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章
他鳳眸微斂,走時連身上多餘的外袍都忘記脫,書房的門被推開,又猛地闔上,那一聲悶響讓秦綿心中一顫。
孟長安臨上馬車時忽覺不對,低頭一看,身上還穿著秦綿送的那件紅色外袍,他伸手去扯,將外袍捏出了一絲褶皺……
半響,他又若無其事地放下手,大庭廣眾之下,怎好隨意寬衣!
昭昌帝的生辰在正月初三,正是過年的時候,但也沒有人敢因為過年就怠慢了萬壽節,朝野上下都在為皇上準備賀禮。
秦綿為了綉一幅百壽圖已經連續兩晚都在熬夜,曹氏本來想管,但聽說這幅圖是進獻給皇上的壽禮,還關乎到秦翰,立刻喜笑顏開,開始變著法地給秦綿補身體。
雖然快要過年,但曹氏還是命下人套上馬車,她要出門去大光寺進香,給家人祈福。秦綿不放心曹氏一個人去,但她又抽不出時間。
曹氏看她為難,便說要帶著妹妹秦柔去,她堅持要去,秦綿也就沒有阻攔。
大光寺是泰安城中名氣最大的佛寺,每日香客不斷,曹氏帶著秦柔在擁擠的人群中走出來,拉著她的手生怕走散了。
她剛才已經進去虔心許願了,希望佛祖能保佑夫君秦翰度過這一劫,保佑秦綿能尋到一個好人家。
思及此,她忽然想起了孟長安,這位孟督主的確對他們家有大恩,再感謝都不為過。可秦綿如今畢竟和離在家,與一個太監諸多牽扯總是不好,就算孟督主沒那個心思,可秦綿難道年紀輕輕就一輩子不再嫁人了嗎?
她心裡想著事情,沒留神撞上了一個人。「哎呀。」對面那人一聲驚呼,話里抱著的香落在地上。
「你這人怎麼走路的?」那丫鬟打扮的女子不滿道。
「春蘭,還不閉嘴。」
她身後走過來一個穿著藕荷色繡花襦裙的女子,氣質端莊清雅,曹氏揉了揉被那丫鬟撞痛的手臂,定睛看去,那姑娘還是一個熟人。
「秦夫人,您也來進香啊?」邵思嵐態度禮貌地問道。
曹氏前些日子壓根就沒出門,根本不知道邵思嵐和梁明澤的事,也不知道她和秦綿早已經不是一路人了。
「是思嵐啊。」兩家關係不錯,曹氏並未多想,也親切的問候一聲。
邵思嵐眼神閃了閃,看曹氏這反應應該是對前些日子的謠言絲毫不知,她燦爛一笑靠近曹氏。
「阿綿怎麼沒跟您一起來,多日不見,我都有些想她了。」
曹氏回答:「綿姐兒在家中還有事,你若想她,可以去家裡找她。」
曹氏是好心,她怕女兒剛剛和離心情不虞,想著邵思嵐是她閨中的小姐妹,也好開解開解她。
邵思嵐:「也好啊,前幾日謠言傳的沸沸揚揚的,我還怕阿綿想不開呢,正想去勸勸她,別與孟督主走得太近,對名聲不好。」
曹氏一愣:「什麼謠言,還有孟督主,你說清楚。」
邵思嵐驚訝:「秦夫人還不知道嗎?外頭都在傳,秦綿和太監有私情,不守婦道。」
曹氏心下一沉,大受打擊。若不是秦柔扶著她,她差點仰頭倒下。
「唉,我當然是相信阿綿的,也不知是誰,傳這種謠言出來,害的阿綿被長寧侯府嫌棄,只能與梁世子和離。」
她利用曹氏不知內情,刻意將兩件事混淆在一起。
曹氏強撐著離開大光寺,急忙吩咐車夫立刻回府,到了家門口,曹氏再看見門匾上顯眼的孟宅二字,心中五味雜陳。
邵思嵐說的話一直在她耳邊響起,聯想到孟長安的多次幫助,她心裡不舒服,早就聽聞孟長安陰險殘忍,睚眥必報,他怎麼會偏偏對秦家這麼好心,定是看上了秦綿,想將她納為己有。
曹氏痛心,秦綿那張臉,曾經引得多少貴族子弟趨之若鶩,孟長安雖是個太監,但也總是男人,她當初怎麼就沒多想想呢,害得秦綿陷入如今的窘境。
「秦夫人,您怎麼在門口站著?」德喜笑眯眯地帶著幾個番役過來。
曹氏回頭,臉上的笑有一絲勉強,她現在看見太監和東廠的人就頭痛……
「我出門去進香,剛剛回來,公公有事?」
德喜:「督主命我給秦娘子送些補品來,這都是皇上賜下來的,督主用不上,這不都給秦娘子送過來了。」
德喜摸摸鼻子,他總覺得今日這位秦夫人對他的態度有些不同往常,臉上的笑是僵著的,眼裡還帶著戒備,尤其是提到他們督主的時候。
「這怎麼好意思,公公還是拿回去吧,我家綿姐兒福薄,當不起督主如此厚愛。」
曹氏一連串的說完,也不讓德喜進門,吩咐門房立刻把門關上。
門房原本就是宅子里的下人,擦著汗對德喜道:「公公,得罪了,得罪了。」說完就把大門關上,一條縫都沒露。
德喜回頭看著好幾箱的補品,心涼了半截,這要是原封不動帶回去,東廠就要變天了吧。
饒是德喜再為難,也只能硬著頭皮把東西帶回去,再縮著脖子向孟長安稟報:「督主,秦夫人就是這麼說的。」
德喜悄悄抬頭,孟長安的臉色冷得嚇人,雙眼微微眯起,眼中冷光乍現。
「起來,隨本督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