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珍寶
常樂拿出她的蘋果5手機對我說:「是不是你賭石贏錢買的?」
「你咋那麼聰明呢?」
「哥哥,你真的打算去賭石啊?」常樂一臉擔心的表情。
「沒事,哥哥有把握贏,不會輸的。」
「那你在爸爸媽媽面前可能要面對暴風驟雨了,很有必要對你受苦的皮肉表示一下同情。」她同情地看著我,眼睛深處卻是幸災樂禍的成分居多。
我家裡的孩子只有倆兄妹,家長的情緒也有高潮低谷,平時都是我耳提面命承受父母的責備。
雖說家長由於愛兒女,他們的教育方式並不完全正確,究竟什麼樣的教育方式才是正確的,恐怕每一家都不一樣,這就必不可免產生兩代人的矛盾。
常樂作為小女兒,有天生的優勢,她可以賣萌撒嬌,可以找各種各樣的借口,可以把錯誤推在我的身上,成績霸佔,喜事先彙報,邀功得寵。
但是我不能複製她的那一套辦法,只能裝鴕鳥,老老實實接受我絕對認為不正確的訓斥,即使是做出了成績,也被父母想當然認為應該的。
我想了一下,說道:「樂樂,哥手裡有一些錢,不會把爸爸媽媽的老本輸光的,我也不會從他們的手裡拿錢賭石,唯一的一點要求是,你幫我守口如瓶,不讓他們知道賭石這件事。」
「啊!」常樂雙手抱胸,眼睛看著污跡斑斑的天花板,長長嘆了口氣說道:「我怎麼覺得這天上要掉餡餅呢?哥哥,你說天上掉餡餅是啥感覺?」
「我從來沒感覺天上還有掉餡餅這樣的好事。」我無奈了,這是要被敲詐的前奏啊。
「哼,你既然如此的不識時務,那我……」常樂拉長了口音說道,眼睛卻不停地眨動,分明在暗示什麼。
「以後我包了你的零食和一些有必要沒必要的奢侈品。」我急忙舉手投降。
聰明的常樂如果肯輕易放過我,那才辜負、浪費了她天才小美女的綽號。
「那就一言為定。」常樂爽快地跟我擊掌為誓,翻臉比翻書還快,一轉眼就成為我溫柔體貼的好妹妹。
剛剛商量完,常樂極不雅觀地摸了摸肚子,說道:「跑了一個上午,應該慰勞慰勞自己,打死我也不減肥。」
「你一點不肥好不好?」我摸出幾張鈔票遞過去。
拿著錢,常樂立刻消失。
我沿著樓梯走上去,在上面的一層,有切割機、打磨機、鑽機等等很暴力的工具,由於牆壁和門都做了隔音處理,機器轉動的聲音外面絕對聽不到。
我打開門就聽到轟轟隆隆的聲音震耳欲聾,爸爸已經把原石切開了,正在打磨外層的雲霧,也就是石頭的衍生物,跟鐵鏽差不多,都是被腐蝕的部分。
可能有人認為翡翠不會被腐蝕,不會生鏽,那就錯了,在酸鹼的侵蝕下,不生鏽的東西很少,包括翡翠在內,都會生鏽,因此,翡翠飾品需要經常清洗或用軟布擦拭,就是消除掉表層的酸鹼物,比如汗水和灰塵。
被完全開發出來的翡翠呈現出長條形,厚度大概在十六七公分左右,長約二十七八公分,這塊原石賭得非常值,外皮極少,裡面的玉肉很厚重,品質極高。
爸爸回頭看到我,關閉了機器說道:「樂樂的運氣真好,遇到了一塊極品的翡翠,你看,這是黒翡中的極品,純粹的冰種,尤其是顏色,一點雜質沒有,最純最真的黑,幾乎可以做黑色的標本了,我從來沒見到過這麼好的翡翠。」
「您估計價值多少?」我同樣懂關於翡翠的術語,不需要爸爸解說。
沉默了幾秒鐘,爸爸才說道:「不太好計算,價值多少取決於市場需求,但是我估計不少於一千萬吧,如果是綠色的,那就是祖母綠了,應該能賣出幾個億。」
這句話把我驚住了,如果把這塊翡翠拿給羅紫蘭,我的投資豈不是完成了?
搖搖頭,我努力趕走腦子裡不合實際的想法,一家珠寶公司的首飾種類需要多種多樣的,品質也分成上中下極品四個層次,品種、顏色太單一了生意沒法做下去。
我殷勤地說道:「您一直想找一塊好料子,這一塊既然品質好,就加工一下,拍成照片傳到網上,給您打一個廣告,名氣一下子就沸騰了。」
我的話讓爸爸十分心動,他卻矜持地說道:「雕刻師需要考取國家制定的等級證書,那東西含金量高,不需要外行人來評判。」
我撇撇嘴,現在的人有幾個相信證書的?圈子裡的名氣都是炒作或互相捧出來的,作品是硬體,也是招牌,每一個雕刻師都繞不開,如果一名雕刻師沒有拿得出手的驚世之作,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會雕刻翡翠。
「我會完成這件作品的,既然是樂樂賭來的,以後就給她做嫁妝好了。」
一盆冷水澆下來,從頭冷到腳心。
我真的無語了,一個本身價值超過一千萬的料子,加上爸爸的心血灌注,可以用價值連城來形容了,卻被拿去做嫁妝,還能不能再敗家一點啊?
使勁搓了搓臉頰,我期期艾艾地說道:「爸爸,女生外向,以後如何不太好說,這是咱們的傳家寶物,給了樂樂,就是別人家的東西了,讓咱家的子子孫孫背後罵您亂送寶貝,不太好吧?」
「本來就是樂樂的東西,咱不能昧下來,難道你想貪沒了啊?」爸爸的話太耿直了,足以讓百分之九十九的中國好爸爸羞愧,我長長嘆息。
可能是覺得自己太武斷了,爸爸接著說道:「其實作為雕刻玉料,純色並不是最好的,正相反,只有雜色的,做不成首飾才是雕刻師的最愛,因為能把翡翠料子不同的顏色加以利用,與設計的圖案渾然一體,自然天成才能體現出巧奪天工的珍貴之處。」
好東西是可遇不可求的,縱然我有鑒別原石的能力,但是頂級翡翠也許一輩子就能遇到這一次。
我想起書里的歌訣:「魚動孰難得,兩翼寶光射。」
難道歌訣裡面說得是鯨魚外形特徵的原石,它的兩端外皮很薄,無需切割就能露出玉肉來?
我觀察了一下翡翠料子,的確是這樣的,如果街頭的解石師傅不切割最突出的那一段,不會傷到玉肉。
被切下來的玉肉很薄,爸爸小心翼翼打磨,用巧手做成一對薄如紙片,上面有雕刻成暗紋線條的耳環,黑色的、頂級品質的耳環,價值至少兩萬元,被媽媽珍藏起來。
爸爸的想法對我是一種打擊,想一想常樂僅僅跟我走一趟,就賺到了絕世珍寶,將來能取悅婆家,還真的為她祝福,說到了運氣好,常樂才是真正有運氣的人,我只是辛辛苦苦幹活的苦力命。
做嫁妝的話,只是我們父子之間的提前交流,不會對常樂說起。
常樂抱著一個紙箱子回來,裡面都是肯德基的垃圾食品,我和爸爸不喜歡吃沒營養的食物,給常樂一個人獨享,又從附近的飯店訂餐,吃了一頓午飯。
由於心裡高興,加上兒女環繞在身邊,爸爸破例喝了一杯啤酒,感慨地說道:「翡翠原石的原產地是緬甸,全世界也只此一家,別無分號,那可是一個巨大的寶藏啊,流到國內的不但質量很差,就是數量上也跟不上原產地。」
常樂立刻介面說道:「我要去緬甸賭石。」
聽到這話,我的心情立刻凌亂了,常樂根本不懂賭石,而且緬甸那邊據說社會治安很差,常樂這樣的人去了,不啻於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不等我做出反應,只知道沉浸於技術,不太懂得社會現實的爸爸說道:「我支持你,讓你哥哥陪你一起吧,賭石不要太貪,有收穫固然好,沒有掙錢也是時之命也,不能強求。」
爸爸的話讓我心中一動,就在飯桌上答應下來這個即興的提議。
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想去緬甸賭石,因為那邊的原石更純更多,能淘到頂級翡翠,但是心裡不託底,不敢去,也沒有資本去。
現在的我在賭石界建立起自信,也有了一些本錢,加上爸爸的支持,時機已經成熟,欠缺的是,這麼大的事需要敲定細節,這是我進入賭石圈子之後的想法。
我給楊直打電話:「姐夫,我求你一件事唄。」
「你很聽話,回到了家裡,我高興,咱們之間不要說求,那就顯得關係遠了,說吧,啥事。」
楊直說話乾淨利索,我就按照他的話直接說道:「我要去緬甸賭石,缺少安全感。」
那邊沉默了,不知道在忙啥,我只有舉著電話耐心等待,怕錯過傳遞的信息,讓楊直不高興。
足足過了一分鐘,舉著電話的手臂都覺得很累了,楊直才說道:「等我的消息,咱們見面之前,不許行動。」
說完,電話直接掛斷,氣得我差一點把手裡的電話摔了,沒想到楊直那種屬於混社會的狠人,做事也會婆婆媽媽的,太不男人了。
事實上,當時的我誤會了楊直,後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證明,楊直這個人不但靠得住,而且社會經驗豐富,他才是真正歷經過鐵與血的將軍,我就是一個新兵而已。
一個新兵想指揮將軍做事,結果註定了失望,最壞的結果可能是煙消雲散。
去羊城,楊直給我一種很強大很有辦法的印象,在羊城就沒有楊直辦不成的事兒。
這樣的印象,在我僅有十九歲的年紀是很有吸引力和崇拜情結的,我必須給楊直打電話求援,只要保證常樂的安全。
至於我自己,沒想那麼多,因為我是男孩子,也是一個男人,完全有能力保護自己。
其實緬甸社會局勢的複雜性遠遠超過我的預料之外。
足足等了一個星期,面對常樂和爸爸的催促,我只能找各種各樣的借口延緩行程,內心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