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冤家路窄

袁敬忠和熊辰豪的逃難隊伍又擴員了。此次擴編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九個。增加的全是有生力量：計五十以上老人六個，十歲以下小孩三個。如此一來，袁老三手下六老五幼，扛著大包小包浩浩蕩蕩行進路上。似養老院、孤兒院搭夥搬家。陳永全老漢一家連同兩家鄰居，全被袁敬忠說動，跟著他一起上路逃難。說動三戶人家的，主要是袁三叔許諾給予一戶一百兩拆遷安置費。袁三叔只需動動嘴巴，活可得熊辰豪來干。正所謂能力越大，活兒越多。熊辰豪獨自一人進柴房，用一盞茶功夫列印出三百兩銀子。拿銀子拿到手軟，對大牙來說可是真事。

袁敬忠當場拿出許給三戶人家的三百兩銀子。陳永全見好漢說話算話。想想在這山溝溝里，確實沒啥可留戀的。三個娃娃飯量一天比一天大，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更別說他一個老頭子，如何養的活一家子？他便去說動另外兩戶老鄰居，說出燒死官差的事來，曉以利害。兩家人沒辦法，迫於銀子的淫威，只能跟著跑路。

當然，去五台山出家。陳老漢一家是斷不肯的。你叫陳老漢和兩男娃去當和尚，老婆子帶著孫女當尼姑？安排倒挺合理，不過一家人可得分家嘍。

陳家三戶人家留有後手呢。話說陳永全老漢有個小兒，見他二哥被李春弘打死。他氣不過，帶著這三戶人家的五個後生，跑李家莊去理論，反被李老爺的護院打傷。李老爺一紙狀書告到縣衙，污他們五人嘯聚山林要造反。

縣尊看到李老爺一面之詞，怎麼？五個刁民就敢造反？太小瞧人啦！立馬差人來緝捕。幸好李老爺家一個賬房，是陳永全堂弟的表兄，偷偷跑來通消息。五個後生連夜跑脫，不知去了何處。

今年過年前，偷偷回來三個人，說陳老三帶著他們在二百裡外的青龍山落了草。那裡地勢險要，陳老三建起一個山寨，當上個什麼頭領，手下一兩百號人馬。三人說是來接三家人同去享福。陳老漢祖上幾輩都是農民，到他兒子這輩出息了，當起山大王。然而造反是高危職業，禍福難料。搞得好，朱元璋和他的孝子賢孫得給你挪窩。搞不好自己全家挪窩，挪天上去住。當時陳永全是不敢去的。

陳老三派來的三人，把各家裡的娃娃和媳婦先接走，留話若過不下去，便去青龍山找他們。因此關係，三戶人家只留著老人，唯有陳永全家有三個娃娃。

如今要逃難，三戶老頭合計之下，唯有上青龍山一條出路。袁敬忠尋思，青龍山靠近河南，往南多走兩百里路，來回四百里。也就十天時間，便好事做到底。帶領三戶人家扶老攜幼往南投青龍山去。

走了兩天，爬了三十多里山路，一行人來到平原地帶。進入平原地帶，袁敬忠便找著四輛馬車，雇車行路。省的路上老人小孩三伏天熱出病來。銀子不用愁，車主人想要多少給多少。關鍵能托車主人，花點銀子偽造身份，找里正開出路引來。路引便如同介紹信，到了關卡不怕盤問，最多交點過橋過路稅而已。

不過袁敬忠他們可不敢在路引上寫目的地青龍山。那鐵定投奔山大王去，一準被地方官府攔住細細盤問。他們的目的地，寫的是青龍山再往南兩百里的洛陽。熊辰豪為了對付路上名目繁多的關卡，早提前準備下一百兩銀子。另外靠著洪貴家的金戒子，大牙的寶貝列印出十二個金戒子。每隻手指套一個，還有富裕。咱們有錢了！手中有錢，心中不慌。

有金銀還得防劫匪。十四歲的熊辰豪習武，隊伍里算得上中堅力量，能搭把手，幫助袁敬忠分擔一路的防衛壓力。大夥曉行夜住，看看再行得百餘里路，進入陵川縣境內。離青龍山已不足三十里。一路平安無事，大傢伙總算可以緩口氣。

四車人馬正在趕路，迎面撞上一伙人。二三十人風風火火，圍著一乘四人抬大轎子。袁敬忠的車輛避讓不及，將路堵上了。上來一人便喝罵道：

「哪來的刁民，敢堵千戶大人的轎子？趕快讓路！」

大牙心想，千戶官很大嗎？你面前，老百姓路都不能走？憑啥？

大牙不知道，官員上路，百姓確實是得讓道的。古代的規矩就這樣，你不能跟現代比。

袁老三下得馬車，走上前來查看。這條路不大，只可供兩輛馬車通行，對方的四抬大轎太寬，因此過不得去。要麼馬車趕下路面，要麼轎子抬下路面。總有一方要避讓。

自己四輛車下得莊稼地，輪子陷進去，可不一定上的來。倒是轎夫可以用腳，袁老三便示意車夫，馬車先不動。

「磨磨蹭蹭！想挨打嗎？把馬車趕下去！給千戶大人讓路！」那人開始下命令。

路窄又不是我修的。千戶歸千戶，你罵我可不能慣著你。袁老三拿出脾氣來，一臉傲嬌的走到那人面前。

「我說，那個千戶大人？帶出來我瞧瞧，看看缺胳膊少腿沒有？不缺的話我給他整缺一個，不收錢！」

「找死！」那人揚手一掌，向袁敬忠臉上打來。

袁敬忠一把抓住，緊扣那人腕部，叫他抽手不得。

「他是千戶，我就是萬戶，趕緊給老爺我讓路！」袁敬忠說完猛起一拳，打中那人胸口，那人頓時倒地不起。

後面二三十個人見此景，一齊圍上來。看樣子一場打鬥在所難免。大牙此時不能再躲在馬車裡了，他慌忙捧著熊家大刀出來，給袁三叔打下手。

大牙這貨，不嫌事大。

袁三叔大刀在手，膽氣大壯，舞了兩個把式，吼道：

「都不要亂！你們想砍我，便給我排好隊！按順序一個一個來。」

袁三叔確實很熱心，這會都不忘幫對手整隊。

對面的人看袁敬忠亮傢伙，齊刷刷拿出十多把大刀。他們根本沒拿袁老三當回事。領頭一人回嗆袁老三道：

「魏千戶面前敢動刀，我看你是活膩味了！給我砍了！」

話音剛落，三個人出列，揮刀向袁老三砍來。袁敬忠一把推熊辰豪到身後，舉刀搶攻迎面而來的第一人。他一出刀便削中那人肩膀，那人手中大刀頓時跌落在地。

知道疼了吧？

熊家刀的厲害，還真不是我袁敬忠吹的，熊廷弼，熊爺吹的。

袁老三來不及得意，左右兩把大刀一起殺到。袁敬忠橫刀一撩，力拔泰山。往上一甩，撞開兩把大刀。

大牙在三叔身後看得是心驚膽戰。袁三叔今天吃錯藥了吧？一個人敢對付三十個人？

馬車主人快急紅眼了。路上好好的打什麼架呀。要打架你也挑人少的打。人家這麼多人，明擺著找抽嘛！今天別說車錢，我看命都得交代在你手上。

車裡面的陳老漢，慌的一比。我說英雄，你去惹什麼千戶幹啥呀。雖然我們是去上山起義，與老三他們會師。可這還沒到青龍山呢！你就開始揭竿而起？萬一你叫人砍了，我們這一路義軍豈能有活路？

袁敬忠倒不是託大。他從軍征戰十多年，對內地軍戶的情況有所了解。別看所謂的魏千戶，帶著將近三十號人。裡頭有一半軍戶拿刀練過就不錯了。軍戶們的鎧甲、刀槍都要自掏腰包，中原地區久未用兵，武備鬆弛。幾個軍戶有實戰經驗？都淪為千戶、百戶們的家丁，佃農了。

這裡頭，最多五六個人有戰鬥力。所以袁三叔敢對著干！實在不行，他還可以拿出大內侍衛馮瀟的牌子，嚇唬嚇唬他們。

一會功夫，三個拿刀的軍戶全給躺地上了。五六個握著大刀的軍戶，離袁老三不過幾步遠。他們看此人如此了得，竟不敢上前一步。

袁敬忠瞥一眼對面的大轎子，對著面前二十多人說道：

「怎麼說？你們還要老爺我讓路嗎？」

領頭那軍戶警惕的看了看袁老三的大刀，生怕一個不小心，先拿自己開刀。他強忍著恐懼，回道：

「好漢，我們是魏千戶的軍戶。千戶大人可是魏公公的親侄子。魏公公，你總聽說過吧？」

打不過，只好拿魏公公的名頭嚇人。

大牙聽明白了，敢情對面坐轎子里，一直不露面，原來是魏忠賢的大侄子魏良卿吶。

真是冤家路窄！

你魏大爺想殺我，大兄弟你知道不？

「魏忠賢？」三叔打問道。

「不錯，正是司禮監魏公公。」領頭軍戶說道，他開始恢復底氣。

袁老三醞釀一口濃痰，一口啐到地上，

「我呸！叫他侄子出來見我！」

魏良卿躲在轎子里聽到現在，著實有些怕了。他這個千戶可是皇上恩賞的，沒有任何軍功基礎。魏忠賢沒發跡前，自己不過是個落魄的農民，除了種地啥都不會。現在雖說是個千戶，到底連刀都拿不穩。自他兩年前到此地擔任弘農衛千戶，整日打著伯父魏忠賢的金子牌子，吞併田產，收受賄賂，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因此當地百姓喚魏良卿作「魏老虎」，人人聞風膽寒。今日遇到袁敬忠這種狠角色，算他倒霉。

他打開轎簾偷偷一瞧，嗯？對方只有一個人！他頓時不滿起來。

這麼多人打不過一個人？一堆廢物！

魏良卿探出頭，對著手下喊道：

「都站著幹什麼？給我一起上！」

軍戶們聽到千戶發令，有刀的挺起兵刃，沒刀的握緊拳頭，準備一擁而上。

此人難對付！大牙聽到魏良卿的話，就有此感覺。

袁老三看二十來人打算群毆他一個，不免有些緊張。他心說你們怎麼不按規矩來呢？得講先來後到呀！

正當袁老三打算硬碰硬時，從軍戶們身後又跑來一大群人，亂鬨哄使槍弄棒的，約有百來號人。

又來一撥支援魏良卿的，此番休矣！大牙暗嘆道。～～～～感謝嘟圖二寶的打賞！若有推薦票，請多支持。打賞真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