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詐……詐屍了?
劉金鎖吃了酒菜之後,七竅流血,倒地身亡!
花廳中同時發出了一片驚呼,隨後,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金鎖哥!」
玉哥兒和小馬頓時紅了眼,縱身撲了過來,小馬嚎啕大哭,不住搖晃劉金鎖的身子,玉哥兒上前用手一探鼻息,心就沉了下去。
鼻息全無。
好像……真死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劉金鎖,那些姑娘們更是駭的面如土色,白依依手足無措,淚珠成串的往下落。
突然,蓉媽媽一聲岔了音的慘叫,撲通坐在地上,沒了命的哀嚎起來。
「我的媽呀,這可讓我怎麼活啊……」
劉金鎖一死,直接證明飯菜里有毒,鍾奎也愣了,摸了摸腦袋,自語道:「真的死了……這樣的話,下毒的到底是誰,難道真是這個傻小子不知情的時候,誤放了什麼毒藥?」
嗯,既然這樣,那麼可以結案了。
鍾奎清了清嗓子,收刀入鞘,大聲開口道:「好了,真相已經大白,採薇院廚子劉金鎖,誤下毒藥,致死人命,兇手已經伏法,兩命相抵,但趙員外乃是採薇院貴客,此時廚子雖死,採薇院之責難逃,來人,封了採薇院,等候大老爺發落,把趙員外屍身送回家宅,至於這個廚子……原地停屍,也等候發落,沒有命令,不許下葬!」
這案子竟然就被他這麼草率了結,蓉媽媽聞言撲了上來,拉住鍾奎,抹著眼淚說:「鐘頭兒,不能封了採薇院,不能封了採薇院啊……」
鍾奎斜眼看了看她,忽然邪笑道:「你放心,我會安排人在採薇院巡防的,一定會保證姑娘們的安全。另外,蓉媽媽你是當家人,還得跟我走一趟……來人,帶蓉媽媽去衙門裡,聽縣太老爺發落!」
幾個官差上來扯住蓉媽媽,就往外拖,花廳里頓時又亂成一團,有膽大的過來攔阻求情,膽小的縮成一團,驚叫不斷,大管家鄭乾撲通跪在鍾奎腳下,抱住鍾奎的大腿,說什麼也不鬆開。
玉哥兒見狀,眼睛漸漸紅了起來,提寶劍就要往上沖,小馬死死拉住,哭喊著說:「金鎖哥,金鎖哥,你好好的怎麼就死了啊,你要是還活著,一定會有辦法的呀,金鎖哥,你快睜開眼睛吧,他們要封了採薇院,要抓走蓉媽媽呀……」
這場面一時間混亂不堪,幾個官差被圍住,一時間也脫身不得,鍾奎也沒了轍,其實他就是想渾水摸魚,把蓉媽媽帶走送給高升老爺,他帶著手下們,趁機白占這些姑娘們一點便宜。
所以,要說真的動手傷人,他倒也不會,畢竟以後還要光顧採薇院的,真鬧了翻臉,大家以後還如何相見?
小馬還在那哭喊:「金鎖哥,你快睜開眼睛吧,你快睜開眼睛吧……」
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一直守在劉金鎖身邊的白依依,忽然失聲驚呼起來。
「天吶,金鎖哥……他、他真的睜眼了!」
眾人聞言,駭然看去,果然劉金鎖不知何時竟然瞪大了眼睛,獃獃的望著天空,目光中全無神采,直勾勾的。
小馬繼續哭喊:「我的金鎖哥啊,你死不瞑目啊……」
白依依用力搖頭:「不對,我好像看到金鎖哥的眼睛動了一下……」
小馬還是不信,一把鼻涕甩在地上,咧嘴大嚎。
「怎麼可能啊,金鎖哥七竅流血,明明一點氣都沒有了,不信你看看……」
他說著就把手指湊到劉金鎖鼻子底下,卻就在這個時候,明明已經死了的劉金鎖,忽然張開嘴,把小馬的手指頭一口咬住,死不鬆開。
小馬嚇的魂兒都飛了,扯著脖子喊。
「可了不得啊,劉金鎖詐屍了啊!」
他這一喊,那邊拖蓉媽媽的一群人也不鬧了,同時轉頭看來,都是一副驚駭的神色。
「詐……詐屍了?」
鍾奎幹了這麼多年官差捕快,也見了不少死人,可這詐屍的,還是頭一次。
玉哥兒縱身跳了過來,抓住小馬的手就往外拉,他用了吃奶的勁兒才拉出來,小馬臉色煞白,不斷抖落著手,連聲呼痛。
「媽媽呀,可疼死我了,劉金鎖啊,你活著是個傻子,死了是個瘋子,你這詐屍咋還咬人……」
眾目睽睽之下,卻見劉金鎖眼珠動了一動,漸漸從無神變得有了些許光彩。
「唔,既然你知道疼,看來我沒有做夢,大概……也沒有死?」
「那你、你不會咬你自己啊!」小馬跳著腳,苦著臉,忽然反應過來,愣愣的看著劉金鎖,猛的撲了上去。
「金鎖哥,你沒死,你居然沒死,你怎麼可能沒死,你真的沒死啊?」
他抱著劉金鎖的腦袋不斷搖晃,玉哥兒也滿臉驚訝,衝過去拉著劉金鎖的手,三根手指搭在劉金鎖的腕脈之上。
「果然有心跳了!」
劉金鎖好不容易掙脫兩人爬了起來,抹了把臉上的血,一臉無奈。
「拜託,我都能說話了,還能沒心跳么?」
蓉媽媽目瞪口呆,鍾奎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瞪著劉金鎖說:「你、你怎麼沒死,這是怎麼回事?」
劉金鎖沒有回答,他歪著頭,眼神迷離的望了望天空。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他說著話,忽然自嘲似的笑了起來。
這一笑,還是傻裡傻氣的。
「既然劉金鎖沒死,那這飯菜就沒毒,趙員外之死另有蹊蹺,還請大人重新詳細調查。」
大管家鄭乾起身對著鍾奎,一躬到地。
情勢突變,鍾奎也有點懵圈了,他揮手讓人先放了蓉媽媽,走到劉金鎖面前,皺眉道:「你吃了酒菜沒死,但剛才你七竅流血,氣息全無,是怎麼回事?」
劉金鎖嘿嘿一笑,扮了個鬼臉,說:「可能是太好吃了吧,你知道的,這臨沂縣城裡,論起做菜,誰是我的對手?」
「胡說八道……」
這劉金鎖死而復生,的確匪夷所思,就在這當口,二廚子周全忽然跑了過來。
他陪著笑臉,神神秘秘地對鍾奎說:「大人,我猛的想起來,昨天這劉金鎖就曾經在花魁宴的時候,在飲食里做手腳,他還做了一鍋蘿蔔湯,說什麼……客官老爺都無妨,白玉蘿蔔熬濃湯,半桶馬尿往裡倒,誰先喝了誰……」
「誰先喝了誰就怎樣?」
「不知道,但是頭一個喝的就是趙員外,所以,此事必有蹊蹺啊。」
眾人聽了周全的話,這才忽然想起來,昨天劉金鎖的確說過這幾句話,但是並沒說完。
鍾奎皺了皺眉,轉頭問劉金鎖:「呔,你昨天說的究竟是什麼,什麼白玉蘿蔔,半桶馬尿的,誰先喝了誰就怎樣?」
劉金鎖撓了撓頭,嘻嘻笑道:「自然是誰先喝了誰遭殃……」
「果然有鬼,來人,帶劉金鎖回衙門審問!」
幾個官差立即抖落著鎖鏈上前拿人,眼看場面又要陷入混亂之中。
劉金鎖忽然深吸口氣,大聲道:「哎哎哎,慢來慢來,鍾奎大老爺,實不相瞞,剛才我迷迷糊糊睡了一覺,忽然做了一個夢,夢見趙員外是怎麼死的了,如果你想聽的話,我講給你好不好?」
「誰要聽你一個傻子胡說,來人……」
鍾奎正要繼續喊手下拿人,蓉媽媽冷不丁伸出手來,砰的抓住鍾奎的手臂。
「鐘頭兒,劉金鎖是傻,但是他在採薇院半年,做了不少讓人費解的事,也幫了我不少大忙,這你也應該聽說過。此時,既然他說知道趙員外的死因,還請你聽上一聽,如果他是胡說,你再抓他不遲。」
蓉媽媽的語氣很是堅決,不容反駁。
鍾奎平日里就有些怕蓉媽媽,今天不過仗勢而已,見蓉媽媽認真起來,也怵了頭。
「好吧,就聽你這傻小子胡說一番,若有不實,再抓你上衙門!」
玉哥兒皺了皺眉,一拉劉金鎖的手,低聲道:「金鎖,你沒死已是命大,再要胡說,小命難保。」
「我心裡有數。」
劉金鎖嘿嘿一笑,便邁步往前走去。
玉哥兒還要說什麼,小馬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襟,示意他不要擔心。
小馬最善察言觀色,他已經看出來了,劉金鎖這一次,很可能又會出人意料。
蓉媽媽卻是滿臉嚴肅,她看著劉金鎖,一字字道:「金鎖,此事人命關天,搞不好就要掉腦袋,你可千萬不能胡說,明白了么?」
劉金鎖一呲牙:「蓉媽媽放心,我又不是傻子。」
蓉媽媽一聽就泄了氣,哎,就沖這句話,他還是個傻子……
但劉金鎖說了這句話之後,整個人的神情就變了。
他收起了臉上的嬉笑,露出少有的嚴肅,先是走到了趙員外的身旁,俯身下去,仔細的查看起來。
一個官差忍不住喊道:「喂,案發現場,死者屍身不得擅動!」
鍾奎擺了擺手,道:「讓他去弄,我倒要看看,這個傻小子,今天怎麼破這個案子。」
劉金鎖誰也不理,查看了一番之後就站起身來,繞著採薇院的前廳、花廳和望春樓,足足走了兩圈,這才停了下來。
看著劉金鎖自顧自的到處亂轉,嘴裡還不時念念有詞,所有人的心裡都浮上了好奇之心,都想看一看,這一次劉金鎖能否解開趙員外猝死之謎。
「回大老爺,我已經知道趙員外是怎麼死的了,不過,要想揭開謎底,還得請各位官差老爺,請蓉媽媽,隨我一起上花魁閣,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劉金鎖站在鍾奎面前,說著話居然還衝蓉媽媽躬身一禮,有模有樣。
「那依著你說,趙員外這是中毒而死,還是遇人暗算?」鍾奎問道。
「回大老爺,您說的都對,趙員外既是中毒而死,也是遭人暗算,總結起來就兩個字,他殺。但,卻跟我的酒菜無關。」
劉金鎖不卑不亢,坦然對答。
鍾奎臉上陰晴不定,忽然喝道:「好,我就姑且跟你上一次花魁閣,看你還能說出什麼來,蓉媽媽,還請你頭前帶路。」
蓉媽媽此時心裡咚咚打鼓,對於劉金鎖,其實她也是提心弔膽,也不知道,這個傻小子到底能不能救採薇院這一回。
「好,我來帶路,金鎖,鐘頭兒,你們跟我來。」
蓉媽媽當先而行,往花魁閣走去,鍾奎掃了劉金鎖一眼,揮手道:「走吧,傻小子,還愣著幹嘛?」
劉金鎖沒有理他,目光凝視著前方的蓉媽媽,心中卻是浮起了無限感慨,同時,過去腦海中那些碎片般的記憶,還有一幅幅模糊的畫面,開始漸漸清晰。
「蓉媽媽,多謝你半年前相救之情,採薇院的這次危難,有我。」
只是看他此時的樣子,哪裡還有半點憨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