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2 血濺

662 血濺

陳閣老言語間毫不客氣。

這回不等鎮國侯親自開口,邊上自有寧王一黨的人皺眉道,「陳閣老慎言。寧王殿下就算尚未即位,也是皇太弟,君臣有別,陳閣老莫不是要以下犯上?」

「只許人做,不許人說嗎?那寧王殿下就痛痛快快給個交代,陛下到底去了何處?要說那子虛烏有的反賊,陛下的下落怕是問寧王殿下更清楚吧?這乾清宮上上下下都是寧王殿下的人,陛下和幾個太醫一眾大活人難道還能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當真肋下生翼,飛了不成?」

「先有陛下不知所蹤,再有朱大人無憑無據,開口便要將陛下失蹤之事往反賊頭上扣,鎮國侯還要將此事昭告天下,就算陛下果真是被反賊所擄,鎮國侯此舉是嫌陛下死得不夠快啊?諸位......」陳閣老言罷,朝著眾臣一拱手道,「這一樁樁、一件件,究竟是誰得益,誰在背後謀划,還不是昭然若揭了嗎?你我身為人臣,食君俸祿,擔君之憂,難道還真要棄陛下於不顧,無顏苟活嗎?」

「陳閣老慎言,你這般指責寧王殿下,可有證據嗎?」

「那寧王將事情都推脫到了反賊身上,又有何證據?陛下失蹤,寧王急著登基,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你等要搖著尾巴討好他朱征,全然失了為臣的氣節,那是你們的事兒,不要算商我。」

「你......陳閣老說話越發沒了顧忌,莫不是人人都不如你忠心嗎?」

殿內眾臣登時吵做了一團,分作三派,一派寧王黨,一派忠君黨,各持一詞,指著對方的鼻子叫罵,話越說越難聽,漸漸竟全然不顧及身份場合了,越發有坊間潑婦罵街的架勢,吵得不可開交。另外一撥人,卻是保持中立,靜靜待在一旁,恍若影子,這一撥人反倒更讓人不放心,到底是那牆頭草,還是隱得深,不知敵友的?

朱景雩的目光在殿內眾人身上一一掠過,皺了皺眉頭,只覺得被這煩人的吵鬧聲攪得腦仁兒疼。

他轉過頭,往上位一瞟,與寧王交換了一個眼色,寧王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他便也回過頭來,垂目不語。

殿內的吵嚷聲仍在繼續,一個禁軍卻是臉色難看地從殿外匆匆而入,進得殿內便是「撲通」一聲跪下,道,「寧王殿下,不好了。皇後娘娘聽說了陛下之事,一時急怒攻心,已然......薨了。」

鬧嚷嚷的大殿因著這一句話,陡然一寂。

下一瞬,陳閣老面色一變,顫巍巍抬手指著那禁軍道,「你再說一遍,皇後娘娘怎麼了?」陳皇后雖被遷入了冷宮,可乾和帝許是當初還顧及著成王的面子,或許還顧念著一二分與陳皇后的夫妻舊情,並未廢除她的后位。所以,如今還當得這一聲皇後娘娘。

那禁軍頂不住陳閣老銳利迫人的目光,微微瑟縮了一下,這才喃喃又道,「皇後娘娘方才在冷宮中......薨了。」

薨了!這一回,聽得清清楚楚。

陳閣老腳下晃了晃,陳皇后不在了,這於陳閣老而言,可不只是死了一個妹妹那樣簡單。在他面前轟然倒塌的,好似還有他陳家自大名開朝便富貴百年數代的根基。

陳閣老臉色慘白著,卻是雙目赤紅,扭頭便是沖著寧王抬手一指道,「朱征!你亂臣賊子,其心可誅!」

沒了方才的長篇大論,可意思卻再明顯不過,這是將乾和帝失蹤和陳皇后之死的罪責都歸到了寧王頭上。

殿內的氣氛詭異地凝滯下來,無論是方才幫著陳閣[龍騰fo]老說話的,還是與他對著乾的,都不約而同沉默了下來,兀自屏氣凝神。明明正是秋高氣爽的清晨,卻不過頃刻之間,個個都是汗濕鬢邊。

被陳閣老面目猙獰,抬著手指直直指著鼻尖的寧王卻是不痛不癢一般,整了整衣襟,面容沉肅地站起身來,沉聲道,「皇兄驟然崩逝,皇嫂一時悲傷過度,追隨而去,也是夫妻情深,令人感嘆。來人!將皇后移出冷宮,與陛下一道停靈於奉天殿,著禮部按制操辦喪儀。」

這話一出,殿內的氣氛更是一寂。

「朱征你說什麼?」陳閣老一怔之後,身形往前一突,竟是要往高處撲去的架勢,嘴裡怒喊道,「朱征,你這個小人!陛下生死不知,你居然敢在這個時候......你敢......」

奈何,那個「敢」字剛出,便是戛然而止。

眾人驚駭地看著陳閣老的身形頓在撲往高階的半空之中,後背插著一把鋼刀,血已經浸出來,轉眼便是將他後背的補子浸濕染紅,那握刀的人卻是眼也不眨,握住刀柄,往後一抽,同時步子往後一撤,血噴洒出來,正好濺在他方才所站的地方。

陳閣老則撲倒在了高階之前,身子在地上抽搐著,兩下之後,腳一蹬,便是沒了動靜。

殿內諸人都是駭得心驚肉跳,看著陳閣老方才還活蹦亂跳地義正言辭,這會兒,卻已經怒凸著雙眼,成了一具冰冷且死不瞑目的屍體。

朱景雩嫌惡地抹去袖口沾上的兩滴血跡,反手將染了血的鋼刀送回身畔那個禁軍的刀鞘之中,看也沒有往地上的陳閣老看去一眼,反倒是一個轉身,便抱拳朝著寧王跪了下來,「陛下仙逝,臣等痛失英主。然,國不可一日無君,為大民民心安定計,為先帝後身后喪儀諸事計,臣等伏請寧王殿下先忍失兄之慟,移駕奉天殿,頒國喪詔書,為先帝后守靈,為天下臣民祈福。佑我前線將士擊退反賊,佑我大名江山永固。」

四下里安寂得恍若落針可聞,青年如流泉般悅耳的嗓音在空寂的殿內迴旋,伴隨著殿外重重的刀兵與甲胄碰撞之聲,讓人心頭驚顫。隨著重重的靴子響,一個身穿甲胄的人影快步入了殿中,帶著笑環顧四周道,「喲!諸位大人都在,那便好。多事之秋,反賊狂妄,為了讓諸位大人無後顧之憂,諸位大人的府邸,本世子已經著人看顧了起來,諸位大人不必擔憂家中妻兒親眷,本世子定會好好保護他們。待得諸事行順,諸位大人定可安然無恙,闔家團圓。」

來人正是寧王世子,朱景陽。難怪從方才起就不見他們兄弟二人,原來他竟是去做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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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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