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三樁不體面的議婚
正說著的時候,浣碧端著茶點進來,看到跪倒在地的秋韻,她咬緊下唇,放下托盤,也提裙跪了下去,「昨兒的事,姑娘只稍一句話就能要了我們的命。浣碧和秋韻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而且出了這綺羅軒,現在哪裡都不是我們的去處。姑娘,我們日後不敢再有二心。」
夏秀安笑了笑,「如此便都好。磨墨吧,我還要罰抄。」
夜深人靜的時候,秋韻終究是忍不住,問浣碧,「昨天你是怎麼回事?你是在哪裡看到五姑娘的?福貴為什麼沒把五姑娘推下水?」
浣碧的眼眸里流露一絲驚懼,昨晚的五姑娘,與往日咋呼讓人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五姑娘簡直判若兩人。
昨天她推開寢房嚇得連滾帶爬的時候,五姑娘只輕飄飄送來一句,「我既然沒死,你若出這門,可能你就要死。」
五姑娘耐心地給她分析,外面的局已設好,只欠她這一東風。東風不至,局已是敗局。既然是敗局,那參與的局中人,肯定最後都要閉嘴。而真正能閉嘴的,就只有死人。
她告訴她,幫她梳頭,更衣,拿書,跟定她,方可保日後也不會成死人。
當時說這番話的五姑娘目光融融,從容鎮定,似智珠在握,讓她幾乎一度懷疑認錯了人。
「我昨天就在姑娘的寢房看到她的。至於福貴為什麼沒有推她下水,這隻有去問福貴,我也不知道。」浣碧實在不願再多提昨日那不堪的事,推了推秋韻,「不要再想這些事了。該你去值夜了。聽說昨兒剛出事時就有人跑去通知晟郡王府,今兒三姑娘都沒回,想必這幾天肯定也是要回的,早點提起精神準備應對吧。」
寢房裡,夏秀安脫了襦裙,只著一身中衣,將一隻腿伸到桌案上,拉直腰身,在壓腿。
原主的這纖細身板太過僵硬,她必須要練出一定的柔韌度,方方便她的行動。
而她實在沒有想到,她也會有莫名穿越的一天。她以為,這種荒謬的事只會發生在小說或者電視劇里。
而且來的第一天,就不得不上演了一出演技堪比影后的戲碼。好在還有不少人願意與她一起演,不然,一個人的獨角也無趣得緊。
她真的沒想明白,原主怎麼就是個沒長一丁腦子的蠢貨。
就拿議親這事來說,所謂議的第一門親事,不過是她在一廂情願罷了。
從腦海里留下的片段來看,那日去國子司業王大人的壽宴,她見到王家公子王勐長得俊,不顧場合極沒教養地就直勾勾盯著人看。旁邊的夏胡氏見她喜歡,就小聲道:「王家今天邀請我們來,就是想與我們夏家結一門姻緣,如果你中意,母親可以給你議這門親。」
原主聽后簡直高興得沒了邊,瞅准王勐一人往暗處去的時候,她就尾隨了上去。卻不知人家王勐是去茅房,忽然跳出去,嚇得王勐七魄去了六魄,慌亂之中,一頭還跌落水池。
等幾日夏胡氏請媒婆想讓王家主動去夏家提親,結果那王勐已經病得只剩一口氣在,王家正焦頭爛額,不得不說得暫緩這事,要待王勐病癒后才能再議。
後來的事可能是王家特意放出來的,說是王勐眼見就要一命嗚呼,請了道士看,說他是被夏五姑娘驚嚇過度丟了魂魄,得慢慢收驚才成。如想保命,日後都不可再見夏五姑娘云云……
這件事讓夏家和原主都極感沒面子。好在原主並不是個長情的人,為了挽回面子,只相隔三個月,就在一次詩會上相中了李主薄庶子李旭,還當眾問其婚否。
李旭沒理會她。她後來乾脆求夏胡氏使媒婆上門去提親。李家官職不高,自家兒子被尚書家姑娘相中,自是歡喜不已。哪料那李旭卻嚇得神志不清,當日竟當街學那潑皮跳起腳,見人就罵。
一個好端端飽讀聖賢書的公子突然變成這樣,不是瘋了還是什麼?
這事當時在京城一時轟動,不少人笑言李家想高攀,卻沒那個命。
李家大為尷尬,不得不鎖了瘋瘋顛顛的李旭,婉拒了這門親事。
這兩樁議婚鬧劇后,原主已經在京城徹底出了名。可能是臉上掛不住,出門還被人指指點點,她乾脆來點更直接的,就為快點嫁出去以早日平息風波。
於是迎來了第三次議婚。
這次是謝城門郎的公子謝尋風。人家城門郎提著重禮來找夏忠良,想在工部為他兒子謀一個小小的典史一職。這事當日叫原主聽說,跑去找夏胡氏,叫她給謝城門郎說,安排典史一職可以,前提是得讓他兒子娶了她。
那夏胡氏似也知這事不地道,怕夏忠良罵她,故意將夏忠良引出書房,叫吳媽媽親口去和謝城門郎說。那謝城門郎當時猶豫,卻又實在抵不過兒子前程的誘惑,便是答應了。
回去同他兒子謝尋風提起,那小子當即拒絕,還說要娶,他爹自己娶,若要與那種女人成婚,他寧願出家。緊跟著就搬去了青雲觀。
其實這次原主也甚為冤枉,連人家是圓是扁都不知道,既不為人也不為財,就被一票否決,怪不得心裡惡氣難消,想要人家的小命。
只可惜人蠢得要命,說是讓福貴去請謝尋風來好殺人,也不想想殺人的地方在哪裡?
謝尋風若是真死在尚書府內,那還不得翻天?是個人都不會想出這麼個餿主意。
說來說去,原主也只是個被夏胡氏故意寵壞的弱智兒,只會窩裡橫,連殺個人,也只知道在家裡殺,結果卻被人趁機算計送了命。
昨日設局謀殺原主的主謀,她不想去查,一時半會兒也查不到。她只知道,有人殺人,自然是為了利益。
原主只是個胸無大志不知高低的小丫頭,她能有什麼利益供人圖謀?
而針對於她的謀殺,剛剛好發生在被人拒婚後。即便死了,也會被人冠以羞憤之下投水自盡的名頭,誰也不會想到是被謀殺。
事情似乎一環連著一環,就算死都顯得那麼順理成章。
她若不找到癥結所在,恐怕接下來的日子照樣不好過。
很明顯,夏胡氏對原主是正如浣碧所說的是捧殺。那趙管事,卻不知是誰在主使暗裡製造事端,亦或,根本一人所為。
夏秀安邊壓著腿,邊梳理著她所知道的一切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