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六章 劫後餘生

獨孤冥月這輩子經歷過許多磨折，這一次在地獄之谷雖不是最驚險的一次，但也是離死亡很近的一次，神志不那麼清醒的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不會再有機會回家見到深愛的妻子和孩子們，但如今，君霏羽的臉容在他面前，只覺如同重獲新生一般。

「羽兒，我這些天其實……」久違的相擁之後，獨孤冥月緩緩開口，想要向妻子訴說這些天以來自己在地獄之谷中的所見所聞，但君霏羽卻是輕輕抬手阻止了他。

她曉得獨孤冥月此時的身體已經損耗太多精力，連開口說話都極耗力氣，儘管朱雀用她那特殊的衡空秘術解了他的瘴氣之毒，但卻僅僅起到的是解毒作用，他的身體仍舊虛弱，需要時間來調養。

「冥月，你好好休息，有什麼話我們回去再說。」君霏羽取出手帕替獨孤冥月擦了擦他額頭，汗水血漬和灰塵混在一處，但她一點也不在意，將獨孤冥月扶起來的同時向外面朱雀站的位置努了努嘴。

儘管神志剛剛清醒，還有些不太舒服，獨孤冥月也是第一時間明白了妻子的意思——相里晝余手下的朱雀還在外面，無論談論什麼，若是被她聽見，回去以後相里晝余都會得知，而這些對於他們夫妻二人是有弊無利。

獨孤冥月便只得不說話了嗎，但他瞧見君霏羽一臉倦容，還是忍不住心疼，尤其是想起來她一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險，更是感激中夾雜著愧疚，訥訥開口道：「羽兒，原先同往這裡的道路已經被毀了，不得不經過一個大荒漠，你卻是如何過來的？」

君霏羽聞言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獨孤冥月會問自己這個問題，旁人只道她機智勇敢，但到頭來，能夠設身處地為她擔心的其實只有獨孤冥月，想到此處她的鼻子不由酸了一下，然後輕輕笑了笑掩飾自己翻湧的情緒：「我也沒什麼大本事，不過是靠著仙人掌的汁液活命罷了。」

「仙人掌的汁液？」獨孤冥月一時間沒有明白君霏羽的意思，詫異地問了一句。

「是，我們在途中遭遇了一場莫名其妙的風沙，然後食物和清水基本上在風沙中丟失，又迷了路，只得派人去找路，若不是機緣巧合有它幫忙，只怕真的就要葬身沙漠了……」

君霏羽輕描淡寫地說了自己一路的經歷，但卻發現獨孤冥月一臉擔憂，忽然意識到說漏嘴，只好笑了笑補充道：「其實也沒什麼，無論遇到了什麼樣的險境，我們還是走出來了啊，尤其是那個，還是多虧了它。」

「這一路苦了你了……」獨孤冥月撐起力氣摟了摟君霏羽，但他也注意到了君霏羽的語焉不詳，心知她一定有什麼事沒告訴自己，只是朱雀在不遠處，問起來未免不方便，於是密語傳音問了妻子一句：「那是什麼東西？」

「便是我們那時陰差陽錯從齊鳴谷帶回的那隻鳥了，就是它指引的我找到了那片仙人掌。」君霏羽簡要將自己的經歷告訴獨孤冥月，由於密語傳音同樣消耗靈力，她便伸手掩住了獨孤冥月的唇，不讓他繼續再問。

「好，那咱們先回家，」獨孤冥月輕輕笑了笑，扶著君霏羽的手臂站起身來，正要往外走，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便擔憂地詢問：「羽兒，你方才進谷的時候，可瞧見五道輪迴的情形如何了？谷中其他的地方可有異常？」

「塵埃落定了。」君霏羽側過頭，向他投來一個溫柔的的眼神以示安慰：「放心吧，那些不該存在於世間的東西已經被你引到谷底了吧？我在谷中除了那一片廢墟什麼也沒瞧見。」

聽到君霏羽這肯定的答覆，獨孤冥月這才舒出一口氣，點了點頭：「我當時實在擔心那些東西若是逃逸出谷，會引出什麼禍端來，因此不惜一切代價將它們引入峽谷底下，那裡熾熱的天火會吞噬一切。只可惜，前人心血所造就的地獄之谷終究是毀於一旦了，而這一切我也有一份罪責。」

地獄之谷是千年之前的古人所造，除卻一些以訛傳訛所致的惡名之外，其實是個試煉之地，如今，這麼一座前人智慧的結晶猝然遭毀，不得不說是一樁遺憾，尤其是對於獨孤冥月而言，這個地方的秘密他還沒有完全了解，便不得不親手去毀去，使得其中之物玉石俱焚，更覺痛心。

君霏羽回想一路所見，雖然也覺得有些遺憾，但是她倒是懂得向前看，遂笑著安慰丈夫：「這跟你原本也沒有多大幹系。毀了地獄之谷，或是讓更多的人罹難，這二者之中你必須選一個，我若是你也會做同樣的選擇，所以，你不必遺憾，更不必愧疚。這些我都明白。」

獨孤冥月凝視著君霏羽怔了一怔，心境忽然豁然開朗，其實他一向最欣賞君霏羽的一點就是她的不拘小節，他自己心思縝密，有時候便難免為一些事情而糾結，但君霏羽看起來雖然偶爾會顯得莽撞衝動，但是做事卻要果決很多，因此有時甚至比他還要理智。

君霏羽看著丈夫的神色一點點釋然，心中為之一寬，便挽著獨孤冥月的手臂往外走，但在扶著他的過程中卻不小心碰到了他袖中的一個什麼東西，四四方方的，不知是何物，卻像是一個小盒子一般。

「這是……」君霏羽知道獨孤冥月沒有帶這種小物件的習慣，因此這東西不由就吸引了她的注意，抬了抬眉毛，但聲音卻是極小，小得令第三個人無法聽到。

獨孤冥月與她靠得極近，自然不會錯過這個問句，卻並沒有回答，只是伸手輕輕按住了君霏羽的手，低眸向她使了個眼色。

君霏羽瞧見獨孤冥月神情，曉得自己不該在此時再問下去，便按捺住了那股子好奇心，點了點頭，扶著獨孤冥月往回走。

朱雀就站在一個岩洞的轉彎處，看見君霏羽扶著獨孤冥月出來，也沒說什麼，只是轉過了身徑直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