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解秘

光線暗淡的小木屋中，牛肉燉土豆的氣味與煤煙混合在一起。

喬伊斯將黑麵包和鍋中盛出的食物，放在了小木桌上。

老魯伯特與喬伊斯相對而坐，在沉默的氣氛中開始用餐。

儘管小木屋不大，但平時老魯伯特很少同喬伊斯和艾琳娜一起吃，通常會將他的那份單盛出來。

此番老魯伯特回來，表面上是毫髮無傷。

「老魯伯特，我上午去倫蘇博物館找工作了，不是很理想，可我碰到了一位好心的紳士，他說我或許會適合考古相關的閱卷工作，可以去金玫瑰街131號的旅行者酒吧。」喬伊斯插了一塊牛肉，口感和味道做得很一般，符合以前他的廚藝水準。

聽了喬伊斯的說法，老魯伯特抬頭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太過明顯的表示。

「那位紳士所說的旅行者酒吧是什麼地方？」喬伊斯以此對老魯伯特詢問，因為這完全是事實。

「那裡隸屬於羅森帝國的軍情部，表面上負責倫蘇市有關冒險者和傭兵的事務。」老魯伯特頭也不抬，竟淡淡給出了答案。

喬伊斯之所以想要與老魯伯特談談，就是希望能得到一些未知的信息，這樣面對不好的境況才能有所準備，爭取更多可轉圜的餘地。

此時喬伊斯的震驚，並沒有掩飾，睜大了眼睛看著老魯伯特，像是說不出來話。

從老魯伯特說羅森帝國，而非帝國，喬伊斯能聽出來，老者對於羅森帝國的歸屬感，似乎不是很強。

另外艾琳娜能成為生命女神教會的神仆學徒，喬伊斯相信教會必定調查過她的家庭，這其中包括了老魯伯特和他。

「生命女神教會知道老魯伯特不簡單，但還是認可了他，這很可能說明了，他與生命女神教會的關係非同尋常，而生命女神教會又在羅森帝國很有影響力。」一臉震驚的喬伊斯，暗自細細思量道。

有件事喬伊斯不明白，他不確定是羅森帝國在扶持生命女神教會，還是這個教會在支持著帝國。

但這不影響喬伊斯判斷，生命女神教會與羅森帝國的關係很微妙，而老魯伯特很可能就是其中的一個分支環節。

「女神在上，沒想到帝國軍方，竟然表達了對我的招攬之意，老魯伯特，這真是太好了！」回過神來的喬伊斯，對軍情部的說詞不嚴謹，像是並不太了解。

「你知道冒險者和傭兵是些什麼樣的人嗎？同這樣的人打交道，即便你為軍情部工作，也很可能隨時死於非命，那份工作未必有你想象的風光。」老魯伯特雙眼微眯，不屑冷笑道。

「他這麼說的意思，是我真有進入帝國軍情部相關分支的可能？」喬伊斯暗暗斟酌著老者的話語，試圖猜測其中容易被忽略的細節。

傭兵這個說法，更多是出現在奧法紀元，現在已經很少被提起了，而冒險者則是在黃昏紀元才興盛起來，只是尋常人很難能接觸到。

根據考古學識，喬伊斯知道傭兵和冒險者是有本質上不同的，傭兵是為人服務，冒險者更多是為了自身利益。

不可否認的是，無論是傭兵還是冒險者，都得是有本事的人才能勝任，而喬伊斯只是知道這麼多。

「如果能夠在帝國相關的部門工作，對我改變目前的境況會非常有好處，老魯伯特，你應該恭喜我得到了這次機會。」喬伊斯表現的依舊自私，有著強烈想過上體面生活的慾望。

「老布魯特，你知道秘者嗎？」

在老者不出聲之後，喬伊斯又拋出了一個問題，而且極具重量。

「若你想活得久一些，最好不要探索關於這方面的事。」老魯伯特面容變得鄭重，那些皺紋讓人看著很深沉。

「人的好奇心，永遠不會停止，正是因為對事物的好奇，才會催動進步。」喬伊斯放下了湯勺，彷彿一定要弄明白這件事。

「進步嗎？」

老魯伯特突然笑了，使喬伊斯感受到了嘲諷。

「所謂的秘修，是指得到古老神秘力量殘留的人，以此掌握了部分的法則，擁有了超凡的力量。」在喬伊斯看似不知道該怎麼溝通下去的時候，老魯伯特算是給了他答覆。

「你果然知道，你是在哪裡聽說的？」

喬伊斯裝作還沒看透老魯伯特的不同尋常，著急向他追問道。

「說起古老，為什麼考古學的知識，沒有關於秘者的提起？」看老魯伯特緩慢吃著東西，喬伊斯的心緒似乎很亂。

此時的喬伊斯，就像在諸多不解中，想要苦苦找尋答案，有著無法自拔的瘋癲感。

「學校能學到什麼？那些知識只是對蠢人的愚弄，真相往往只掌握在極少數人的手中，時間足以掩埋很多的事物，給世間帶來難以想象的變化，就算一些歷史還有著記載與線索，近在眼前也看不清了，古老的神靈，奧術紀元的魔法師，你應該知道才對。」老魯伯特說到後來嘆了口氣。

「你的意思是，秘者所得到的古老神秘力量殘留……」喬伊斯驚駭攥拳，不敢再繼續說下去了。

遠的不說，一些自稱得到神靈眷顧的教會，幾乎是近在眼前，也是世人都知道的，可卻少有人知道秘者，更不要說與神靈相關聯。

除了喬伊斯刻意裝的成分，老魯伯特的一些說法，他確實是第一次聽到，並且覺得可以更加仔細的斟酌與揣摩。

「難道說秘者的力量，等同於神靈，或者魔法師的力量殘留嗎？不對，單單是指這兩種太過片面了，他剛剛說的是古老力量殘留，古老這個詞有些耐人尋味啊，很可能還囊括了一些不為人知的神秘事物。」喬伊斯張了張嘴，難以判斷自己此時真正的心情。

是得到了一些信息與隱秘的興奮，還是對於未知事物的謹慎恐懼，又或是產生了莫名的期待，喬伊斯一時之間說不清楚。

「神真的存在嗎？」

想到了十二主神，喬伊斯下意識疑問開口。

「如今人們對於神的信仰，更多是成為了精神的寄託，有這樣疑問的人，不只是你一個，我沒想到你敢說出來。」對喬伊斯的現實與自私，老魯伯特難得露出了玩味之意。

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喬伊斯先是有些慌張，旋即在胸前虛捧雙手，有著向生命女神懺悔之情。

「最後一個問題，如何成為秘者？」

喬伊斯做了姿態之後，顧不得繼續裝下去，忙開口鄭重詢問。

像是怕老魯伯特不回答，喬伊斯將最後一個問題咬得很死。

「尋找蘊含古老力量殘留之物，試著吸收其中的力量結成秘脈，就成為秘修了，但這麼做極為的危險，絕大多數抱著如此野心的人，下場就是因此失控而死。」老魯伯特有著皺紋的嘴角，噙出了詭異的笑容。

「古老力量殘留之物指的是什麼，有沒有特定？」喬伊斯繼續追問，可是老者卻不再回應了，猶如說了最後一個問題，就要遵守的意思。

喬伊斯表面上急得不行，老魯伯特則是深沉了下來吃著東西。

「關於秘者的事情，絕對不會是老魯伯特說得這麼簡單，看來再想要深入細緻了解，得等機會了。」喬伊斯心中隱晦思量道。

儘管喬伊斯表現的性格與以前很像，說的事情和詢問也盡量避免違和感，但老魯伯特所給出的回應，卻大大超乎了他的意料。

在喬伊斯感覺，老魯伯特今天透露了如此多的隱秘信息，很不正常，稱得上是一反常態。

「難道他是要走，前往光輝之門了嗎？」

喬伊斯甚至想到了，老魯伯特可能會不辭而別。

一頓飯最後在沉悶的氣氛中吃完，不再同喬伊斯說話的老魯伯特吃得很細。

「認真？」

喬伊斯不明白，老魯伯特吃東西的樣子，為什麼會帶給他這樣的感覺。

「老魯伯特！」

看到餐盤干中什麼也沒剩，老魯伯特起身就欲離去，喬伊斯不由叫住了他。

「謝謝你撫養了我和艾琳娜，如果沒有你，我們很可能早早就淪落街頭餓死了，畢竟我們不能一直呆在孤兒院中，其實在我們的心裡，早已經將你當成了父親。」喬伊斯這番話是發自內心的，上前給了老魯伯特一個擁抱。

老魯伯特身形壯碩，就這麼站在了小木屋中，沒有給喬伊斯反應，表現得鐵石心腸一樣，絲毫的顫抖也感受不到。

「太冷酷了吧。」

喬伊斯訕訕放開老魯伯特，想用尷尬的暗嘆，衝散因為他出了家門所產生的異樣情緒。

當外界最後一抹夕陽隱於地平面，喬伊斯懷揣著一枚銀奧也出了門，直奔同在索克區的金玫瑰街131號旅行者酒吧。

如果老魯伯特離開了倫蘇市，去了奎納姆山脈的光輝之門，喬伊斯也是不能再等了，這與情緒無關，而是事關他的生活。

這一次喬伊斯沒有再乘坐馬車，而是用腿兒走的。

半個小時后，沒待天色完全暗淡，喬伊斯已經到了旅店與酒館林立的金玫瑰街。

或許是煤油路燈和店面中的燈燭沒有亮起，金玫瑰街還沒有完全熱鬧起來的酒醉金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