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章 帝意難測
永靖帝牽著趙縝和蘇昭儀一起進了園子里。眾臣跪拜,山呼萬歲。
一陣君臣之禮后,各就各位。
「皇上,這盞龍燈就是將要張放的平安燈,吉時已到,皇上是否現在就點燈?」祿公公提著一盞龍燈過來徵詢。
每年正月十五,作為大梁的一國之君,都會與眾臣燃放天燈為國為民向上天祈禱許願,祈求一年國泰民安,風調雨順。這第一燈,當然由皇帝率先張放。
永靖帝看了眼旁邊的虛席,「皇后怎麼還沒到?」
「母后剛在和徐大人說話,這個時候應該馬上就到了。」昔雲公主脆生生道,引得不少人紛紛側目。
永靖帝點了點頭,接過龍燈,低頭問站在他旁邊一臉驚奇的趙縝,「縝兒,稍後這盞平安燈就由你的點,父皇張放,如何?」
趙縝瞪著一雙黑亮的大眼睛重重點頭,卻一字不發。看得出來,來到這熱鬧繁盛的場合,他的病似乎都已經去了七七八八。
蘇昭儀差點喜極而泣。
「皇上,這盞龍燈可是五皇子花了幾天時間特意為皇上做出來的,皇上讓一個不太健康的皇子點,是否不太合祖制?」說這話的是熊淑妃。
前些日子因為軍機營一案,她娘家遭受重創,父兄死的死,瘋的瘋,查辦的被查辦……沒了娘家的撐腰,她的神情已經萎靡不少。
此一番話她明知不能說,卻又不得不說。誰叫她正和林貴妃坐在一起呢?
林貴妃的傷本沒完全癒合,只是因為昔若的事,永靖帝似乎對她對林家對趙琮玉忽然淡了幾分,她心裡惶恐不安,這才帶病出席燈會。並且還囑咐趙琮玉做了永靖帝手中這盞龍燈,以示他一個皇子為國為民的一份心意。
眼下永靖帝突然要讓一個五歲的病皇子點這盞她兒子辛苦了幾天的龍燈,對他那個做燈的兒子不聞不問,叫她如何不心急?
在這種場合下,她知道心急也沒用,她若開口,反而會讓皇帝更為反感,這才指使如今沒了任何靠山的熊淑妃說出來。
永靖帝沒有理會熊淑妃,只是看著林貴妃,「貴妃有傷在身,今晚怎的也來了?琮玉呢?」
「兒臣在此。」坐於左側的趙琮玉拱手站起。
此時他一身錦袍金冠,深藍色的九蟒騰雲袍壓著黑色日照錦暗紋闊邊,衣袖拂動間暗藏的光澤深沉如海水,襯得他冷肅如玉石的面容上一雙眸子更是如海水般深切幽邃。
永靖帝微皺眉,「你母妃傷未愈,做為人子,就不知道一點心疼孝順?有時間整這鄉野村夫都能做的燈飾,為什麼不多花點心思在你母妃身上?亦或者北方雪災已平定,你已高枕無憂了?」
趙琮玉臉一白。
林貴妃沒想到皇帝會突然變臉,似有當著眾臣貶斥之意,就要把罪責一起往自己身上擔,結果趙琮玉已過來扶住她道:「是兒臣疏忽,兒臣這就帶母妃回宮歇息。」
他不容林貴妃再多說一句話,就運暗勁將林貴妃給扶走。
母子兩一個似有千言萬語未說,一個給人蕭蕭孤獨的背影,半個字都不想多說,就那麼在宮人的跟隨下,在眾多探詢的注視下,默默離場。
榮國公林蕭然臉色難看到極致。
夏秀安和蘇小滿是在平安燈紛紛飄上天空后才知曉吉時已過,畢竟燈會有帝后在,如果缺席的話實在太過惹眼,為了少惹麻煩,兩人才隨著原路返回。
兩人一進園子,就發現裡面氣氛古怪。君臣雖都已放完平安燈,臉上一片喜意,但那喜意也只浮於表面。眾臣恭賀相祝間,眼裡卻略帶小心翼翼。
兩人自不知之前發生了五皇子和林貴妃突然被永靖帝當眾訓示的事,也只能謹小慎微地落了自各的座。
夏秀安坐定后,抬目一掃,發現趙紜生也帶著夏平安來了。再掃向德昌侯府的坐席,發現徐瀾寧一臉鬱郁,正半倚在椅子上,抬頭默然望著天空漸漸飄遠的花燈發獃。
似乎感應到她的注視,毫無預警地,他忽然調頭看過來,順便還非常調皮地朝她眨了一下右眼。隨後又若無其事地呆望天空。不注意的話,誰又知道剛才這樣的表情是出現在那人們口中有些呆的徐大人身上?
夏秀安幾疑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再看,人家似乎根本沒有動過般,一動也不動的四十五度角望空……
她望著人,卻不知坐在徐瀾寧旁邊一直期待她將視線移過去的徐瀾庭目睹她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家兄弟看,嘴角不禁浮現一抹自嘲地笑意,神情間有些落寞。
這時夏胡氏與一桌的女眷已聊開。但聽那些命婦七嘴八舌道:「去年的燈會只促成了長安伯的長子和蕭將軍的次女的婚事,不知今年又會成幾樁?」
「你們還希望今年能成幾樁?沒瞧見之前皇後娘娘和徐大人一同進來么?現有的婚事恐怕都有人不保,就這氛圍,你還敢成幾樁?依我看,恐怕一樁都難。」
「是啊,沒看到皇上臉色不太好看么?誰敢觸霉頭?」
「成與不成,都是看緣分。瞧中眼了的,回頭找個媒人上門提親就是,哪用看什麼氛圍?」
「哪用瞧中眼?之前我就曾聽說過,說是榮國公府有意把林都尉和夏五姑娘湊成一對,也不知是真是假?」說這話的是一個雲鬢高聳的婦人,從別人對她的稱呼,應該是國子司業的夫人黎氏。
夏秀安從她以尖酸譏嘲的眼神瞟著她的時候,她隱約已明白這婦人正是原主之前第一個調戲的王勐的母親。
上次王勐裝病退婚後,就和大理寺卿的女兒熊明蘭給說上了媒。熊明蘭帶人在水墨樓與她戰敗后,兩人的婚期也被提上了日程。
只可惜軍機營一案熊家沒落,王家在熊家剛剛有點風吹草動的時候生恐沾惹上了麻煩,第二天就急急忙忙請了大媒去退了熊明蘭的婚。記得當時也被人茶餘飯後笑了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