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逃跑
明軍馬世龍部駐守山坡，拒止女真騎兵。努爾哈赤的攻擊部隊遭受極大傷亡，兩邊傷亡相當，皆超過三千餘人。努爾哈赤遠離戰場，騎馬佇立不動。他一身甲胄看著威風凜凜。大凌河上飄來的風，吹拂他身後的主帥大旗，捲動上去又飄落下來，顯得旗幟下的天命汗卓爾不凡。努爾哈赤不急於殲滅明軍步兵，不然他只需派大兵壓上。用一輪一輪的攻擊刷明軍的人頭。等傷亡逾半，步兵正面防線自然奔潰。
三匹馬一溜煙塵的跑來，努爾哈赤的哨探來報，馬世龍部以南五里處發現一支明軍騎兵，約有一萬騎。正向小山坡的明軍增援過來。天命汗一臉威嚴的點點頭，這才是努爾哈赤的目標。他向親兵命令道：
「速叫阿濟格領餘下圍城兵馬，轉攻山南來援騎兵。」
一隊親兵領命策馬飛奔大凌河堡方向而去。
負責圍困大凌河堡的阿濟格接到大汗命令，將三萬騎兵火速撤圍，準備攻擊來援明軍騎兵。努爾哈赤繼續守候在原地。他打算再觀察一下，一旦大凌河堡的守軍出城救援小山坡明軍，努爾哈赤的一萬親兵，便可出擊截殺。
孫承宗確實派出一萬騎兵，由祖大壽統領，不遠不近的跟在王世龍部後面。孫承宗知道努爾哈赤帥五萬之眾，斷不會滿足於一萬明軍步兵。故給他再送去一萬騎兵。
你要的，我全部奉上，這下你滿意了吧？
馬世龍部是被咬住了，可還能撐住。那處山坡是事先精心挑選過的。明軍應能守住半天時間。但祖大壽沒帶什麼重裝備，亦無險可守。他的前哨探得女真大部隊開始撤離大凌河堡，向自己的方向殺奔過來。祖大壽憂慮的望著前方，也不知馬世龍扛不扛的住。
他毅然決然的說道：
「傳我軍令：前軍殿後，后軍為前軍，全體向錦州城撤退。」
傳令官楞了一下。見到敵人就跑，這不符合祖總兵你的畫風啊！
祖大壽瞪了手下一眼：「我的話你沒聽見嗎？」
傳令官忙領命而去。祖大壽再派三騎人馬向大凌河下遊方向跑去。
阿濟格率領三萬騎兵繞過馬世龍部駐守的山坡，直撲祖大壽部。沒想到明軍主動退卻了。到手的肥肉，阿濟格哪裡肯放。他將所部分為兩路，從左右包抄過去。
祖大壽的部隊接到主帥的命令逃跑，逃的毫無心理壓力。撒開馬蹄往錦州狂奔。阿濟格的隊伍隔著四里路，玩命的追趕。女真騎兵跑出十五六里，離錦州城四五里地，右路部隊終於攆上祖大壽部的后軍。
祖大壽見八旗兵咬上來，離自己后軍不足一里地。他忙令手下扔掉所有兵器、頭盔，全速往城內跑路。明軍騎手邊跑邊扔裝備，弓箭、大刀、頭盔棄之於地。當然，也有些人捨不得扔掉。
阿濟格的右路前鋒七千人，追著明軍的尾巴不放。毫不在意地上的東西。七千鐵騎眼看要追上明軍大部隊。撒開大網，一字牆推過來，馬蹄的轟鳴震天動地，裹挾漫天的塵土而來。
祖大壽部見錦州城在望，回頭看看身後八旗鐵騎的氣勢，哪有心思回身抵抗？早進城一步多一份生機，爭先恐後往北城門方向擠來。離城四五里都是雷區，通往北城門的一條安全通道彎彎曲曲。大夥不得不勒住馬慢慢排著長隊騎行。一萬隊伍擁擠在不到三十米寬的通路上。錦州城門已經打開，歡迎逃兵們回家。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祖大壽的部下像巨蛇一樣彎彎曲曲的游向城門。最前頭的一千將士騎馬進入城門，最外面殿後的三千明軍士兵，才勒馬漫行不足五十米。北城門遠在三裡外呢。
阿濟格的前鋒已經拍馬趕到，一陣密集的箭簇隔著百餘米的距離招呼過來。後面的三千明軍沒路可逃，兩邊都是雷區，他們唯有忍住恐慌，跟著前面的隊伍慢慢騎馬趲行。
阿濟格的隊伍復抵近五十米，女真騎兵弓箭射擊的愈發厲害，已經可穿透明軍的綿甲，射傷骨肉了。被八旗兵的箭簇射中的人不在少數。走最後頭的一千餘騎兵，拖著百多米的長長隊形。損失最為慘重，八九百人中箭落地，尚沒挨箭的士兵雙手護頭罵道：
「城門上那麼多火炮幹什麼吃的？眼看著咱們挨打？」
大夥心裡明白過來，他們最後走的這批人，鐵定當炮火了。
只剩二十米。最前面的兩千八旗兵收攏口子，揮舞馬刀。成半月形包圍過來，正要攔腰切進尚余兩千人的后軍隊伍中。殿後的兩千餘明軍絕望了，只聽砰砰砰的爆炸聲四起。推進中的八旗鐵蹄踩中的地面，竄起一陣陣黑煙，地雷陣被觸發了。
未等阿濟格的前鋒殺進明軍隊尾，兩側的女真騎兵闖入雷區。一下子收不住馬匹的速度，被四散崩裂的彈片和鋼珠擊中，摔倒地上，又觸發更多的地雷爆炸。他們被孫承宗的地雷給收拾一頓，滿地血污。回去見天上的可汗去了。
最中間的四百餘八旗兵運氣不錯，跑在祖大壽部走過的路面。僥倖留條命。他們不顧身邊兩側的同伴已經陣亡。向明軍陣中殺進來。
「干他娘的！不就幾百韃子！」一位后軍校尉沖手下吼道，率先勒轉馬頭迎戰八旗兵。敵人殺到身後，再跑將後背暴露給人砍嗎？校尉身邊百餘手下隨即調轉馬頭，騎馬向策馬殺到的女真兵對刀刃去。以此堵住女真騎兵前進的通道。其餘士兵仍然擠擠囊囊的簇擁前行。
此時的祖大壽沒有拋棄自己的手下，他已回來組織防禦。祖總兵和跟隨的十名親兵，騎馬逆行穿過擁擠的隊伍，來到還剩兩千人的后軍中間。他們橫刀攔住慌亂的隊伍，下令殿後的部隊全部停止前進，返身殺敵。
總兵回來接應，眾將士信心大增。眾人回過身來一看，剛才帶一百餘人，孤膽狙擊四百殘餘八旗兵的校尉。被敵軍砍於馬下，他的手下已不足三十人，猶在苦苦支撐。
「都楞著幹什麼？給我殺回去！」祖大壽吼道。
眾將士這才恢復血性，吼叫著沖向殘敵。兩千明軍騎兵迅速將四百女真騎兵包圍起來。他們身後的雷場被女真人引爆過，不怕再踩雷。
阿濟格看到自己的前鋒部隊損失殆盡，餘下的幾百人被包圍了。惱羞成怒的他下令手下揮動軍旗，集中三千騎兵再作縱隊追擊。阿濟格的次輪攻擊開始了，他不顧明軍城下的地雷和城上的火炮，想將城外七八千明軍騎兵剿殺乾淨。
三千衝鋒部隊跑在不足三十米寬面的地面上，離城門已不足三里。此時錦州城上的明軍動手了，北城牆布置下的幾十門佛朗機率先開火。密集的炮彈集中覆蓋在八旗軍衝鋒的三十米寬幅的通道上。
女真騎兵如此隊形簡直是活靶子。前面衝鋒的幾百人，瞬間被炮彈炸成肉泥。第二波三千八旗攻擊部隊，一半落入明軍佛朗機炮的火力範圍。
炮火肆虐，彈片橫飛，屍橫遍野。
八旗兵一時無法突破炮火覆蓋的通道。兩側的雷區又不敢闖入，後續推進的騎兵四散奔命。他們早被轟隆隆的炮擊打的暈頭轉向，顧不上追擊眼前的明軍了。
祖大壽借著身後炮兵的遮斷，率領兩千后軍肆意圍殺第一波攻擊的幾百女真殘兵。一盞茶的功夫，被圍的女真部隊被祖大壽后軍全數蕩平。祖總兵號令之下，他的部曲從容退向錦州城門。
阿濟格的兩輪衝鋒折損三千五百餘人。他騎在馬上怒火攻心。沖被炮火嚇的潰散的部下破口大罵。正好身後其餘追擊的八旗兵已拍馬趕到，阿濟格手中握有兩萬六千餘兵力。他決計一鼓作氣，領兵殺至城牆下，將明軍騎兵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