的好奇。
「朕是該立后了。」看著好奇的來喜,墨良的笑意斂去,看得來喜雙腿打顫,心驚膽戰,正想要跪地請罪,都不想聽到了這麼一句,讓他瞪大了雙眸的話語。
想要說什麼,可是來喜這回可不敢多嘴了,只是趕緊垂下頭,俯首帖耳的站在一旁。
「準備鳳冠吧,來喜,可別讓朕失望。」墨良的又一吩咐,差點沒讓來喜軟了雙腿。
難道他們家皇上要冊封的皇后是一個十歲的女孩子?
究竟是誰家的閨女?
什麼樣的女子居然能虜獲這個年輕帝王的心?
「奴才遵旨。」來喜伏地領旨,腦海中還在為這驚人的消息感到震撼。皇上忠於要立后了?
雖然這皇后小了點,可是,皇上總算要立后了,這大同天下終於後繼有人了。
這是一個多麼振奮人心的消息啊,只怕這個消息一出,整個大同乃至整個天下都會嘩然一片,也會歡欣一片吧。
「皇上,奴才斗膽,這……」驚愣過後,來喜很「大膽」的冒出了一個問題,雖然沒有說完,但是墨良卻已經雙手比劃出了女孩的大體身形。
至此,來喜心領神會的去忙碌了。
本該喜事一樁的消息,一經傳出之後,不僅在大同引起了轟動,就是相鄰的奉天也是一片嘩然。
得此訊息的奉天軒轅皇又是失望又是快慰,失望的是墨良居然大難不死,他的存活無疑是大同的定心丸,他的存活留給奉天的將是無窮無盡的威脅。
可是他卻又感到欣慰,欣慰的是,一旦墨良立后,那麼,他再不用擔心皇後會離開奉天,更不會擔心皇後會棄他而去。
只因為,他了解皇后,一旦墨良娶妻的話,那麼她是絕對不會在和墨良牽扯不清的,即便他們依舊有著牽挂,那也不過是曾經的母子之情,而非男女之愛。
這種感受還真是冰火兩重天,不過看著門外逐漸放睛的天空,他是該把皇後接回來了。
「來人,皇后哪裡有消息傳回來嗎?」獨孤韻起身,走出御書房外,看著逐漸消融的冰雪,問道。
此刻,皇后也快要臨盆了吧?
孩子……
想到這裡,獨孤韻眉頭微微皺起,說不清心中什麼感受,明明知道這孩子不是他的,可是他還是有些期待,但是期待之餘,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如果皇後生下的都是公主,那麼這是最好的結果,如果生下了皇子,那麼……
想到這裡,剛剛放鬆的神情又多了幾分凝重。
「啟稟皇上,皇後娘娘所在的碧雲寺從已經封山兩個多月了,山路陡峭滑濘,行人根本無法出入。」至此,關於皇后的消息才算是傳到了獨孤韻的耳中。
「什麼?大膽奴才,為何此時才稟報於朕?」獨孤韻聞言,心頭暴怒,一向溫文的容顏上湧現了狂暴的怒意。
沒有想到,皇后被困這麼久,居然沒有一個人稟報於他,這成何體統?
轉念間,卻發現,發生此等紕漏,他也推脫不了責任,若不是他的不聞不問,他的置若罔聞,又怎麼會讓堂堂的皇后深陷因境而求助無門。
他的怒意是因為奴才們的趨炎附勢,也是因為自己的粗心大意。如果不是他平日里表現的太過,那麼這些奴才又怎敢如此的怠慢皇后。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皇上一直忙於戰機,奴才不敢打擾皇上啊,更何況,賢王早就去了碧雲寺,有賢王相伴,皇後娘娘應該安然無恙,還請皇上莫過擔憂。」一套說辭已經脫口而出,之前這奉天后宮,誰人不知皇上對皇后聖恩拳拳,可是,隨之奉天和楚國的聯盟,對大同的開戰,軒轅皇的精力就都放在了戰事上,就是皇後去碧雲寺那也挑選的是一個偏僻的不利於行走的地方,由此可見,皇上對皇后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在意。
更何況,皇后的肚子里還懷著龍種呢?
這皇宮之中,那有那麼多的真感,更多的都是審時度勢,趨炎附勢之徒。
然而不管怎麼樣,這一切圍繞的中心只有一個,那就是當今的皇上,只要龍顏大悅,什麼都好說。
「馬上派人上碧雲寺,接回皇後娘娘。」深呼吸,壓制住心中的怒火,獨孤韻想到的是怎麼彌補自己的過失,他的心中從未有過一個女人如此的牽動他的心,可是不知不覺,他都無視了那麼久。
「遵旨。」隨著一道聖偷,一隊快騎迎著依舊冷冽的寒風向碧雲寺而去。
即使他們想要加快速度,可是道路的冰雪卻阻止了他們前進的速度。
當他們趕到碧雲寺底下,看到的就是蜿蜒而上的峙嶇小徑,若是睛日里,馬或許能上去稍許,可是這寒冬臘月,冰雪季節,就算平地里的冰雪都已經開始融化,但是這碧雲寺卻依舊大雪覆蓋,一片白皚皚的世界。
棄馬步行,蹣跚而上,就算都是功夫了得的壯年,可是在觸手可及之地,都是難以抓握的冰凌的情況下,也是英雄沒有用武之地,只能艱難政涉。
爬行而上的同時卻也考慮到,若是見到了皇后,他們該怎麼接皇後下山,還要顧慮到皇后的持殊情況。
就在他們努力往上爬的時候,也有人正小心翼翼的往下滑行。
令人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皇後娘娘早產,離生產還差一個多月,皇後娘娘的羊水就已經破了,若是不及時生下孩子,那麼大人孩子都會有難的。
此時此刻,也顧不上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在賢王的仗刷逼迫下,太醫們硬著頭皮,有史以來第一遭當上了接生婆,為皇後娘娘接生。
皇後娘娘那麼纖弱的身子,在這時卻再一次的讓人見識到了什麼叫不屈,什麼叫頑強。
一次又一次就在大家都以為她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她又睜開了疲倦的雙眸,配合著太醫的指揮,努力的用勁。
本該避嫌的賢王殿下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半步,一直守在青青的身邊,就怕青青一個不小心就睡過去了。
「皇後娘娘,堅持住,再用力,皇子的頭就出來了。」眼看羊水都要流盡了,孩子再出不來,就會被活活憋死在母體里,太醫不得不用銀針從肚皮上扎到了肚裡的小孩子。
希望這刺激能讓孩子順利的產出,也讓他們有更多的救治的時間和機會。
「嫂嫂,堅持住,孩子們還等著叫嫂嫂一聲娘親呢。」獨孤鑫源想要鼓勵,卻不知道這話從何說起,只能笨拙的說道。
看著青青這磨難的生產過程,雖然從他守在青青身邊的那一刻起,就沒有聽到青青發出一聲痛呼,但是看著青青那汗濕的長發,看著青青一次又一次的從疲憊中振作,一次又一次的凝聚力量,獨孤鑫源的臉色越來越白,這場景或許將會成為他一生都難以忘卻的夢魘。
「源兒,答應我一件事。」越來越感到力不從心的青青,趁著自己還清醒的時候,開口了。
「嫂嫂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源兒必當全力以赴,決不辜負嫂嫂。」獨孤鑫源的手覆蓋上了青青抓在床邊,骨節外露的手上。
「如果我死了,就把我葬在這碧雲山吧。」一句話,完全出乎獨孤鑫源的預料,就是一旁的太醫也愣了。
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聽到的居然是這個。
堂堂的皇後娘娘,最後的願望居然是葬身荒野,不願回到那個萬人敬仰的皇家陵園。
他們看到的只是身為皇后的青青,卻忘了,面前的皇后,已經死過一次,也已經葬過一次。
奉天的皇家陵園有她的位置,只是,她並不想填補那個位置,更不想去霸佔別人的位置。
她本就不屬於這個國度,本就不屬於奉天,她來的時候孑然一身,只希望走的時候,亦然。
「嫂嫂說什麼胡話,嫂嫂不會有事的,嫂嫂一定會活得好好的勺」獨孤鑫源一把抓緊了青青的手,感受那汗濕之下顯得有些冰涼的溫度。
「答應我。」青青因為突來的劇痛,哽住了呼吸,連說話都那麼的吃力。
「嫂嫂難道捨得讓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娘嗎?嫂嫂難道想讓孩子連天都沒見就沒了嗎?」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獨孤鑫源只想激發青青的求生慾望,只因他能感受到青青的意識在迷離,她的體力在耗盡。
「這個……」青青吃力的抬起另一隻手,一股紅線讓獨孤鑫源知道手裡有東西。
手還沒來得及放下,一陣劇痛讓青青整個身子往上拱起。
「出來了,出來了,皇後娘娘堅持住。」青青只感覺一股熱流傾瀉而出,整個人都輕鬆了,卻也乏力了。
而太醫們則是手忙腳亂的抱起了因為早產又窒息的孩子,趕緊施救。
半晌,兩個如小老鼠一般的嬰兒終於緩過氣來,咩咩的哭出了聲,而至此,太醫們的心才放了下來。
「快看看皇後娘娘怎麼回事?」還沒等太醫們鬆口氣,獨孤鑫源已經驚呼到。
孩子丟給了一個太醫,負青剪臍帶,包裹。
而另一個則是匆匆為皇後娘娘診脈,一塊參片也塞進了青青的口中。
「賢王殿下放心吧,皇後娘娘只是累及了,休息一會就好。」半晌,太醫才如釋重放的給出了答覆。
「那就好。」獨孤鑫源這才放下了心,把目光轉向了已經包裹好的兩個小傢伙身上。
「是男的還是女的?」看著紅紅的,毛茸茸的,皺巴巴的小傢伙,獨孤鑫源分不出性別來,歪頭問道。
「回賢王殿下,是龍鳳胎,這位是皇子殿下,這位是公主殿下。」太醫分別指著小傢伙介紹到,可是在獨孤鑫源看來,卻相差無幾。
都是皺巴巴的,和他想象當中的孩子有著天壤之別。
不過,就算不好看,看在他們是嫂子的孩子的份上,他也會喜歡的。「孩子沒事吧。」看著那像小老鼠一樣的小傢伙,獨孤鑫源還真擔心,他們可是嫂嫂拼了命生下來的。
「賢王放心吧,皇子和公主雖然弱小了些,但是膾骨清奇,不會有事的。」太醫雖然這麼說,但是卻也不敢放鬆。
這床上躺著的一大兩小可都是金枝玉葉,何其珍貴,他們的生命可關乎著他們整個家族的生死存亡。
「好生看著,本王不想聽到任何不好的事情發生。」獨孤鑫源雖然也放了心,但是還是沉聲命令道。
「是。」太醫們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就又忙著為皇后煎熬補身的湯藥,還有為孩子準備湯水。
獨孤鑫源也趁機讓侍女們為青青換上了潔凈的被搡,增添了火爐,就怕這一大兩小,不經意間著涼了。
為青青蓋被的時候,才發現了之前青青要交給他的東西,輕柔的鬆開青青的手掌,才發現是一塊玉佩。
一塊似曾相識的玉佩,當獨孤鑫源把玉佩湊到眼前,翻看著,這玉佩,他好似在哪兒見過,但是卻又想不起來。
但是能讓青青一直貼身保管著的東西,又豈會是沒有意義的。
這玉佩……
獨孤鑫源看著玉佩,皺眉沉思,卻在看到那有些褪色的紅線上明顯的有著兩個疙瘩,其中一個是普通的結,另一個是被利器害開的切口。
看到這裡,獨孤鑫源突然猛睜雙眼,難道……
看著床上累及沉睡的青青,她的雙眼失明?
眼中的血淚,此刻在獨孤鑫源的腦海中還是那麼的清晰。
為何青青會如此的消極,為何青青喪失了以往的鬥志,為何青青越來越沉寂?
只因為那個人,那個青青一生呵護的人,不在了,青青的所有動力都隨之消失了。
如果,如果這是真的,那麼這孩子……
想到青青為何在三國開戰之際,離開了奉天的皇宮,難道僅只是為避開這場紛爭,還是因為這兩個孩子。
這麼說來,皇上因該知道這孩子並不是他的,可是……
看著床上的小傢伙,皇上能容下他們嗎?
之前留下他們,那是因為嫂嫂的身體狀況特殊,可是現在,孩子生出來了,他們還會被允許存在嗎?
想到這裡,獨孤鑫源不由有些冷。
雖然這齋房裡已經是溫暖如春了,可是,一股寒意還是不由自主的從腳底滋生。
青青又怎麼會看著自己的孩子受到威脅呢?
孩子的存在必然會引發皇上和皇后之間的抗爭,他該怎麼做?
青青希望他能怎麼做?
怎麼做才能避免這可以預見的血腥殺戮,畢竟,這孩子不僅是青青的,還是他的。
他們的父親也是自己的同胞兄弟,他們也曾相知相信過。
他們的父親不管是誰,卻也是他的手足弟兄,他們也是他的侄子侄女。
看著床上酣睡的小傢伙,獨孤鑫源心亂如麻。
左右為難,不知該何去何從的滋味再一次讓獨孤鑫源嘗到了夾縫的苦衷。
第204章
「源兒。」就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荏再的燭光下,只聽聞炭火燃燒的聲音,床上的人兒終於睜開了困頓至極的雙眸,在看不到任何景象的時候,開口了。
「嫂嫂,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肚子餓不餓?還是想要……」後面的話獨孤鑫源還未出口,就已經感到有些面紅了。
在沒有了生死的為難時,這些所謂的禮儀廉恥才冒了出來。
「我想看看孩子,孩子好嗎?」青青現在真的很想能夠清清楚楚的看看自己生下的孩子,究竟是什麼樣的。
「孩子很好,嫂嫂不要擔心,我抱給你看。」獨孤鑫源看著躺在里側的兩個小傢伙,想要去抱,可是卻發現,無處下手。
「嫂嫂,孩子躺在你右側,你轉個身,我拉你的手你摸摸。」最後,獨孤鑫源還是放棄了抱起孩子的打算,直接拉著青青的手去碰觸那紅紅的小臉蛋。
還小心的不讓自己的手碰觸至那小傢伙的肌膚,只因為他幾乎能看到小傢伙臉上的血管,他怕不小心會傷到小傢伙。
當青青的指腹碰觸到柔嫩的肌膚的時候,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一種久違的悸動充斥心間。
這就是初為人母的滋味吧,有感動,有莫名的淡淡悲哀。
摩挲著指腹下那柔嫩的肌膚,青青小心的摩挲著孩子的輪廓,用手指去見證自己的孩子的面容。
似乎是感受到了母親的憐愛,在母親的愛加下,舒服的動了動小腦袋,那樣子要多可愛,就有多可愛,看得獨孤鑫源也露出了會意的笑臉。
「嫂嫂,這是……」本想介紹一下的,可是看了看,獨孤鑫源也分不出在青青手下的這個小傢伙是男是女,不由有些赫然。
「這是小子還是丫頭?」青青雖然看不到獨孤鑫源的表情,但是卻也知道,此刻的獨孤鑫源肯定正為這個感到困擾呢。
「我看看。」無奈,太醫剛出去休息了,獨孤鑫源只有解開了小傢伙的襁褓,卻不想,沒有探請楚性別,就被一股怪味搞得連退三步。
「小臭蛋幹壞事了。」距離很近的青青自然也聞到了這味道,並沒有因此而感到厭惡,反而慈愛的說道。
如果此刻的她能夠看得見,她會親手處理,可是,她卻不能,只因怕自己的疏忽傷到了孩子。
「源兒……」雖然已經感受到了獨孤鑫源的遠離,可是,此時此刻,青青放心的就只有他。
只有他,她才會相信,他不會加害於她的孩子們。
雖然知道,這很為難獨孤鑫源,畢竟一個年輕男子來做這些,就是在現代也很少,更何況在這皇權至上的古代。
但是,青青雖然看不到,但是沒有焦距的雙眸卻祈求的看向了獨孤鑫源的方向。
「嫂嫂放心,有我在呢……」雖然不知該從何下手,更不想去看那他今生都未見過的場景,可是,看著青青那祈求的目光,他拒絕的話是打死都說不出來。
不就是換個尿布嗎?
難道他堂堂的賢王會怕了這小小的小人兒,笑話。
「小心,別凍著寶貝了。」青青聞言,終於釋懷了,不過還是不放心的叮嚀到。
「把那個給我。」伸出手,青青等著獨孤鑫源把另一個小傢伙放到她的懷裡。
「嫂嫂,小心。」至此,獨孤鑫源硬著頭皮把另一個熟睡的小傢伙小心的棒到了青青的懷裡,固定好位置之後,這才把視線轉移到了發出一陣陣怪味的小傢伙身上。
轉過身,深呼吸,屏氣,再轉身。
雖然沒有經驗,但是還是有板有眼的拿起一旁侍女們準備好的布片以及襁褓,有條不紊的為小傢伙換上。
只不過當他的手才碰觸到那柔嫩的小腿的時候,就為手中的觸感發出了驚呼聲,屏住的氣息也因此散功了。
一股怪味直竄鼻腔,他卻不能扔了手中的小小身體,只能漲紅了臉,繼續操作。
笨拙的擦去污穢,笨拙卻不失輕柔的為孩子兜上尿布,在趕緊包上乾淨暖和的襁褓,漸漸的,獨孤鑫源似乎已經忘了屏息,也不再覺得這樣的小傢伙讓他厭惡。
看著小傢伙因為有了舒適的環境而睡得更舒服,那慵懶愜意的模樣讓獨孤鑫源很有成就感。
一種由心而生的疼愛之情也在此滋生蔓延。
「嫂嫂,這個傢伙是小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都已經沾手了,獨孤鑫源索性把換好的小傢伙塞到了青青的懷中,把原本窩在青青懷中的小丫頭換出來了。
三下五除二,沒有意外,獨孤鑫源駕輕就熟的就把小丫頭搞定了。「這下好了。」等獨孤鑫源看著躺在青青兩側的兩個小傢伙那酣睡的小臉蛋的時候,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成就感和滿足感。
沒想到,做這種事也能讓他感受到快樂。
「源兒…」看不到,但是青青卻能從獨孤鑫源的。吻中感受到他的愉悅。
「嫂嫂,怎麼了?」沒等到青青後面的話,獨孤鑫源洗凈手之後,問道。
「閑雜人等,全都退下。」沒有馬上說出想說的話,青青卻冷肅的屏退了所有的人。
「嫂嫂……」看至此舉,獨孤鑫源臉上的笑容也斂去了,只是認真的看向掙扎著起身的青青。
「扶我一下。」青青起身的動作有些吃力,難得的主動開口求助。
「嫂嫂,小心。」獨孤鑫源不疑有他的大步上前,俯身去撐起青青的背。
卻不想,當他的手來到青青的背後,當他的脖頸毫無防備的出現在了青青的面前的時候,一記狠狠的手刀讓他頹然的倒在了青青的身上,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小姐。」一個矯健的身影出現在了床邊,拉離了獨孤鑫源的身子,讓青青終於能長長的噓口氣了。
「帶著孩子離開,在得到我的命令之前,不許踏入奉天京都一步,更不訐出現在任何皇室成員出現的地方。」青青的命令出奇的明晰,這哪像那個消極索然的皇后。
此刻的青青就算是瞎了,可是她身上的那種凌然之氣,依舊讓人望而生畏。
「小姐,您呢?」看著床上的女子,送走了孩子,她自己呢,難道就要一輩子生活在這沒有自由的天地里了嗎?
「不要留下任何痕迹,我會找到你們的。」這句話雖然鏗然,但是卻讓來者感受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悲壯。
這是一個多麼無奈的舉動,如此疼愛自己孩子的夫人,親自送走了孩子,不留下任何的痕迹。
為的就是多給孩子一個生存的希望。
即便以後會為尋找孩子帶來莫大的困難,但是生卻是目前最大的願望。
「屬下誓死保護兩位小主子。」來者雖然知道此時此刻想要躲過森嚴的禁衛軍並非易事,更何況,他的身上將還要帶著兩個初生的嬰兒。
但是,他卻不會因為艱難而退縮,更不會因為任務的艱巨而膽怯。只要是小姐的命令,他一定會完成。
「讓他活著,好好的活著。」這就是身為母親的本性吧,她本不是優柔寡斷之人,可是一想到懷中的小傢伙就要離開自己的身邊,去到一個她不知何時才能見到的地方,她的心就揪得生疼。
既然她生下了他們,勢必保全他們,離開也當然要無跡可尋,一旦消息走漏,那麼所做的一切也都前功盡棄了。
「在我找到你們之前,就讓他過著尋常人的生活吧,不要告訴他任何關於我們的事情。」青青看不到孩子,但是卻用臉頰去感受那柔嫩的肌膚,她的孩子,他本該在她的懷裡享盡母愛的,可是……
「屬下遵命。」此時,多說無益,來者只知道,他該如何把兩位小主子帶出碧雲寺?
「走吧,小丫頭留下。」放開了手中的襁褓,卻抓住了另一個。
「小姐!」來者這回是震驚了,驚呼聲卻也讓本就雌雄難辨的聲音露出了女子該有的嬌柔,難道小姐忍心看著小公主命喪黃泉嗎?
「她不會有事的。」一句話卻讓女子咽下了所有的驚疑,轉念間,她也明了,一個孩子出去的機會遠比兩個孩子的可能性要大。
公主,並不會涉及到皇位的繼承,更不會有皇權之爭,即使留下了,軒轅皇也不至於容不下她的存在。
「小姐保重。」抱起襁褓中的小傢伙,女子細心的用黑色的披風包裹住了小傢伙,不讓寒風有機會侵襲到小傢伙那稚嫩的小臉,更不會讓人看到這小傢伙的存在。
就在這萬物寂靜的時候,一道人影隱沒在了本該漆黑,但是卻因冰雪的映照下,反而顯得盈亮無比的碧雲寺。
即使腳下的支撐物有著冰雪的滑濘,即使來回巡邏的一般,可是,女子還是沉穩的抱著懷中的孩子,幽靈般的閃躲著,只為能夠儘快離開碧雲寺,給小姐,也給小小少爺一個活命的機會。
「皇後娘娘,孩子不見了。」就在半柱香不到的時間,齋房裡突然響起了讓人驚恐的聲音,一直隱身在暗處的暗衛在覺得不對勁之後,悄然進入了齋房,卻發現賢王昏睡在地上,而皇後娘娘則是安靜的躺著,身邊的孩子酣睡依然。
「來人,封鎖碧雲寺一切通道,一定要找到皇子殿下。」隨著一聲令下,碧雲寺的禁衛軍才發現,這發令之人手中居然拿著虎牌,沒想到皇後身邊居然有皇上的御前侍衛。
太醫也被急急叫來,為昏睡的賢王看診。
所幸,賢王殿下只是被擊昏了,並無大礙,不一會就醒來了。
而沉睡的皇后卻一直沒有動靜,身邊的小傢伙倒是因為這突來的嘈雜聲吵醒,睜開了稚嫩的雙眸,好奇的打量著這新奇又陌生的世界。
小小的小人兒不知是無知無畏還是天性使然,一直沒有哭出聲來。若不是出生的時候,那如綿羊一般的聲音發出,會讓人以為這小丫頭就是一個小啞巴。
「嫂嫂怎麼了?」醒來的獨孤鑫源首先想到的就是青青的安危,當他看到沉睡中的青青的時候,雙眸迅速的掃過了青青全身,在沒有看到任何利器傷痕的情況下,厲聲問道。
「回賢王殿下,娘娘只是中了迷香,一會就好。」太醫拿出一個小瓷瓶,打開瓶蓋,放到青青的鼻端一晃,青青就幽幽醒來了。
好似還沒從迷糊中完全清醒過來,青青自然的就伸出手去摸索躺在身邊的孩子。
「嫂嫂……」看至此,獨孤鑫源原本驟升的懷疑也被打消了。
好似在他的心目中,青青並不是一個工於心計之人。
「源兒,你還在啊,怎麼沒有去休息?」聽到獨孤鑫源的聲音,青青似乎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氛,同時也聽到了雜亂的氣息。
「我剛才不是有話對你說嗎?怎麼就睡著了?」似是想到了什麼,青青的臉色瞬間變了。
雙手一同探向兩邊,卻在摸索到一個襁褓的時候,釋然了大半,可是另一隻手卻是什麼也沒有探尋到,剛放下的心卻又懸起了。
本躺平的身子,也猛的坐起。
淡然的臉上雖然沒有表現出那麼激烈的情緒,可是那隱忍的神態卻更真切的傳達出了青青的心境。
「嫂嫂,別擔心,碧雲寺已經全部封鎖了,沒有人能出入的,一定能找到小……傢伙的。」獨孤鑫源想要隱瞞,卻也知道,事實擺在面前,他又怎麼掩飾得了。
他想不通的是,雖說他的武功不是絕頂,但是為何那麼容易就被擊暈了。
更讓他想不通的是,既然有皇兄的御前侍衛相隨,為何卻一直沒有見到他們的身影,來人又是怎麼從他們的眼皮底下帶走孩子的。
更讓他震驚的是,他們的存在究竟是為了保護青青的安危,還是監視青青的。
「臣等護駕不力,還請皇後娘娘責罰。」四人一字排開跪在了齋房中,他們的神情都很肅穆,只不過他們的擔憂都都是真的。
「本想……現在也用不著了。」青青這沒頭沒腦的話語,卻讓獨孤鑫源心頭一顫。
想到之前青青留下他,那嚴肅的神態,似是有事交代,卻不想,突生意外。
「嫂嫂保重身體,我一定會幫嫂嫂找回孩子的。」獨孤鑫源想到這裡,衝動之下,話語脫口而出。
「請皇後娘娘保重鳳體,皇後娘娘初產未愈,切不可憂心傷懷啊。」太醫見狀,趕緊出聲相勸,皇后本就早產,能夠順利產下小皇子和小公主,乃是不幸中的萬幸,一旦憂思成疾,倒時候,後果不堪設想啊。
他們好不容易安穩的腦袋又要椎家了。
「聖旨到……」就在這時,清亮的聲音傳來,青青的唇角浮現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嘲弄笑意。
「臣等叩見皇後娘娘,干歲千歲干千歲,參見賢王殿下。」來人堅挺的身姿一看就是軍中高手。
「免禮,爾等來的途中可有遇到什麼人?」獨孤鑫源看著並不認識的來人,擰眉問道。
「臣等不明賢王何意?」來人還沒來得及說明來意,就被賢王獨孤鑫源的問話搞得有些發懵。
「碧雲寺周圍,嚴加搜索,一定要找到皇子殿下。」心頭一震,獨孤鑫源暗叫不好,立即發令。
而之前的侍衛早就兵分四路,去找尋小皇子的下落了。
「賢王殿下何意?」來人臉色一凜,目光環視間,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麼。
他們來晚了,雖然沒有因此而讓皇後娘娘生產發生意外,可是卻聽到了小皇子被人劫走的噩耗。
「速速下山,封鎖碧雲寺通往山下的所有通道,但凡有人通過,一律扣押候審。」來人的命令更讓現場的氣氛變得冷凝。
「臣等奉旨前來,恭迎皇後娘娘回宮。」目前情形,回宮一事並不適宜,但是他們還是稟明了來意。
「源兒,孩子餓了。」青青好似沒有聽到來人的話語,只是抱著懷中的孩子,轉頭看向一個未知的方向,本就沒有焦距的雙眸此刻更是空洞無邊。
「太醫,還不快去準備。」獨孤鑫源大步上前,接過了青青懷中的孩子,對太醫吩咐道。
誰叫他們這次出來並沒有帶什麼奶娘,而這碧雲寺中,又到哪兒去找奶娘,只累了太醫,有史以來第一次當了產婆,第一次當上了乳娘。
可是這簡單的動作,卻讓來人露出了震驚無比的神情。
如果他們沒有看錯的話,皇后的眼睛,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