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佳偶天成

第115章 佳偶天成

「呵,胡夫人,看來你們尚書府是認定了林家。這會子又要與林家結成姻親,想必夏大人如今被查的事也會被林家給抹平吧。」和黎氏坐於一起的一個貴婦人一臉譏嘲之色。

「如果能抹平的話,又何用再把女兒往林家塞?分明是抹不平嘛。其實胡夫人完全可以去求誠王。你們家蘭安馬上就要被納入王府,即便是妾室,上不了什麼檯面,說不上什麼話,好歹也是個親家,說不定誠王能幫上忙呢?」黎氏似是和夏家結了什麼仇,說話愈發尖酸刻薄,極盡嘲諷之能事。

夏胡氏被氣得幾欲吐血,夏蘭安緊捏著手指,如果不是被一再交待不可惹事,她恐怕現在就要撕了黎氏那張賤嘴。

「啪!」

就在黎氏看著她們的神色一臉舒暢之意時,不想有人就近一個耳括子已經扇了過去。

這聲掌摑清脆響亮,頓時將園子里各桌正在暢快私聊的君臣所有的視線給吸引了過去。

「《大梁律》,臣婦不得私議朝政。黎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不僅敢私議,還教唆我等拉幫結派,弄得人心惶惶……我這一巴掌,算是打醒夫人您,不然,若讓夫人就此這般發展下去,到時候不說是王家,恐是這朝臣的心都要叫您這張嘴給說亂了!」

夏秀安說得擲地有聲,義正言辭,一雙秀目更是正氣凜然,一巴掌把正笑意晏晏的黎氏打得徹底懵住!

而只這麼一瞬間,黎氏左臉已腫起老高,白胖的臉頰上印起了清晰的五指印。

園子里寂然無聲,旁人是在迅速分析夏秀安這席話裡帶來的信息,一桌的女眷則是被她的舉動給震住!

因為剛才對她以及夏家貶低的人不少,都在暗自慶幸如果適才言語同黎氏一樣過激的話,那「啪」然一聲掌摑落在她們的臉上該有多難堪丟臉。甚至那紅腫的五指印更讓她們都心裡發怵,若是扇在自己的臉上不知有多火辣辣的痛!

特別是之前與黎氏一唱一和的貴婦人,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臉。

「潑婦,居然敢打我母親,沒王法了么?」

黎氏旁邊尖叫著率先打破了沉寂,拿起面前的一個杯盞就要朝夏秀安面上砸去,卻叫坐於另一桌與幾位貴公子說話的王勐給半途攔住。

不說,這王勐能被原主一眼就瞧上,確實長得膚白精緻,只是油頭粉面的模樣卻叫夏秀安看得直皺眉——原主的口味還真是與她截然不同。

「夏秀安,你莫要因為我拒了你的婚,你便挾私給我母親匡個大帽子對她動手。就以你這般德性,這輩子都休想我能娶你。你再鬧,也不過是在自取其辱。」

這個人看起來娘炮,沒想到甚為有急智。首先他攔住了他家姐妹拿玉杯擲人的舉動,一來免了打砸皇家物品對皇上不敬的大罪;二來被打了反打回去,有理也會短了三分,反而顯得王家人沒有涵養。

其次,他完全不提他母親之前的言語缺陷,反而暗指夏秀安故意給她母親匡帽子,是因為之前他的拒婚引得她不滿,故意在這裡找場子惹事生非,無非是希望還能挽回他。

他這席話說得滴水不漏,既為他母親開脫了私議朝政的罪責,又把夏秀安給貶得體無完膚,讓她瞬息成了人們眼中蠻橫不講理只知死纏爛打的無知女子。

不少人為王勐暗中喝彩。

首席上帝后不動聲色地看過來。

下首的鄭國公林蕭然老臉陰沉,侍立於側的林子楓幸災樂禍——他就希望這位夏五姑娘鬧得越不成體統越好,到時候林家居於臉面,定然會叫這樁即將提上檯面的婚事給告吹。

不遠處的誠王趙真一臉看好戲之色,他知道夏秀安既然敢扇人耳括子,就有把握不在人前落了下風。他就喜歡看她智計百出風摧不倒堅韌博大的樣子。

誠王妃看看他,又看看夏秀安,水眸漸深沉。

「王公子好大的臉。別說你那油頭粉面的模樣我不瞧上眼,就你母親這肆無忌憚的言行也叫人不敢恭維。難道你們王家家風如此?」夏秀安一身清正,有條不紊地反駁。

王勐自認剛才已佔了上風,不想夏秀安接下來竟敢當著所有人將他和他母親貶得一錢不值,一張臉幾乎無處可放。

他深吸口氣,故作不計較地暗咬牙道:「夏五姑娘既然瞧我不上眼,卻不知當初是誰死皮賴臉追著我不放?想必瞅著年齡越來越大仍無人敢娶你這潑婦,這便又來訛詐上我了不是?」

夏秀安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當下嘴角微揚,眼裡迅速閃過一抹狡黠。這眼神恰巧被隔了幾桌的徐瀾寧瞧了個仔細,不禁憐憫地看向王勐,這廝恐怕就要開始倒霉了。

「看你笑得心花怒放,看來阿寧也甚是喜歡看她表演。」徐瀾庭在旁邊低聲嘆息。

徐瀾寧掃了他一眼,「大哥難道不也如此?」

徐瀾庭咳了一聲,「沒錯,論裝模作樣,我自愧不如二位,但不代表我不欣賞。就怕今日過後,對她我也只能欣賞而已,誰叫她給別人挖的坑裡,蹲了你這隻籌謀已久的老狐狸呢?」

「承蒙大哥謬讚。人算不如天算,我們還需繼續觀賞,才知最終結果。」徐瀾寧眉眼皆笑,嘴上謙虛,卻滿臉智珠在握。

徐瀾庭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們這一說話間,沒想到夏秀安沒答王勐的腔,那鄭國公林蕭然已冷然站起,「王勐小兒竟敢妄自誹謗!誰不知道夏小姑娘當初追著你是想敬孝?還訛詐你,如今她已經許配我林家,以我家林子楓的模樣和品行,難道還及不上你個王勐小兒?」

剛才皇帝當眾給林貴妃和五皇子臉色看,就已經叫他窩了一肚子肝火。現在一個從四品小官的兒子也敢當眾詆毀夏秀安,壞她名聲,不就是封他林家的嘴,讓林家再不好意思娶進她了嗎?

有些人打著如意算盤,他偏就不讓他們得逞。真以為皇帝打壓林家,他林家就成了軟柿子,好捏?

王勐一愣,他一時圖口快,也為了給老母開脫,竟忘了坊間的傳聞。看鄭國公一雙虎目眨起能殺人的冷光,他心裡直打哆嗦,如此重臣周身所發出的威懾力,絕對可以壓倒他一個只知風花雪月的公子哥的脆弱心防。

他頭上直冒汗,半個字也蹦不出來,那國子監司業王德淼王大人不得不硬著頭皮打圓場,「公爺息怒。小兒莽撞,皆是因為賤內被打。夏五姑娘能及時指證賤內的不足,蕙質蘭心,是個德行俱備的好姑娘,林都尉能與她共結連理,自是佳偶天成。下官在此恭祝他們百年好合……」

林子楓聽得牙痛。

「聽你們如此談論,林都尉,看來是與你的婚事有關。卻不知你何時與夏五姑娘已經談婚論嫁?」永靖帝突然插言問。

不過是一樁並不怎麼體面的婚事,怎麼就給捅到了皇上面前?林子楓恨不能痛陳一番。嘴上卻不得不恭敬道:「回皇上,微臣與夏五姑娘還沒談婚論嫁,只不過是兩家有點這方面的意向。」

永靖帝點了點頭,如炬的目光在園子里一掃,最後落到林子楓剛毅的臉面上,「朕把你從邊關調回京都,無非是希望你能有所成就,朕對你的期望甚高。如果過早沉迷於兒女私情,於前途不利。你的婚事,暫且先不提,待功成名就,朕一定親自為你指婚。」

皇上竟當眾阻攔這樁婚事?林蕭然老臉一沉,「皇上,男兒當先成家,后立業。老臣已考量過夏五姑娘,其才貌俱全,賢良淑德,將是一個非常稱職的賢內助,還望皇上能成全。」

祿公公大聲斥道:「皇上的話金科玉律,豈容國公爺在此指摘?林都尉,還不快謝恩?」

林子楓大喜,當即跪拜下去,「皇上英明,微臣謝主隆恩。」

林蕭然臉黑如鍋底,還要再辯,林盛光在他耳邊低道:「爹,恐怕是皇上有所察覺,不易逼得過緊。容后再說。」

林蕭然冷哼了一聲,憤然坐下。

看來此事就此揭過,那黎氏平白挨了一巴掌,連半個屁都不敢放,只能忍著痛含著淚坐在那裡任人觀賞。

這樁婚事順利告吹,夏秀安心裡舒坦,不緊不慢地落了座,就著桌上的水果優雅地品嘗起來。

夏胡氏看她的眼神更為驚懼。

即便對她成見頗深的夏蘭安也難得沒有挖苦她,反而親自給她續了茶水,「快趁熱喝,把剛才傷了的元氣給補回來,若有人再嘴賤,繼續打回來。」

夏秀安直翻白眼,這麼能耐,之前幹嘛去了?

一桌女眷明顯想避又不能避,尷尬至極。

「既然談到兒女婚事,本宮不若就藉此機會,向大家宣布一事。」這時坐於上首的舒皇后含笑提聲說道:「多日前,皇上曾為昔雲公主和徐瀾寧徐大人指婚。不想世事變幻無常,因昔雲抱病在身,暫不適宜成婚。念在徐大人於國有功,其年齡已是不小,為了不耽誤他,皇上和本宮決定取消這門婚事……」

「母后,我不要取消……」

坐於左側的昔雲公主霍然站了起來。

舒皇后給了她旁邊的兩個宮女一個眼色,那兩宮女趕緊將她死命按坐了下去。

緊跟著舒皇后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說道:「今日是上元節,也是元宵節,是一個闔家歡樂吉祥如意的日子。在坐各位閨秀如有意徐大人,盡可向徐大人說出來,以徐大人的人品,一定能成為一位乘龍快婿。」

她話音一落,席間已是一片竊竊私語。

這皇后是把別人都當傻子了嗎?徐大人受傷不能人道,把與自己女兒的婚事取消了,為了安撫徐大人,竟想將這塊疙瘩拋給別人,是不是也太不厚道了?

所有人看向徐瀾寧的眼神份外古怪。

眾人的審視徐瀾寧又如何不知,他一臉悲憤地起身抱拳,「皇後娘娘,微臣不介意公主有病,即便她現在不宜成婚,微臣願意等。只懇請皇後娘娘不要取消這樁婚事。」

舒皇后臉色暗變,剛剛說好的條件,這廝怎麼忽然又變卦了?

她正不知該如何接話的時候,旁邊的老嬤嬤低聲道:「徐大人恐怕是因為旁人的異議有些羞憤才不肯取消……」

舒皇后恍然,對永靖帝小聲道:「皇上,都道人言可畏,徐大人若真是不同意的話,您看是不是……」

永靖帝心中早有謀算,他目光深沉如海,提聲道:「徐大人自走馬上任以來,接連破大案要案,是謂良臣。將來朕要整頓朝綱,革除舊弊還要繼續倚仗。徐大人如今不嫌棄昔雲有傷,願意等待,朕甚感欣慰徐大人的重情重義。不過……」

他威儀的目光眾園子里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如今不是昔雲有傷的事,主要是徐大人也因公負傷。眾閨閣女子對徐大人的傷不甚理解,但有人一人卻能理解。」

他目光驀然移向正一小口一小口吃著橘子的夏秀安,似笑非笑道:「夏家五姑娘精通醫術,若她能近身日夜為徐大人醫治,相信徐大人很快就會恢復如初。到時候徐大人的傷愈,昔雲的傷也愈了的話,這樁婚事仍可以再提。」

所有的目光齊刷刷看過來,夏秀安一瓣橘子差點卡在喉嚨里下不去。一急之下,顧不得禮儀,忙不迭站起叫道:「皇上,近身日夜為徐大人醫治是什麼意思?」

徐瀾寧低垂的眼眸里閃過一抹得逞的詭笑。

「近身日夜為徐大人醫治就是近身日夜為徐大人醫治。近身者,丈夫,若不給你們這個名份,豈不是要壞了你的名聲?」永靖帝難得的和顏悅色,耐性甚好,「近來你多為婚事愁苦,鬧了不少閑言碎語,朕也是有耳聞的。徐大人德行操守都不錯,堪稱青年才俊,你能帶著你的醫術嫁給他,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別人是想求也求不來。」

夏秀安急了,趕緊跪到堂前,只差哭了出來,「皇上,臣女的醫術只是皮毛,連扎個針都不會,又怎麼可能醫治徐大人的重疾?若真想醫治好徐大人,不若讓容公子近身日夜照顧他還來得快些……」

園子里一片鬨笑聲。

舒皇后一臉無語。

永靖帝臉一沉,「夏秀安,容慶是男子,他若是女子,這位置肯定輪不到你。朕已經好言相勸,難道你要抗旨?」

夏秀安癟著嘴,戚戚哀哀道:「臣女不敢。只是臣女實在害怕把皇上的愛卿越治越壞,皇上若能給臣女一塊免死金牌……」

「你把朕的愛卿越治越壞,還想要免死金牌?治壞了,朕要你的腦袋。」永靖帝威嚇。

夏秀安嚇得伏地大哭,園子里眾人面面相覷,至今,還沒人敢向皇帝提條件不答應后痛哭不止的,這夏秀安究竟是哪來的肥膽?

永靖帝似是不勝其擾,一邊吩咐祿公公把早擬好的詔書拿出來準備宣讀,一邊哼道:「夏大人,還不快點讓你的寶貝女兒止哭?這般哭哭涕涕地向朕要東要西,也不看個時辰。等他們大婚之日,朕自然少不了她的好處。」

早急得滿頭大汗的夏忠良聞言立即和夏胡氏上前相扶夏秀安,叫她別再哭了,簡直丟人現眼。

夏秀安已聽出皇帝似是答應了她的要求,自然見好就收,勉強幹嚎了兩聲,揩了揩眼角,就開始跪地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工部尚書夏忠良之女夏秀安嫻淑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朕與皇后聞之甚悅。今德昌侯府二子徐瀾寧正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值夏秀安待字閨中,與徐瀾寧堪稱天造地設。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汝許配徐瀾寧為妻……擇良辰完婚……」

聽完宣旨,不少人還在雲里霧裡。

明明林家要娶夏秀安,皇家要退婚,怎麼忽然之間畫風一轉,便變成了有重疾的徐瀾寧被下旨迎娶夏秀安了呢?

不僅趙真愣住,蘇景軒愣住,李凝珠愣住,連夏忠良一家包括趙紜生夫婦也徹底愣住。

特別是那之前貶損夏秀安的王勐,他實在不明白,像夏秀安這麼一個潑辣貨,怎麼就讓林家折腰,皇帝特意指婚?

當然,除了關切的人,眾人看向夏秀安的眼神只有幸災樂禍或者憐憫,因為即便她一個庶女能嫁入侯府,也不過是嫁給一個不能人道的殘廢,一個昔雲公主不要的替代品罷了。

仍是上不得檯面得很。

夏秀安低垂著眉眼,一副很失落的樣子。

帝後向眾人說了一些勉勵的話,但散了席,讓朝臣和女眷們在燈會內自行遊玩。

蘇景軒一散席就臉色極差地扯著徐瀾寧不知去向。

蘇小滿和夏平安顧不得人多,伸長脖子齊齊去找夏秀安,結果夏胡氏卻嘆著氣,說她心情極度不好,想一個人靜靜,早一步出去了。

兩人一臉擔憂之色,生恐夏秀安一個想不通,做了什麼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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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寵之庶女香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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