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傾城血光月色影(五)
於是她盤坐下來,運起內力,氣歸丹田,用真氣將內丹逼至喉間,然後將唇貼在他冰冷的唇上,想要慢慢將那內丹傳至他的體內,但那內丹力量太過強大,她的內力太弱,竟抵不住它,也無法將它逼出。她緊皺眉頭,再一次試了試,這一次確是力量用過了頭,內丹雖是逼了出來,而她卻被一陣強烈的白光震的暈了過去……
恍惚隱約之中,她聽到有人喚了她一聲,「泉幽……」那聲音遙不可及,卻緊緊地牽住了她的心。
醒過來的帝玦抱著昏過去的郁泉幽,臉上寫滿了著急,他渾身是傷,明明已經沒有力氣抱起她,卻還是強撐著將她打橫抱起急忙向離憂殿的寢殿飛去。
他急沖沖的跑到內殿之中,將郁泉幽放到床上,雙手攤開,調動自己的真氣,企圖為她療傷,只是剛剛準備為她施法救治,胸口處便猛地傳來一陣劇痛使他痛苦不已。
他忍著那痛覺,抬起右手在左手的手掌心處劃出一道深紅的傷口,鮮紅的血液順著他蒼白的手掌流了下來。
帝玦將郁泉幽抱到自己的懷中,將自己的血喂至她的口中,淡藍的眸中有著恐懼和害怕,他害怕,害怕懷中的女孩會再一次在自己的面前消失不見。
他明明知道,她的傷沒有那麼嚴重,可是卻再也不想看到女子失去血色,毫無動靜的躺在他懷中,再也醒不過來.......
哪怕他知道她只是睡一覺便會醒過來.....
帝玦緊緊的抱著她,喉中湧上一股血氣,他猛然咳了一口血,靠在床上,漸漸昏了過去。
傍晚當郁泉幽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正被帝玦抱在懷中,而身旁的男人十分疲憊,看樣子睡的極沉。
郁泉幽看著這一張面孔,有太多的不解,她不自覺的用手指戳了戳他光潔的臉頰,心中有些觸動。
「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她喃喃了句,看著他發起了呆。
「姑娘認為我是什麼樣的人?」男子睜開雙眸,那雙藍眸中藏滿暖意,讓她覺得十分的溫暖。
她看著他,不說話,只是忽然想靜靜的看著他,而她沒有察覺的是帝玦眸中那一抹傷意和憂慮。
月夜總是給人以寧靜的氣息的,而突如其來的暴雨卻會將這一切毀於一旦。
潮濕的天氣,彼此吸引的互相,當朦朧的月光籠罩著暖色大殿,開出愛的枝椏,影映了誰的千年等待,又喚起了多少前塵往事的凄涼。
帝玦看著再一次睡意朦朧的郁泉幽哀嘆了一口氣。在天馬行空的睡夢中,郁泉幽隱約聽到一句話,一句充斥著哀傷和無奈的低語,「若這一生可護你平安,那些前塵往事,丟了也就丟了吧。」
悠遠的聲音,斷斷續續,是誰?
誰在耳邊深情的低吟,她想要睜眼,眼皮卻厚重的將她的意識全部凐滅,一絲一毫,絕不留情,吞噬的乾乾淨淨。
當初晨的陽光打照下來時,帝玦抱著她出現在了極南荒野上,輕輕將她放下,便轉身離去。
刺眼的金芒照耀在郁泉幽的臉上,將她從夢中喚醒。當她睜開雙眼的那一霎那,眼前一張放大的鬼面具差點讓她嚇得跳了起來。
「啊!」她不自覺的出聲大叫,然後惡狠狠的瞪著眼前取下面具,笑彎了葯的罪魁禍首看。
「主子!你怎麼反應這樣大?」伶雲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可愛的臉蛋上浮起兩抹淡淡的紅暈。
「你這丫頭....是怎麼找到我的?」郁泉幽看著她笑成那樣,嘴角也不自覺的上揚起來。
郁泉幽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發現自己又回到了荒野之上,便知道帝玦再一次的選擇了不告而別。一想到帝玦,她滿腦子便都是他那雙充滿悲傷和深情的淺眸,那雙總能讓她深陷進去的眸。
「主子,哥哥看了你留給他的那封信,便讓我來尋你了。他讓我跟著你,以便我保護你的安全。」
伶雲聽到郁泉幽問到正經的話上來,便漸漸收了笑意認真的說道。
哥哥?郁泉幽在心裡疑惑了一下,隨後便想起這丫頭和她說過,狐墨是她的哥哥,只是這狐墨為何會許自己的妹妹來做不相干的人的丫鬟呢?
她覺得十分的奇怪。
「你哥讓你來保護我?」她問了一聲,語氣充滿不解。
「是,哥哥說了,他知道莫雲畫已經尋到了你,也知道那怪人給了你一本《八荒六道》。他說,主人你應該知曉了六界之事,就讓我不要再與你隱瞞身份了。他讓我來跟著你,至少在莫雲畫出現時可以保護你的安全。」
她說完了這一番話,卻讓郁泉幽心中猛地一驚,這個狐墨如何知曉莫雲畫尋到了她?明明留給他的那封信中她沒有提到這些事....他怎麼會知道?
「主子,你就別猜了,你之前住過的院子是有我哥哥的護衛在暗中保護著的,但是莫雲畫來過之後,他的護衛便統統死在血泊之中了,這世上能夠將我哥哥的護衛殺的片甲不留的也只有莫雲畫一個人了。」
「你哥哥究竟是什麼人?」郁泉幽現在對這個狐墨充滿了好奇,也充滿了懷疑。
「我哥哥?我哥哥便是仙界的王者,是仙界帝君,青雲之主。」
伶雲的這一句話給了郁泉幽極大的震撼,不僅僅是因為在得知了狐墨的真實身份而感到驚訝,更是因為在她的腦海中曾經閃過青雲山帝君這幾個字而感到震驚。為何自己會知曉他的身份?郁泉幽愣在那裡,半響才問一句:「他為什麼要你來保護我?」
「哥哥說了,他知道莫雲畫的恐怖之處,如今六界紛亂,凡間再難尋到如你這般的習武奇才,絕不能讓你受傷,如今他有些事無法與你同行,便讓我先來了。」
伶雲一本正經的說著,郁泉幽看著她,想著若是以後身邊多一個人來同行,也許是會好一些,便對於伶雲留下的事情不再多語什麼。
她站起身來,正準備繼續尋找百夜城的蹤跡,轉頭一看,卻發現前方一座古老陳舊的城池屹立在那裡,恢弘大氣,卻又樸素無華。
郁泉幽皺起眉來,她記得,荒野的這個地方並沒有這樣一座城池啊?
她覺得十分的奇怪,究竟她是打破了什麼,使得這樣的一座城池從荒野中浮現出來的?
如果她猜的沒錯,這座城便是她尋了許久的百夜城了。
她轉了轉眸,便向著那城的方向走去,身後的伶雲也趕緊跟了上去。
走到那城門口,她便看到青磚黛瓦的城牆旁邊樹立了一塊巨大的玉白大理石,石上有著幾個赫然大字——百夜城。
敞開的古老城門裡是極為熱鬧的場景,茶樓酒肆,無不人滿。
郁泉幽走到繁盛熱鬧的市集之中,看著這川流不息的人群想起了溪川晨時的集事,想起了與人交好卻被人追殺,生死未卜的娘親。
「伶雲,你可知道這個小城為何會突然出現在荒野之上?」郁泉幽看著小城中的熱鬧景象,收回腦海中凌亂的想法,向跟在身邊的伶雲問道。
「百夜城雖屬於人間,但因為是凡界與仙界的交界處,它在人間出現的時間便永遠都是不定的,這一次怕是主子恰好碰到它浮現在北荒大澤的日子了。」伶雲向她解釋道。
郁泉幽點了點頭,托著下巴思考了起來,既然百夜城的出現是不定的,那麼藏在這城中的白行鎮是不是也是以這樣的邏輯出現在百夜城的某處呢?
為了收集白行鎮的線索,她領著伶雲來到了一家茶樓,城中最熱鬧的地方大概就是茶樓了,這裡也是每個小城消息最靈通的地方。
站在她身後的伶雲其實非常想要直接御風飛行將郁泉幽帶到她想要去的地方,但是她想起狐墨交代給她的話,便硬生生的將這種想法按了下去,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她在凡間的氣運是不能被打亂的,否則會加快她體內煞氣的解封,所以我們只能盡量保證她的生命安全,至於路怎麼走,只能靠她自己。」
穿著水杉色長衣的狐墨曾這樣說過,可誰又知道他臉上悲傷的表情究竟是因為自己改變不了郁泉幽的命運而憂傷,還是因為自己而難過,難過與自己永遠無法當那個站在她身邊的人。
伶雲回想起那樣的場景,只能默默不言,無奈,她只是一個旁觀者。
當兩個人現身於茶樓之時,郁泉幽立刻感覺到了一絲不是特別明顯殺意。
她雖然察覺到了這樣的氣息,卻依舊面無表情的找了一個即靠窗又與其他茶桌相近的位置坐下。
茶樓的小二見茶樓里走進來兩個身穿俠士衣服,氣度不凡的姑娘,便立刻笑臉過來迎接,「二位姑娘,要來些什麼?」
「你們這裡有些什麼?」郁泉幽環視了一下茶樓,接著便看著小二說道,「有什麼招牌菜么?」
「回客官的話,自是有的,我們店的招牌可是這百夜城中獨一無二的菜品。你二位稍坐,才一會兒便送過來。」小二笑著說道,眼中卻有一絲陰霾閃過。
「嗯。」郁泉幽輕輕點點頭,眼神看向窗外。待到小二離開,她卻輕輕蹙起了眉。伶雲見到她這般,便好奇的出聲的問道,「主子,你在想什麼?」
「這茶樓....」郁泉幽悠悠的說出幾個字,然後緩緩冷笑起來,「有問題。」
「呃?」伶雲皺起了眉頭,不明白她是何意,冷靜下來細細觀察起這茶樓的人,便恍然感覺到一絲淡到幾乎不存在的殺氣,才明白郁泉幽方才的話究竟何意。
此時的郁泉幽沒再說話,只是看著窗外,等待著小二送來這茶樓的招牌菜。
低頭玩弄杯子的郁泉幽好像想到了什麼,轉了轉眸,微微勾起嘴角,莫名笑了起來,這笑容讓對面的伶雲忽然覺得寒氣四起,她不明白主子為何這樣笑,只覺得這樣的郁泉幽看著讓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