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入行古玩

本來要是一直這樣待著，現在應該也提拔成小領導了。但是我知道，不能一直這樣待著，這樣待下去，怕是再也見不到曲珍了。2014年夏天，我遞交辭職報告，經主管領導批准，呈報組織部，後來又在縣常委會上開會研究，准予辭職。丟下鐵飯碗，返回拉薩，開始走一條新路。

回到拉薩，朋友介紹了一位古玩商人，想讓我跟著他學習古玩，其實我當時心裡很亂，很茫然。那天下午，和古玩商見面，在朗賽古玩城頂樓的茶園。

我到的時候，他已經坐在那裡喝茶了，看起來年紀比我大不了多少，聽朋友說他在古玩方面造詣很深，其他方面不太清楚，姓吳，叫吳建，很少有人叫他真名，行內的朋友一般喊他老吳，是中國美院的碩士研究生。

我走近他，他抬頭笑了笑，那一瞬間，我看到他眼中發出的光，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他給我的感覺，和當初的曲珍特別像，一樣的金桂花將謝未謝的淡淡清香，一樣會發光的眼睛。

我愣了半天，才開口說：「曲珍？」

他放下手裡的古玩，走過來，在我腦袋上敲了一下，說：「你沒毛病吧，我叫老吳，那個胖子沒給你介紹過？」

他敲我腦袋這一下，也和當時曲珍敲我腦袋的感覺一模一樣，我獃獃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卻朝我笑笑，說：「以一乘道，凈眾生，離憂悲，得真如法。孫小帥對吧，好好跟著我干吧，如果你悟性高，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答案。」

曲珍的事，我並沒有告訴過介紹我和老吳認識的那個胖子兄弟，但是老吳第一次見面，居然提到「答案」這個詞，我對這個詞很敏感，還清楚記著那晚曲珍說的「只有等你找到答案，才能找到我」。

老吳又說：「干咱們這行，講緣分，講傳承，這樣，你拜我為師吧。」

我沒多想，老吳給我的感覺很奇妙，我猜或許他和曲珍是不是有某種聯繫，不是或許，是一定，這個老吳一定跟曲珍有很不尋常的聯繫。

我下意識就準備給他跪下，看電視上都是跪下敬茶之類的。他卻笑著擺手，說道：「不用那些繁文縟節，以後你就叫我師父吧，古玩方面，我盡量教你，至於其他的……」師父拉長聲調，說「就看你的悟性了。」

從此踏上古玩路，直覺告訴我，跟著師父，或許真能找到答案，真能找到曲珍。

不過，從第一次見面之後，我再也沒有在師父身上聞到那股淡淡的香味，汗臭味倒是常常能聞到，也再也沒看過他眼中發過光。

接下來就說說藏傳古玩行當的事。

拉薩的古玩，以藏傳佛教古舊藝術品為主，也包括其他一些，諸如印度、尼泊爾甚至泰國緬甸一帶的古舊藝術，還有苯教的一些藝術品，以藏傳佛教為主，往大了說，稱之為泛喜馬拉雅藝術。

較為常見的，包括造像（金銅造像、泥塑佛像、石雕、木雕等）、唐卡（手繪、織錦等）、法器（實修法器、供奉等）、雜項（這個範圍更廣，包括各種珠子、隨身佩戴的物件、生活用品等），這只是個大概範圍，另外還有很多沒有涉及到的。那時候生意還好做，基本上流程就是收貨、拍照、發布、推廣，然後等著收錢，生意好的時候，一天賺個幾萬塊正常。

當然了，比起行業大咖還是差距明顯。

玩藏傳的都知道，有個說法是，京城四子引領整個藏傳行當。解釋一下，所謂京城四子，說的是楊子（黃聖依老公，可百度）、甲子（行業大咖，其他方面沒太大名氣，估計百度也能找到，現在流行的「龘藏」APP創始人）、剛子（玩藏傳的男神，帥得一塌糊塗）、原子（這個不介紹了，沒啥好說的，人說是為了湊夠四人），這幾人的名字比較有特點，結尾都是「子」，好事之人故有此說。

剛開始當然什麼都不懂，就跟著跑腿，轉古玩城、沖賽康，逛論壇、看圖錄，不懂的就問，很長的學習積累過程。慢慢的，對古玩行當有些了解，人們都說這行水深，其實還好，或者說我接觸的藏傳這方面，要簡單一些，沒那麼複雜。

也有人說，「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這句話早就不適應於現在的行情了，還是走走銷量、賣個流水，不求發大財，但是要穩妥。要是指望開個張吃三年，每天開支都不夠，要吃飯，要給房租等等，而且現在是信息社會，信息共享程度很高，誰手裡有好貨，大概什麼價，能出手給哪個玩家，都是比較固定的，再說還有拍賣會的圖鑑，參考範圍還是有的，別想著你花三百五百撿個漏，轉手賣個大幾萬。

這行里有句話，覺得撿漏了，往往就是吃藥了。

所謂撿漏，指的是你用低於某物件的實際價格的價，買到該物件，而吃藥，就是你用高於某物件的實際價格的價，買到該物件，吃藥常見於買到各種做舊、高仿品，或者有硬傷修補過，但是當時沒看出來，抱著撿漏的心態，基本都要吃藥。

每件古玩有它大概的價值，這是市場一致認可的，所以，如果對方開出的價格遠遠低於市場價，那就要當心了，別聽人家說什麼家裡急用錢之類的措辭。還有就是，這行的規矩，一手錢一手貨，出門不認，不要說買了回去覺得不合適再去退貨，這不是買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