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沒有選擇
宗政瑾瑜氣的舉拳砸向桌面。
雲纖夜絲毫不懼他的怒火,朗聲駁斥,「逃婚對我又有什麼好處?如果我真是蓄謀逃婚,為什麼我還要回來受這番責難?王爺難倒沒看到我這一身狼狽?哪個女子會在人生之中最美好的日子裡,陷自己於此種境地?」
「你的腦子一向不很正常,本王怎麼知道你心中的算計?你的目的是什麼,你自己應該最清楚。」宗政瑾瑜的臉色一變。
四公主看足了熱鬧,慢吞吞的開口攪和,「既是誤會,解決的辦法倒也簡單,把她們兩個換回來就是,反正長的那麼像,誰都認不出。」
「不準換!」
「我不換!」
同一時刻,兩道聲音一起發出,倒是很有默契。
宗政瑾瑜與雲纖夜對瞪,皆是怒目而視。
宗政瑾瑜指著雲纖夜的頸子上的吻痕,怒道,「此等不貞不潔之人,怎配為妃。」
「既嫌我聲名狼藉,為何還將我的名字刻入宗人府的金牒,讓這個為奴不忠的女人頂替了我的身份?不能嫁給王爺,我雲纖夜認命,但云家給予我的嫡女身份,絕絕對對不可能交給一個不忠於主的奴才。」雲纖夜寸步不讓,豁出去了的架勢。
「你……」宗政瑾瑜的手指一直在顫,他這會兒只恨剛剛動作太慢,讓雲纖夜仍然活著散布對他不利的信息。
宗政輕柔理解的點了點頭,「既然皇兄和雲大小姐都不承認這樁婚事,看來只有進宮請父皇來決定嘍。」
「四妹!!」宗政瑾瑜重重一拍桌。
宗政輕柔眉梢輕挑,「皇兄別忘了這樁婚事是父皇親自賜婚,你們兩個全都沒有拒絕的權利,既是雙雙拒絕,那麼自然要到父皇面前去說個清楚,不是嗎?」
「公主說的是。」雲纖夜很乾脆的同意了。
哪怕知道皇宮不亞於第二個龍潭虎穴,進宮之後,怕也難逃九死一生,她仍得硬著頭皮去闖。
她已被逼至無路可走。
留在瑾王府,宗政瑾瑜轉眼間就能要了她的命。
而去了皇宮,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雲纖夜看似答應的痛快,實際上是經過了深思熟慮。
宗政瑾瑜沒有更好的理由留下雲纖夜,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雲纖夜被四公主帶來的侍從圍著,一步步的走的遠了。
「王爺,接下來該怎麼辦??」雲小巧心中一慌,抱住了宗政瑾瑜的手臂。
宗政瑾瑜心中正煩躁,見雲小巧那張與雲纖夜一樣令他百般厭棄的面孔貼的那麼近,想都不想,揚手便是一巴掌,抽的雲小巧轉了小半個圈才停了下來。
「扶不上牆的賤人。」宗政瑾瑜理了理衣領。
「王爺……妾身並不知道她會回來,這不是妾身的錯。」雲小巧眼中含著搖搖晃晃的水意,眼淚隨時可能決堤而出。
「去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收拾收拾,隨本王進宮。」宗政瑾瑜哪有心思理會雲小巧的心情如何,他有個預感,今日之事鬧到皇上面前去,不論如何,他都難逃叱責。
他不願意娶雲纖夜為王妃是一回事。
因為這樁婚事不成,再被皇上叱責是另外一回事。
他自然而然就將所有怨憤都算到雲纖夜的身上,都是這個女人的錯,她怎麼不死在外邊,永遠別回來了呢?
自從與她有了婚約那日起,就沒有一天是順心如意,呸,掃把星。
——————
雲纖夜被四公主帶進了皇宮。
在御書房外跪了大半個時辰,才有太監出來傳旨,讓雲纖夜去皇後娘娘那兒接著跪。
婚事雖然是皇上賜的,但後宮之事卻是歸皇後來管,非到必要,皇上不願插手。
在這片富麗堂皇的宮闈之中,雲纖夜渺小卑微,只需一個小小的借口,她的命就沒了。
雲纖夜伏跪在那兒,身上的嫁衣又臟又破,她進宮之前並沒有時間去換一件乾淨整潔的衣服,只能以最狼狽的姿態,等候著皇後娘娘的召見。
跪的太久,膝蓋又麻又疼,幾乎沒了知覺。
偏偏這種時候,天空淅瀝瀝的飄起了雨,雨水打濕了雲纖夜的長發,也讓她身上的衣服,冰冷的貼在她的身子上。
雲纖夜折騰了一整夜,又餓又渴,體力消耗極大。
再一淋雨,頓時冷的渾身打顫,雙唇發紫,小臉煞白煞白,虛弱的彷彿隨時會昏倒過去。
周圍不斷的有宮娥和太監進進出出,他們明明看到了她,卻彷彿根本沒有看到。
即使不抬頭,雲纖夜仍是能清晰的感覺到時不時飄過來的各色目光,大部分帶著明顯的惡意,他們看不起她的狼狽,更先入為主的腦補出所有不堪的場景,一股腦的將罪名全都安在她頭上。
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
她雲纖夜重活一世不是為了跪在這裡任人踐踏,宛若螻蟻一般任由別人來主宰自己的命運的。
她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活出一股子衝勁兒,一股子韌勁。
終有一日,她不需要再去跪拜任何人,惶恐擔憂著下一秒隨時會死去;更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收斂起鋒芒,敷衍本心,苟延殘喘。
雲纖夜咬著唇瓣,擴散開來的絲絲痛楚支撐著她不要倒下去,此時失去了意識,對她而言是大大的不妙。
身體疲憊已極限,思維反而異常的敏捷。
原以為這一天一夜所發生的事,她是受害者,即使無法得到同情,也絕不至於承受責難。
顯然,是她想當然了。
沒有人關心她是怎樣艱難才最終死裡逃生。
他們反而更加在意的是她『有可能』失了清白。
她的命,從來都不重要。
雲纖夜的脊背挺的更直了些。
別人不珍惜,她自己可是珍惜的很,她很清楚自己昨夜並未遭到實質性的侵犯,不過就算是被侵犯了又能如何?在她心底,可從不覺的那一層薄薄的膜比她的命還貴重。
雲纖夜在心底不停的給自己打氣,雨越下越大,宮人們全都躲在屋檐之下避雨,閑來無事,沖她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似乎她跪在大雨滂沱之中,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給他們在茶餘飯後提供了無數的談資。#####