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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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兒!」

正低頭在攤子上挑揀春聯的盤兒,轉頭就看見站在身後不遠處的薛大智和蘇海。

她下意識皺了下眉。

邊上的香蒲好奇地左右看看,沒敢吱聲。

「真的是你啊…盤兒。」大抵是這句話有點假,大智說得格外局促,說著就忍不住撓了撓頭。

盤兒就知道,他肯定是說謊了。

確實也是,那日蘇海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連著幾天,每天一大早大智就會繞大半個揚州城來到東市口蹲點,就想看能不能碰見盤兒。

誰知還真叫他碰上了,可惜這個時候他反倒不敢上前了。連著幾天,他發現盤兒每天上午都會來這裡買東西,今天就硬把大智給拉上了,硬生生等到了盤兒。

「海子,你不是找盤兒有話說,怎麼不說?」見盤兒看著自己,大智就慌了,拿胳膊肘撞了撞蘇海。

蘇海心裡直想罵娘,也不知是誰找盤兒有話說,也不知是誰想知道盤兒現在過得好不好。

蘇薛兩家是鄰居,薛大智從小就喜歡盤兒,可惜盤兒八歲被姚金枝送到了趙五家裡。表面說是寄養,實則大人們都知道是幹什麼的,可大智當時不過是個半大不小的小子,哪裡清楚是什麼意思,只當盤兒真是寄養在親戚家。

畢竟蘇家的房子不大,沒有空餘的房間給盤兒住,他是知道的。

所以之後他還是隔三差五去找盤兒。直到後來大了,他明白了卻又不死心了,兩人就一直還有來往,不過就是鄰家哥哥和鄰家妹妹的關係。

直到從他娘口裡知道薛家把盤兒賣了,發了筆橫財,他整個人直接傻了。在他心裡,他拚命幹活,就是為了攢夠銀子好找姚嬸子說娶盤兒的事,在薛大智心裡,他還是不信姚嬸會賣掉女兒,蘇家就是缺銀子,如果他能攢出一大筆聘禮,說不定蘇家就會同意他和盤兒的婚事了。

可惜沒等到他攢夠銀子,佳人就不見了。

這次聽蘇海說見到盤兒,薛大智也是真心想知道盤兒過得好不好,畢竟在普通的市井百姓眼裡,當妾的就沒一個能過好日子,還不是成天受大婦的打罵。

若是盤兒過得好,他自然真心祝福她,雖然這會讓他很難受。若是過不好……

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蘇海也不想在人前駁了大智的臉面,再說他也想知道盤兒現在過得怎麼樣。

「那啥……前幾天在這兒看見了你,叫了你一聲你也沒理我,不是我說,我怎麼也是你二哥,怎麼叫你也不應?」話還沒說到,蘇海就故態復萌成平時的秉性了。

盤兒向來不喜歡這個二哥,在心裡翻了個白銀,面上卻道:「我沒聽見。」

「是沒聽見,還是不想理我?怎麼,跟了貴人老爺,連親哥哥都不認了?」

眼見蘇海越說越不像樣子,大智將他推到一旁,道:「盤兒你別理蘇海,他就是嘴上不饒人,其實你二哥他挺關心你的。我們來找你,其實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就是想知道你過得好嗎?」

看著眼前這個皮膚黝黑身形高大的青年,盤兒的心情一時起伏不定。

她不是真正的蘇盤兒,她是懿安皇太后,可她沒忘記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蘇盤兒』也沒忘記,盤兒覺得這個年輕的身子,對她本尊來說,還是有一定影響的,作為懿安皇太后的她,按理說見到這個人后心情應該不會起伏成這樣,可現在恰恰就成這樣了。

「大智哥……」稱呼出口之際,盤兒就愣了一下。

「盤兒!」見盤兒還像以前那樣喚自己,大智很激動。

盤兒深吸了一口氣,微笑道:「我現在過得挺不錯,也嫁了……」

正說著,太子帶著張來順從旁邊走了出來。

「這是——」

盤兒下意識就有點懵,有種見舊情人被丈夫抓到的局促感,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琮哥,這是我以前的鄰居,這是我二哥,」答完太子,她忙又對大智和蘇海說,「二哥,大智哥,我過得挺好的,這是我……丈夫,是給人做賬房的。」

「你不是被貴人老爺買……」大智撞了蘇海一下,將他的話打斷了。

「你過得好就行,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現在住在哪兒,改天我和海子一去看你?」

「這……」盤兒下意識看了太子一眼,見太子也沒別的表示,她把目前住的地方的地址告訴了薛大智。

「我們也不知道能在這裡住多久,可能年後就要離開了。」

大智點點頭,就匆匆忙忙把蘇海拉走了。

等兩人走後,盤兒看向太子。

「沒想到在這會碰見他們,我二哥他有些好逸惡勞,所以我跟他說三爺你是個做賬房的……」

這也是盤兒靈機一動下想到的說法,不過太子這身打扮也挺像個落魄的書生給人家做賬房。

太子深究的倒不是這個。

「那個大智哥是誰?」

盤兒總覺得太子的聲音有點怪怪的,但看他的表情又挺正常,她也來不及多想,就答道:「他是蘇家鄰居薛家的大兒子薛大智,因為兩家走得近,從小到大就像我哥哥一樣,反正比我二哥更像一個哥哥。」

哥哥?太子無聲地咀嚼了下,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盤兒一眼。

方才他去文房四寶店看看筆墨,盤兒看見有賣燈籠和春聯的,說買兩個紅燈籠回去掛著。他從文房四寶店出來,就看見盤兒身前多了兩個男人。

反正方才太子看薛大智看盤兒的眼神,可不像是個哥哥。

青梅竹馬?

*

因為出了這茬事,幾人沒再多逛就回去了。

盤兒有點頭疼蘇家人會不會來找她的事,幸虧之前她臨機一動說太子是做賬房的,在富戶家裡做賬房,這倒也能說得過去的。

蘇家人她還不確定會不會來找,但她知道薛大智一定會來,當初她被賣掉時,薛大智去鄉下了,至那以後兩人就再未見面,哪怕是一個從小關心她的鄰家哥哥,也會關心一下她日子到底過得怎樣。

尤其今天被蘇海那麼一打岔,有些話也沒說完。

薛大智就是這樣一個性格,敦厚、老實也有毅力,也就是所謂的有點一根筋,他肯定會想盡千方百計弄清楚『她被賣了』之後日子過得好不好。

「蘇盤兒」不懂,前世的懿安皇太后也是後來才明白,她和大智哥之間除了青梅竹馬,還有點郎有情妾有意的意思。只是那時候她還太小,也沒來得及明悟,就被迫分離了,等時間久了,就什麼都淡了。

可方才盤兒沒忽略薛大智看她的眼神。

真是頭疼!這事要是讓太子知道了……

「在想什麼?」

冷不丁旁邊就冒出來這樣一個問話,盤兒下意識轉頭,看見了太子的臉。

「沒,沒想什麼,我在想等下讓人去把買的那幾個燈籠掛起來,」說著,她就站了起來,「爺,我去看看,早點掛上看著也喜慶。」

盤兒整個人就只差寫著幾個大字『我很心虛』,以至於太子看著她的背影良久。

等盤兒出去后,她也意識到了,本來就沒什麼事,她心虛什麼啊,這樣一來不更是惹人懷疑。

可反應過來也晚了,盤兒還得想一套說辭怎麼勸服太子,讓他到時候陪著她演一場戲,也好把大智哥和蘇家人給應付了。

為了表示自己一點都不心虛,盤兒接下來顯得幹勁兒十足。

外面的燈籠讓那些護衛拿去掛,裡面的燈籠她就把張來順和香蒲叫來幫忙,她在下面指揮。

香蒲扶著梯子,張來順顫顫巍巍地爬到梯子上。

他有多久沒幹這種活兒了?心裡直叫娘,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摔了。可下面有蘇奉儀看著,屋裡還坐著太子,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奉儀主子,您看好了沒?」

其實方才張來順已經把燈籠掛上了,可盤兒說差一點。

就因為這句話,兩人掰扯了半天,才把意思弄明白。

原來揚州這邊有忌諱在臘月里不能說不吉利的話,尤其是貼春聯掛燈籠時,歪了不能說歪了低了也不能說低了,要說往上。反正就是要往吉利上說,實在有些話不好代替,就往含糊里說。

所以張來順方才把燈籠給掛歪了,盤兒沒說歪了,說差一點。可張來順不懂差一點啊,到底是差哪一點?

「行,很好。」

聽到這句話,張來順鬆了口氣,腿打著顫從梯子上爬下來。

盤兒進了屋裡,笑盈盈地對太子說:「爺,方才妾身準備□□聯和福字來著,但想著您的字寫那麼好,讓別人佔了門楣多不像樣子,要不您給寫幾副?」她其實也有點討好的意思,前世建平帝最喜歡寫了福字往下賞了,也就是所謂的賜福。

「寫春聯和福字需要紅紙。」

「紅紙妾身買了。」

她叫青黛去把紅紙拿來,又親親熱熱拉著太子去了書房。到了書房,她殷勤的很,又是鋪紙又是研墨,還把筆也給準備好了,就等著太子下筆。

因為這座宅子有四個大門,正門,左右角門和後門,再加上正院的大門,也就是至少要寫五副大的。還有廚房倉房,這是民間過年必不可少要貼春聯的地方,寓意著招財進寶和五穀豐登,所以還得兩副小的。

福字那就更不用說,越多越好。

至此,盤兒也覺得這麼寫下來有點太多了,她怎麼能勞動太子來幹這種事?可已經騎虎難下了,只能硬著頭皮。

於是福字她沒敢說數量,就說隨便寫幾個。

盤兒負責裁紙,太子就負責寫。

等她在青黛的幫助下,把紙張裁好了,也被累得不輕。看太子肆意揮灑毛病的模樣,頗有些不是滋味。可她什麼也不敢說,誰叫她心虛,還有求於人。

太子寫了十幾張福字,這倒讓盤兒鬆了口氣。等太子停筆,伸手要帕子擦手,她忙識趣地把提前準備好的遞了過去。

簡直跟平時張來順福祿他們侍候太子沒什麼兩樣。然後東西拿到手后,還得裝著觀賞一下,說幾句好聽的讚美話。不過太子寫得也確實是好,盤兒雖然不喜歡練字,但也看過不少名家名作,知道太子的筆墨能算得上是上層。

她並不知道等她和太子離開揚州后,有許多人慕名而來觀賞門外的那幾副春聯,不過到底是用紙寫的,經不起風吹日晒,也就大半年的時間就褪色了,被那有心人捧回去,只差沒裝裱起來供奉著。

等忙完這一切,也都中午了。

用午飯的時候,盤兒還是極盡殷勤,差點沒把太子當祖宗侍候。太子本是心中不愉,倒被她這樣兒給逗樂了,之後盤兒擺出要跟他說話的樣子,他還裝作疑惑看了她一眼。

「妾身想跟您說點事,就是上午不是碰見妾身二哥了,妾身怕到時候他找過來,就謊稱殿下是做賬房的……」

聽盤兒磕磕絆絆說完,太子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他們找過來,是時讓我陪你演場戲?」

盤兒連連點頭。

「是演給大智哥看,還是你二哥看?」

她沒提防他會這麼問一句,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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媵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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