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章 變化,疑心
上輩子她娘都摔斷腿了,還從自己嘴裡摳搜出糧食來貼補她,偏偏邵家的人不知好歹,還以為她娘這個曾經在縫紉機廠上班的老工人藏了多少私房錢呢!動不動就打罵著她上娘家來要錢。
那時候她爹早就拋棄她娘另娶了,為著讓她爹的新媳婦頂替她娘原來的工位,她奶她爹硬是逼著她娘辦了內退,所以退休后連退休金都拿不著!要不是摔斷了腿街道辦公室的人可憐她,沒有將她的戶籍發回原處,她娘離了婚之後是連繼續留在清城的資格都沒有的!
而她爹打小就不疼她,都收了彩禮將她賣給邵家了又怎麼會管她的死活?還不是她娘,把她大姐小妹年節孝敬的糧食毛票全都攢了起來,一點點的貼補她。
她娘就是為了攢錢貼補她,自己不捨得吃不捨得穿,連棉被都拿出去跟人換了糧食好讓她回邵家交差,那一年的冬天下了霜,她娘給她二十斤大米的時候自己已經兩天沒吃上過飯了,饑寒交迫的死在了那個冬天!
她也是在那個時候才醒悟過來,終於在結婚的第三年和邵明輝那個人渣離了婚。
陳秀娟想起來前世的那些可怕經歷,再看看她娘這張憔悴的臉,當場再也忍不住的抱著她娘痛哭起來。
婦聯的人來的時候屋子裡的陳奶奶正指著陳秀娟母女仨破口大罵呢,要不是氣的腳抽筋站不起來,估計該掄著拐棍過來打了。
婦聯來了兩名中年婦女,在街道工作有年頭了,老陳家的官司這街道的婦聯是再清楚不過的,也主動上門過好幾次,不過張麗華懦弱,哪怕被打的鼻青臉腫還是說沒事,是自己磕的。當事人不追究,婦聯也就沒辦法插手了。除了好聲好氣的勸陳大海陳奶奶有話好好說,不能動手打人,旁的也沒辦法了!
今天可不一樣,陳家的二閨女親自去的街道辦公室求助的,旁的也沒多說,只說讓婦聯出面保護一下她娘,別叫她娘在家給她爸,她奶奶打死了。
這不,組織上開了個小會議這就安排了她倆過來,因為上次張麗華被打流產,在醫院就是她倆跟的。
當時張麗華傷心過度,那股子恨勁上來倒是說了要告陳大海,只可惜不到兩天就又改了主意,顧忌著事情鬧大了名聲不好,將來影響她兩個閨女嫁人。要不怎麼說天下最苦慈母心呢,為了自家的孩子,做母親的有什麼苦不敢往肚子里咽的?
這陣子陳大海不知道中了什麼邪,越來越無法無天了,這一個月里都打了張麗華好幾次了,上次還把她從樓梯上踢下去,罵罵咧咧的要掐死她,要不是街坊領居的怕真鬧出人命出面攔了,只怕這張麗華就等不到她二閨女回家了。
事情鬧的這樣大,婦聯覺得有必要強制性干預一下了,不然真的鬧出人命,可是給和諧的新社會抹黑啊!
陳秀娟還不知道上輩子她娘之所以會那麼想不開去跳樓,就是因為她爹在外頭有了相好的,又不想離婚讓人說他生活作風有問題,是以可勁的糟蹋她娘,巴不得她娘早早自己去死才好!
她爹想的可真好,升官發財死老婆,首先叫老婆弄死了先,後面的再一步步的來,上輩子可不就差點叫他得逞了么,她娘從走廊跳下去沒摔死,倒是給了他爹一個光明正大的離婚理由,就說她娘是個殘廢的,沒來由的而被一個殘廢的拖累一輩子,就那樣把婚離了。
這些事兒上輩子她娘從來沒提過,而她那時候過的那樣焦頭爛額,自然也就不知道她娘跳樓的真實原因,還以為是挨了打一時想不開而已。
是以,當婦聯的人進了門跟她說起這些的時候,陳秀娟真的是嚇到了,眼睛都瞪的跟牛玲似的,整個人完全怔住了!
天哪,她娘到底過的是什麼日子啊!
「媽,你不能這樣,離婚!你要離婚!這日子根本就不是人過的!」
陳秀娟當場抓住了她娘的手,咬著牙,流著淚死死的看著她娘,脫口而出。
這個時候離婚還是件很大的事情,尤其是對女人來說,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離婚,離了婚的女人都是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的,再婚什麼的就先別想了,就是對兒女都是有很大的影響的。
比如,將來她或者她小妹有人上門說媒,男方肯定是會先託人打聽一下她們家裡頭的情況的,這一打聽,父母是離婚的,那這親事基本上就算是黃了,在現在的人看來,離婚的家庭都是家風有問題的,沒有人會願意跟這樣的人家結親的。
這不,她才說完,她娘就緊張兮兮的捂住了她的嘴:「小姑娘家家的瞎說啥!什麼離不離婚的,媽沒事,都過去了,你別瞎說了。」
「什麼都過去了?過不去的!我爸打你我奶奶打你不是一天兩天了,媽,難不成你要等到自己被打死了,我們姐妹仨都成了沒媽的孩子你才來很後悔嗎?」
陳秀娟心疼的揉著她娘紅腫的嘴角,眼角的青紫還沒散,這嘴角又添了新傷。剛剛拉她手的時候她娘明顯哆嗦了一下,不用說,身上其他地方肯定也有傷,不是她爹就是她奶奶打的。
這倆人壓根就沒把她娘當人看,下手別提多黑了!
她的話倒是戳中了她娘的心病,多少次,張麗華被打的差點兒再也起不來的時候都在想,萬一自己死了,留下這倆閨女可咋辦啊?
小娟打小就性子冷,不愛跟人親近,小麗又那麼膽小,小英嫁給的那個男人是忠厚老實,可就是太老實了,家裡面弟兄又多,小兩口日子過的別提多憋屈了,這要是離了她可怎麼辦才好?
張麗華一顆心都快爛完了,在那個孩子被打沒了的時候她就不想活了,要不是還有三個閨女需要她照顧,她早就去地底下陪她那個苦命的兒子了。
可如今這樣的局面,她真的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
「二丫啊,你,你……」
本來是想開口安慰自己的二丫頭說自己沒事,讓她別多想別擔心了。可對上那雙含著淚卻異常清亮的眼睛,張麗華覺著自己是哄騙不了她了。
她這個一直渾渾噩噩不與人來往的二丫頭,怎麼去了鄉下半個月,忽然跟變了個人似的?
知女莫若母,她的母親從她身上看到了變化,起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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