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不是割她的肉嗎?
在她的眼中,方春雨一直都是懦弱的,是膽怯的,看見她就好像老鼠見了貓——躲著走!
可如今,她挺直了脊背,小小的身子彷彿有無盡的力量。黑葡萄般璀璨的大眼裡,氤氳著笑意。那笑容彷彿能刺穿人的內心,直視任性深處的骯髒,讓她在她面前幾乎無所遁形……
這,這……這還是她記憶中的黃毛小丫頭嘛?
「你究竟想要多少?直說吧!」
見討不了好,薛氏恨聲冷笑。
「不多,二十兩,銀子!」方春雨伸出了兩根手指頭。
她開口要銀子,而不是要銅錢,實在是如今的銅錢和銀子兌換也是有一定「手續費」的,理論上1000文銅錢能換1兩銀。而實際上,去錢莊1100文才能兌換1兩銀。
「開口就是二十兩銀子?口氣倒是不小!」
幾人撕破了臉,薛氏也懶得和她廢話。見對方好不讓步,轉身又讓方石柱去拿孤本,她恨得直咬牙,只得恨恨地起身:「等著!兩個討債鬼。」
等方春雨二人從方家老宅出來,方石柱的懷裡便多了鼓囊囊的四個元寶。
「三妹,我不是在做夢吧?真的是二十兩銀子?」
方石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用力在大腿上擰了一把,疼得他齜牙咧嘴的喊疼。
惹得方春雨不住地笑。
「你傻了吧?你沒看你想拿走的那些東西值多少銀子?和那些比起來,這二十兩銀子……呵呵,零頭還差不多。」
其實,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早在方春雨的算計中。
那三隻手鐲,原本就是無中生有。薛氏為人吝嗇,讓她自己掏錢買鐲子填窟窿,不是割她的肉嗎?
疼啊!
要說方家大房什麼最值錢?自然就是大伯讀書所用之物了!
早在事前,方春雨便吩咐了方石柱,進了書房,就沖著大伯讀書所用之物去的。
果不其然,雖然不清楚這些東西究竟價值幾何,不過從薛氏的反應來看,每一件東西肯定都不止二十兩銀子。
方大山等人早已望眼欲穿。
見兄妹二人平安回來,還帶回了二十兩銀子,都很是吃驚。
等聽完方石柱繪聲繪色的表演,方大山反而沉默了。
這些年看著自己的爹娘偏心大哥,在雲虎走了之後,他以為他早就看透了。可如今聽到這消息,為何他還是會心痛呢?
「他爹。」
柳月娘輕輕搖了搖他的手臂,無聲安慰著他。
「我沒事兒,這都多少年了,都習慣了。」
方大山打起精神,他還有幾個兒女要養,可不能沉淪於舊事里:「月娘,你拾掇拾掇,挑揀些東西。我帶石柱去一趟里正家。想來有了這二十兩銀子,石柱這服役的名額怎麼都夠了。」
王里正剛剛才欠了方家一個面子情,如今王大山又拿了銀子,王里正在鄉里做里正多年,總會顧及些自己的名聲,也做不出再為難方家之事。
等方大山二人返回時,兩人臉上都帶著抹輕鬆。
服役的名額,終於用十兩銀子抵消了!
剩下的十兩銀,還用來抵消了吳玉剛身上的力役,身上的大石搬開,兩家人都鬆了口氣。
許是昨兒這場鬧劇鬧疼得太厲害,放下心來的方春雨睡得特別沉。
雞叫三遍,柳月娘起了身。悉索的開門動靜,立即驚醒了睡在隔壁的方春雨。她打著哈欠,搓了搓眼:「娘,啥時候了?」
麻黑中,柳月娘麻利的挽著頭髮。
「還早呢,天還沒有亮,你再睡一會兒吧,外面冷。」
「不了!娘,您多睡一會兒,等我煮好飯再叫您,昨兒郎中吩咐您要多休息。」方春雨利索翻身爬起,腳一踩上泥地,被冷勁兒一激,人立馬清醒了許多。
「娘哪有那麼嬌貴。」柳月娘分外好笑。
方春雨打著呵欠跟劉氏鑽出門,濕冷的空氣迎面撲來,將她僅存的一點睡意也吹散。
天還沒全亮,周圍到處都瀰漫著薄霧,一眼望去灰濛濛一片。
方春雨打了井水洗臉,再用柳條枝兒漱了口,這才起身去了廚房。
「娘,我來燒火。」
柳月娘早在廚房忙開了,刷鍋洗碗,淘米下鍋:「灶上我忙得過來。春雨,娘昨兒看見地頭的韭菜出來了,你去摘些回來。」
「好的,娘。」
方春雨又加了一把柴,拿了個簸箕和鐮刀,這才出了門。
地平線上升起隱隱亮光,透過灰撲撲的迷霧灑滿了整個院子。韭菜就栽在院外不遠處。
他快速割著韭菜,迅速摘去黃葉,很快就割了一小捧。
「春雨,方春雨。」
一道呼喚聲響起,方春雨一回頭,就看見青青正朝她快速跑來。
「青青,你也出來摘菜?」
青青名字斯文秀氣,實則她的性子可皮實了,吳四娘身體不好,這丫頭打從小就當成男孩在養,上山砍柴,爬樹掏鳥窩,下河摸魚,啥事兒都干過。
以前的方春雨十分懦弱膽小,她可沒少保護她。
「隨便摘了些菘菜。啊,對了,晚些我要山坡打豬草,你去不去?」
大青山連綿數百里,養育了無數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人們。青青家裡養了一頭母豬和兩頭肉豬,一天要吃不少豬草,每次她上山時,總會來約她。
「去!怎麼不去。」
方春雨正想上山,自然直接應下。
「昨天,你家請了郎中?是出了啥事兒?」
兩人肩並肩往回走,兩家走得近,她對春雨一家的情況知之甚詳。
見左右無人,方春雨才湊到她耳邊低語。
「沒啥事兒,就是我爹的傷腿,請了郎中。還好大伯在鎮子上沒有回家,不然的話,那才叫一個好看。」
在方春雨的記憶里,她的大伯可不是一般人物。外表一副好好先生的斯文模樣,卻最是會暗裡捅刀子的角色。
「咦!青青早啊。」
身後傳來二哥的說話聲,方春雨回頭,只見二哥正挑著一擔農家肥過來,遠遠便站定了腳步,並未靠近。
一向大大咧咧的青青破天荒臉紅了:「石柱哥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