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章婦女兒童保護所
陳秀娟意識到自己的變化太大了,於是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想了想,一下子就要她娘離婚確實是太為難她了,畢竟在她的觀念里,女人嫁給誰就必須一輩子跟著誰的,哪怕是被打死了,也是要埋進那家的墳的,怎麼能離婚呢?
所以,陳秀娟換了種方式,她問婦聯的人:「兩位阿姨,你們也看到了我媽的情況了,婦聯那邊就沒有什麼辦法幫幫我們嗎?」
婦聯來的是一位四十歲出頭的辦公室主任,姓蘇,還有一位稍微年輕一點的辦事員,比她娘還小几歲,姓林。
蘇主任先是嘆了一口氣,早在她剛剛進門的時候,陳奶奶就臉色詭異的躲回她的房間里去了。因為這位蘇主任可是部隊上退下來的,當年的娘子軍可是上過戰場的,就算離了部隊轉了文職身上還是帶著一股迫人的威嚴。
男女平等提倡這麼多年了,哪兒還有陳大海那樣打老婆打到孩子流產的?就是這位蘇主任,當時在醫院一個勁的勸她娘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還是她報警找來了公安將她爹帶走了,所以,她奶奶印象深刻,特別怵蘇主任。
蘇主任一來,陳奶奶立馬囂張不起了,跟老鼠見著貓兒似的,躲屋裡頭去了,門都栓的死死的生怕蘇主任把她也弄蹲監獄去。
蘇主任說:「你娘的這種情況,實際上你爹已經是構成犯罪的了,可你娘不追究,婦聯也沒有辦法強制插手,除了做思想工作,除了勸,阿姨還真是無能為力啊!」
陳秀娟也是聽出了蘇主任語氣里的無奈,甚至還有一絲絲氣她娘不爭氣的意思。
她娘也不敢跟蘇主任搭話,上迴流產那件事,她不到兩天就不追究了,又害怕公安說她亂報警,硬是將事情推給了蘇主任,說她當時沒有徵求自己的同意就報警了,這是陳家的內部家庭矛盾,他們根本沒想報警的。
因為這事兒,聽說蘇主任還挨了批評呢。
可人家還是在她挨打的時候一次次的上門想幫她,這讓張麗華越發的無地自容,越發的愧疚生怕自己再連累了人家,是以一直拒絕婦聯的幫助。
聽了蘇主任的話,陳秀娟沉默了一會,在她娘正準備開口讓她不要再麻煩人家婦聯了,陳秀娟卻說:
「蘇阿姨,婦聯難道就沒有什麼保護措施是針對我娘這種情況的媽?比如應該有一個地方可以將這些在家挨打的女人保護起來,不讓打她們的人靠近再傷害她們,再由婦聯出面調解,能調解的就調解,不能調解再離婚。」
蘇主任愣了一下,這小姑娘的想法居然跟自己不謀而合!
那年張麗華被打的六個月大的孩子都沒了卻還是不敢跟她男人離婚,甚至連報警都草草了事。
蘇主任深感無力,對於這些家庭地位低下,自我保護能力又低的婦女,婦聯能提供的幫助實在太有限了,蘇主任想了很久,後來就向上級提交了申請。
她申請了一個婦女兒童保護所,就是專門針對張麗華這種情況的,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申請是批准了,場地都批下來了,卻還沒有幾個婦女能有勇氣走出家門去那保護所住過呢!
原因很簡單,這個時候的女人還受封建思想餘毒的殘害,在家挨了打,要麼就默默忍受著,要麼就由娘家人出面給她出氣也好幫她調解也好。平時不鬧的不可開交都是不會輕易出動婦聯的。
人們骨子裡都認為家醜不可外揚,就是挨了打的女人也覺著去住保護所面上無光,丟了自己和家人的臉面,以後再想回家就難了。
這事兒蘇主任不止一次的跟張麗華提過,可張麗華都拒絕了。
「二丫,你再胡說媽真的生氣啦!保護所是什麼地方,媽媽不去,去了以後還怎麼做人?」
「二丫」是陳秀娟的乳名,她娘只有在情急之下才會這麼叫她。
陳秀娟卻不管她娘是不是變了臉,只是聽到「保護所」三個字就知道是有這麼一個組織存在的,總算是讓她看到了一點希望。
現在的情況,她自己作為知青去下鄉根本就沒有辦法照顧到家裡,可她娘再在家裡待下去,不是自己想不開尋死,那也遲早也會被她爹她奶奶打死的!
她也恨自己能力不夠,保護不了她娘,可她再怎麼也不會讓她娘再重蹈上輩子的覆轍!
「媽,是命重要還是名聲重要啊!你看看我爸我奶每次哪次打你不是下了狠手把你往死里打的?您還能扛幾次?還有小麗,你就是再護著她,她也沒少挨打你知道嗎?你已經有一個孩子被打死了,難道還要再被打死一個嗎?」
說著,陳秀娟拉過了她小妹陳秀麗,前世的時候她娘是不知道她妹妹在家裡天天被奶奶打罵的,平時她娘上班要等到工廠的人都吃過晚飯下班了她收拾好食堂的東西才能回家。
張麗華在家的時候還好,陳奶奶有她這個出氣筒打罵,就算真的要打她們她娘也會死命護著,可她不在家的時候,當出氣筒挨打的就只有她們三姐妹了,大姐出嫁她去下鄉,最受苦的就是小妹了。
「媽,你看看!」
當著眾人的面陳秀娟擼起了她小妹的袖管,她奶奶打她們從來不往明眼上能瞧見的地方打,尤其是不會打臉,笑話,還指著她們三姐妹如花般的小臉將來說親的多要點彩禮呢!
她去了鄉下半個多月沒挨打,身上的淤青紅腫早就消的差不多了,倒是陳秀麗,難怪她立過夏了還不敢穿短袖,原來是兩隻胳膊根本都沒法看。
姓林的辦事員到底年輕些,家裡也有女兒跟她們姐妹差不多一樣大,看了一眼當場眼淚就掉下來了:
「天吶,這,這是誰打的?怎麼下得去這樣的狠手?兩隻胳膊就沒一塊好肉全紫了!這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啊!孩子,孩子,你沒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