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傾城血光月色影(一)
郁泉幽再次醒來時,身邊的人早已不見,褥上卻還有餘溫,她便知他走的時間不長。
她坐了起來,腦袋有些混沌,想起昏睡前聞到的那股清香,便覺得奇怪,那味道雖然看似只是一味香,但之中卻加雜著一絲迷藥,難道是帝玦下的?
可他重傷,一直躺在床上,又如何點香?這個人到底怎麼回事!每一次都是不告而別,而且這一次他居然下藥迷昏她!
她不免有些懊惱自己的大意,竟中了他的計。
這時的天早已完全黑了下來,月光透著薄雲如銀紗般映下來,樹影瑟瑟。
伶雲依舊躺在椅子上睡著,郁泉幽將她拖到床上,為她捻好被子,便準備出門。
推開格子門,狐墨不知何時站在門外,聽到郁泉幽出來的動靜,便回過了頭。
「那個,狐墨公子,方才可看到有一男子從這裡出來?」她開口問道,他笑著搖了搖頭,「我剛剛從外面回來,沒有見到姑娘說的男子。」
「是么?……」她點點頭,心中卻有些失落。
這樣來無影去無蹤的帝玦,總是給她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就好像她是永遠抓不到的一縷霧氣一般。
她臉上失落的表情全部落入狐墨眼中,他低下眉眼,笑得有些苦澀,「姑娘可覺得身上的傷好些了?」
「嗯……好了一些。」郁泉幽從自己的冥想中清醒過來,隨後盯著眼前的男子,心裡起了一絲疑心。
她是記得清楚的,這個人在後山的時候將正準備前去聆樂山的她打暈,強行將她帶了回來。
只是究竟是什麼原因呢,為何他要將她帶離,這樣的懷疑佔據了郁泉幽的腦海,便自然而然的讓她對眼前的男子產生了防備之心。
她不得不猜測,眼前的男子會不會與追殺她的人有關,又或者……也是沖著娘親的寶物而來的……
「公子……」
郁泉幽正想著事情,耳邊便傳來一聲輕柔的喚聲,抬眼一看,一身紫衣蒙著白沙的扶桑不知何時出現在狐墨身邊。
她和狐墨輕聲細語著什麼,過了一會兒男子像是聽到了什麼要緊的事一般,臉色驟變,隨後便囑咐了扶桑幾句,便匆匆向郁泉幽告別一聲,和扶桑一起轉身離開。
狐墨的轉身離去,使得郁泉幽一個人在那裡胡思亂想,到底發生了事,使得他這樣著急的離開這裡?
郁泉幽看著瞬時間變得空空如也的院子,皺眉深思。
而就當她在思考的時候,一個猶如魅影般的身影忽然出現在她的面前,霎那間掐住了她的脖子。
窒息的感覺突然傳來,她瞪大雙眼,看著眼前帶著一個金色翔龍銀角面具的人,雙手抓住那雙掐住她脖子的手。
那雙手裹著一堆布絲,手指之間充斥著可怕的血絲。
接著,她便聽見一個可怕的聲音說道,「你好啊,郁泉幽……」
詭異而充滿寒意的聲色,不像男也不像女,讓郁泉幽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她掙扎著,喉嚨間巨大的痛感讓她無法呼吸,「你……是……誰?」郁泉幽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便有了一種要失去知覺的感覺。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莫雲畫。」面具人忽然放開了掐住她的脖子的手,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
郁泉幽用力的咳了起來,緩緩的靠在牆壁上,差點喘不過氣來。
她看著那個恐怖的面具人,臉色被嚇的慘白。她不敢出聲,就怕這奇怪的人會在一次掐住自己的脖子。
「我這麼可怕?」面具人吊著音色,抬起頭,一雙淡藍色的眸直勾勾的盯著她看,陰森可怕。
郁泉幽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聽到這人說的話,差點沒一口血噎死,廢話,你上來就要掐死我,不可怕嗎!她在心中暗暗罵道,卻依舊不開口說話。
她開始上下打量起這個人,他一身深紫色的袍衣,外面罩著一件暗灰色的披風,可怕的雙手遮在袖子中,帶著半臉面具的臉上,只露出了一雙寒冷的眼睛。
「你……就是那個想要得到我娘親身上所謂的寶物的人?」她喘了一會兒氣,盯著那人看,緩緩說道。
「呵……」那人輕輕笑了一聲道,「你有資格問嗎?」他再一次如幻影一般竄到郁泉幽面前,眸中寒光四溢。
郁泉幽蹙起眉頭,抬頭對上他的雙眼,絲毫不怕的說道,「資格?你這人真是奇怪啊,你要搶我的寶物,還問我有沒有資格?」
面具人眯起雙眼,頓時間周身殺意四起。
他忽然緊握住郁泉幽的下巴,「啰嗦的話,我一向不喜歡……」正說著,他便突然揮了揮衣袖,頓時間空中浮現了一片畫面。
景象之中的夜漆黑無比,從天際旁閃過一抹巨亮無比的紅色光芒。隨後,靜悄悄的溪川小鎮之中,一個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出現在小鎮的街上。
由於已入夜,街道之上只有寥寥幾人,而就是這寥寥幾人在刀光火石之間死在了那長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女人的劍下。
景象里的女人染著血瞳,額間印記深紅妖異,陰寒可怖。一夜之間,小鎮之中死了無數個人,而那殺人的女人就在僥倖存活下來,躲在角落裡的鎮民們的注視下張狂的離開了溪川。
於是這群不知真相的百姓們恨毒了這個殺了他們親人的妖女,便集體發誓一定要手刃妖女,為親人報仇。
郁泉幽看著景象之中的那個冒充自己的女人屠殺著無辜的鎮民,畫面血腥至極,便有些心驚膽戰,原來如此……原來那些鎮民會想要殺自己,原來全權是因為這個冒充自己的女人!
她握緊了自己的雙手,瞪大的雙眸裡布滿了血絲。
「怎麼?恨不得想要殺了那個冒充你的女人是么?」眼前的面具人用著嘲諷的語氣與她說著話,捏著她下巴的手漸漸鬆開放下,眼神不屑的看著她。
郁泉幽沒有說話而是陰冷地瞪著這個面具人,心裡猜測著,方才冒充她,栽贓她殺人的女人會不會就是眼前的男人派去的,如果真的是……
「你別這麼想,我還不屑於使用這種雕蟲小技,我只是想要你手上的那個鐲子,但不會因此去做一些有損威嚴的事。」
莫雲畫就像知道她在想什麼一樣,毫不猶豫的打斷了她的思路。
郁泉幽抿了抿唇,半天咬牙說了幾個字,「你知道是誰?」
「當然……我不會拿我不能掌握的籌碼來和別人交換。」他提高了音調,聲音卻是極為低啞的。
「如果你是要我拿我娘留下的鐲子來與你交易,我便明確告訴你,絕無可能!」
郁泉幽冷著聲,十分堅定的說道,她是猜的沒錯的,那所謂的娘親留下的寶物,便就是這個鐲子,當然可能還包括那個她在聆樂山的木屋裡尋到的紅木盒子。
「呵……你認為你有與我討價還價的機會么?」他的語調顯得十分的輕蔑。
在莫雲畫眼神里的她,似乎就像一隻可以隨時捏死的螞蟻。
她微微勾唇一笑道,「你是可以輕而易舉的殺了我,但我也可以與鐲子玉石俱焚!」
她下了個賭,她認為這個鐲子對於莫雲畫來說,也許是一個十分重要的物件,否則正常人應該不會派大量人手來奪取此物,尤其是下達雲畫令這種可以號令江湖的令則。
她知道莫雲畫的威名,也了解雲畫閣的一切,這個莫雲畫是令江湖各種高手都聞風喪膽的人物,也是江湖中神一般的存在。
傳說中的他是不死之身,一直以來獨佔江湖閣主之位。但見過他真容的人,少數見到他的人也都死於血刃之下,屍骨無存。
這樣一個神龍不見擺尾的人物會親自來找她,只能說明她手腕上的鐲子對他來說十分重要。
果然,她從他的眸中看到了一絲一閃而過懼意,便死死掐住手腕上的鐲子,揚起了一個笑容,一個毫不懼怕的笑容。
這個如明火般的笑容使得千年寂寞,心如磐石般的莫雲畫微微一愣,似乎感受到了一絲從未有過的暖意。
「玉石俱焚?難道你不想救你的娘親了么?」他冷哼一聲,手掌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條絲巾。
郁泉幽認得出來這絲布是娘親常披的一條,她心中一緊,便下意識地要去拿,卻撈了個空。
面具人將絲巾收回,冷漠地看著她道,「我知道你娘親的下落,可以提供給你這些線索讓你有方向地去尋找。」
「呵……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害我娘親的人?我為什麼要相信你?」郁泉幽死死盯住眼前的男人,心中不知是憤怒還是焦急。
「你相信也罷,不相信也罷,皆不關我的事,能救出你娘親的時間並不多了,你若猶豫了,便有可能再也見不到顏七娘了。」
面具人絲毫沒有把郁泉幽的話放在心上,毫不在意地說道,「不過,我現在要和你做的交易並不是關於鐲子的。」
他用那雙冰藍的眸看著她,手掌中緩慢顯現出一本書來。
他將書交到郁泉幽手上,接著說道,「在六個月之內,你必須得到長白山掌門首席關門弟子的身份。」
「長白山?……那究竟是什麼地方?」郁泉幽充滿疑惑,為何娘親讓她去長白山尋她,眼前的這個人也讓她前去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