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楊寶黛策反朝朝
夜裡下起瓢潑大雨,窗欞被狂風吹得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很是駭人,院里的樹葉被狂風吹得呼呼作響,倏而幾道閃電順勢落下炸的夜空撕裂般恐怖。
屋子裡頭,趙元稹感覺摟著的妻子微微一動,便是慢慢睜開眸子,語氣惺忪:「擔心淳姐兒,我去把她抱過來。」他邊說著親了親妻子的眉心:「你好好睡覺。」
楊寶黛迷迷糊糊的輕輕的嗯了一聲,揉了揉眼眶,抬眸就瞧著丈夫已經麻溜坐了起來,抬手掀開煙青色的床幃,隨意拿起旁邊的外袍披在肩頭,夜晚留著的小蠟燭被窗框縫隙透進來的微風將燭光吹得東倒西歪,把趙元稹的身影拉的細細長長的,很是俊雅。
楊寶黛腦袋耷拉在枕頭,忽而就想起之前那些年趙元稹早朝的時候,似乎是從未把她吵醒過一次的,輕手輕腳的便離開了,有時候還頗為閑心的回來陪她吃個早膳。
淳姐兒的屋子就在旁邊的西廂房裡頭,趙元稹不喜歡孩子太黏糊她,因此斷|奶開始就安排開了住處。
很快趙元稹就把被雷嚇醒的姑娘抱了進來,他小心翼翼的把女兒抱著懷裡,耐心的軟語哄著哭哭兮兮的淳姐兒,很是無奈:「都多大了還哭戚戚的,不就蝦米大點雷聲嘛,辛虧是個姑娘,若是個兒子,嚇成這樣別說是我的崽子,好了好了,不哭了,爹爹還沒死呢。」
淳姐兒委屈巴巴,伸手就要娘親的抱抱,楊寶黛把小糰子抱到懷裡,愛憐的吧唧親了兩口,靠著枕頭摸了摸女兒的臉頰,對著那頭自顧自倒茶喝的丈夫就說:「你不是說今夜不回來了嗎?不是說著幾日西南這邊怕是要有異動嗎。」
聞言,趙元稹做了個噓的動作,瞧著留下的燈燭燃到了燈節出,捏著小剪刀咔嚓剪了過去,屋子忽而一暗一明。
趙元稹捏著杯盞做到床榻邊上,摸了摸妻子的腦袋:「我的祖宗,你可小聲些,正是以為恐有異動,我才要寸步不離的和你呆在一處,若是真的出事,我也能護的你們母女周全。」
他如今很多事情都會說給楊寶黛聽了。
他拍了拍淳姐兒的背脊,娃娃本就睡得正酣是被嚇醒的,如今依偎在爹娘的懷裡,安穩的不得了,趙元稹想起什麼,和楊寶黛繼續道:「院子的人我已經換成我身邊的親信了,朝朝這個人隨性子跳脫,又管不住嘴巴,西南的事情少於她說。」
楊寶黛對身邊的信任的人非常的放心,這是極其致命的地方,趙元稹也知道他不許他再在她的身邊放什麼眼睛,因此只能和她認真吩咐。
「那些人你弄到哪裡去了?」楊寶黛把淳姐兒放到旁邊,給女兒蓋上被褥,靠著枕頭朝著丈夫旁邊靠了靠,腦袋依偎在他的肩頭。
趙元稹想了想,才低聲回她的話:「能弄道哪裡去,我留著無用,給了銀子打發回去了,怎麼,裡頭有人你想收為己用的。」
「我還是喜歡用跟著身邊日子久的。」楊寶黛喃喃道。
趙元稹看她一眼,接過話頭:「關於朝朝,其實的確有門不錯的親事,我在此處有個商號掌柜的少爺人品不錯長得也行,學問尚可,我明日讓他來讓你看看,你若覺得可以便是做主下來,只是朝朝就不能跟著你回京城了,再則你在這裡的商鋪也需要可靠的人替你把持,一舉兩得,你看如何。」
簡直是求之不得!
楊寶黛不動神色的點點頭,放低了聲音:「那就這樣定下了,我就不過眼了,免得朝朝曉得了與我鬧。」
趙元稹並不把朝朝放在心上,只是楊寶黛說了,他便是留了下心。
他就聽楊寶黛突然問他:「你覺得朝朝是個如何的人?」
趙元稹放下杯盞想了想,語氣認真,但是目光很嫌棄:「不怎麼樣的人,除開對你一如既往的忠心之外,沒有一點比得上碧晴那丫頭的,什麼都寫在臉上,瞧著我跑的風快,搞得我好幾次以為你有什麼事情,總之不太穩重。」
他說著頓了頓,瞧著下巴靠著肩頭望著她的妻子,又把話給圓了回來:「當然,你若是不想她嫁人,以後送到淳姐兒身邊做一個管事丫頭倒是不錯的。」剛剛他過去的時候,就瞧著朝朝正耐心哄著淳姐兒。
「她是以前盛家的婢女的。」趙元稹補充上了一句:「盛衡選人你知道的,憨厚為主。」
這下楊寶黛才是一個激靈,感情最開始趙元琮是想把朝朝作為探子深埋入禮部尚書府邸的!只是姻緣巧合被盛衡送到了趙家做了奴婢,想這般作為鄰國探子的人選,一般唯一的使命就是潛伏好,趙元琮如今的落魄還能驅使住朝朝,趙元琮絕對不是個善類。
她很想多問亦或者多說些什麼,可目光落到旁邊的女兒身上,楊寶黛頓時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淳姐兒被人下了葯,只要她敢開口泄露一二,或許女兒的小命就沒有了。
她不敢拿著孩子的命去做任何的賭注,她才失去了一個孩子,身子瞧著無礙實則是要調理很久的,她如今對子嗣的念頭也慢慢淡了下來,覺得這輩子有淳姐兒一個孩子也足夠了。
可是趙元琮敢明目張胆的來威脅她,必然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一個人和瘋子對著干,那是實力非常懸殊的。
趙元稹翻身上|床,把妻子和女兒都一把摟到懷裡,聲音輕柔無比:「好了,不說了,明個我還有要事,快睡吧,過些日子西南就太平了。」他其實心裡也沒有什麼譜,大不了就打一仗罷了,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老大!總歸西南互市的事情年關之前必須給擺平,早打晚打都是打,不如快點打了,等著年關打一仗,皇城那頭還過個屁的念,老皇帝都能念叨死他。
楊寶黛側著身子抱著懷裡的女兒,心情非常的複雜沉重。
她很想把一切都告訴趙元稹的,但直覺告訴他最好不好,西南互市的事情若是出了差錯,被想搞死趙元稹的人握住了把柄,不知道要牽連多少人送命出去,趙元稹若是倒塌了,死的人可就多了,他都不需要倒塌,但凡行錯一步路,那些眼紅他的人,不說搞死他,鐵定是要卸了他一條胳膊的!
她要在好好的想想。
一定是要突破口的。
第二天楊寶黛睜眼的時候,趙元稹已經離開了,她昨夜睡得昏昏沉沉的,又迷迷糊糊了做了好多光怪陸離的夢,腦子沉甸甸的不得了,便是多眯眼了半晌,她覺得有點精神了,這才慢慢起來,耳邊傳來就是淳姐兒嬉鬧的聲音。
她披著衣裳出去,就看外頭居然下雪了,朝朝正拿著鬧嚷嚷哄著淳姐兒撒丫子小跑,兩個人玩的不亦樂乎,旁邊是兩個女侍衛打扮的人,屋檐下還有八個捏著刀的侍衛。
之前安排在院子裡頭的僕從已經一個都看不見了。
楊寶黛突然覺得以前趙元稹默默對她的監視是非常好的。
她微微的嘆了口氣,就見朝朝已經抱著淳姐兒站到她的跟前,眉眼彎彎和她說話:「奴婢瞧著夫人還在睡覺,就帶著姑娘在外頭玩呢,大人說了西南這頭入冬早,如今見了初學,趁早把冬需都預備起來,府州那頭貴兒姑娘也來信了······」
楊寶黛沉默的聽著她的話,對著個女侍衛招手讓她把淳姐兒抱走,示意朝朝進來。
她還是有點不能接受信任了五年多的人,居然是個扮豬吃老虎的探子!
朝朝吩咐了飯食進來,親自伺候楊寶黛吃著,瞧著她放筷子的模樣,便是笑吟吟道:「夫人還是多吃點好,您每日在府邸的情況大人都是知曉的,奴婢知道您不擔心自己的命,好歹也要擔心淳姑娘的性命。」
「朝朝,我們談談。」楊寶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捏著筷子似乎在糾結話語,她又頓了頓,目光很是複雜的瞧著朝朝:「趙元琮已經不是北程的太子,他即便是個能翻天的,北程也絕對沒有他的一席之地了,如今他不過拼著一口氣負隅頑抗罷了,你跟著她有什麼好處的,趙元琮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你甚至不必裝出傻兮兮的模樣,檀香你知道吧。」
朝朝放下給楊寶黛布菜的筷子,語氣輕快,也不在隱藏,抬頭回話道:「譚姑娘如今是飛上枝頭變鳳凰,頂著趙首輔義妹的帽子坐了親王妃,夫人想說什麼?」她頓了頓:「難不成,要奴婢反水替你殺了大殿下?奴婢可沒有——」
她的話都沒有說玩,楊寶黛主動握住她的手,語氣虔誠:「朝朝,你有什麼沖著我來便是,淳姐兒是無辜的,我不信當初我生產的時候你擔心的眼淚是假的,淳姐兒發高燒的時候你抱著她徹夜不眠的守著哭的梨花帶雨也是假的,你告訴我,是不是趙元琮威脅了你,一定是威脅了你對不對。」
「如果你真的忠心她,不會把要給淳姐兒下的葯減半。」楊寶黛壓低了聲音,閉了閉眼睛,穩定了下心神,才繼續和她說:「不會有趙元琮的人在院子裡頭了,人我都清乾淨了,這裡都是元稹留下給我的心腹,你有什麼就告訴我,趁著現在還能回頭。」
趁著現在一切都還能挽回。
她越想越覺得朝朝昨日的話不是威脅她聽令,而是在想她求救,她其實不想這樣做的,是被逼迫的,幫一個瘋子賣命,除非兩個都是瘋子!朝朝幫趙元琮是沒有任何好處可言的!趙元琮在北程是謀逆大罪,連著玉碟都被皇室下的人!
朝朝並沒有說話。
這一幕落在楊寶黛的眼中就成了默認,她立刻就想到當初趙元稹威脅檀香幫他做事辦法:「你是不是有什麼親人落在趙元琮的手裡了。」她腦子瘋狂的轉動:「我記得你以前提過你好像有個弟弟是不是?」
其實現在好好的想想,朝朝和她相處這些年還是說了不少正經話的,只是她都沒有太去在意的,只要仔細的去回想,完完全全就和最開始她入府邸的情況不一樣。
真正的朝朝或許已經不知道死到哪裡去了,面前這個朝朝是冒名頂替進來的。
「來不及了。」朝朝目光很糟,臉上很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緩緩的道:「一開始奴婢看到了京城探子聯絡點的符號,知道大殿下已經秘密入了京城,奴婢並不想參與任何的事情,因此一直裝作看不到,到了府州,奴婢瞧著沈孟舟的確是嚇瘋了,天底下居然有如此相似的人,知道後面,奴婢的的確確發現了沈孟舟被大殿下代替了,他找到了奴婢。」
「你知道些什麼。」楊寶黛目光如聚,果然被她猜中了,朝朝是被脅迫才逼不得已反水去了趙元琮陣營的:「朝朝,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最清楚不過的,你覺得我會騙你嗎!」
朝朝搖頭,鎮定的說:「奴婢什麼都不知道,但大殿下的確握住了奴婢的命門,他也知道奴婢恐怕不會忠心為他辦事,也恐少爺發覺什麼。」
「所以你什麼都不知道。」楊寶黛微微蹙眉,她知道朝朝應該沒有隱瞞她。
朝朝想了想,目光一緊,就道:「奴婢只知道一點,大殿下要你偷一件東西換淳姐兒的解藥。」
楊寶黛眸子微微暗沉下來,看朝朝:「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
衛所之中。
趙元稹捏著楊寶元秘密送來的信函,緊緊的蹙眉,駱學軒雙手撐在沙盤的面前,目光碟旋在小城和邊關外頭的勢力上面,捏著手指眸光越來越深邃,許久忽而戾氣起來:「娘的,真當老子不幹動手,天底下便宜還真給他們一家全部佔了!她姥姥的還想要互市的監管權力,蠻夷之地的部落有和資格!」
駱學軒撇著旁邊的趙元稹已經把紙團扭成了一團,聲音冷的能掉出來冰渣子:「乾脆讓楊寶元直接把那頭瞎鬧的人弄死得了,反正他如今把人家小公主迷得七葷八素的,趙元稹,你在想什麼呢!老子在給你說話!」
趙元稹回神看他:「你剛剛說什麼?」
駱軒學:「······趙元稹,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給老子神遊,人都要打到城裡來了,你當這小城很禁打怎麼的?娘的事情沒成邊關出了個亂子,你擔責任還是老子擔責任,我可去你祖宗的,你家眷都在身邊,我妻子孩子都在京城!」駱學軒一嘴糙話落到趙元稹的頭上,他就是覺得這人今個心不在焉的。
趙元稹看了他一眼,把手裡扭成一團的東西丟到旁邊的三足鼎裡頭:「我總感覺那裡不對勁。」
「那裡都不對勁。」駱軒學憤憤回了他一句:「我現在不給你扯互市,這擼袖子打一架看哪家兵練的好是跑不掉了,你想沒有想好是先發制人還是后發被人所制,若是開打,楊寶元就得快點弄回來。」
趙元稹並沒有把趙元琮的事情說出來,現在他想的東西更多起來,他總覺得自己是捏落下了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想了想駱學軒的話就道:「讓人給楊寶元送信,看著差不多就把人弄死了回來,即便要打也得讓他們外頭的坐不住朝著我們發難,看似我們被動,但主動權德在我這裡,把部分的兵力都抽調過來保護百姓。」
「這還需要你說。」駱軒學看著起身的人叫住他:「趙元稹,你有什麼心事可以同我說,你幫我到如今,我絕對不會背叛你絲毫。」
「去你祖宗的,你就是想讓我把閨女嫁給你。」
「老子和你說認真的!」
趙元稹側眸看他:「我能解決,讓你出手就是仗勢欺人了。」他想了想:「告訴城裡你的人,若是有個叫沈孟舟出現,直接先扣押起來,發現不對勁的人直接弄死。」
「沈孟舟?就是那個差點把你家寶黛娶回去的?你丫的都現在什麼時候了還公報私仇!」
趙元稹被他氣的發笑:「按照我說的做就是了,還有,我剛剛給你送來的人,好好給我審問清楚。」楊寶黛雖然是個謹慎的人,但不會無緣無故的讓他給人守著自己身邊,不管是楊寶黛偽裝的太好還是他想的太多,總歸把院子裡頭的人都審清楚的最好。
死了就死了,至少心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