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畜生不如
因為投水事件,夏家表面暫且還維持著平靜。那幾個被打殺的奴才,也只當螻蟻般,踩死了也無人去問津。
趙管事也曾派人來綺羅軒,說是喚秋韻和浣碧去庫房領換季衣裳,夏秀安當下給安排了照碧過去。
趙管事後來林林總總又派了些人來請秋韻和浣碧,嚇得她們兩人大氣也不敢出,院門也不敢邁。來人還是叫夏秀安給打發了。
之後綺羅軒總算得了兩天安靜。
這日一大早,照碧就說三姑娘夏平安回來了,去佛堂看了老太太,後來又去看了幾位太太還有各位姑娘。
直到中午時分,也不見她人過來,秋韻忍不住望著門口翹首以盼,「浣碧,你說就算三姑娘對綺羅軒有意見,都過了這些日子,也該消消氣了。回來了各房屋裡轉,怎麼就不來看看姑娘?是不是也太狠心了?」
浣碧是知道五姑娘是真心對她親姐的,便對仍在認真抄寫《大梁律》的夏秀安道:「姑娘,三姑娘不來看你,你不可以去看她么?」
還不待夏秀安答話,秋韻就道:「恐怕不行。剛才照碧說三姑娘正在大太太屋裡。」她邊說邊瞄著夏秀安的臉色,「別忘了,前幾日姑娘說要去給大太太請安,吳媽媽說大太太需要清心靜養,叫姑娘一個月都不用過去了。」
也不知為何,大太太明明也不是什麼人都不見,偏是姑娘一去,她就讓吳媽媽給擋著。不是說特別疼愛五姑娘的么?難不成是五姑娘擾得她急火攻心,不利養病?
浣碧打圓場,「也是。或許是三姑娘先問大家好,最後會過來與姑娘多聚一會。」
秋韻撇嘴,「誰知道是不是因為成了郡王妃自覺成了皇家人,也跟別人一樣看不起我們姑娘了?」
門口忽然進來一人,「你們可冤枉我家三姑娘了。」
浣碧一看,喜道:「枝子姐姐,你們可來了。」
進來的是個十七八歲的丫頭,正是夏平安身邊的大丫頭枝子。
她搖了搖頭,「不是我們,是我一個人過來的。」
秋韻朝門外張望,「三姑娘呢?」
枝子一臉憂心,「三姑娘是不會過來的,五姑娘就別等了。」
夏秀安手一頓,放下筆,「我姐還在生我的氣?」
枝子搖了搖頭,「姑娘怎麼還會生五姑娘的氣?不過是怕五姑娘擔心,才不敢過來。」
夏秀安眉下一緊,是出了什麼事嗎?
夏平安是在兩個月前出嫁的。
要說原主的這個親姐夏平安能嫁晟郡王,也是原主的傑作。
夏平安與四房陸姨娘侄兒陸仁浩互相心儀,是原主硬生生拆散他們,逼夏平安嫁給了晟郡王趙紜生。
夏平安出嫁那日雖是風光,卻沒有看夏秀安一眼,也沒與她說一句話。
夏秀安卻自認為自己的作法是極對的,只要她姐姐過得豐衣足食,她可不在乎姐姐的不理不睬。
夏平安出嫁兩月,沒有回娘家一次,包括三日回門也沒露一面,似乎是帶著恨意。
「本來有些話不該我這個奴婢來說,可是不說,又怕五姑娘誤會。所以我才冒著被姑娘罰的風險來告之五姑娘,我家姑娘在郡王府過得一點都不好。幾乎日日以淚洗面,現在人瘦得一陣風都能吹跑。」枝子說著就紅了眼圈。
「為什麼要以淚洗面?是姐夫對姐姐不好?」
「豈止是不好,簡直是畜生不如……」枝子大顆大顆的眼淚直往下滴,浣碧忙拿巾子給她擦。
夏秀安推書站起,「他打了我姐姐?」
「打倒是沒打,可是……」枝子一時間似不知從何說起,「你們不知道,姑娘才進門的第二日,郡王爺就把他養在外面的外室給接了回去。那外室已懷有五個月身孕,自認為懷了郡王爺的種,一身嬌貴,連郡主娘娘都要姑娘好生伺候著,不能叫他們趙家的長孫出了什麼意外……」
「這種羞辱就罷了,沒想到郡王府也就是掛著個名頭的空殼子。姑娘一過去,郡主娘娘就叫姑娘掌家。姑娘一查賬上,郡王府是一無田產,二無地契,聽說是這些年都叫郡王爺給敗光了,外面還借了不少外債。姑娘不想過著天天被人逼債的日子,便用手裡的嫁妝將那些外債給還了。誰知道郡王爺一見有奔頭,竟偷了姑娘的田契出去賣了換成銀錢,一半拿去賭,一半給他外室買了好些金銀手飾、綾羅綢緞……那外室轉過頭來還在姑娘面前炫耀……」
「五姑娘出事的那天這邊已有人報到郡王府,姑娘本準備拋下手裡的事過來的。結果卻來了討債的……」說到這裡,枝子似一口氣接不下去,停頓了好一會,待稍平復了心緒才又說道:「這討債的是怡紅院的龜奴。說是郡王爺那日在怡紅院和人爭風吃醋,高價買下了花魁周姬。郡王爺手裡銀子不夠,讓龜奴到府里找他郡王妃取東城兩間芷煙綢緞莊的房契……」
「那可是三姑娘的嫁妝,而且經過郡王爺這兩月的揮霍,姑娘手裡也就只有這兩間生意見好能維持一大家子溫飽的鋪面了。一旦頂了出去,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枝子幾乎泣不成聲,「姑娘自是不肯,那些個龜奴就到處翻找,最後那房契還是叫他們給搶了去。那些人才走,郡王爺就帶著周姬醉醺醺的回來了,直是大聲張揚著叫姑娘給周姬安排個好院落……姑娘當時就暈了過去……」
秋韻忍不住捂嘴驚呼,「我的天,好好的三姑娘就怎麼嫁了這麼個潑皮無賴?這不是糟踐人么?」
浣碧撞了撞秋韻,朝一臉沉鬱的夏秀安努了努嘴,秋韻立即醒過神來,畏怯道:「姑娘,奴婢沒說你……」
這不是越描越黑?浣碧恨不能封了她那張嘴。
夏秀安當沒聽見,沉默了一會,「三姐不是在母親那邊么?我們過去瞧瞧。」
福壽堂里,幾房的太太姑娘都在坐,包括抱恙在身的大太太夏胡氏。
一屋子的人坐在一起,似乎都是來迎接新出嫁剛回門的新姑奶奶。實則,以她們的耳目,她們又如何不知新奶奶抱著個郡王妃的名頭過得並不好,不受婆婆待見,不受丈夫待見,甚至還得受下賤妓子的氣。連這次回門,也是獨自一人,晟郡王影兒都不見一個。
大家都不過是來看看熱鬧,暗地幸災樂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