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丟失的記憶

第十四章丟失的記憶

晨光中的臨邑縣城,勤於耕作的人們陸續走出家門,沿河兩岸的早市最為熱鬧,到處可見販賣蔬菜瓜果以及香粉荷包的小攤。

只不過在今晨的早市上,臨邑縣城的老百姓們又多了一份談資。

「聽說了嗎?趙員外昨兒個被人毒死在採薇院了。」

「哎喲,可不聽說了嗎?據說啊,點了採薇院花魁的蠟燭,褲子都沒脫就死了。七竅流血,死相慘重啊。」

「據說是採薇院夥計下的毒?」

「哪裡是啊。沒聽說嗎?是員外家的三夫人下的毒,昨兒個人就給押到衙門大牢去了。」

「造孽啊。這趙員外在縣裡橫行這麼多年,糟蹋了多少黃花大閨女,如今終於遭報復了。」

「唉……就是這行兇的三夫人太可憐了。為了一個老禍害精送了命。」

「噓——這話可不能亂說,你可忘了趙家大公子還在官府當差呢。」

「不可說不可說,我這就走了。趕到上秋地里下新菜,可要給我多留一些啊。」

……

如此對話,正發生在臨河早市每一個商販和百姓之間。

以至於趙員外的死越傳越邪乎,涉及到其中的各色人物也是被編排的有模有樣,各個都是身世複雜,各懷心事又動機成迷。

尤其是採薇院內的「傻廚子」劉金鎖。

蓉媽媽站在採薇院面朝祊河的窗前,眼睛里看到的是熱鬧的早市,耳邊聽到的卻是各類有關採薇院以及劉金鎖的傳言,一雙新月眉幾乎要擰到一起連成線。

「鄭乾!」

「蓉媽媽,有何吩咐?」

隨著蓉媽媽厲聲一喝,一直等候在門外的鄭乾趕忙湊過來。

「你可都聽好了,今天,採薇院正常開門營業。只是……」

蓉媽媽轉身將軒窗關嚴,眼神中透著一股精明。

「除非掌燈時分,否則院內無論龜公還是姑娘,誰都不可以踏到院外一步!掌燈以後,除非熟客,否則不許姑娘接生客,即便是熟客,你也派龜公們守在每一個姑娘房門前。以防意外。」

「明白,掌燈前,不許離院,掌燈后,直接熟客,房門前安排龜公堅守。小的一定嚴辦。」

「記住就好。劉金鎖呢?」

「應該還在睡著呢。」

蓉媽媽點著頭,緊張的神情稍稍有了放鬆。

「另外,今晚開始,花魁閣暫時關閉,白依依……」

一聽提到白依依,鄭乾按捺不住抬眼偷看蓉媽媽。

採薇院開業這麼多年,有過花魁連月當選,有過雙花魁,但還從來沒出現花魁當選又被撤銷的。

「先把白依依從花魁閣撤回到她自己的房間,其他的等過些日子再說。」

鄭乾連聲答應著,即刻也就吩咐手下去做。

採薇院內的姑娘們陸續起床,後院內又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有人送來了早點,蓉媽媽只嘗了一口,就皺起了眉頭。

「劉金鎖今天的早飯怎麼做的,放這麼多鹽?」

一旁有人回道:「蓉媽媽誤會了,您昨天給劉金鎖放了假,今天的早飯,是周全做的。」

「哦,我倒是忘記了。」

蓉媽媽看著手邊的早飯,忽然又道:「周全做的這是什麼東西,虧我以前一直用他做大廚,來人,罰周全半個月的工錢,早飯重做,再做不好,就讓他滾蛋。」

「是……」

那龜公匆匆的去了,蓉媽媽哼了一聲,盯著面前的早飯,卻是不知不覺的嘆了口氣。

「採薇院,我是一定會堅持下去的,我會在這裡一直等你。可是,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呢?」

屋子裡,伺候她的小丫頭聽的莫名其妙,並不知蓉媽媽說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難道,蓉媽媽也是有她的情郎,答應會回來娶她的嗎?

小丫頭並不大,只有十五歲,卻是從小在採薇院里長大,見多了薄情郎,海誓山盟之後,就沒有一個回來娶姑娘們離開的。

她暗暗嘆了口氣。

原來,這個一直兇巴巴的蓉媽媽,也是一個傷心人呢。

……

此時此刻,劉金鎖正在自己那間簡陋的茅草房裡,翻箱倒櫃,將藏在旮旯角落裡的大小物件悉數翻出。

在他的記憶里,自打他來到這件採薇院,就一直住在這間茅草房裡,從未離開過。

如果自己當時有隨身攜帶的物件,或者穿著的衣物,十有八九就藏在這裡面。

而這些東西,說不定就會幫他重新找回那些丟失的記憶。

劉金鎖拚命尋找著,每一個旮旯,每一條縫隙,甚至新舊稻草的縫隙都被他仔細翻找了一遍。

沒有,無論哪裡都沒有。

除了無用的物件和胡蘿蔔、白蘿蔔雕刻的小人,他再也找不到另外的物件,更不用說和他身世有關的物件了。

「奇了,難道蓉媽媽把那些東西都扔了不成?」

劉金鎖坐在土炕上,咬著手指思索。

採薇院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入了採薇院的人,無論是賣身的姑娘,還是賣力氣的龜公,入院前的衣物都會被扔出採薇院大門。

蓉媽媽管這個叫做去根,意思就是扔掉姑娘龜公們帶來的衣物,也讓姑娘和龜公們斷掉和過往家人的關聯。

當然,「去根」除了扔衣服,還會把姑娘和龜公們的名字也改掉,免得留著原來的名字,難以在採薇院長久住下來。

劉金鎖閉上眼,循著記憶往前尋找,腦海中逐漸浮現出初入採薇院當晚的情形。

他因為體力不支暈倒在雪地中,路過的人都當他是外地逃難而來,或是全然不理睬,或是只給他扔下一枚銅錢權當打發叫花子。

直到他快要失去意識之時,一頂轎子停在他身邊,蓉媽媽從轎子里走出。

等到他再睜眼,就已經是在草棚的土炕上,身上蓋著棉花被,嘴裡含著熱湯。

不過,那時候他身上沒穿衣服,蓉媽媽說,換下來的骯髒衣服已經讓人去洗了。

既然洗了,那就應該沒有扔。

「沒扔……蓉媽媽沒有扔我的衣服!」

劉金鎖猛然睜開眼睛,鯉魚打挺般從土炕上跳起身。

「蓉媽媽如果沒有扔我衣服,那衣服和物件應該就在她的屋內?但是,要去蓉媽媽屋子裡找東西,可不大容易啊。」

他剛剛想到這裡,外面忽然傳來周全的唉聲嘆氣。

側耳細聽,劉金鎖才知道,原來是周全做的早飯不合蓉媽媽胃口,要重新做不說,還被罰了半個月工錢。

劉金鎖忽然靈機一動,一個主意浮上心頭。

「周大哥,蓉媽媽吃慣了我做的飯菜,不如這個早飯我來替你做呀,當然,功勞是你的,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就沒人知道是我做的,對不對?」

劉金鎖忽然出現在周全身後,苦口婆心的勸說著。

只不過,他那一臉的隱晦笑容,若是仔細看來,卻是笑的就像一隻馬上要偷到雞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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