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擦肩而過
穿過浮雕旭日東升紋影壁,正是進入羅府。
庭院中有不少翠竹、桂樹、芭蕉等物。
尤其甬道兩旁那幾盆大紅的菊花迎霜怒放,極有點綴風采。
羅懷民引他們拜見父母后,就去了外院的客房。
「寒舍簡陋,委屈賢弟們了!」
赤裸裸的炫耀啊,秦世順道:「羅大哥這裡要是陋室,那我們以前住的就是豬窩狗窩都不如了!」
溢美之詞不能夠吧,聽著彆扭啊!
自己是主人,不與他一般見識。
「細雨朦朧小石橋,春風蕩漾小竹筏。夜無明月花獨舞,腹有詩書氣自華。」
羅懷明神情嚮往:「秦賢弟遊山玩水,令人羨慕不已,豈可辜負大好景色啊!」
腹有詩書氣自華,說的是誰?
賢弟用你討好啊,直勾勾的眼神太欠打了!
紙上談兵,你除了拽文弄詞還會什麼?
真讓你去實踐,不到兩天保准哭爹喊娘。
秦世順忍住去戳瞎他雙眼的衝動:「到處兵荒馬亂的,哪有什麼好風景,不遇著盜匪就不錯了!」
「羅大哥實在想去,體驗一番也可!」
「盜匪?賢弟,你們沒遇過吧!」
羅懷明不是個死讀書的人,對外面的情形也有所知。
南進厭惡他看自己的眼神,長了這一張嬌嫩的臉,實屬無奈!
「這有什麼,我與秦大哥還專門打下兩個呢!」
羅懷明掏了掏耳朵,驚道:「什麼?打下兩個?盜匪嗎?」
「兩個匪窩!」
輕飄飄的四個字,重如千斤,砸的羅懷明搖頭晃腦!
如果都是真的,他那天要是動手,會不會被滅了?
只是這小身板,真能打掉兩個匪窩?
秦世順還有可能,他那一桿長槍絕不是庸俗之物!
「英雄出少年,兩位賢弟好生厲害啊!哈哈、、、」
這廝一笑更傻了!
羅懷明領他們看了房間,兩間客房一牆之隔,便宜的很!
「秦賢弟和阿傕住在另外一間,不知可好?」
房間比客棧的天字房都好,秦世順感激:「客隨主便,羅大哥安排的很好。」
羅懷明對秦世順的態度變了不少!
「你們且放心住下,只管當成自己的家,有什麼需要與我說一聲就行!」
「多謝羅大哥!」
之後,大家來到一間偏廳中,剎時飯香撲鼻。
滿桌子的美食讓阿傕喜笑顏開,睡意全跑。
大家坐好,羅懷明的勁頭又出來了:「也不知你們的胃口如何,隨便備了些粗茶淡飯。三位賢弟請隨意!」
又是炫耀,秦世順道:「羅大哥有心了,我們一路上風餐露宿,這一桌最是豐盛,著實讓我們受之有愧!」
可不是受之有愧嗎?
昨天差點將人打了,人家不怪罪不說,還給吃給住,越看越不合常理!
羅懷明敢肯定,秦世順就是添亂的主顧。
沒露什麼吧,該不會他與自己一樣的心思?
「秦賢弟這樣說,還在因為昨天的事情怪我嗎?」
「咱們都是性情中人,我既叫你一聲羅大哥,你覺得我還會怪你嗎?」
秦世順奸笑,把球給你,你自己猜去吧!
秦世順真陰險,性情二字甚是值得推敲。
他既與自己一樣,便各憑本事了!
「我自是知道賢弟與你都是不拘小節之人,你都叫我一聲大哥了,那麼這些外道的話就不要說了。「
「跟自己的大哥客氣什麼,我們開吃!」
說完羅懷明也不看秦世順,揀了一個雞腿放在阿傕碗里。
溫和道:「阿傕來,昨天見你吃雞吃的高興,一早我特意交待府里的廚子給你做的,可比昨天的強些?」
阿傕被雞腿堵住嘴,並沒有發現自己阿哥的鬱悶。
「雞腿好好吃啊!謝謝羅大哥!」
南進吃了個半飽,心血來潮道:「羅大哥可知昨日從樓梯上走下來的人是誰?氣度委實卓絕!」
羅懷明納悶,好好的提他幹什麼?
「賢弟好眼光,此人乃是武修郎岳大人。」
「什、、、什麼?」
南進目瞪口哆,這人是也姓岳。
他會不會是自己苦苦追尋的人?
看南進站了起來,一臉震驚的模樣,秦世順揉了一下發澀的雙眼,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態。
「賢弟怎麼了?可有什麼不妥?」
羅懷明以為做錯了什麼,不安問:「就是啊,難不成我說錯話了?」
南進走到羅懷明面前鄭重道:「那武修郎全名可是、、、可是叫岳祺澤?」
這句話似是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再多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羅懷明鬆開緊握的雙手,只要原因不在自己身上就好。
「賢弟認識他?你們以前見過?」
南進被突如其來的喜悅和悔意的浪花拍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竟是如此奇迹。
「羅大哥,你可知道他現在在哪?」
你的灼灼其華是因為岳祺澤嗎?
羅懷明表示很受傷:「賢弟想要見他?」
久久不得志的人,找他幹什麼?
南進恨不得背生雙翼,立時立刻就見到人。
「實不相瞞,我和秦大哥皆為投軍而來,聽說此人有勇有謀,便想投入旗下,以報國讎家恨。」
羅懷明好受了些,「賢弟想要投入其門下,為兄勸一句,還是三思而行的好!」
南進不解,「為何?」
他那麼偉大,何人都比之不得。
羅懷明嘆了口氣:「此人確實有忠膽,亦有謀略,可運氣著實不怎麼樣?」
南進咄咄逼人:「此話怎解?」
自己只知他成名以後的事情,難道他以前過的不好?
羅懷明醋了:「賢弟對他真好!」
你最好別對他好,一個被皇上厭棄的人就是再有能耐,也成功不得。
你跟著他豈會有出頭之路?
南進不假思索:「關於他的事迹,無不讓人心生欽佩!」
見南進對此人好感非常,羅懷明把要說的話改了。
「是啊!他前三次投軍,均受不公待遇,可這一切一點都沒減少他抗金的決心,聽說這即將是他第四次投軍了!」
南進沒想到他的投軍生涯如此坎坷,不過,他說的人會是岳祺澤本人嗎?
「羅大哥與岳大人相熟嗎?」
「曾有幸見過一面,他待人極為親和。
」高山一般的人物,讓你毫無壓迫感。
「不知他此時在何處?」
「應該還在驛站吧!」
「我有個不情之請,還望羅大哥能替我們引薦一二。」
要不要這麼情急啊!羅懷明好想重回進門的那一刻,他絕對不會說認識岳祺澤的話,腳疼心也疼啊!
「賢弟打算什麼時候過去?」
南進眼中再也不見其他,只道:「自是越快越好!羅大哥,咱們現在就走吧!」
羅懷明心裡萬般不願,卻找不到迴避理由,笑的比哭還難看!
「那就走吧!」遇到他,自己的智商都不聽使喚了!
迎上秦世順略帶猜疑的目光,南進問:「秦大哥可願意一起去?」
昨晚兩人談到這個話題時,自己根本就沒有具體目標。
有了今早這一出,他也不知會不會誤解!
該怎麼跟他解釋?
本打算循序漸進水到渠成把他帶到岳祺澤身邊,誰知他的消息來的這樣風馳電掣,讓人措手不及。
無論如何,也不能錯過。
南進不必懷疑,我心裡早已把你當成是最要好的兄弟。
你從不會無故行事,這人與你定是淵源不淺。
我豈能否決!
秦世順攬著阿傕站起來:「我和你同去!」
只一句話,南進便知他對此事並無多大介懷。
這些日子的同舟共濟,信任已經成橋。
坐著來時的馬車,街道上人來人往,熱鬧不凡!
南進如揣矯兔,急躁不安的心一直就沒有平靜過。
馬車外的吆喝聲、馬蹄聲、、、這些大鍋燉的聲音在她耳朵邊都是靜止的,過路的人都是不存在的。
上世岳祺澤的偉大戰績,在南進的腦海中形成一幅氣勢恢弘的畫作,散發著無與倫比的金光,給人以祥和安定。
郊外的田野上。
金軍多次南下,百姓流離失所,田地荒蕪。
那一片綠油油麥苗的出現,又一次展示了大宋人百折不撓的力量。
田間小路上,兩匹馬飛快的掠過,「主子,咱們這是去哪兒?」
「去找一個人,一個能打金人的人。」
「這個小的知道,您就不能給個明細嗎?小的都快憋死了!」
「跟著我走就是,再啰嗦就回去。」
那一張俊美的臉上,滿是冷情。
「小的不回去,我答應太太了,主子到哪我就在哪,不讓您少一根寒毛。」
回答他的是一片揚起的飛塵,和策馬而馳的決絕。
「咳咳、、、主子等等我啊!」
放著好好的太平日子不享,非要跑去當兵,真不知主子心裡是怎麼想的。
驛站中,一個老漢趴在桌上打盹,輕微的鼾聲響徹整個大廳。
「老杜頭,給我醒醒!」
羅懷明一下車就對他又喊又敲桌子,直把人嚇出個好歹。
「哎喲!」
老杜頭被驚了一下,頭都沒抬,開口就罵:「哪個瘟神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羅懷明自問:最近是不是叫掃把星附體了?除了衰還是衰啊!
他擰起老杜頭的耳朵問:「你好大的膽子,我問你誰是瘟神?」
「哎喲喲、、、疼、、、」
老杜頭徹底醒了,忙擦了雙眼打臉賠笑。
「喲,是羅大官人吶,小的被屎胡了眼沒看清是您,多多包涵啊!小的是瘟神,小的是瘟神!」
羅懷明得意的瞅了南進他們一眼,放開他的耳朵言歸正傳。
「得了,今兒個我心情好就不跟你計較了,我問你岳大人可在?」
老杜頭撫著發熱發疼的耳朵,面色如常賠笑:「大官人是來找岳大人的?」
「廢話什麼,快說!」
「那您來得可真不湊巧,岳大人天還沒亮就走了!」
南進著急了,好不容易有他的消息,面還沒見到,人怎麼又走了!
「什麼時辰走的?去的是哪裡?」
老杜頭覷著眼睛盯著南進:「這位官人瞧著眼生,不知是哪位上的神仙啊?」
「這也是你該問的?」
羅懷明不耐:「問你你就說,他的話就是我的話。」
「是是,岳大人在卯時初走的,老朽也不知他去哪了,只聽馬蹄聲是往西去了!」
南進抬腳就往外跑,羅懷明丟給老杜頭一塊碎銀就跟跑,秦世順抱著阿傕在後面追。
這是跟風啊!
老杜頭高興的睜不開眼,趴在門框上擺手:「羅大官人有事再來啊,到時一定給您備最好的茶水!」
羅懷民追上南進問:「賢弟你走慢些,這是準備去哪?」
南進沒停下腳,面無表情:「西上!」
羅懷民也顧不得吃醋了,急道:「去找岳大人?」
「是!」一想到與他擦肩而過,南進懊惱的都想撞牆。讓你啰嗦,人都跑沒了!
秦世順沒想到南進會對那個所謂的「岳大人」如此看重,只是現在去追明顯不合適!
「辰時都過了,賢弟現在就是以最快的速度也看不見岳大人了。再說他走的方向也不一定就是往西。」
南進被潑了一盆冷水,朝羅懷明道:「羅大哥,國家正處於危難之中,我等偏安一隅實為有愧。」
「昨晚答應你的事情失言了,請羅大哥見諒!」
羅懷民鬱鬱不樂,這才剛到嘴邊啊!
「賢弟的胸襟著實讓人欽佩,我要是怪你那我成什麼人了。你什麼時候走?」
「拿好行禮之後!」
說著南進便往回走,穿過熱鬧的人群,一腳上了馬車!
羅懷民面露高興,能待一刻都是好的。
「賢弟此去無頭無腦,不如我讓人去打聽一番,等有岳大人確切的消息,賢弟再上路不遲啊!」
多等一刻都是煎熬,南進堅定道:「只怕要辜負羅大哥的好意了!」
羅懷民痛下決心,「賢弟,實不相瞞,我棄文從武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雪國恥,報前仇。」
「今兒與你們不期而遇不謀而合,是再有緣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