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章 曲折內情
君霏羽這一通說辭其實漏洞百出,連她自己都不一定相信,可是天權老人看起來卻是沒怎麼懷疑,而是莞爾一笑:「她就是這麼個性子,上次在極西之地也是,要不然也不會遇見你們了,我只盼呀,她真的過了冬便能回來,可別是嫌我老了,不想回來了。」
天權老人是說笑的語氣,君霏羽聽后卻是鼻子一酸,唯有她知道,真的過了冬,玉婆婆也不會回來了,泉下也會有冬天么?人死如燈滅,也唯有活著的人會有無限哀傷了。
「行啦,看你愁的這個樣子,我老人家還好著呢,冥月也還好吧?在地獄之谷的時候,若不是他暗中護我,只怕我老人家不死也要去大半條命。」見君霏羽不覺愁容滿面,天權老人反倒安慰起她來。
「師父你說什麼呢?您自然是福壽綿長的。放心,冥月恢復得很好,過段日子便可與徒兒一道來看您了,您也要好生休養,等您好了,春暖花開之時,徒兒帶您再去遊歷京城風物,也不枉昔日說的大話。」君霏羽強忍內心的酸澀,安撫了天權老人一番,然後才緩緩出去。
君霏羽懷著複雜的心情走出了天權老人的院子,一抬頭瞧見不遠處凌霜路過,便叫住了她,趕上前去。
凌霜見自家小姐是從天權先生的院子中走出,又是一臉悲哀,便猜到了她的心思,深深嘆了口氣:「小姐,您也沒跟天權先生說真話吧?前兒他老人家問的時候,奴婢是真不知該怎麼答,才編了個不怎麼立得住腳的借口,只希望還能再瞞一段時間。」
君霏羽點了點頭,在她看來,凌霜對於這件事情的處理是很妥帖的,於是又詢問道:「那師父他近來情形如何?我看他的樣子,倒像是忘記了去地獄之谷前的一些事,是么?」
「嗯,天權先生只怕是忘記了一些對他而言很重要的事,依奴婢看,目前而言也許倒是件好事。」凌霜看了一下君霏羽的臉色,試圖安慰她。
「無論如何,在師兄回來之前,咱們先守口如瓶吧,師父他年事已高,已經不大容易經受這樣的打擊了。」君霏羽眼中神色一暗,長嘆一聲,與凌霜一道緩緩向居室那邊走去。
除了家中諸事,另有一件事仍需君霏羽煩心,因為清虛宮的修繕一事起先是她和南宮星曜負責的,後來她雖然臨時有事將此事轉交了靳弋揚,但如今既是回來,少不得也得再去復命,若不是獨孤冥月身體尚未恢復,他也會去調查此事。
但君霏羽尚未進宮去與靳弋揚南宮星曜他們商議,靳弋揚倒是先來了獨孤府。
靳弋揚一向最為關注的還是他的滅門之仇,對於朝廷的事他其實不是非常關心在意,所以君霏羽這次逼不得已把他拉扯進來,還是有一分愧疚在的,如今見靳弋揚來府里,便命人好生招待,獨孤冥月仍病著,她便出來接待。
與那些慣說場面話的其他家族不同,靳弋揚做事簡練得多,絕不拖泥帶水,一來就是開門見山:「嫂子,清虛宮的事情正如你之前所猜測一般,小侯爺與我一起調查多日,發現了章家雖然與相里晝余的人來往密切,但是重新用天心石砂塑造天心石一事,似乎只是章家的目的,而不是相里晝余那邊的意思。」
「自然不會是相里晝余的授意。」君霏羽聞言想起了什麼,於是一笑。
「嫂子此言何意?」靳弋揚不像獨孤家那般和相里晝余有關密切來往或是鬥爭,因此不甚了解相里晝余的為人,一時沒明白君霏羽的意思。
君霏羽見他疑惑,遂將之前去相里家的事告訴了他:「記得我們與相里權的畫舫之約么?相里晝余暗中跟隨相里權去了地獄之谷之後,已經拿到了天心石,既是如此,那麼曾經打算作為替代品的天心石砂,自然是沒有用了,倒是讓章家白撿了個便宜。只不過,他到手的這天心石,也是不知真假罷了。」
「竟是如此?」聽聞相里晝余手中握有傳說中的天心石,靳弋揚先是一愣,而後聽君霏羽話鋒一轉,忽然又明白了什麼,淡淡一笑:「那麼嫂子的意思就是,他拿到的是西貝貨?」
君霏羽笑而不語,雖然當時相里晝余拿出天心石給她看得並不仔細,但她在那時便有所懷疑,相里權這隻老狐狸,就算是玉石俱焚也不可能將這東西拱手讓給他侄子,如此一來,相里晝余又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地拿到所要之物呢?
靳弋揚看到君霏羽的神情,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斷,於是舒出一口氣來:「那還好,只是不知道相里晝余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我原先一直在擔心他會對天界不利,但是眼下看,似乎衡空所遇到的危機更大,他應是已經自顧不暇了,因此才會放鬆對這邊的警惕,估計他很快就會回去,咱們到那時再藉機整頓天界。」君霏羽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兩人正說著話,獨孤冥月也強撐著病體緩緩走了出來,君霏羽連忙將他扶住坐好,靳弋揚也關切地詢問他身體狀況,獨孤冥月臉色比先前倒還好些,與他寒暄一會兒才聊起正事,靳弋揚也在不久之後告辭了。
君霏羽一邊扶著獨孤冥月回房,一邊忍不住抱怨:「自己身子還沒好,就按捺不住出來,你若有個萬一……」
獨孤冥月含笑溫和打斷了她的話:「為了你,不會有這個萬一。你別太擔心,我沒什麼大礙,這次出來,只不過是怕你說漏嘴,有些要緊話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
「但弋揚也不算外人啊,」君霏羽聞言有些訝異,但很快就明白過來,「你是說……」
獨孤冥月點了點頭:「弋揚當然不是外人,咱們不必瞞他什麼,但是你別忘了,清虛宮的事是他和南宮家的小少爺一起在查,那孩子雖然年輕,城府卻深,弋揚是個性子率直的,只怕不提防就說漏了嘴,是以我才出來提醒你這麼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