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各自

所以直到最後，徐佳男也只是搖了搖頭說：「學長，我真的沒事。可能是最近被這件事搞得……我有些精神恍惚。從學校走到工作，一步一步走來，雖然經歷過的坎坷不算少，但是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發生。我確實有些六神無主，你不用太擔心。」

周明華看得出徐佳男不想多說，也不好勉強，只能點頭道：「好吧，那你有什麼事別憋在心裡，說出來不一定有什麼作用，但是至少會舒服點。咱們現在開始重新整理一遍整個事情的經過吧。」

「好。」徐佳男配合的微笑了一下，努力不讓自己被私事分心，回想著每個細節。

可疑的地方現在看來並不少，比如那些鬼鬼祟祟的醫生，比如於樂兒突然轉變的友好態度，還有患者當時的精神狀態。周明華覺得，吳勇當時的狀態大概有兩種可能性，一是被催眠過了，二是用藥過量。他們學心理學的同時自然是少不了了解精神病學，所有精神藥物的作用他們幾乎都是有了解的。想想當時吳勇的狀態，也確實有可能是用藥過量。那麼他所表現的藥物假象，就迷惑了徐佳男的判斷。畢竟徐佳男絕不會想到有醫生會擅自給患者加大藥量。

從頭分析一遍之後，不難猜測，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林維州和於樂兒串通了社區的醫生，故意讓徐佳男步入陷阱。至於原因，周明華也許不知道，但是徐佳男卻一清二楚。出了事之後，林維州的示好帶著明顯的意圖。可徐佳男並不能相信，林維州真的喜歡她到那種誇張的地步。

當真相逐漸明朗，周明華卻有些愁眉不展。徐佳男不解的問：「師兄，你怎麼了？你好像比之前沒有頭緒的時候更憂愁。」

周明華毫不隱瞞，愁眉苦臉的說：「有些事情吧，好像弄的越清楚，就越是難辦。如果做這件事的人真的是林維州的話，那……」

「怎麼？」徐佳男想聽他繼續說下去。

周明華猶豫了一下說：「林維州在衛生部門的人脈關係那是相當厲害了，這種無憑無據還要牽扯上人際關係的事情拿來扳倒他估計會有困難。」

整個空間的氣氛一下子凝重了起來，徐佳男知道周明華說的是實話，也知道事實確實是這樣。可是那又如何呢，自己總不能就這樣妥協了，背上自己不曾做過的錯事一輩子。

周明華見徐佳男不說話了，有些慌亂，連忙表忠心似的說道：「佳楠，你別這樣，我答應你，不管對方是什麼人，咱都一定把這件事查到底！」

徐佳男淡淡的笑了一下：「謝謝你。你能在病例上實話實說，已經是幫我最大的忙了。至少，可以證實我沒有對患者做什麼違規的事情。」

周明華也想能夠最大程度的幫助徐佳男，可事實上，他們都心知肚明，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吃過飯之後，周明華送徐佳男回家。在回家的路上，還不停的叮囑徐佳男，按時吃飯睡覺，至少要把身體養好才能和那些陰險小人做反抗。

徐佳男沒有聽進去多少周明華的叮囑，她茫然的看著天空，十分想念陳菲。不知道，她在印度洋上是否開心？那童話一樣的兒時夢想，是否真的如她所願？

因為信號關係，再加上程濤的馬虎大意，他根本就沒有看到陸言的留言，所以也就根本不知道陸言曾暗示他帶著陳菲早點回來的事情。

此時此刻，印度洋上的明珠島嶼上，程濤正坐在海上水屋別墅的露天泳池邊和充氣火烈鳥較勁。而陳菲，就靠坐在泳池邊的躺椅上看著他耍寶。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陳菲想不開心都會很難。她開始相信了，任何人之間的所有情緒都是會被傳染的。程濤因為生長環境的原因，好像不太懂得「愁」是什麼意思。再加上他是一個天生的樂天派，天塌下來的事情，他也能夠樂觀的想到好的一面。所以那副弔兒郎當，沒心沒肺的樣子，才是真正的開朗。

自從到了馬爾地夫，程濤就把電視里，小說里，幻想中的一切都做了個足。

沙灘上的晚餐，玫瑰花瓣鋪滿了床，愛心早餐，樂隊獻唱，還有那看上去像假的一樣的大的鑽石戒指。甚至，他給自己買了一身沙灘短褲體恤，都是麥兜的形象。他說，他就是給陳菲圓夢的豬頭。

椰林樹影，碧海藍天。陳菲從來沒有見過哪片海，能湛藍碧綠到這樣清澈。浪漫的拖尾沙灘，彷彿直接蔓延到了印度洋中央。由於生態環境比較好，水屋下經常游曳著各種海龜，魔鬼魚，小鯊魚。整個島嶼上的人數不多，安靜和諧。陳菲才知道，麥兜沒有說謊，這裡確實是人間天堂。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程濤再做足了追求攻勢，陳菲本來又喜歡他，有很多事情就像是水到渠成一樣，自然而然。他們在一起了，陳菲答應了他的追求，接受了那枚戒指。只是每每幸福甜蜜過後的清醒時刻，陳菲都會猶豫著以為這一切會不會只是夢一場。她深信自己不會有那麼好的命，感情路上更不會如此順遂。可是當想起徐佳男對她說過的那些話，莫名就會又鼓起了勇氣繼續面對眼前的美好。

想起徐佳男，陳菲覺得有些惦念。她衝程濤招了招手說：「你別和它較勁了，過來。」

「好嘞！」程濤巴巴的跑到陳菲的面前，一臉的天真無害笑容，不由得又把陳菲逗笑了。

「我問你呀，陸言最近和你聯繫了嗎？佳楠怎麼樣？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天我總是會想她。你說我要不要給她打個電話呢？」陳菲思考著，看向遠處的落日餘暉。

程濤抹了把臉說：「嗨，要我說呢，你就不要耽誤人家二人世界了吧？陸言可是她男朋友，陸言誒！你知道那個傢伙是多變態的存在嗎？認識這麼多年，至少我，就沒見過他有擺不平的事！你說，有陸言這樣的護花使者在身邊，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再說了，你看看你那位閨蜜，文能給人洗腦催眠，武能踹倒陸言……」

「喂喂喂，你這胡說八道什麼呢。」陳菲打斷了程濤。

程濤嘿嘿一笑：「我的意思，就是像徐佳男這樣的優秀獨立女性，實在是不用你這麼操心。你還是好好看看眼前的美景吧，等咱們回去之後，你除了霧霾，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陳菲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心裡還是覺得有些不安。最近這幾天，她出奇的總會想起徐佳男，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但是每次有時間的時候，都是徐佳男在工作，或者該休息的時間，陳菲也是覺得有陸言在，就放心了。可是這兩天，那種沒來由的惦念，十分明顯。她想，印度洋再美，也不可能帶走放在口袋裡，有過這樣美好的回憶就足夠了，再過兩天，等程濤也玩夠了，兩個人就儘早回去。

程濤聽完陳菲的話之後，自然是把她的話放在了心上，本來想給陸言打個電話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那邊竟然無法接通。沒辦法，也只好作罷。想著過幾天該回去了，就沒再堅持。

而在陸言手機無法接通的時候，正是陸言獨自一個人跑去了健身房發泄的時候。

很久很久以來，陸言沒有這樣被動過。不管是多大的案子，多複雜的案情，法庭上陸言都是強勢不可擋的類型。於生活，於工作，陸言從來就沒有像現在這樣受人牽制的情況。

可是如果不按照對方的要求做，那麼吳勇那份病例就有可能變成不能夠採納的證據。如果不能證實病例被篡改做了手腳，就不能證明徐佳男是被冤枉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徐佳男。可是，要抵擋這份思念和急於解釋清楚一切的衝動，又是有多麼的困難。

陸言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消失」，徐佳男一定傷心壞了。她也許會多想，會懷疑，可是說到底，只要案子徹底清楚了，他們之間有什麼誤會都有機會解釋。陸言只希望，徐佳男不要受到任何傷害。這些髒水，有他一天，就不能潑在徐佳男的身上。

劇烈的力量訓練，陸言將所有的憤怒都發泄在了健身器械上，以至於一個小時下來，他脫力一樣的坐在休息椅上，汗如雨下，不停的喘息，兩隻手臂都在微微發抖。

白皙的皮膚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泛紅，輪廓分明的臉始終都散不開一片陰霾。他兩手撐著膝，任由汗水滴答滴答的從眼前落下，氣喘吁吁的平復著呼吸，腦海里反反覆復，只有徐佳男。

就在這個時候，他面前出現了一隻白凈纖細的手拿著一瓶礦泉水。

他抬起頭，看見一個扎著高馬尾的年輕女孩，正一臉笑意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