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攤上大事了

第七章攤上大事了

採薇院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一片混亂。

當玉哥兒縱身上了花魁閣的時候,赫然發現趙員外七竅流血的死在閣樓之中,他圓瞪著雙眼-----褲子還沒來得及脫。

白依依嚇的花容失色,縮在牆角瑟瑟發抖,臉色慘白,見到玉哥兒后,剛往前跑了兩步,然後眼睛一翻就暈了過去。

趙員外死了,真的死了。

他不死在家裡,不死在外面,偏偏就死在了採薇院的花魁閣之中,而且是在合苞酒,吹了大紅燭之後,褲子還沒脫,就死了。

蓉媽媽嚇的癱軟在地,沒好聲的慘嚎起來。

趙員外家裡有錢有勢,這回,採薇院算是攤上大事了。

跟著趙員外來的兩個隨從也嚇壞了,一溜煙的跑去縣衙報案,沒多大一會功夫,一隊衙役官差,挎著刀騎著馬,和縣太老爺一起趕了過來。

開玩笑,這可是堂堂趙員外,他在採薇院死的七竅流血,不明不白,這麼大的事情,如果不查個水落石出,別說旁人,就連縣太老爺也不好交代。

於是乎,採薇院的所有男男女女們,無論是姑娘還是龜公雜役,養馬的還是做飯的,包括蓉媽媽一起,統統被壓到了前院花廳,全部雙手抱頭蹲在地上,一隊官差殺氣騰騰,腰刀出鞘,將這些人團團圍了起來。

玉哥兒和白依依也沒能逃走,在官差的強迫之下,不情不願的蹲在地上,等候發落。

這真是眨眼之間禍從天來,蓉媽媽滿心歡喜的一樁美事,不但泡湯了,而且採薇院很可能從此萬劫不復。

蓉媽媽這顆心,拔涼拔涼的……

哎,早知如此,何必貪那點錢財答應趙員外,就把依依許配給玉哥兒,又有何不可啊?

「呔,你這老媽子,少在那裡裝死,趙員外是在你們採薇院出事的,說,到底是誰幹的!」

縣太老爺的身前,一個滿臉絡腮鬍的粗壯漢子,擎著明晃晃的腰刀,對著蓉媽媽,惡狠狠的大聲喝問。

這傢伙叫鍾奎,是官差捕快的頭兒,也是採薇院的常客,平日里見了蓉媽媽,都是媽媽長媽媽短,時不常還總上蓉媽媽身上揩點油,可是今天,吆五喝六的,翻臉不認人。

天可憐見,蓉媽媽上哪知道是誰幹的啊?

她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哭哭啼啼地說:「大老爺啊,我可是大大的良民,一點壞事都不敢做,規規矩矩的為老爺們服務,今天這事,我是全然不知,原本好好的準備了宴席酒菜,歡歡喜喜慶祝趙員外今天做新郎,我要是有歹心,我也不會選在今天啊。」

鍾奎點了點頭,回身對縣太老爺躬身一禮,說道:「回老爺,我覺著這老鴇說的似乎有點道理,她若是有歹心,也不會如此明目張胆,此案蹊蹺,還請老爺明示。」

這位縣太老爺名叫高升,名字不錯,可在臨邑縣城已經做了十幾年的父母官,眼看著今年都快五十了,始終沒高升過。

要說這位老爺,其實也是採薇院的恩客,而且是對蓉媽媽眼饞許久,可此時此刻,眼看著蓉媽媽花容失色,跪地泣訴,他也只能板著臉,公事公辦。

要知道,趙員外的大兒子,那可是沂州通判,正六品的官階,比他這個七品縣令還要高上一頭,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惹不起,惹不起啊。

高升咳嗽一聲,綳著臉緩步走到蓉媽媽近前,伸手拉起蓉媽媽,露出一副正直無害的神情,暗中卻在蓉媽媽腰上使勁摸了一把。

「要說你這採薇院,在我縣也有許多年了,歷來服務至上,賓至如歸,價錢公道,姑娘們愛崗敬業,技術……咳咳,不過,今日之事出在採薇院,你是當家人,如果你拿不出一個說法,那就只能由官家來查,本縣一向愛民如子,兩袖清風,慈悲那個為懷……就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能交出此案的兇手,本縣就對採薇院寬大處理,既往不咎,坦白從寬,抗拒那個從嚴……你可聽明白了?」

說罷,高升對鍾奎道:「此案就交給你處理了,記住,不得徇私枉法,務必要查個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另外,本縣還有些事務處理,來人吶,回府。」

他說聲回府,當即有人把轎子抬了過來,高升老爺撩袍鑽了進去,兩個轎夫彎腰抬轎,嘎吱嘎吱的去了。

高升一去,鍾奎腰板立刻直了起來,挺胸疊肚的瞥著蓉媽媽,說道:「剛才大老爺所說,你可都聽清了,現在就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愣著幹什麼?」

蓉媽媽此時都傻了眼,聞言激靈一下子,回身叉腰對著手下們就開始了一番狂風驟雨。

「好啊你們一個個的,虧我待你們不薄,你們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我卻是剛走了不到半天,你們就給我惹出這樣的大禍出來,哪個有膽的站出來,今天的事,到底是誰幹的?!」

她跳著腳大罵,採薇院眾人面面相覷,也都嚇的不輕,聽蓉媽媽說完這番話,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了蹲在一旁的劉金鎖……

「不是我乾的!」

這一次,劉金鎖一個高就竄了起來,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兩隻手拚命亂擺,堅決否認這個特大號的屎盆子。

他雖然傻,號稱背鍋俠,但這殺人的案子,他也知道輕易背不得,這是要掉腦袋的啊!

鍾奎常來採薇院,認識劉金鎖,知道他在採薇院有兩個職業,一是做飯,二是背鍋,但以往的事就不提,這次的命案卻是馬虎不得,看劉金鎖傻裡傻氣的,要說他殺人,不太可能。

他皺了皺眉,盯著劉金鎖看了兩眼,這傻小子滿臉都是哈喇子,嘴裡還帶著酒氣,看他的眼神,分明是個傻子,沒有半點虛慌之色。

四下里沒人敢吭聲,都低著頭不說話,鍾奎提著刀,開始在人群里巡視起來。

慢慢的,他來到了玉哥兒和白依依的身前,瞥了一眼白依依身上的大紅吉服,又看看玉哥兒手裡倒提著的寶劍,停住了腳步。

「韓玉,你身帶寶劍,所為何故?」

鍾奎大聲喝問,蓉媽媽一看嚇壞了,忙上前道:「高頭兒莫誤會,莫誤會,他就是小孩子,平日喜歡耍刀練劍的,您也知道,他不會……」

但是不等她說完,玉哥兒已經開口了。

「我帶著寶劍,是上花魁閣用的。」

他這話一說,所有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小馬在一旁不敢抬頭,心裡卻是暗暗叫苦,心說我的玉哥兒啊,知道你實在,可在官差面前,不能實話實說啊。

果然,鍾奎一瞪眼,手中腰刀就揚起來了。

「你帶著寶劍上花魁閣幹什麼,可是行兇殺人?」

這一次,不等玉哥兒開口,小馬趕緊搶著跪行兩步,沖了過來。

「回老爺的話,玉哥兒心眼少,說話不利索,我知道,他是因為趙員外出事了,所以他才上去花魁閣,至於帶著寶劍,那是為了捉拿兇手,是不是啊玉哥兒?」

小馬說著回頭一個勁給玉哥兒使眼色,眼珠子都快飛出來了。

鍾奎這也就是有意放水,知道玉哥兒是蓉媽媽的心肝寶貝,當下也沒作聲,目光爍爍的盯著玉哥兒。

玉哥兒心性耿直,不喜說謊,但也知道此時不能亂說話,於是一低頭,把手中寶劍丟在了地上。

「他說的對。」

鍾奎冷哼一聲,腰刀入鞘。

「量你小小年紀,也不敢作案。」

劉金鎖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自言自語道:「趙員外身無半點刀劍之傷,死屍面色烏黑,七竅流血,分明是中毒而死,跟玉哥兒哪有什麼關係……」

他這話一說,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又投向他的身上。

劉金鎖說完就後悔了,打了個酒嗝,伸手捂住了嘴。

「那個……我是胡說的啊,胡說的,你們都當我沒說,不是我乾的……」

鍾奎臉色微紅,其實他本來就是耍耍威風,沒想到被這個瘋瘋癲癲的劉金鎖一語道破,登時惱羞成怒。

「哼,既然你說趙員外是中毒而死,那麼飲食之中必然有問題了,白依依,你是花魁,跟趙員外同屋共飲,花燭一滅,趙員外就出了事,你嫌疑最大,說,你是如何毒害了趙員外,還不從實招來!」

他又抽刀在手,直指白依依。

白依依嚇的眼角垂淚,哭泣道:「老爺明鑒,老爺做主,奴家只是採薇院一個苦命女子,今年剛滿二八,素來最聽蓉媽媽的話,況且趙員外是採薇院最大的恩客,依依縱有不願,也不敢做這種事。」

鍾奎不聽分辨,喝道「狡辯無效,你說你沒做,你就是沒做了?來人,把白依依帶回衙門,詳加審問!」

幾個官差立刻拿著鎖鏈手枷沖了上來,玉哥兒臉色頓變,抄起寶劍跳了起來。

「我看你們誰敢!」

眼看場面又要失控,小馬急的一個勁用胳膊肘捅劉金鎖,意思讓他快想辦法。

劉金鎖吧唧吧唧嘴,一臉無奈的搖搖頭,從地上站了起來。

「這位高老爺,你是不是缺心眼?依依在採薇院足不出戶,衣食都是現成的,她上哪弄來毒藥害人?再說,如果是飲食里有毒,依依剛才也食用了合歡宴,她怎麼沒事?」

小馬一捂眼睛,心說完了,讓你想辦法,你怎麼當面罵官差缺心眼……

鍾奎卻沒發作,冷笑著點頭道:「你也說的有理,但只能證明白依依不會是下毒之人,不能證明酒宴無毒,雖然白依依也食用了合歡宴,她也完全可以提前服用解藥。本差判斷,此案多半是白依依跟人合謀,那麼,你是採薇院的廚子,這毒藥,就只能是你下的了,說,你是如何毒害了趙員外,還不從實招來!」

「呃……」

劉金鎖一縮腦袋,心說壞了,光顧著把玉哥兒和依依姑娘洗白,沒想到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大老爺,我就是一個廚子,還是個傻子,我可不敢下毒啊,你別胡賴好人……對了,我鍋上還蹲著湯呢,我得去看看……」

他矮下身轉頭就想跑,鍾奎上前伸手就抓,誰知劉金鎖腳下一滑,居然妙到毫巔的躲了過去,回身對鍾奎吐了吐舌頭,繼續跑。

鍾奎大怒,剛好此時蓉媽媽過來求情,他一把抓住蓉媽媽,大喝道:「是不是飲食里有毒,一試便知,你是採薇院的老鴇,只要你把今晚合歡宴的酒菜挨個嘗一遍,如果你沒事,我就相信不是你們乾的!」

蓉媽媽一聽腿就軟了,不斷拚命求饒。

早有官差上了花魁閣,把已經打翻了的合歡宴,連同那壺沒喝完的酒,一起帶了下來。

鍾奎以往來了採薇院,都是對蓉媽媽揚臉歡笑,今天作威作福,扯過蓉媽媽,一把按在地上,就要逼著她當眾食用酒菜。

正在這緊要的時候,劉金鎖卻又不知從哪跳了出來,站在了蓉媽媽的身前。

「唉,我說不是我乾的,你們不信,但這事肯定跟蓉媽媽沒關係,我是廚子,菜是我做的,我來吃,我來吃,你們放了蓉媽媽……」

蓉媽媽拚命搖頭,她此時已經覺得飯菜里真有問題了,這劉金鎖是她的搖錢樹,可不能出事。

她鼻涕眼淚的沖周圍喊:「來人,來人,你們這群王八蛋,還不快去把那條大黃狗找來!」

對了對了,飯菜有沒有毒,找那條大黃狗來一試便知。

誰知劉金鎖還是不許,攔住眾人,嘆了口氣,盤膝坐在地上。

「算了算了,狗也是無辜的,何必害它,還是我來吧,就當全是我乾的……」

他一橫心,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抓起盤中的醬肘子大啃起來。

「他奶奶的,真是奇了怪了,我只是往酒菜里放了些讓人暫時不舉的東西,趙員外怎麼可能會死?難道量太大了?這樣的話,那我……唔,不管了,吃吧,吃飽了,做鬼也舒坦……」

劉金鎖大口大口的吃著菜,嘴裡含糊不清的嘟囔著,又抄起酒壺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喝的衣襟酒汁淋漓,他卻不管,只顧吃喝。

周圍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了劉金鎖的身上。

玉哥兒火爆脾氣,幾次欲要起身,卻都被小馬拉住了。

在小馬的心中,劉金鎖雖然表面憨傻,卻是一個福星,他是不會出事的。

蓉媽媽也呆住了,愣愣的看著劉金鎖,神情無比複雜。

白依依更是雙目含淚,就連一直看不上劉金鎖的管家鄭乾,二廚子周全,也都心中忐忑不安。

劉金鎖,到底會不會出事?

他們剛剛想到這裡,突然間,就見劉金鎖大叫一聲,像是觸電了一般……

倒地不起,七竅流血!

嗯,不要在意電是什麼東西,總之,劉金鎖吃了酒菜之後,居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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