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故地迷蹤

方霧寒打開手電筒，從漆黑的樓道中現身，他的前方是那具火紅色的骨骼，將他與喪屍隔開。

他們在樓梯間里守了兩天，終於把骨骼鋸開，把胖子救了出來，現在他們的住宿格局也發生了一些變化－－他和蘇雅一起住在了501，而胖子去了502。

「我要開始清場了，你們抓緊。」他對著對講機說完，從身後拔出雙刀，用力將那具巨大的骨骼撞開，沖入喪屍群。

蘇雅在五樓看著樓下停車場中濺起的一朵朵血花，如同罌粟花海中狂放的妖花。

一顆又一顆噴射著灰黑色血液頭顱被挑飛或斬落，藍光閃過之處的喪屍無一倖免，方霧寒踏著屍山，將死亡的領域向外擴張。

「正在向北門推進，安全區領域正在擴張」。方霧寒對著胸口上那個沾滿喪屍血的對講機說。

「收到，地面防禦裝置已經建造完畢，現已處於最後的加固階段。」對講機里傳來蘇雅的聲音。

「空中防禦也要加固，有些屍化的猛禽也很兇。」方霧寒說。

「收到，這邊正準備加固空中防禦。」對講機里又傳來了另一個青年的聲音。

方霧寒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喪屍血，走向最近的一棟樓。

這將會是一場很費時的工程，屠屍事小，關鍵是他要用細鐵絲去撬開各種防盜門，如果他直接用刀去破壞門鎖的話，要是日後有喪屍偷偷溜了進去，無疑是在枕頭邊上埋了一枚定時**，但他早就做好了應對這種情況的準備：

他出門前就準備好了一支筆和一摞便利貼，以便隨時記錄下門鎖破壞的住戶門和需要重點「關注」的住戶門。

清場計劃進行的遠不如想象中的順利，他從小區的一頭挨家挨戶地清理著殘存的喪屍，這是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小區里有大半的人他都認識，即便他們都變成了喪屍，但每當他看到那一張張熟悉的臉時，刀下總是會留有一兩分餘力……

就像每個人在面對自己所鍾愛的事物時都會格外珍惜一樣，以前他在遇到這些街坊鄰里時都會打個招呼，他和每一個人的關係都稱得上可以，也沒有什麼仇家，但現在，在這種荒涼末世的世界中，每一個人類都成了世界上不可多得的一員，他不忍心，但也沒有辦法……

大多數喪屍都沒有什麼智商可言，當他撬開門后，就能看到它們在屋子裡遊盪，四下啃食一切可以下嘴的東西，見有活人闖入，它們便會蹣跚地向他走來，然後被他一刀砍下腦袋，確認目標死亡后，他再把這戶人家的每一個房屋搜尋一遍，再前往下一戶……

他是不打算拿任何東西的，雖然在這種情況下每一個有利於生存的東西都有可能是救命稻草，但他不允許自己去拿鄰居們的東西，他的任務是清場，不是搜尋物資。

朋友家、阿姨家、發小家、大伯家，淚花無數次掛在他的眼角，他親手抬刀殺死它們，只為保障他家那棟樓上倖存者的安全。

「這個世界也沒有給我留下什麼啊……」他嘟囔著，卻忘記自己還沒有關閉對講機。

「哥你說什麼？」蘇雅的聲音從通訊水晶里響起。

方霧寒一怔，低頭看了看還亮著燈的對講機，「沒、沒什麼，我這邊還有兩棟樓就結束了，你們弄完就趕緊回家吧，一會我出去有點事。」

「什麼事？」對講機里同時響起蘇雅和那個青年的聲音。

「呃……」方霧寒語塞，「我去一個老朋友的故居去看看。」

「一定要去嗎？」蘇雅關切地問，「外面變異喪屍越來越多，你一個人去行嗎？」

「不用擔心，就是去看看。」他說，「如果對講機超出了通話範圍，我們就使用通訊水晶保持聯繫。」

「需要我們幫忙嗎？」蘇雅還是不放心似的。

「不用，只要我們保持聯繫就行。」方霧寒說，「儘管放一百個心就好。」

「報告，空中防禦布置完成，鐵籬也已經固定好，我們的屋頂現在可以作為一個堅實的堡壘了。」對講機里傳來一個青年的聲音。

「我這邊也快好了。」蘇雅說。

「還有件事沒和你們說，我家有個比較隱蔽的武器庫，我在裡面放了不少武器，蘇雅知道在哪，你們忙完後去我家挑一件順手的就可以了，但是不要動別的東西。」方霧寒說。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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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后，網吧街西臨的廉價出租屋衚衕。

方霧寒為了不引起喪屍們的注意，特意一路走的屋頂，因為網吧街一帶都是低矮的小平房，稍微高點的也只是一兩棟兩三層的小樓，對他來說走屋頂根本不難。

他找到了衚衕盡頭那間小屋，這是當年狄修索來到這座城市后居住的地方，他沒有多少錢，也只能白天出去給人做做苦力，租這麼一間平時別人用作儲藏室的小屋來居住，那場戰役過後，房子的主人並不知道他已經死了，由於還在租期內，所以也沒有把他的東西都丟掉，眼看著租期即將來臨，末日也隨之將臨，於是狄修索生前留給這個世界的，也只有小屋裡的那些東西了。

這間屋子他之前曾經來過一次，但只發現了一個日記本，他從日記本里得到了許多至關重要的信息，但日記里狄修索也寫的很是含糊，而且他還活著的時候也從未跟自己提起過這些事，所以方霧寒根本不知道狄修索到底對他隱瞞了什麼。

「上次你說你在健身俱樂部設置了幻境……但是我去的時候什麼也沒發現，你到底還留了什麼線索？」方霧寒對著狄修索生前睡過的那張床嘟囔。

上次來的時候他只是單純的來懷緬他，所以也並沒有動太多東西，但這一趟……

「對不起了……」說著，他一把將床單掀開，但底下除了一層厚厚的黴菌之外什麼都沒有。

前些天城東大壩決堤的洪水已經把這間屋子泡得變了樣，甚至他剛才路過的時候還看到道路上還散落著許多從網吧里衝出來的電腦和座椅……

刺耳的「吱吖」聲響遍了這條衚衕，他硬生生將狄修索的床拉開，想看看他是不是在床底下藏了什麼秘密；從他的手剛接觸到床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床底下有東西，因為這只是一張很簡陋的鐵絲床，但拉起來遠比它應有的重量要重。

他打開手電筒，光線投向床底那一堆發了霉的衣服。

這間屋子突然給了他一種鬼屋探險的既視感。

他拔出刀，挑開了那一層又一層的衣服，突然，一隻分成了四瓣的尖嘴從衣服里伸了出來，那嘴裡散發著惡臭的氣息，無數尖細的獠牙從嘴裡蠕動，像是要把他撕碎。

方霧寒嚇得差點喊了出來，那隻變異了的喪屍老鼠也從衣服底下鑽出來，它的眼睛因為變異的緣故延伸到了腹部，雖然看起來不是什麼進攻形變異，但光這外觀就能將人嚇個半死了。

喪屍老鼠再次張開大嘴發出一陣極其尖銳的叫聲，方霧寒的耳朵彷彿要炸開一樣，他拔刀，一刀將這老鼠的腦袋切去，尖叫聲才逐漸停息。

在末日里生存了這麼久，他也總結出來了一定的規律，這隻喪屍老鼠既然不是進攻型變異，那這變異一定是有其他用處，它的叫聲雖然刺耳但不致命……除非……這叫聲是為了給它的同類發信號！

他下意識咽了口唾沫，隨著聽力逐漸恢復，他也聽到了更多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向他湧來……

手電筒的光芒熄滅，黑暗中響起清脆的拔刀聲，他猛地一躍，將小屋的窗戶撞碎，翻滾到了室外，因為如果成群的喪屍老鼠來進攻的話，他在出租屋裡是沒有絲毫勝算的。

在翻出窗戶的那一剎那，他便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只見在他的視野里，不管是枯萎的大樹還是平房或矮樓，凡是他能看到的地方，都爬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喪屍老鼠！

現在看來，除了他腳底下還沒被喪屍老鼠覆蓋之外，他已經被這成千上萬的喪屍老鼠圍了個水泄不通了……

這些老鼠的個頭都不算很大，他用兩把忍之刃殺光它們非常難，除非自己能把它們甩開，想著，他便四下尋找著逃生路線，當他的目光掃過衚衕地下的一個井蓋時，那個鐵質的井蓋突然爆開，裡面頓時冒出了無數根像魷魚觸手一樣的東西，這些觸手似的東西上無一不是長滿了獠牙；鼠群越來越近，井裡那東西也在拚命地向外蠕動，他從沒像現在這樣慌神過，卻也根本尋找不到任何一條逃生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