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承千斤重擔

鄒子語這一跪，把江思遠嚇得著實不輕，忙往後退開一大步，再怎麼鎮定也掩飾不住眼裡流露出來的驚訝。

鄒子語是那種天生就帶著貴氣，戾氣和傲氣的人，別說下跪了，就算是死到臨頭也連頭都不會低一下的人。可現在卻真真切切的跪在自己面前，莫不是瘋了？

江思遠用命令般的口吻低喝道：「鄒子語，起來！」

可鄒子語從來就是喜歡和他這個師兄唱反調，不但不起來，還匍匐在地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

他果然是不會聽話！

江思遠咬牙道：「你給我起來！」說著便打算用手去把鄒子語提起來。

鄒子語卻道：「師兄，對不起。」

江思遠幾乎要伸到鄒子語衣領處的手停了下來，問道：「什麼？」

鄒子語筆直的跪在地上，卻是低著頭，道：「因為阿梨，對不起。師兄，我永遠欠著阿梨一聲對不起，可再也沒有機會說了。你待阿梨如親妹妹，我卻親手害死了她，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鄒子語心裡自然知道，說對不起沒用的，就連說出來，心裡也不見得會好過。他害死的不僅僅是阿梨，還有他們未出世的孩子。阿梨真是個傻女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最信任的愛人把自己推向了慕錚的刀尖，可到死了還在維護著他，直到咽氣。那流了一地的血，成了鄒子語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傷，不管以後怎樣，他也會一輩子對阿梨心存愧疚。

每想到阿梨，江思遠便想到了四年前鄒子語的所作所為，真是恨不得一掌劈向鄒子語的天靈蓋。鄒子語也還識趣，在江思遠面前也從未提及過阿梨，這是第一次。

可江思遠到底也只是在心裡想想，也從未這麼做過，這次也一樣，他向後退到椅子上坐好，看著屋外，有些疲倦的道：「阿梨已經死了，這個頭你該到阿梨墳前去磕。」

一從說到阿梨起，鄒子語就沒有抬起過頭，像是在自言自語般悶聲說道：「每年阿梨的祭日，我都會去振遠關，整夜跪在阿梨墳前……可即便這樣，心裡也不會好過……」

有些事，做了，便永遠無法彌補。

鄒子語每年都會去振遠關，江思遠當然知道，也知道他是去做什麼，他也知道鄒子語是真的在懺悔，可又怎樣呢？這是他應得的。

萬里江山的千斤重擔和謀害手足的千古罵名他一個人背著，幾乎壓得人性都快泯滅了。這麼多苦只能一個人悶在心裡，使鄒子語變成了一個兇狠暴戾的瘋狂之人……

難怪很多時候江思遠都覺得鄒子語是快要瘋了，他是真的快綳不住了。而這些，他這個做師兄的竟全然不知，也真是失職了。也只有在遇到了慕茜辰后，鄒子語那顆狂躁的心才稍稍平和。

就在江思遠也莫名其妙的內疚起來時，鄒子語又磕了一個響頭，江思遠坐在椅子上，思緒有些飄忽，問道：「這又是為何？」

鄒子語這次沒有低頭了，依然跪得筆直，直視著江思遠的眼睛，道：「師哥，少欽是我大鄒唯一正統的皇室血脈了，就交給你了。還有這大鄒的天下，也交給師兄了。」

少欽是大鄒唯一正統的皇室血脈？鄒子語似乎把他自己給漏了。這個外人眼裡一心追求至高無上皇權的人，原來一直都是在替他人守江山，盡心儘力，毫無怨言，真是令人佩服。

江思遠頓感十座大山直壓到自己身上，才知道這擔子真的不輕，便沉默著點點頭。

鄒子語又磕了一個響頭，道：「如果...」

江思遠再也坐不住了，猛然起身，抬起腳朝著鄒子語一腳踢去！

力道不輕不重，剛好可以把鄒子語踢飛撞到門上，但又不至於真的傷到他。

鄒子語是沒傷到，可門是壞了，「轟」的一聲倒在地上，鄒子語掙扎著揉著肩膀從地上站了起來，一臉痛苦又委屈的說道：「師哥，你要踢也好歹等我把我說完啊。」

江思遠幾乎是吼了出來：「閉嘴！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要說什麼嗎？！」

吼得鄒子語一愣一愣的，弱弱的「哦」了一聲，怎麼打人的比被打的還要生氣？

江思遠大步走過去，一把捏住鄒子語的衣襟，道：「你想說如果，如果你死了？你是不是已經做好了去死的準備？」

鄒子語忙陪笑搖頭道：「沒有！沒有！只是有可能。」怎麼江思遠一發火，他竟會沒出息的害怕起來了？

江思遠繼續逼問道：「你死了，辰兒怎麼辦？」

說道慕茜辰，鄒子語收起笑臉，正色道：「為了辰兒，我會想辦法活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