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我一個人的事
江思遠似乎沒有聽明白他在說什麼,便問道:「什麼時候回來。」
鄒子語伸了個懶腰,調整姿勢懶散的靠在椅子上,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些,長舒了一口氣,說道:「如果事情順利,我就離開鄒國,師兄,此次一去,不再回來了。事情不順的話,那些人自然是不會放著我離開的。」
江思遠這才轉頭看向鄒子語,越看越覺得,他竟然從未懂得過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師弟,問道:「你捨得嗎?」
江思遠到現在,心思一片混亂,理性如他,卻問了一個這樣感性的問題,完全沒有問鄒子語話中的關鍵點。
這一問,還真把鄒子語給問懵了,他看著江思遠一時摸不著頭腦,可江思遠認真等答案的表情確實不像是在來玩笑,鄒子語突然就「嗤」的一聲笑了出來,見江思遠又略微的惱了,忙正了顏色,道:「師兄,你說的是捨不得鄒國的皇權,還是別的什麼?」
江思遠:「都是。」
看來師兄是打算刨根究底了,不給一個滿意的答案,他是不會罷休的。
鄒子語篤定道:「皇權於我來說,是身上的千斤重擔,也是我必須承擔的責任。可這確實不適合我這樣的人,少欽如子陵皇兄一般寬厚仁慈,胸懷大愛,又有師兄輔之,自可承大鄒之天下,定民心所向。皇權從來不是我所求,我不要皇權,我要的是大鄒江山安定。這誰稱帝又有何區別?」
江思遠:「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你。可大鄒到底還是你的故土。」
鄒子語知道他要說什麼,轉過頭,看著窗外一片青天,似乎看到了那個慈愛的女子對自己說:「吾兒要好好活著,時常歡喜。」
母親……
鄒子語道:「故土已無故人,無雙殿里只是母親的衣冠冢。母親的遺骨早在四年前就被我帶回江南老家安葬了。最後一次見母親,她說她想回家。」
屋裡又是一陣沉默,江思遠遲疑許久,還是開口道:「那鄒王陛下呢?他可是你的……」
鄒子語之前一直是一種釋然的平靜,可聽到鄒王陛下時從心底生出一陣煩躁來,迫不及待的打斷江思遠,道:「至於陛下,我已照顧他多年,該做的我都做了。」
別人眼裡,鄒王陛下是被鄒子語禁錮在凌霄殿,可只有江思遠知道,就算鄒子語放著鄒王陛下,以他的身體狀況來說根本就連床都下不了,他除了意識,什麼也沒有了。看似軟禁的層層護衛,實則是一種保護。
鄒子語讓江思遠走遍天下四處求學醫術,就是為了保住鄒王陛下的命,否則,他幾年前就已殯天了。
各方勢力早已蠢蠢欲動,鄒王一死,鄒國必然大亂,到時外憂內患,必然動搖國之根本。保住鄒王陛下,才能使鄒國根基穩固。
可鄒王陛下戎馬一生,曾也傲視蒼穹,現在是廢人一個,終日躺在榻上苟延殘喘,甚至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豈不是比死還難過?
這是算是讓他償還自己造下的孽債吧。
又是一陣沉默,江思遠才道:「所以你是來找我告別的?」
鄒子語無奈一笑:「也許是,也許不是。」
江思遠這才想起方才被他忽略的一件事,臉色一沉,帶著幾分質問道:「你究竟想做什麼?」
鄒子語道:「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少欽成人了。而我也該做自己要做的事了,這事我已準備多年,現在時機已成熟。」
江思遠有種不好的預感,追問道:「什麼事?」
鄒子語依然在笑,道:「子陵皇兄死於非命,朝中各方勢力暗中崛起,這些年我已打壓得差不多了,還有一方最為龐大,打壓無用,必須根除,我打算,都,殺,光!」
不用他明說,江思遠也知道他說的這方勢力指的是什麼,道:「我和你一起。」
鄒子語卻拒絕道:「不必。師兄,這事最好別和你扯上任何關係。成了,我便在鄒國永遠消失,看起來也只是我鄒子語為了奪權剷除異己,而後同歸於盡,師兄便可攜少欽去凌霄殿了。這事一定會成的,區別只是我是真死還是假死罷了。師兄,不管成與敗,鄒國未來都靠你了,所以這只是我一個人的事!」
鄒子語從來都怕死,曾經怕死是因為他要是死了,鄒國怎麼辦,現在他若死了,他的辰兒誰來照顧?他可捨不得死。
「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江思遠一聽就來氣,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道:「你把我這個師兄置於何地?你一個人的事?我不想你出事!」
這麼多年來江思遠都是淡定從容,一副四大皆空的樣子,在臨走之前能欣賞到江大國師的怒容,鄒子語似乎很滿意。
鄒子語又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慢悠悠的踱到江思遠跟前,「咚」的一聲跪下了。
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