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落下
一字一句,他從未有過如此咬牙切齒。
身上的劇痛和心中的劇痛同時襲來,凰九歌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就要暈了過去。
身旁,太子察覺到異常,急忙不動聲色的扶住,她這才勉強站穩身形,「沐王殿下這個問題還真是多餘啊,怎麼,現在的情形,難道還不夠明顯么?」
「你……」
下一瞬,玹沐沒忍住,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凰九歌見狀,渾身一滯,終於忍不住想要上前去,然而,下一秒,她的手腕便被禁錮,動彈不得。
也就是這一個瞬息,凰九歌才反應過來。
是啊!她怎麼能真的上前呢?倘若真的去了,自己做的一切,不就是白費了?
終於,她緩緩地卸了力。
這個時候,太子才淡笑著道,「七皇弟這是怎麼了,不若,本宮這就請太醫來為七皇弟診治?」
呵!診治么?
玹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接著,視線重新落在凰九歌身上。
「你,可願跟本王回去。」
他的聲音音啞,彷彿流露著難以言說的哀傷。
最終,在他期冀的目光下,她微微搖頭。
幾乎同一時間,他又立刻噴出一口血來。
緊接著,眼見就要暈了過去,好在,下一秒長風終於趕了過來。
他帶著他轉身而去,卻始終沒人注意到,凰九歌眼角流下的淚水。
自這一日起,據說,玹沐昏睡了整整五日。
五日之後,他依舊如從前一般每日的上朝,只是回到王府的時候,大多都是將自己關在書房。
面對王府內的眾人更是沒有一個好臉色,哪怕是對著明妃,也沒有絲毫的笑容。
漸漸的,王府內的眾人也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那就是側王妃不會回來了。
而因此,沐王府也恢復了往日里的嚴謹,也少了許多的歡聲笑語。
而沐王殿下平日里的態度,不要說凰九歌在的時候了,就是比起從前凰九歌不在的時候都要嚴厲了太多。
漸漸的,王府的下人縱使有些不習慣現如今的沐王,也不得不習慣,或許,殿下本該是這個樣子的吧?而側王妃的到來,於他們而言,或許只是一場夢。
而且,更是一場不能提及的夢,因為現在沐王府里的每個人都不敢提有關凰九歌的半個字,否則就會被重重責罰。
而側王妃離開之後,唯一的優點就是,明妃的病似乎有了好轉。
因為,沒有側王妃的日子裡,她的脾氣總算是越來越好了。
而凰九歌在太子府中一些時日,方才想起,蘇晴呢?她不是這府中的太子妃嗎?怎麼這麼多日子都沒見到過?
問過太子,太子給她的回復是,蘇家一門做了錯事,已經被滿門處斬。
滿門處斬么?
聽到這四個字,凰九歌有一瞬的恍惚,也就是說,蘇氏竟就這樣被牽累了?
原以為,按照她的規劃,蘇氏還要在相府中受一段時間的折磨呢,可沒想到這麼快就去了,倒是便宜了她了。
只是,這樣一來的話,當年害死自己母親的兇手總算是清了賬了。
而當初自己離開大玹的時候,玄隱也已經解決了蕭妃,如此一來,不管是母親也好,還是衛國將軍府也罷,大仇得報。
既如此,她日後,便安心的呆在這太子府吧。
至於待到什麼時候呢?
其實凰九歌也沒想好,大概,是到他娶了王妃之後?
總之,這幾日,太子不在的時候,她是呆在太子府,太子在的時候,她也是呆在太子府。
不同的是,太子在的時候,大多數時間,她都是在他的身邊。
她這樣的行為,難免讓太子很多時候都在想,這個女人是不是想通了?
但這個念頭往往只是一閃而過,因為在她的臉上,他不難看到哀傷,因為那個男人才有的哀傷。
大概,她時常這麼接近自己,也只是想故意做給那個男人看吧?太子想著。
而他不知道的是,這段時日,凰九歌終於研究到了一些有關情蠱的東西。
也便是從那一日起,她便時不時的出太子府到初月處,兩人一同討論這個所謂的蠱。
因為兩人都是神醫,又因為兩人各自見地不同,所以這一互相融合,倒是也研究到了不少東西。
日子就這樣過著,日復一日,有時候,她在初月處也能見到凌初羽,三人便一同品茶論酒,倒也不亦樂乎。
有時候,她會問凌初羽,你身為一個皇帝,就這樣每日弔兒郎當的呆在大玹,真的好嗎?
額?弔兒郎當這個詞,讓凌初羽消化了好長時間。
他真的弔兒郎當么?
顯然不是,如她所言,他可是一國皇帝啊,所以,怎麼可能弔兒郎當呢?
只不過,他天資聰慧,處理政務更是效率飛快,別的皇帝用好幾個時辰才能批閱完成的奏摺,或許,一炷香的時間他就完成了呢?
可,即便是你效率高,你也是天凌的皇帝啊,這裡畢竟是大玹,某女再次義正言辭的提醒。
到了這個時候,凌初羽只得撇著嘴巴,低垂著眼睛,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樣,原來,她就這麼想讓自己離開啊?
見他這般,凰九歌也是無奈,你知道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在其位,謀其政,你的身份,畢竟是皇帝嘛!
而到了這個時候,凌初羽便只能說,他留在這裡,只是為了她。
倘若,有一日她願隨自己離開,那麼他何必還要留戀這裡呢?
原本,這只是一句堵住凰九歌趕自己離開的話的話,卻沒想到,這一日竟是這麼快就來了。
這一日,凰九歌照常,和初月談論了一些蠱毒的事情之後,凌初羽來了,接著幾人到醉仙樓吃飯。
直到,在她吃完飯,坐上馬車,啟程回太子府的時候,聽到馬車外有人議論的一句話。
「聽說,三日之後,是沐王殿下娶妃的日子啦!」
「也不知是誰要成為這沐王妃了?」
「那還用說,是當今皇后的侄女,完顏郡主!」
……
馬車吱呀吱呀的前行著,後來那些人究竟又議論了些什麼,凰九歌一句也沒聽進去,此時此刻,她只想立刻趕回太子府,朝太子確定這個是不是真的。
回到太子府,果然,太子一直就在外面等候著,一襲修長的白映入眼帘的一剎那,凰九歌便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他要娶別的女人了。
「本宮以為,你會傷心。」
他對她說,表情是十足的心疼。
「傷心什麼?」她反問,語氣像是那深秋時節凋落的霜花,「他與我早已沒有任何關係。」
「這樣就好。」太子舒了一口氣,「那……」
那她打算怎麼辦?
直覺告訴他,之前,他與她兩人相處的日子,結束的一天要來了。
果然,她立刻開口,「我要離開了。」
「離開?去哪裡?」意料之中,卻也意料之外,意料之外的,是太子內心的平靜。
呵!換做是從前,她對自己說這樣的話,自己一定會暴怒的吧?
或者說,換作是從前,想盡一切辦法,他也一定會留下她。
可,現在,不知是不是他沒有多少時間的緣故,聽到她要離開,他的心中竟有一絲釋然。
凰九歌笑了笑,「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說完這句話,她便離開收拾東西去了。
三日,三日的時間,足夠了。
足夠她收拾好行裝,也足夠她離開玹京。
她離開的時候,在瑤光殿留下一封信。
見到這封信的時候,太子始終都捨不得打開。
而結果是,他也的確沒有打開,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就好像,打開這封信的一剎那,他就會徹底的失去她。
而,信沒有打開,他這裡,就還有這和她的牽絆。
三日,玹京城的人也紛紛議論,怎麼近日要發生這麼多的大事?
沐王娶妃,就連凌公子也都要離開了?
沒錯,凌初羽是和凰九歌一起離開的,他也沒想到,自己從前一句類似戲言的夢,今日竟然成了真。
而沐王大婚,他自然是收到了玹帝的邀請,而他留給玹帝的,則是一封告別信。
在第三日晚上的時候,終於,凰九歌隨著凌初羽的隊伍離開了玹京。
離開前,她回頭看了一眼這高大的陌生而又熟悉的城門,心中有什麼東西終於落下。
而城牆之上,一個修長的黑色身影目送她的離開,那一瞬,湛藍的眸子里,晶瑩的淚水滑落。
或許,她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會娶那個女人為妃。
腦海中,他想起那一幕。
乾聖殿里,父皇面色嚴肅,說要將完顏若許給他,如果,他拒絕的話,那麼她就不只是在太子府呆著那麼簡單了。
玹帝說,他已經知道了她的另一層身份,衛國將軍府的餘孽。
因著這一層身份,他高興了,便可以給她無限榮寵,就像當初一句話,便封她做了縣主,誰讓,她是他心愛之人的女兒。
但同樣是因著這一層身份,他不高興了,隨時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讓她去死,誰讓,她是餘孽。
最終,玹沐只得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